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还不走？”
说话间，俩小道士持着芦花苕帚进门，见屋里还有人，不由拉长了脸。
“叫老怪过来。”
鬼少爷的口气更不好，阴戾凶狠起来绝对能唬到小朋友。
俩小道士也是欺软怕硬的货，见到凶脸就缩起脖子你推我搡地跑了出去。
“这是在哪儿呢？我为什么在这儿？家父家母呢？”
床上的“空硬盘”继续迷茫中，让诸欢油然生起一种把自家娃给养傻的心疼。
“怎么办，怎么办？”他六神无主地碎碎问。
亓官屠羽搓了把脸，强行镇静：“怕什么，大不了恢复原状嘛。”
“他又不是橡皮泥随搓随捏的，万一拿走冥生玉又跟昨天一样腐成尸水了呢？”
对鬼少爷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诸欢非常不满，总觉得他不够重视他们傀类的人权。
说话间，老怪手捏被啃了一半的黄面馒头，鼓着腮帮子，慢吞吞地踱步进来。
“又咋了？”
亓官屠羽把情况说了说，老头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可能，绝无可能！”
他反复强调，“不瞒亓官少爷，老夫会使的炼汲术跟你家以前制造人形封器的能耐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我刚才只是将冥生玉附上咒符，然后埋进他体内而已，就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外科手术，哪会神通到能将他本身的意识清空？！”
说着手压住潭水的天灵盖往下一摁，拉开他的衫领子，露出后颈与脑袋相联的正中部位，果然被止血绷带厚厚地包着。
亓官屠羽略作沉思，又问：“收来的冥生玉你有做过清灵吗？”
“清灵？什么清灵？”
老怪想了想明白过来，连连摇头，“没有，当初未曾想过有一天会将它们重新启用，何况这些玩意儿放久也能自然散灵，何需麻烦这一遭？”
亓官屠羽揉着眉心，甚觉头疼：“那只剩一个可能性……冥生玉极少被重复利用，而我又不擅长此道一时没发觉这么做的不妥之处，实在是失策。现在要想让他恢复本有意识，必得取出冥生玉。道理不过如此，他本身耗灵将尽念力孱弱，而你给他的冥生玉残留上一位使用者的意识，而它的灵能远超其体内的所有，因此极有可能将本有意识给挤占了。”
诸欢不由吐槽：“原来不是空硬盘，而是将数据写入覆盖……”
鬼少爷赞了声：“聪明，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诸欢：“……你们玄术界真科学。”
“重新剖出对他的肉壳伤害太大。”
老怪也是高手，当然一听就懂，但不同意再干这事，“本来就破破烂烂了，现在再切来切去，还不能放入冥生玉，恐怕过不了今夜就烂得彻底了。”
“那就别折腾了，断片就断片，总比人都没了要好。”
诸欢一听，只得改口。
鬼少爷沉默半晌，幽幽地问：“要不，先问问他还能开飞机把我们载回去？”
诸欢：“……”
自然是，不能了。
“这就是洋人们用来投炮弹的铁鸟？”
被强行拉到直升机前的潭“断片”摸着飞机头，敬畏地膜拜着。
诸欢和鬼少爷相顾无言，泪要淌两行。
“带上我的身份证了吗，买高铁票要身份证的。”
诸欢催着鬼少爷赶快掏手机买票。
亓官屠羽摸摸口袋，摊摊手：“没带身份证……”
身后的老怪啃着黄面馒头，掰着手指头：“欢迎留宿本观。一人一夜七百，两人可以抹零就一千，但伙食及清洁请自理。还有屋顶停机费一夜五百，不包意外险……”
诸欢非常有骨气地指示鬼少爷：“走，马上走！哪怕耗光咱俩的灵力也不能在这个黑观里留宿！”
于是鬼少爷只能憋足一口气，强行把直升机拽上了天。
“诶呀呀，千万别掉到山沟沟里去哦，咱们这里没人帮着捞尸的哦！”
老怪和俩小道士目送不转机翼的小飞机摇摇晃晃地升了天，然后乐呵呵地挥着黄面馒头，热情欢送难得一见的“财神爷”。
“想不到我陈某人竟有幸乘坐如此先进的洋机器，回去得羡煞那帮没见识的粗人。”
潭断片趴着机窗观赏底下墨墨绿的山景，双眼发光满脸沉醉，然后斯文地问，“这位兄台，我们要去哪里？”
诸欢惊恐不已：“他似乎正在被冥生玉的意识完全占据，这样下去不就等于换了个人嘛？！”
瞅着潭断片那怪腔怪调，鬼少爷也无奈：“对这种状况我也没经验诶，当初该向阿羿好好学习一番的……”
“你不说能洗灵吗？”诸欢又问，“能不能剖出冥生玉洗了灵再放回去？”
鬼少爷点头：“确实想这么做的，但老怪说的也不无道理，以他现在的状况是经不起这种剖来剖去的折腾。等冥生玉帮着聚灵了一段时间，将他的身体恢复过来再做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
诸欢暂且安下心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耗灵得可厉害？”
鬼少爷好像有点喘，而他自己也浑身有点凉，据经验这是冥生玉耗灵过度的表现。
“还行吧，撑到家应该没问题，这铁疙瘩没有我想象中的重。”
亓官屠羽长吸一口气，把高度稳定后，推上自动驾驶杆。
“这种机型虽小也得有三四吨的重量，你可千万别逞强。”
大魔龙是合金体，再巨大也没能超过两吨的，跟这个铁疙瘩的重量完全没得比。
“对了，兄台，能否将小弟我送至墨陵县？万望到鄙舍坐一坐，好让家长对您一表救命之恩。”
潭断片突然文绉绉地又开口，让鬼少爷和诸欢听得一起黑线刷刷地挂额
“受不了，赶快还回我的潭制片，这只到底是什么鬼？！”诸石头烦躁地滚来滚去的。
“别小看人家，”亓官少爷哼着，“那时能出得起钱让我家把他制为人形封器的非富即贵，而且死得肯定有猫腻，否则不会硬是被家人花大价钱搞成一个石头撑的半人半尸。”
“对了，他刚才说哪儿？”诸欢突然换了关注点。
“墨陵县……”
亓官屠羽取出手机刷了下智能导航，“民国期间叫墨陵县，现在应更改行政单位为‘墨桐市’了，著名的玉雕之乡，离我们现所在位置倒是不远，拐个方向再飞百多公里就到。”
“去去去！快改方向！”
诸欢突然激动了，“墨桐市是冯箢师傅所在的地区，今天顺路正好去救她。”
“你确定我一定能救得了她？”亓官屠羽没明白他的谜之自信从何而来。
“如果你不能救，我还能找谁？”诸欢愣兮兮地反问。
亓官少爷觉得自己跟一个艺术生争辩问题的逻辑性纯粹是找抽的行为，于是他乖乖闭了嘴，结束自动驾驶拐了方向直奔墨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