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角色
梅子汤2020-09-02 19:563,108

  【 哪里是什么巧合或者缘分,只是他们两个都还在惦念着彼此,珍视着那些曾经,记挂着那轮月亮。 】

  ——

  大概是精神和体力都耗费地太过,骆白一觉睡到正午,还是被叫起来的。

  “骆白,醒醒了。”

  “嗯……”

  宁斓坐在床边,骆白半睁开眼睛,慵懒地裹着毯子往外侧翻身,最后蜷起身子枕在宁斓腿上闭起眼睛,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骆白赤着身子,毯子遮住他的腰臀和大部分腿,往上露着肩膀胳膊胸膛,往下露着脚和一截小腿。体温透过衣服传到腰腹,宁斓被骆白的动作弄得绷直了后背,这份撒娇似的依赖令他诧异,也让他欣喜到近乎手足无措的地步。

  在那些伤疤的间隙里,零零散散浮着深深浅浅的痕迹,都是宁斓留下的,他喜欢吻骆白各个地方,碰到伤疤就细细地吻,到了没有伤疤的地方就用力地吮。

  他伸手搭在白皙温暖的背上,拇指在一个贯穿伤留下的圆疤上摩挲,“中午了,起来吃点东西?”

  骆白动了动把脸埋在宁斓腹部,嗅嗅又仰起脸把眼睛掀开一条缝隙,“你出门了啊?”

  “嗯,上班来着,吃完饭再回去。”宁斓捏捏骆白的鼻尖,“还能闻出来?”

  “我嗅觉是最好的。”

  宁斓笑笑,“我路上买了饭,起来吃点?困的话下午再睡。”

  “嗯。”

  骆白松开手,撑着坐起来时被扶了一把,有点无奈,“没那么虚。”

  宁斓伸手把有些乱的发理顺,凑近在骆白唇上亲了下,“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

  骆白点点头,“嗯,继续努力。”

  宁斓在骆白后腰揉一把,弄得骆白倒吸口气,宁斓放轻动作边揉边笑,“嘴硬。”

  骆白一时有些怔,忽然觉得不真实,这样的场景太温馨美好了,让人眷恋。

  尤其在清楚总要离开这些回归所抵触的事情中去时,眷恋就变得更加浓厚。

  “衣服没法穿了。”

  “我叫了开锁公司,给你拿了两身,睡衣没拿,下午还想睡的话就先穿我睡衣。”

  “不睡了。”

  宁斓不仅拿了衣服,还拿了内裤,接着骆白就发现,宁斓把他的洗漱用品也拿过来了。

  “你下午有事吗?”

  “没有,”骆白说,“闲人一个。”

  “警局可以开份证明给你们医院,不过暂时不去上班也好,等这段时间过去。”

  宁斓想起网上热度不减的八卦新闻,在意的人大概会闷死在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指责里,“网上那些东西,别太在意。”

  “没什么,那些靠捕风捉影做出的判定,等案子清楚自然就散了。”

  人本身就是被操控的,被环境,也被人。

  吃过饭收拾完餐桌,宁斓问他,“下午陪我去趟局里吧?”

  “宁警官,”骆白走近他,“要抓我吗?”

  宁斓又把距离拉近一点,声音低下去,“我要抓你的话,就把你铐在床头。”

  骆白笑起来,“那我去。”

  下楼时,骆白有种很不一样的、崭新的感受,明明是重复过无数次的行为、走过无数次的路,可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换了副模样,闪闪发亮。

  到楼下时,骆白忽然想,住在对门,哪里是什么巧合或者缘分,只是他们两个都还在惦念着彼此,珍视着那些曾经,记挂着那轮月亮。选择这个城市是因为他当时的画留在这个城市;选择住在这里是因为全市只有这里叫“月亮湾”,名字里带了月亮;选择这一栋、这一层,是因为他们从前有个谁都不知道的暗号,把两个人的名字加起来——21。

  “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夏末秋初的天气,太好了。”

  宁斓侧头看他,身边的人挂着笑,弯起的眼睛掩不住琥珀泛起的光。

  这是骆白第三次跟着宁斓来警局了,和前两次每一次来都不一样。他进门听见站岗的人喊宁斓“宁队”,而后看着宁斓也笑着回应时,他想,宁斓每天上班时就是这样的。走进大门,踩在刻了简单花纹的石板上时,他扫过周围,看着空出高高随风飘扬的国旗,他想,宁斓每天都是这样走进大门,踩在这片地上,从旗台旁路过的。

  这是宁斓任职的地方,是宁斓付出心力的地方,是宁斓赋予信仰的地方。

  宁斓所做的分明与他没有多少干系,他却因为宁斓的作为涌出自豪骄傲。

  莫名生出种警察家属的感觉。

  骆白轻轻摇摇头,从那些想法里出来,问宁斓,“需要我画一下他们的肖像吗?”

