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卫赶忙道:“属下失言……施家军捉的捉,杀的杀,当日确实有一小股流兵遁走。可是,并未有用蛊的。”
施家军曾与南疆联手,抗击乌央。
南疆军队中,却有奇人异术,擅长用毒用蛊,可施家军清正,不屑这些小计,所以没听闻哪个学这些乌糟糟的术法。
邓卫虽也有疑心是施家军,可他对当初的追杀缉拿记忆犹新——“当初杀的那么厉害,跑掉的那些,也成了通缉要犯,谁人不惜性命,定早跑了。施家覆灭,还留在京中做什么?”
他“嘶”了一声:“莫不是打算弑君,为施家报仇吧?”
“不是说,施家那个养子,死无全尸?”
“都督怀疑……”
“若真是施家人,怕是问不出什么来。”
司北宸是见识过施琅华带兵的,她带出的兵,格外有气性。
“您的意思是?”
“疗伤,别叫死了。严加看管起来。”
邓卫应是。
这些家,施家没少和西厂做对,邓卫不疑有他。
虽知道都督一向钦佩施家的人,施家的兵,如高手过招,有股子惺惺相惜得意味罢了。
如今人都没了,留下这么个稀奇古怪的人,不过是出于怜悯。
宋府
回府后,宋致远很不开心。
本是打算推了宋蘅入宫,姊妹二个在宫中还有个照应,哪知道,不光宋蘅没上位,连长女都叫人给拉下来了。
宋致远静静看着前头的妻儿,待见着独处的宋蘅,目中精芒闪过。
之前佟氏说,要选宋荔入宫,他就不同意。
阿荔娇惯,一向眼高于顶,这在后宅之中是最要不得的,自己与佟氏太过宠溺她,这种性子,入了宫,若无宋茵竭力护着,怕要被宫里几位主儿嚼的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可宋蘅不同。
既然长女没有挽回陛下的心,那他送宋蘅入宫的计划,又可以执行了。
宋致远心里暗暗有了打算,待宋蘅也越发和颜悦色,好似从前的那些不快,从未发生过,“阿蘅,今日不错,爹早知你是个乖顺的孩子,定不会做那些事儿的!还好有司北都督,揪出了小喜,不然爹的好女儿可真的要受委屈了。”
他一番感慨,握着宋蘅的手亲切又窝心,好似刚刚闹着断绝关系的不是他似得。
真是好厚一张脸皮。
宋蘅垂眸,若非如今这人还有用,若非她要亲手为家人报仇,早就将此人毒杀了。
有素锦在,死一个被皇帝忌惮的将军,想来,怎么查都不会查到她这个庶出的女儿身上的。
可她不能。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要的不只是宋致远的命,还有施家的清白名声!
所以,死才是最便宜他的。
宋致远还在笑呵呵与她说话,“方才,爹不过是一时急怒攻心,这才口不择言,害阿蘅伤心了,爹爹与你道歉,阿蘅莫要因此事与爹爹生分了,叫爹爹伤心。”
宋蘅面上带了分喜意,“阿蘅不怪您的。”
宋致远仔细瞧她神色,见没有勉强之色,方觉满意,拍了拍她的手,道:“我记着,你身边似乎只有俩丫头伺候?小喜是个不顶用的,另一个怕也不尽心,这样吧,爹再指两个丫头过去伺候你。”
“女儿多谢爹爹。”
“那就这样,把汀兰水榭收拾出来给你住,自个儿去选几个老实丫头伺候着。”宋致远大方道,“说来也是你母亲懈怠,你那小院儿哪里能住人,还住了那样久,汀兰水榭鸟语花香,精致小巧,最适合女孩子家赏花会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多交际,若你母亲哪里想不到的,也可以来与爹爹说。”
佟氏又惊又怒,宋荔的目光也能杀人。
那汀兰水榭,可是宋荔一直想住,佟氏一直在为她收拾置办中的,父亲一句话,便成了宋蘅的?!
宋荔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当下便要闹起来。
佟氏不敢在这当口惹宋致远,一把拦住宋荔,捂着她的嘴,狠狠拧了她一把,半拖着离去。
待稍稍远些,只见宋荔甩开佟氏,半个招呼不打就跑掉了。
宋蘅却是不肯放过这么一个狠踩佟氏与宋荔的机会的,她心里有个主意。
这一日下来,宋蘅也真是累得很了,哪知才睡下不多久,竟做起噩梦来。
梦里,是征战沙场,是血肉横飞。
她身披战衣,满身血色,执剑看着对面城墙上的楚元韶。
她想问一问她,为何杀她,为何陷害施家,为何……
只是那人的脸渐渐清晰,竟是司北宸。
梦里吃了一吓,宋蘅猛地睁开眼。
蓦地,她看清夜色黑幕下,司北宸那张妖孽的脸。
“天,你、你怎在此?”
宋蘅被这一吓,直直坐了起来,整个后襟全被冷汗打湿了。
噩梦中的男子突然跃到眼前,她已分不清,自己这是还在梦中,还是已经醒来。
司北宸把宋蘅吓得差点心跳都停摆,犹不自觉,还问道:“不是你让素锦通知我,想要见我?”
宋蘅着实被吓了一跳,闻言觉得他话暧昧,脸顿时犹如火烧。
好在夜里烛火不明,看不真切。
她稍稍往床内退了退,尴尬道:“也不是什么紧急状况……不必大半夜令都督勇闯女子闺房的。”
她小小抱怨一句。
司北宸邪魅勾唇,望着她冷笑:“怎么见了本都督,像见鬼了似得?”
宋蘅扯着嘴角,强笑道:“都督好兴致,漏夜而来,我只是吓了一跳。”
她艰难得咽了咽,赶紧拐上正题:“有件事,还想请都督解惑。”
司北宸却没急着问她要见他的缘由,先问道:“本都督倒是好奇,你想和这宋家,玩到什么地步。”
宋蘅觉得他话说的莫名其妙,不解望去。
司北宸的笑意似是戏谑,似是透过她,在想着什么。
宋蘅不得而知,却依着本心,回给他一句话,“家破人亡,血流成河!”
这是她真实的愿景。
司北宸好似不觉意外,挑眉看来。
宋蘅舒出口气,攥紧了手中的薄被,轻语道:“我是府中庶女,被嫡母亲妹所害,险些丧命。我母亲,幼弟也是被佟氏所杀,我为何不能报仇?”
司北宸却总觉得处处古怪。
素锦已在宋蘅身边相伴多时,却也没见宋三小姐提及生母,便是之前生母忌日,也未见她有什么准备,生活里看不到思念生母弟弟的任何痕迹。
司北宸想起当日素锦所猜测,许是在宋府生存不易,为了安全起见,才不敢在生母忌日做些什么。
“无人阻你报仇,既如此,本都督就好心给你提个醒,既选定了目标,可就要一路走下去,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