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思最近很苦恼,当然王思思知道苦恼的人不是她一个。整个工作室,除了连经理,当然还有那个不知道苦恼是什么的徐绪宝,大家难得一致的苦恼。
博瑞虽然是私企,无奈起点高工作高福利好。当然竞争是免不了的,博瑞的客户都是上流阶层,一旦一个设计被采纳了,接下来的自然是源源不断的人脉。
这也是无数人击破脑袋想要挤进来的最根本的原因。
明成指明要徐绪宝设计,大家也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人徐绪宝确实有那个才能,听说徐绪宝跟明成的老总徐明非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背后有连止护航,大家不会蠢的将嫉妒说出来。
可乔渠是什么鬼?
完全没有来路的好不好?这里的人,混设计这一行最长的有二十年,最短的也有五年。这个闻所未闻的乔渠是从哪里蹦出的?
明明就是个杂物工!分明就是那个土的不能在土,毫无品味的保洁阿姨,怎么能干设计师呢。
他们这一层楼不是设计衣裳,顶多废几块布料,也不是什么广告设计,这个点子不行还有其他的。
他们设计的是楼宇,是住人的地方,是一个不小心,就能“嘭”塌了闹出人命的房子。
他们这些人,没来博瑞之前也有拿过大奖的,国内国际都有。她乔渠又是哪根葱,有什么可拿出来看的?
国庆七天长假,连止一个个电话,工作室上上下下三十号人都回来,挤破头的想争取到明成的案子。
呕心沥血,加班加点,图纸画了一张又一张,废了多少铅笔。
结果呢!
结果是她乔渠吞下了这个果子。
更过分的连她的设计图长什么样他们都没见过。
黑幕,这一定是黑幕,谁知道谁给她画的。
没有人知道她来博瑞是干什么的,但一定是沽名钓誉来的。
王思思知道后,愣是在卫生间哭了整整两个小时,朋友圈都不知道被刷了多少屏。
不公平啊。
然而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悲伤,因为连止宣布,她要参加易铭的比稿。
我的天爷爷,正大光明让她现原型的机会来了,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怎么也要把乔渠挤出工作室。
于是,整个工作室依旧除了徐绪宝,自发自动的将乔渠排挤在外。连经理,呵呵,不好意思,他只在他的办公室,伦家是经理,不是特大案子压根不需要动笔的。
连止当然感觉到了工作室的风声鹤唳,乔渠的死活跟他没啥关系,他看紧绪宝就可以了。
在这场无形的战场中,季佩蓉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已经超级巨大的愤怒。
连止将乔渠丢到她的A组。
她季佩蓉不是什么专制的自私鬼。当初为什么要分为A、B两组,因为竞争,更因为A组才是四楼的王牌。
张三峰的B组可经常在比稿中败北。没有办法,她就是那么强大,强将手下没弱兵。
连止这是报复自己不该给他抛媚眼吗?
她又不是故意的,她的媚眼是天生的好不好?徐绪宝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而且她可是非常非常的照顾徐绪宝的。
硬生生将一个杂物工丢个她算什么?
还竟然敢虎口拔牙,愣是吃下了明成的案子。她忍,为了表示她的三人行必有我师,虚心请教,让她将设计图拿出来分享一下,看看打动徐明非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设计。
呵呵,等盖好了就知道了。
她能忍吗?
博瑞九层楼谁不知道她是个暴脾气,可看徐绪宝对乔渠巴结的样子,她忍了。
年轻人啊,在他们设计这一行,光有傲气那是不行的。
作为事件的主要人物,乔渠自然感受到工作室内的怪异。
眼红不是不可以,嫉妒也不是不可以。可这也太过分了吧。
是,她没有从助理开始熬起,直接就吞下了明成的案子。她也知道国庆所有人都不眠不休的画了很多稿件,然而宝宝心里苦,宝宝有苦说不出啊。
那哪里是她的设计图,分明还是绪宝的。
徐明非那个王八蛋表现的非常有人情味,你还是不要跟你的同事们说我最后还是选了绪宝的图,他们辛苦那么久,会很难过的。一旦难过,会为难的你。
乔渠深刻的表达了自己的拒绝之意,开玩笑,他们为难的也应该是连止。那是领导的问题,又不是她这个员工的问题。
她只是奉领导的意思来给设计图,并同大家一样,您高高在上挑剔不止的徐总也没看上她的设计图啊。
她跟他们一样凄凉,有没有。
那厮说,这个我的条件。
乔渠当时就跳了起来,你丫的还敢跟我谈条件。我都无私的为你违背社会道德了。
徐明非又摆出深情款款,其实我是为绪宝才建的这栋房子。绪宝从小就有一个梦……
可恨混迹永安三十条街的大姐头乔渠忽然又有了一个温柔的心,被他赤果果的打动了。
为此,她那个恨啊。
连止很淡定看着自己的电脑,哦,知道了。
她三步一回头的会看纹丝不动的连止,特么别人深情到这个地步了,他脸上连个皱纹都没有。
她还在门外偷看了五分钟,特么电脑里究竟有什么好看的,真的是跟没到一样。
绪宝好奇的问她为何要靠墙站着?
