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沈篱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来,将手藏入袖子内。
顾鄞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停留了一会,“那宋婉言使鞭的力气极大,姑娘还是去看看大夫的好。”
沈篱轻声道,“多谢四皇子挂心,我先回去了。”
语罢她转身便走,见到这个顾鄞,她心情都差了很多,一想到他对兰兰的心思,她怎么都觉得特别扭。
顾鄞望着沈篱离开的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今日他出宫要去大长公主府,没想到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那女人不过是个侍女罢了,看起来也不会武功,却敢徒手去接鞭子,还真让他吃惊。
究竟顾天凌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他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沈篱提着药回到荣德侯府,此时江钰棋已经帮兰兰施针完毕。
见沈篱走回来,皱眉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不是叫你快去快回的吗?”
沈篱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路上有些事耽搁了。”
江钰棋还要斥责,突然嗅到了血腥味,顿了良久,视线锁在沈篱的右手上,他走到她跟前,将她的手拉起来。
待看到那道狰狞的伤口的时候,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看着沈篱,“你不痛?”
“痛。”沈篱老实回答,抽回了自己的手。
江钰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咳了咳,“我给你上下药吧。”
“麻烦你了。”
江钰棋白了她一眼,“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当初不是你劫我回来的?”
沈篱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没办法。”
江钰棋斜了她一眼,“装呢?累不累?要不是看在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哼一下敬你是条汉子,我才懒得理你。”
沈篱被他说话逗乐了,将手伸出来给他看,打趣道,“神医,拜托你了,一定要治好我。”
她大眼扑闪扑闪的,看上去纯真极了。江钰棋看的怔了会,才拿了药替她上起来。
沈篱原先并没有觉得很疼,直到江钰棋将药撒上去,她才直到什么叫疼!真的是!疼的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江钰棋替她上完药,又拿了纱布替她包扎好,完了见沈篱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笑道,“报应完了好爽!”
沈篱直起身,踢了他一脚,那一脚用了全力,江钰棋猝不防及,踢到筋骨,疼的他弯腰抱腿。
沈篱笑的眉眼弯弯,“这报应也蛮快了呀!”
语罢转身出门,边走边道,“兰兰的治疗还是麻烦江神医了。我手上有伤,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你……你跟顾天凌还真是主仆二人,脾性也太一致了吧!”身后传来江钰棋愤恨的声音。
下午的时候陪兰兰玩了一会,沈篱就觉得有些累了,可兰兰在治疗中昏睡了许久,如今还精神着,她只能喊来锦言陪她一块玩。沈篱打了个哈欠便回房睡觉。
手上的伤开始火辣辣的疼,疼的沈篱压根睡不着。
翻来覆去许久,终于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男人穿着盔甲,朝她挥了挥手,她想要追赶过去,但脚却生了根挪动不了丝毫。那个男人的脸也压根儿看不清。
挣扎着醒来,沈篱发现脸上爬满了泪痕。
为什么?
梦里的那个人,直觉告诉她她根本不认识,可隐隐觉得,可能是原主认识的。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屋子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月色自窗户透进来。
沈篱坐了一会,院内安静一片,突然想起顾天凌怎么这会子还没回来。
大长公主府内,顾天凌喝了些酒,脸上带着些许醉意。
宋婉言就坐在他身旁,皱眉道,“凌哥哥,你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你身体不是不好么?”
顾天凌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那么多做什么?”
宋婉言止住了他又要跟其他人干杯的姿势,低声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荣德侯府吧。”
顾天凌被她拉着起身,也没挣扎。
一旁的顾熙起哄,“天凌哥哥,你还真不能喝?居然要言姐姐一个弱质女流送你回去?你还要不要脸?”
顾天凌一把推开宋婉言的搀扶,瞪了顾熙一眼,“爷有腿,会自己走。”
好不容易靠近顾天凌的机会就被顾熙一句话打搅了,宋婉言一脸怒意的看着顾熙,“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顾熙委屈的闭嘴,他可不敢得罪这个宋大小姐啊。虽然她嚣张跋扈,但父皇喜欢她,不然她哪里来的那么多资本嚣张?
