亓官屠羽难免有些同情五福了。
因行业的特殊性，历代“财运”都规矩如毛，而此届的淼焱小老板又绝对是个搞事精。
随时负责宾客出入的服务标准说起来简单，其实是让迎宾扛下监视客人的大半责任，挺不厚道。
他知道五福和这些僧人必有私底下的交易，就是没想到会被老板当场撞见。
“客人，你们走到这里来的？”
五福醒觉过来，立马迎了上去，强行镇定地追问。
僧人们连忙和掌弯腰：“想回房间时没找到迎宾先生，不想走迷了道，罪过罪过。”
五福好声好气地回：“是我不好，临时被插了活，疏忽了对客人们的安排。请跟我来。”
突然背锅的亓官屠羽感觉挺无辜。
淼焱瞪眼半晌，倒也没怎么发作，就向五福吩咐了句：“还不赶快把客人们领回房间？”
五福就领着这群僧人，疾速从迎宾道的另一头退了出去。
看对面不见了人影，亓官屠羽才抚掌而笑：“小子，当老板不容易吧，员工私底下淘金淘得欢，防也防不住。”
淼焱淡然一笑：“亓官少爷，你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像‘财运’这样一个出入皆是钱和宝的集市，尤其如此。这些做事的要是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必要时我睁只眼闭只眼也未尝不可。”
诸欢不由称赞：“这小子比我会当老板。”
一直默不作声只管嚼嚼嚼的曨螭子不失时机地奉上了手里吃空的木饭盒。
“老板，吾跟你混，再给盒饭吃吃呗？”
淼焱连忙客气地拒绝：“实在有愧，‘财运’只是一家小店，实在请不起像您这样高阶的魔煞。”
曨螭子只得扔掉空饭盒，黏乎乎地又把爪子摸上淼焱的肩。
“别客气嘛，以后吾就跟你混了。其实吾吃得也不多，每天给这样的三盒牛肉饭就行了。”
淼焱顿时爆了额筋，强忍着没一拳头揍过去。
自上船以来，亓官屠羽第一次露出无比欣慰的笑容。
这时他裤兜里的三星机响了，是霍星辰。
接通那头就问：“你们知道最后那小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亓官屠羽转头就要求淼焱：“把刘松自爆那段监控视频，传到你给我们的Pad上吧？”
淼焱也没多废话，直接摸出通讯器让手下办了这事。
霍星辰还在那头分析：“我们所看过的几段视频里，只有那个少年和他师傅师兄的死好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你们要一并查清吗？”
亓官屠羽想了又想，只得说：“问题是现在搞不清有没有关系，暂时放在一块儿查吧。”
霍星辰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假设你是行凶者，要让一个少年爆成渣的目的会是什么？”
诸欢反应很快地回了：“毁尸灭迹。”
于是亓官屠羽说了差不多的意思：“他身上有行凶者并不愿让人发现的东西。”
“对。所以少年的尸块呢？哪怕碎成肉渣也能寻出些线索的吧？”
霍星辰又问，“我翻遍你们拍的检尸视频，就没见到他的。”
“呃……”
亓官屠羽一头黑线地看向挂在淼焱身上的老阴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回来再跟你详说吧。”
他只能先搪塞，“还有其他发现吗？”
“有一些。但电话里说不清。”霍星辰似乎发觉他身边有其他人，不愿多说。
亓官屠羽只能挂断手机：“我马上回来。”
淼焱招蓝肖生将他们送到房间通道，然后再三叮嘱：“离闭市前一个小时要是还没头绪，请务必告诉我。”
亓官屠羽捏了捏眉心：“放心，不会误事。”
淼焱正要跟他们挥别，却又被曨螭子勾住肩。
“吾要长腿萝莉，记住，一定要长腿！”
亓官屠羽连忙把老阴煞拖回屋，一边赶走淼焱：“快走快走，以后千万别随便搭理这货，否则后果自负……”
“嘤，吾要跟给盒饭吃的老板走！”曨螭子挣扎着。
把他扔在垫子上后，亓官屠羽就见一脸疲惫的霍星辰在向他招手。
而屋内没有了其他人，冥差和他的精分马男，包括老狗皮都不在了。
“冥差大人呢？”亓官屠羽问霍星辰。
“冥差……大人？”霍星辰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你指的是哪个，那个马怪还是古装男？”
“魂形和灵形是一体的，他们其实是一只……呃，生物。”
亓官屠羽给自己拿了瓶啤酒，“不会都押着老狗皮出去了？大概是去找傀土的线索。”
霍星辰听得似懂非懂的，最后决定还是按自己的认知来解释。
“古装男本来安坐在那里，”他指向他们对面的墙角，一脸淡定，“突然绿光闪了闪，人就突然不见了，跟变魔术似的。”
诸欢不由乐了：“霍律师不愧为霍律师，接受能力真是强，居然没被惊吓到。”
亓官屠羽也笑：“大律师就是不一样，脑子应是比较好使吧。”
“然后马男就拉着那个脏兮兮的老男人启门出去了，也不知去干嘛，就让我告诉你们别碰冰箱里的那一大碗蔬菜沙拉，说全是他的粮草，谁敢吃就撅谁马蹄子。”
霍星辰用一脸日了狗的表情说着冥奎的警告。
“哈哈哈哈！”诸欢狂笑。
亓官屠羽不得不憋住笑，点向霍星辰还捧在手里的Pad：“发现了什么？”
时间不多，他实在没空跟人插诨逗趣。
“你们早就发现了吧，这些人不像是死了一两天，起码有一两个星期。”
霍星辰说得也直接，“但真实的人体在这种气温之下，不可能死了两个星期还能保持得这么完好，如果不戳开表皮，几乎看不出腐相，这不正常。”
亓官屠羽点头：“确实。我们之前也发现它们腐得特别快，很是很疑惑。”
“有没有可能……”霍星辰犹豫了下，勉强自己说出口：“这些人早就死了？”
“霍律师果然思路清奇。”诸欢啧啧称赞。
“他未必是错的。”亓官屠羽却说。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他又问霍星辰。
霍星辰托着腮帮子想了会儿：“你们还记得我说过那个姓蔡的杀人犯？”
“嗯。蔡亚成。”亓官屠羽点头。
“你知道他怎么杀了一家六口人的吗？”
霍星辰往他随身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上噼里啪啦的码了会儿键盘，然后指向屏幕。打开的是一幅案宗的PDF版本，应是犯人的笔录之类的文件。
“记得当时我给他辩护赢的一大证据漏洞就是死亡时间对不上。当时我劝说泰国警方去美国请来一位著名法医验尸，得出的结果就是死亡时间被延后了整整三天，跟警方原先提供的作案时间对不上。这个蔡亚成在当地就是著名的巫祝，应该就是像这条船上的那些人吧，实现这手段对他们来说，可能并不算太难。但在法庭上是要讲科学依据的，所以我用‘科学依据’帮他逃脱了罪行，厉害吧？”
听是都听明白了，一齐鄙夷地瞪他。
“人渣律师！”
这回连不想“非黑即白”的亓官少爷也忍不住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