她闲着蛋疼好吗?自己挖的坑,睁着眼也得跳。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究竟是什么令连止那么入迷。绪宝那个傻瓜一蹦三跳的进去又三蹦一跳的回来,答曰,扫雷。
我嘞个去!
乔渠表示她不懂这个世界的人,以及他们的虐恋。
她已经被季狐狸虐的凄惨无比。
应该是鉴于工作室对自己能力的怀疑,季狐狸表示大家应该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参与到这个比稿中来。
因为易铭这次不单单找了他们博瑞,为了不泄露,以工作室为家。这一条特制乔渠。
当然工作室憋足劲的人怎么可能放松一丝丝的警惕了,大家都双眼睁的大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更过分的是,竟然还有分组,就跟特务监视一般,二十四小时总有人不停歇的看着她。
乔渠那个恨啊,比那连绵不绝滔滔不止的长江水还要久远。
不过她不怕,想当年她不是这样熬过了的吗,当年她的师兄师姐比他们更过分。
乔渠一边画图一遍骂人,这回骂的不是别人,骂的是她自己。
蠢蛋,二百五,脑子进水了。
若是当初认了乔家媳妇这个身份,这里所有的人,谁敢怎么对她。
一失足成千苦恨啊。
乔渠这个半个月,只为了一个设计图,不停的修修改改,想她曾经参加大赛也没如此的投入过。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乔渠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解放了,看谁以后还敢小瞧姐。
她很放心的给自己冲了一杯红糖水,没办法,她从本质上来说,其实还是一个女人,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些温暖的。
进会议室的时候她还很是很开心的,眼前的这些纸老虎有什么可怕的,她好歹在这一行也混了很多。
当年得知建筑设计是段明月未能完成的梦,她硬是半路出家,老乔厚着脸皮求了段夫人,段夫人硬是将毫无根基的她塞到齐老那里做了学生。
这一点上她特么的感谢段明月,因着他开启了她不一样的人生,在这条路上,她走的很从容。
然而当乔渠悠闲的坐在办公室后排的时候,绪宝还在给她发微信就,叫她结束后去她家吃肘子补一补的时候,她目瞪口呆。
乔渠在设计这一条路上第二次感觉到了愤怒。
第一次还是跟齐老学习的时候,有位师姐抄袭了自己的设计图。
那个时候自己虽然是初学,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读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段明月。段明月去世后留了一张残图,她一心要修复那张图。
齐老是知道的,并且给了她很多指点,毕竟段明月曾经是齐老的爱徒。
齐老捏着图纸问师姐是什么触发了她的灵感。
师姐侃侃而谈,并三五不时的得意的望着自己,齐老当着所有人的面摊开了那张残图。后来,齐老甚至将那位师姐驱逐师门。
再后来,她并不曾再过那位师姐。
那时候有齐老,眼下她什么都没有。
乔渠环顾全场,一张张陌生的脸,冷漠又带着嘲讽。因为此次太辛苦,绪宝并没有参加这个的比稿,绪宝在家,连止自然跟着他回去了。
乔渠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觉得这就是一场局,这么多人,只问网住自己。
她很想问一问,他们的素质在哪里?他们的道德又在哪里?
这不是嫉妒,也不是眼红,这分明不是人。
她的电子版设计稿没有了,她画废的那些稿纸早就缺张少页,而B组组长张三峰的设计图跟自己的向相像度高度90%。
啊,错了。乔渠冷笑着从莫名其妙的张三峰脸上划到看笑话的季狐狸脸上,其他人都是一副,看,我们早就猜到了的表情。
此刻,是她的设计图像了张三峰的。
谁叫她没有历史!
