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呃,您刚才说什么?”
小张神色一凛,随即疑心自己听错,因为身边的小男人还是笑得一脸阳光和煦温柔可亲,嘴里还在嚼着糯米糕。
“啊,没什么。我是说如果冯师傅在这么舒适的家里过世也算安享所归,总比孤零零地被丢在医院太平间里好。”
鬼少爷又咬了口甜糕,云淡风清地微笑。
“不不不,请别这么说,冯师傅她还不能死!”
小张姑娘突然悲恸地哽咽起来,“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是她一手带进行内的,没有她什么都没了,公司也没了,住宿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呜呜呜,她对我、我们公司里每个人很重要,万万不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去世!”
语无伦次地哭诉了会儿,她又“卟嗵”一声跪下,拽着“诸”先生的裤腿苦苦哀求。
“诸先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而且你还认识那么多有能力的人,所以请一定救救冯师傅好不好?!请一定要救她,求求你了!出事前她就曾想去找你的,飞机票都让我订好了,可惜一直因为各种事绊身没能成行,她说过要亲自告诉你一些事,没想到会来不及……所以求你帮帮她好不好?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了……呜,求你了!”
“那么想让她活着啊,”鬼少爷感叹,问得很平静,“如果救她,需要你付出很大的代价呢?”
“你……您是什么意思?”小姑娘明显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
“喂喂,对着女生说这样的话会被误认为是想潜规则人家的!”
诸欢尴尬提醒。
“本少爷又不喜欢女生的。”鬼王八面无表情地强调。
“人家哪会知道你是什么鬼的性取向?!”
诸欢崩溃,他觉得这只鬼王八有时就是“直男癌”晚期,割了小唧唧也救不了的那种。
“行行行,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只要诸先生能帮忙!”
然而让他更崩碎石头的是,小姑娘竟这样坚定地回答。
“啊啊,难道她看上本大触如花似玉的容颜了么?”诸欢顿时无言以对。
鬼少爷立即报以绝不苟同的冷笑。
“大概是太单纯了,没想到那方面去……”
诸欢只能自嘲,“谁让我是个猥琐的中年大叔了呢,什么事都没法往好的方向去想。”
“呵呵。”
鬼少爷皮笑肉不笑,伸手掰开小张的抱腿,“这样吧,我今晚观察一下冯师傅的情况再作考虑,不知张小姐可否同意?”
“当然当然,我替冯师傅感谢诸先生的帮助!”
小张紧握“诸”先生的手摇了又摇,“我马上让阿姨们去准备客房,今晚还要多烧几个菜。您请随意些,我先失陪一下。”
抹净眼泪,她急匆匆地奔下楼去。
“刚才还说没法帮忙,现在又要留宿了?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
诸石头酸溜溜地泡了会儿醋。
鬼少爷举手搭额前,眯起眼缝儿远眺山后雾汽腾腾的湖,然后将舌底下的石头抵到门齿间。
“别装傻,我就不信你啥都没觉察。”
“是有些奇怪,但是……”
诸欢当然不是真傻,他早就觉察出小张的话里有太多的自相矛盾,尤其是那一番买楼的说辞,颠三倒四地实在无法不起疑。
但他下意识地就不愿把一个看起来单纯善良的姑娘当成坏人去琢磨。
“可能有苦衷或心绪不宁才说错了话,我们也别计较太多,一个小姑娘撑到现在不容易的。”
鬼少爷只得叹气:“诸欢,希望你这种总是不合时宜的圣母心肠将来不会害你万劫不复。”
他又问,“你对这个小姑娘了解多少?”
“一丁也没。”
诸欢努力回想,“当初跟冯师傅和杨太一去我那儿工作的有八个年轻人,但我没跟他们打过什么交道,很难留下印象。”
“那你凭什么认为这个小姑娘,就是当初八人中的一个?”鬼少爷不依不饶地追问。
诸欢傻了眼,想了好久才答:“声音,只是声音让我似曾相识,就是那种一听见就觉得说话的人应该认识的耳熟感。”
“宝贝啊,骗你都无需太多的技术含量……”
亓官屠羽气恼地嘬着嘴里的舌头,“有一种音术小伎俩,能把你从没听过的陌生人声,经过一些语气节奏和音色上的变化组合,模仿你曾经打过交道的人,你就会下意识地对说话者产生一种亲切感,就像曾经熟悉过的。这不是什么咒术,只是利用了一些心理反射条件。现在这种把戏多见于一些脱口秀表演及公关人士中。”
诸欢听得有些恼羞成怒:“你也是猜测而已,一样没办法证明她不是当那八个人当中的一个,对不?”
“无论你信不信,咱们走着瞧吧,我猜她今晚必有所行动。”
亓官屠羽也懒得争辩,打个哈欠坐下来继续喝茶啃糕。
“那潭制片怎么办啊?”
诸欢碎碎念着,“荒山野岭的你把人家锁在飞机里太残忍了吧,他要醒了怎么办?饿了呢渴了呢,要尿尿了呢?”
鬼少爷有些忍无可忍了:“给他施的术须由我解开才能醒。瞧瞧你这个瞎操心的毛病,越来越有当人婆娘的潜质了!”
诸“婆娘”不听不闻,继续操心:“万一有人砸窗把他拖走——”
话未完就被丢在几朵漂亮的大白杭菊间浮浮沉沉了,看起来晶莹剔透非常的赏心悦目。
“哟,真棒,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亓官恶鬼晃着手里清香四溢的菊花茶,远眺美景,愉悦感叹。
等到开饭时,饭桌上却只有他“诸”先生一个人。
“张小姐呢?”鬼少爷叫住上完菜的阿姨。
“早回去了。”阿姨恭敬地回,“她说楼里住孤男寡女的不合适,明天一早再来。”
鬼少爷勾唇一笑,不再多问继续吃自己的,伙食挺不错,他吃得很满意,最关键是脑袋里没人不断哔哔这个吃了不好消化那个吃了会长痔疮云云。清静安宁地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饭,剔着牙哼着小曲儿,揣着兜里的小石头进了客房。
“你猜这房内有监控吗?”把石头扔进嘴里后,他就问。
“多半有,查查吧?”
诸石头嘀咕,然后又吼:“又吃洋葱了?!不是说好的缚身期间不吃然后带味儿的东西么?!”
“吃了又怎么样,有种咬我啊!”
坏心眼鬼又恶意满满地补充:“刚才还吃了孜然烤羊肉的,味道相当不错!”
“啊啊啊,你这只变态鬼王八!”诸石头咆哮。
亓官屠羽伪装到处晃来晃去地找手机信号,偷偷搜遍房间,没有找到疑似摄像头的设备。
“可能怕我们查就拿掉了。”他猜测。
诸欢觉得挺有道理,但又提出质疑:“是不是太疑人偷斧了?”
“你没发现吗?菊花茶,还有晚饭的蛤蜊汤里都下了料。”
鬼少爷咂嘴弄唇,似乎还觉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