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喜欢我,宁斓。” 】
——
骆白在宁斓的肩上轻拍了下,宁斓才发现自己挡在了骆白身前。
正正当当的,隔在了刘岗和骆白之间。
两边的问话宁斓都没有参与,只戴了耳机在外边听。问话主要针对刘岗进行,骆白这一边则根据刘岗的指控进行。
刘岗的指控内容很模糊,时间、地点、具体情形都不够细致清楚,却独独认定给他开刀的人是骆白,理由是骆白的长相身形都太容易被记住了,到最后刘岗说了一句记得骆白的左手腕的上方有刀疤。
另一边,骆白缓缓解开袖口向上挽起,露出数条杂乱的疤痕。
“我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做过他说的事情。我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或者科研所,两个地方都有监控和进出记录,如果他能记起具体时间,我想我可以提供相应的不在场证明。”
骆白除了起初在大厅时在原地愕然的片刻,之后一直是淡定坦然的。那份愕然也没有人注意到,因为在那片刻里,宁斓挡在了他身前。
随时配合传讯调查,未经批准不得离开当地,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相关情况随时上报。
关门声响起,骆白自己都没意识到,宁斓和他一起走进他的住处,似乎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坐,”骆白给他接了杯水放在矮几上,“今天的事还没谢谢你,多谢。”
宁斓仍旧站着,“你没什么别的要说吗?”
骆白的眉间极轻短地蹙了下,“那个人说得不是真的,给他做手术的人不是我。”
“为什么忽然刹车?”
当时他下意识以为骆白受伤了,后来发现骆白没事,高悬的心猛地落回实处的劫后余生般的感觉让他忘了这点意外,再之后,就是刘岗的忽然指控。
兵荒马乱,直到回来的路上他才重新想起。
没人知道他看见引擎盖上骤闪的火光时有多紧张,也没有人知道他看见骆白的车忽然停下时他是什么感觉。那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恍如天堑,或许下一发子弹就会要了骆白的命!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紧张骆白到了这种地步。他只知道听见耳机里不断传出无法预料的声音而自己无法立即赶到的时候,他要疯了。
“在刹车前,对方有一次机会可以射击车窗,命中几率很高,即便我躲开了,也很难不影响行驶方向和速度,但他们没有。”
“你用自己的命去实验他们是不是想要你的命?”
“他们跟了我很长一段,远远朝我亮过枪,但直到远远听见警报声他们才开枪,我看过车后边被打中的位置,他们根本没打算打中轮胎。”
“万一呢?万一他们傻逼呢?万一只是手滑呢?明知道他们手里有枪也敢刹车?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死活?”
“我没死,活着。”
“你——!”
“宁斓,”骆白一双眼睛抬起,瞳孔似乎极轻地缩了下,而后无波无澜地看着他,“我想有些事,我们需要说清楚。”
宁斓没说话。
“我没有恋爱和成家的打算,不想对任何人的人生负责,也不需要任何人对我的人生负责。”
宁斓迈近一步,不甚明朗的脸色愈发阴沉,周身的气势几乎骇人,分明相差无几的身高却让骆白不得不微微仰起下颌。
“所以?”
骆白终是受不住似的别开视线,平直淡漠的声线也弱下去,“别喜欢我,宁斓。”
“呵,”宁斓喉间溢出一声笑,“之前我进来这道门的时候,你怎么不让我别喜欢你?”
宁斓的脚平移一步,头侧歪一点对上骆白那双褐色的眼睛,握住骆白的右手腕高高举起,“你对着我伸手说话的时候,怎么不说别喜欢你?”
骆白挣了一下收不回来,索性不再用力,抬眼直直看着宁斓,“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要玩喜欢才能睡那一套?宁警官和我一时冲动,就要硬扯到喜欢责任上?”
“是,都是成年人了,谁对谁有意思一眼看不出来?我对你有意思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对我没丁点儿感觉会朝我伸手给我开门?骆白,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了才让我别喜欢?晚了!”
骆白被宁斓噎地有些恼,右手猛地向一边用力想脱离那只宽大手掌的钳制,可没想到宁斓在察觉到骆白手腕微动时以为弄疼了他立时就松了手。
无比清脆的巴掌反抽在脸上的皮肉声响起,骆白的手背都有些发麻。
“抱……抱歉……宁斓!”
骆白被宁斓大力拖到沙发上压倒,他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之前那次对打,宁斓让他让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宁斓!”
“嗯,在。”
宁斓肤色不很白,过去一小会儿右边脸颊才显出一块红来,“活三十年了没挨过巴掌,在你这尝着滋味儿了。”
骆白被宁斓压制着,下意识地挣扎反抗,宁斓身上这股山雨欲来的气息让他觉得危险。
宁斓松开手,骆白立刻去推他的肩膀,宁斓上身往沙发外侧大幅一晃,但压制的姿势仍旧牢稳,“抽得爽吗?再来两个?”
“我不是故意的!”
“不抽就没机会了。”
宁斓制住骆白的双手压在沙发扶手上,钳住下颌吻下去,良久分开,骆白舌尖尝出了丝血味。
骆白散了反抗的力气,略喘着看宁斓浓黑的眉眼,“还要……用强的不成?”
“原本是不打算的,”宁斓舌尖在口腔内顶顶发热的侧脸,“你这一下,抽出滋味儿来了,就没有放过去的道理。”
宁斓又吻下去时,骆白较量似的反吻回去,落下风的间隙里,骆白低低骂了句,“变态。”
宁斓也不反驳,“行,我是变态,你是正经人,和变态厮混。”
“你不喜欢?”
骆白低喘难平,紧盯着宁斓深邃的眉眼呵出短促的一声笑,而后用轻飘飘的气音答,“喜欢。”
那声“喜欢”浸了欲,轻易就让人觉得缠绵。宁斓听着这声“喜欢”,那个推拒冷清的骆白反而更加分明,他想把这声往自己身上缠都够不到一个能实在触碰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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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看着温和,总挂着浅浅的笑,像是多容易相处的样子,可靠近了就发现,那些迷惑人的温柔浅笑都是雾,后边藏着厚重的淡漠疏离,是既冷又硬的冰墙。
只有这个时候宁斓才会有实实在在的握住了这个人的感觉。
他不是那个轻笑着说话的骆白,不是那个波澜不惊的骆白,不是那个淡然无谓的骆白,他因为他蹙眉闭眼,因为他难耐颤颤,因为他汗湿涔涔,因为他变成另一个骆白。
属于他的骆白。
“宁……嗯……斓……”
宁斓唇轻蹭着他的鼻尖哑声回他,“嗯,在。”
骆白的眼睛有些失神,但他感觉得到宁斓在看他。
无比专注认真地看他。
光暗下来了,但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宁斓的模样。
他真的很英俊,骆白想,他身上有一股英气,让人下意识觉得帅又会不自觉地忽略他的好看。很矛盾,也格外吸引人。
宁斓伏下去亲骆白身上的疤,一个一个吻过去。这是他第二次看这些疤了,仍旧让他震撼心疼,他也仍旧没问一句。
“宁斓……”
“嗯。”
“我后悔了……”
后悔不自觉地靠近你,后悔接受你的好,后悔朝你伸手,后悔让你和我牵扯出干系。
后悔一时头脑不清,竟然想把这么正直火热的你,拉来我的地狱里。
“……嗯……”
骆白突然发出短促的一声,那个罪魁还大力钳压着他,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低沉的声音直直冲击耳膜。
他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