这件事摆出去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抄袭了张三峰。这一群人,他们要得不只是报复,他们要毁了她,反正她没有根基。
“乔渠,你是我的组员。我自然相信你。”季佩蓉此刻并没有觉得开心,她其实是一个很珍惜人才的领导。
单看乔渠的设计图,从前到后,笔锋间没有任何的销滞。如果真的是她画的,的确不错,至少超过B组的某些人。
但是,眼前这个情况,她觉得有些痛心。设计这一行,其实并不容易熬出头,可一旦出事却是真的毁了一生。她不明白乔渠为何要铤而走险,如果真的没有实力,可以慢慢来,她也不介意多个助理什么的。
当然同时跟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样,乔渠就是个沽名钓誉来着。
这样的人,她季佩蓉第一个便不能容忍。“我只看证据。”
乔渠一步步的走到张三峰的面前,每一个都像看怪物般盯着自己,恨不得生生吞吞了自己才好。
她挡路了啊。
脑子里万般思绪翻涌而过,在场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
她不怕的,她从来就不怕生,可这一步步她走的脚底发凉,就像走在冰川上。
她来这个世界,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孤零零的,站在这充满恶意的地方,回不去。
“张组长,你在之前看过我的设计图吗?”乔渠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在设计上。
“没有,我们都不在一个办公区域的。”张三峰也很紧张,他其实也很好奇为何两个的图纸会那么的相似。他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可看乔渠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愧疚,脸上的伤心难过也不是装出来的,那是从骨子里发出的悲伤。
就像那些送葬的未亡人。
他知道他这个比喻不恰当,可他本来就口拙。
“那么,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的呢?”
“我看了法国设计师让阿诺在文艺复兴时期给英国艾思坦伯爵设计的一套寓所。”张三峰吞咽着口水,像是怕大家不相信似得,“那个设计稿还在我办公桌上。”
“那么,这里呢?”乔渠指着其中的某一处,“为什么要这么设计?纵观这一部分的设计,这里是一堵墙不是很好吗,又为何非要设计一个小露台,这个位置需要增加的可不仅仅是个3/4快的水泥板?”
“我知道,这里还要考虑承重,这里,还有这里,这里,还要进行合理的角度设计,不然很有可能崩塌。”张三峰非常细致的这里点一点,哪里点一点,“因为易铭那边有要求,他们的董事长夫人喜欢湖,这个地方是整栋别墅对湖最好的采光之处。”
每问一处乔渠心就凉一份,真的是巧合吗?不可能,让阿诺的设计稿极其宝贵,张三峰怎么会轻易的借到呢。
“那么,这里呢?”乔渠指着一个地方落定,此刻在场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乔渠,我知道你很急。”季佩蓉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抱臂站在她的一旁,“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要是个有常识的设计师都会知道这里只能这样设计。”
乔渠的表情很是玩味,她一直不大喜欢季佩服,因为那双眼睛。绪宝说狐狸的眼睛是天生的,不要的看就好了啊。
现在这流光溢彩的眼睛里可都是赤裸裸的嘲讽、怜悯、可怜、鄙夷、不屑,甚至还有一些小窃喜。
乔渠从来不觉得自己做人失败,哪怕是抑郁症的时候,还有很多护士喜欢她。
乔渠冷哼一声,又转身问张三峰,“你那份让阿诺的设计稿什么时候拿到的?”
“乔渠你不要太过分了。”季佩蓉刚刚还有几分怜悯,此刻她真是后悔竟然还怜惜她的能力。
“这过分吗?”乔渠环顾全场,话却是对季狐狸说的,“你们一个个的不就是认为我抄袭吗?我被冤枉了,我连问都不能问一声吗?怎么,心虚啊!”
“那是……”张三峰看乔渠这个样子,分明是要跟季佩蓉杠上了,她也真是够勇猛的,擒贼先擒王,可眼下这情况,这一计策哪里适用啊。
“老张你别说话。”季佩蓉拦住张三峰的话,“在座的每一位都知道老张的为人,如果说老张抄袭,我想没有人会同意。可若是乔渠你,你拿什么来说法我相信你。”
“季组长,有话直说,我不喜欢那些弯弯道道的东西。”
“我说你抄袭。”
“我知道啊,你们的表情不都是怎么说的吗?”乔渠觉得好生无趣,双手搭在圆桌的边上,使劲拍了两下,“很好笑吗?你,你,你,要笑就笑出来,我不会怪你们落井下石的。啊,不对,是笑我是个抄袭者,不自量力,脸皮厚对吧?”