  “你还会画人像?”

  “不专业,但是用来认人应该可以。”

  宁斓笑笑,“不用画,他们拍了当晚出来的所有人的照片,你认一下就好。”

  骆白点点头,和宁斓并排着走,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你都不怀疑我吗?”

  宁斓闻言看他,答得坦然,“怀疑过。”

  “现在呢?”

  宁斓微微扬起唇角,浅浅的笑在他脸上动人又安心,“不。”

  骆白的心都被这一个字敲得晃了下。

  那些照片拍得很全,厚厚的一叠,骆白翻了许久,终于在一张照片上找出来,但那张照片不怎么清楚,拍得也不是正面,那个人还戴了帽子。除了那个人,骆白认出来三个保镖,至于那个人,最终还是需要骆白画出来。

  “他叫Win,不清楚真实姓名,身高在一七五到一八零之间。”骆白在自己眼尾略偏上的位置比了一下,“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年龄应该在45岁左右。”

  骆白画得很快,“明显特征:左眉尾有颗痣,颈侧靠近锁骨的地方有条三四公分的细疤,不太明显,左手背有被酸腐蚀过的疤痕。”

  在一边陪同的警察到后来几乎是在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骆白看,知道得这么清楚,必然是有交集的,而就像昨天他们的见面,骆白在见面后安然无恙,是否代表他们之间有什么非对立的关系。尽管骆白现在在协助警方,可人心在深处,谁能保证他没有别的目的?

  骆白仿佛感受不到那些视线,在交代完后看向宁斓,“你们可以问,我知无不言。”

  一旁几个警察的眼神几乎在瞬间就热切起来。

  没有在讯问室,几个人就围着桌子坐着,两个警察问,宁斓旁听。

  “他们是什么人?在做什么?”

  “毒品、军火,和,人体试验。”

  “人体试验?”

  “对,那些器官交易只是他们获得需要的试验品的渠道,甚至军火和毒品也只是为了拥有可以支撑这些试验的经济。这些试验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了,我不知道具体开始的时间。之前是为了救一个渐冻人,那个渐冻人没有任何亲属在世,他们在尽可能大的范围内寻找和那个渐冻人尽可能匹配的血型、器官、骨髓,再给合适的目标注射针剂,使目标渐冻人化,然后在目标身上进行移植试验。”

  骆白逐渐有些吃力,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一顿,“他们想通过人体各项的手术移植使那个渐冻人活过来,但希望做到万无一失,所以不断试验。五年前,那些试验被毁掉了,一手策划试验的人和那个渐冻人也去世了,现在他们似乎想要重来一次。”

  骆白对于那些人现在的行踪并不清楚,但对于他知道的的确有一答一,包括那些人和他的谈话内容还有想要他做得事情,几乎没有一丝遗漏。

  谈话进行了许久,后来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骆白的视线落在桌面,一直没有看宁斓。

  那个“不”,打消了他的纠结顾虑,他总要对得起宁斓这份信任,这份建立在不清楚、不了解之上的笃定的信任。

  可现在,他又难以面对宁斓。

  他想,宁斓不会猜不到自己在从前那些试验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想,他再也做不回小十了。

  在不知道宁斓是十一时,他尚且不敢向他坦诚一切,每一次决定要把一切展示给宁斓看的时候,他都做好了面对责难、厌恶、断绝的准备。事实上,他曾要求的每一次交谈,都是他要把自己生剖硬撕开的决定。

  他为宁斓做的决定。

  宁斓不探寻缘由,不追根究底,甚至在他做出决定后都没给他自我虐待的机会,让他得以放松缓释,却又终究没避过去。

  骆白的视线散在桌面,手虚蜷着,没有把身体的紧张外露分毫,可他小臂的肌肉韧带绷到酸麻,腿部的肌肉也聚成一个个硬块。

  时间被无限拖缓拉长,他的每一寸神经都是静止的,没有任何应对方案,只在斜入的光线里和浮埃一同静默地等着宣判。

  宁斓走到他身边,“毁掉试验、终止那一切的人,是你吗?”

  “不止我。”

  宁斓无声地叹口气,手覆在骆白的颈侧,“骆白。”

  骆白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你救了很多人。”

  骆白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砸落了一滴泪。

  宁斓明明只看得见他的发顶,可偏偏手指精确地蹭过了他的眼睫。

  “没事了。”

  骆白微湿的睫毛在温热的指腹上扫过,咽喉间发出一声含混的“嗯”。

  眼泪实在是太没有用的东西。

  只有在被心疼爱护的人那里,才有意义。

  于是,时隔十多年,他又有了哭的权利。

继续阅读:19、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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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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