“行了。言丫头,你就送送凌小子回去吧,看他一来到这儿除了刚开始还能说几句话逗本宫开心,后来都被他这些堂兄弟灌的不省人事。本宫劝也不听。哎,虽然说凌小子快十年才入京,但你们也要懂得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看他如今这样你们可开心了?”大长公主发话,先是劝和了一番,后来又训了在座的皇子。
原本热热闹闹的氛围也变得安静了,几个小一点的皇子都做错事般的低下头。
这时有人来通报,“公主,晋小王爷的侍女过来接人了。”
大长公主诧异了下,倒是没料到来的这么及时,“既然这样,你将小王爷带出去吧。”
“侍女?是不是天凌哥哥十分宠爱的那个?”顾熙听到后,眼前一亮,不自觉就说出口。
一旁的顾弦忍不住咳了一声。
顾熙这才反应过来,他又一不小心多嘴了。果然,在座的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顾熙。
“是她?”宋婉言一愣,似乎想起来是谁,继而一脸怒意,“本小姐倒要去看看那个侍女,晌午我居然吃了她一次亏!”
“言妹妹居然会吃亏?”一个小公主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宋婉言脸上顿时无光,在她心里,脸面可是比命还要重的东西。
“可不是,那侍女可彪悍了,抢了她的鞭子,扬鞭就抽言妹妹的马,那马不受控制的往前冲去。”顾鄞含笑道。
他此话一出,就连大长公主都怔愣了,宋婉言是她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会被人欺负呢。
顾鄞继续道,“今天我刚好路过,言妹妹正好挥鞭要打那侍女,结果被那侍女抢了鞭子。虽然言妹妹是吃了亏没错,但我见那侍女的手都皮开肉绽了,啧啧,以言妹妹向来下手的力道,一定疼的要命。”
宋婉言听到沈篱受伤的消息,心里的气便消了一半,哼!她也吃不到好果子。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赶紧回身,哪里还有顾天凌的影子。
夜风呼呼的吹,顾天凌原先表现在众人面前的七分醉意已经完全褪去。
他快步走到门口,果然见到熟悉的马车,马车旁边还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顾天凌眸光紧了紧,不知为何,心跳慢了半拍。
那身影背对着他,定定的站着,不知在看什么。顾天凌走上前去,从她背后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沈篱回过头,“你终于出来了。”
一听到这句话,顾天凌眉头一皱,“姑姑原本打算留我在这儿过夜的,还好你来了。”
沈篱微笑,径自上了马车。
顾天凌刚要表达一个侍女对主子的不恭敬,眼角余光瞥见她右手的纱布,想起刚刚那些人说的话,他脸色一沉。
沈篱坐上了马车,有些困倦的靠在软垫上,半眯着眼。
许久没听见顾天凌的声音,不禁睁开眼,谁知顾天凌正看着她。
两人目光瞬间接触,她只看见他幽深的黑瞳。
移开视线,她问道,“怎么了?”
顾天凌拽过她的手,问道,“怎么回事?”
沈篱道,“不小心摔的。”
“不小心摔的。”顾天凌道,语气冷冷的。
沈篱还是第一次见顾天凌对她这样说话,有些不自在,她想抽回手,却被顾天凌握得牢牢的,他手掌温暖,几乎要烫到她。
沈篱猛的抬头看他,眉头一蹙,“怎么了?”
“爷问你,你自己摔的?”顾天凌一字一顿道,少年脸上往日的浮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愠怒。
沈篱盯着他看了半晌,良久道,“你在发什么小孩子脾气?”
顾天凌被她问得一愣,薄唇边忽的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眸光柔和,却带着一丝冰凉的味道。他松开她的手,坐在一旁,轻声道,“今晚酒喝多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有些沙哑,似乎是对自己的嘲讽。
沈篱有点心慌,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压了下来。这阵子顾天凌对她的好,她记着,可是她不愿意太过事事都告知他。
一直到回了荣德侯府,两人都没说话。
而一到府门口,顾天凌便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沈篱叹了口气,看来他真的生气了。
她盯着自己的手心,一定是他刚刚在大长公主府内遇到了什么事儿,不然怎么会不相信她说的话?她并不是要好心掩护宋婉言,只是不想顾天凌管她太多罢了。
她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顾天凌一回到院子里,锦言守株待兔般的蹦到顾天凌面前,“爷,你终于回来了!锦言等的你好辛苦。”
“滚开。”顾天凌臭着一张脸,一脚踢开了他。
锦言那个委屈,他在院子里冒着寒风等了那么久,却换来爷这么一句话,他真的那么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