“乔渠,你给我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乔渠歪头看,“季组长。这半个月,我就不相信你们的这个成员做了什么?”
因为A组的功绩超过B许多,季佩蓉在工作室隐隐的掌控着除连止办公室的地方。
“这些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试问,我怎么去抄张组长的?谁看见了,来告诉我,我是怎么千里眼的?”
季佩服被乔渠说中了心中的痛处,当时连止知道她这个决定的时候就特地的说了她一句,佩蓉作人要心胸宽广点,给自己留条后路。
当时她那个血蹭蹭的往上跑,她季佩蓉做事从来不怕人讲,然而这还是有私心的。依旧是明成的案子。
乔渠不过是个新人,只是因为搭上了徐绪宝,连止竟然给她递了梯子。想她在博瑞这么多年,连止什么时候给过自己开过后门了。
徐绪宝她争不过,后来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娶了徐绪宝,可这么多年,她可曾看过自己一眼。
她天生狐狸眼,她看谁都多情。
哈,好一个看谁都多情。她忍了,为了多看他一眼,忍了徐绪宝那个蠢货,忍了他跟徐绪宝在这里公认的秀恩爱,可凭什么又冒出一个乔渠来。
“出去!”季佩蓉伸出纤纤玉指,指着门口,懒得跟她废话。
“看来是真的心虚了。”乔渠站直了身子向她跺了两步,“我来猜猜,我喝水之前呢,所有的东西还在的,不过短短十分钟,一切消失的那么完美。这也是在你眼皮底下发生的吧?我再猜猜,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你指使的吧。”
“你给我滚出去。”
“急了。”乔渠呵呵笑,“现在可是大白天,就算是黑夜,这里的灯每一盏都有40瓦,这么多人盯着,我就不信这十分钟所有人都成了瞎子。”
“你怀疑的很有道理。”季佩蓉扯着唇角,忽然大笑起来,“又怎么样呢?这些不过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我就能说你抄袭。现在,给我滚!”
乔渠左手握着右手腕,右手转了转,挑衅的对在场所有人笑了笑,出其不意的甩了季佩蓉一巴掌。
因为太过突然,所有人一下子都蒙了,当季佩蓉连呛几步稳好身子众人才惊叫起来。
“吵什么吵,给我闭嘴!”乔渠跟徐明非并没有说过假话,永安三十条街虽然只是一条街,可是那里至少混了三个帮派,因为那条路特别特别的长,贯穿了三个高中,三个职高,一个三流大专。
在场都是些以为有文化的端着高雅的人,自然被乔渠的痞气给摄住了。
乔渠对着手掌吹了吹气,然而双手拍了拍。转身对脸红嗤目的季佩蓉吹了声口哨,“季组长,这一巴掌呢,是因为你的算计和失职,这场风波,不论是你还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我将原因算在你的头上。这一巴掌呢,我也是给季组长、那个人或者是季组长你带的带团看的。我乔渠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们谁也别惹我。”
“乔渠,你等着,我要开除你。”季佩蓉是真的无地自容,竟然被这么一个小角色打了,当着这么多惹的面。“保安呢,给我叫保安上来!”
“我乔渠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几个区区保安?”乔渠好笑的吃笑两声,“省省吧。”
下面的人都屏住呼吸,这个乔渠太残忍了,连季组长都敢打。
“乔渠……。”张三峰觉得该说些什么,可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乔渠这是绝不承认自己抄袭,可他也没有抄乔渠的啊。还有那个让阿诺的设计稿他什么时候看到的呢?从哪里来的呢?他怎么一丁点也想不起来了呢。
“张组长。”乔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好。”
说完,大步流星的往门口走去,几个胆大不怕事的都目送她离去。
乔渠走到门口又顿了下来,“这事没完!所以各位,赶紧商量好,推出个替罪羔羊来,顺便呢,把故事编的精彩点,不要有破绽。”左手食指很匪气的划过下巴,“我呢,不是很好说哈的。”
“反了天,简直 反了天了!”季佩蓉哪有平时那些风情,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消掉呢,此刻的表情分外的狰狞。
王思思缩了缩身子,刚刚的一切都太特么的玄幻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
然而,她很清楚的知道,这场梦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