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真正的神迹!”
洋老头恨不得将眼珠子抠出来黏到瓶身上,匮乏的赞美之辞跟车轱辘似地翻来覆去,让诸欢很想掐了语音联接。
“安德鲁教授,您说这瓶子当真那什么诺、诺什么来着?”忍受了几分钟的鬼叫后,他赶紧发问。
“般诺返尘瓶。”
洋老头在大洋那头哗啦啦地翻英汉牛津大词典,撸直舌头艰涩地用中文说名词。
“就是它,没错,跟《鼋合录》上描写的一模一样。”
诸欢关掉扫描仪,把瓶子小心地抱到工作台的旋转展示架上,将它正对视频那头的老头儿。
“它真的能渡出鬼啊怪的之类?”
这话问得他有点犯尴尬。跟一个学者讨论这些,就像问达尔文观音菩萨是怎么进化的。
“据记载有这个可能性。诸先生别觉得可笑,大陆作为亚洲玄阴术的发源地,有过太多难以追溯但真伪掺半的奇闻异事,它们在官方记载中也并不少见,只可惜因为禁止传播而已失传太多。”
安德鲁丢下板砖一样的大字典,按键盘点鼠标不停地截屏。
诸欢却头疼。这位洋教授所给的夸张警示,看来多半是源自其本人对东方神秘文化的痴迷,并不代表事实就是如此。
“这些事啊在大陆本地被标记成一种愚昧且缺乏理性的行为,被统称为‘迷信’。教授,要不您就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让我碰这个瓶子吧?另外,麻烦能说说关于那个什么亓官屠羽的事。”
他不奇怪安德鲁作为一个老外对大陆神秘文化的熟悉程度,毕竟人家就是靠研究这些混饭吃的。值得探究的倒是刘土豪和杜澜那对冤家夫妇是怎么得知的,般诺返尘瓶又怎么会被刘土豪弄到手的。
“诸先生,我的警示并非危言耸听。”安德鲁严肃得就像在跟诸欢开展一场学术讨论,“关于般诺返尘瓶,最早的媒体报道出自民国七年山东省一则大报头条,说是一陈姓巨商全家十六口人突然三天内陆续死于各种匪夷所思的意外。当时正处乱世,警力松散查不出什么结果,结案得非常潦草。报道提到那位陈姓商人暴毙前半个月,花十万银元购下一件名为‘般诺返尘瓶’的赃物。之后十年这报纸有三次大幅报道这件赃物的主人,各种横死无一善终,直到接手它的拍卖行发现这瓶子无论怎么跌价都没人敢拍下它,不得已派人追查来源,最后送回了亓官阴宅。”
“送回了亓官阴宅?也就是说民国初期那会儿,亓官阴宅还没有神秘消失?”诸欢莫名觉得这是条不错的线索。不过民国乱世,横死个把人只能算是巧合,全部归罪到一只死物身上,简直比迷信还不靠谱。”
他伸根指头在瓶身上划拉一下。质地如玉,寒凉甚冰,真是好东西,尤其在夏天。
“亓官阴宅消失的具体时间难以考证,如果传闻是真的,的确算作一条线索。”
安德鲁点头赞同:“诸先生,出于这些传闻,我个人劝你尽早把它还回去。先不说报道真假,这瓶子装饰太多来源不明的珍稀矿石,辐射值和品种都是未知数,还是少碰触为妙。”
诸欢被他半灵幻半科学的说法折服:“教授,要不你还是跟我说说亓官屠羽的事吧?”
“亓官屠羽……顶多算是一位传说中的角色,是否真实存在过还有争议。”
安德鲁拧着眉头,回答得不像之前那么利索,他示意诸欢将魂瓶的瓶盖打开。
这场交流各取所需互惠互利,诸欢只得照办,并取过一只蛇管摄像头伸进瓶身,停在阴章上面。
84寸大屏显现被扩大五十倍的章印全貌,篆体化的“亓官”两字被繁复的花纹环绕,清晰可辨妖艳夺目。
看到它,诸欢就忍不住想捂胸口。像是有某种神秘的牵连,带来轻微的灼热感。
“您是说亓官屠羽这人不存在,那么般诺返尘瓶不可能是他所造?”
如果般诺返尘瓶真的和亓官屠羽无关,那么杜澜嘴里所有诡事纯属无稽之谈?
“我没说他确实不存在,只是在业界有争议。”安德鲁严谨地强调,“记录过此人的史料不多,公诸于世的也仅有三份,而且描述出入很大,完全不像同一个人。研究过亓官家的学者大多对这个人的存在持有怀疑态度,我本人也是。”
诸欢有点被搅糊涂:“教授,要不就告诉我一件事吧,亓官屠羽这个名字跟般诺返尘瓶到底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