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见莲
笔耕2016-12-09 16:097,268

  范中庭一行人来到庭院里时,楚让正带着范小禄找剑找的热火朝天,丑书童满脸不情愿地跟在自家少爷屁股后头,假模假样地在草丛间胡乱折腾着,倒是小萝莉范嫣在听说汪大哥要找剑后极为积极地加入到了翻草大军中,丝毫不顾忌身上的名贵绸缎,两条膝盖跪在泥土里,小翘屁股高高撅着晃来晃去,隐藏在薄纱下的身段让楚让抬眼间大感受不住。

  “嫣儿!你在做什么?!”

  范中国前脚踏进庭院后脚就望见自家女儿正对着院门的小翘臀,只感觉肺都快气炸了,当即一声怒吼,把小姑娘吓的一个激灵就从灌木丛间窜了起来。

  “爹……爹爹……”

  范嫣起身望见父亲那紧锁的眉头和喷火的眼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女孩子家,成何体统!”范中国气的鼻子冒火却无可奈何——范家嫡系五个孩子,就范嫣一个女孩,可以说小萝莉是整个秋北财神的掌上明珠,真真正正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他哪里能狠得下心真的训斥?

  更何况自己女儿出了名的乖巧,胆子心思的细腻程度远超寻常女子,平日里就是不小心拍死只蚊子恐怕都要流几滴眼泪,他若是当真责骂起来,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呢。

  于是范二老爷只能长叹一声,对着范楼连连挥手道:“楼儿,快把你妹妹带走,大伯和我有事情要说。”

  范楼为难地看了眼自家妹妹,又有些不甘地望了眼那唇红齿白,一心一意都扑在找剑上的少年,这才微微抿了抿嘴,拉起不情不愿的范嫣,不由分说往院外去了。

  这个世界,真的很大。

  这个世界的英杰才俊,真的很多。

  自己平日里上学听书,只知道那些个名门子弟,却以为那就是整个江湖。

  谁知道江湖里随便跑出来个少年,就能在各个方面稳压过自己一头。

  不行,得出去走走。

  慈州已经不小,但不管什么地方,一直呆在那里而不思动进,再大的地方都会变成小地方。

  这是范楼离开前脑海里的唯一念头。

  可怜帝国中央军团四十万虎狼之师,却没一人生出他这样的念头。

  白家两兄弟此刻依旧无精打采地肩并肩靠在墙角,一个还是望着手中的断扇,一个则始终对楚让保持怒目而视,但侧腹挨的那一拳看来真的很狠,少校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此时眼见范家长辈出现,年轻的少校就像饥肠辘辘的旅人看到了丰盛大餐一般,无比激动地叫了出来:“范叔叔!范叔叔!还望范叔叔替侄儿做主!”

  他这声“范叔叔”喊的极为熟稔,一声“侄儿”喊的更是轻车熟路,落在范中国耳朵里引起一阵冷笑连连。

  “好一声叔叔,从前怎么没听你喊过我一声叔叔?怎么,现在遭难了,念起范家的好了?”范中国背负双手,冷笑一声。

  这一句毫不掩饰的讥讽使年轻少校的脸色一变,他这才看清站在范家家主身旁的范二老爷——白罗服役于中央军团,常年驻扎长安,而范中国行走天下,多次往返长安与慈州之间,少校身为慈州白家子弟,自然和他见过不少次面。

  “范。。范二叔”,少校面红耳赤,但他很清楚此时身处别人屋檐下,还是把骄傲的头颅暂且低下为妙。

  “哎呦!二叔?不敢当,不敢当”,范中国听着大肚子,一边冷笑一边连连摇头,“你们花党人最恨的不就是世家做派,裙带亲戚吗?怎地现在拉起关系来了?小心传到长安,让右相大人知道了,治你的罪!”

  “二叔……二叔这说的是哪里话?”若是平日里有人胆敢在白罗面前这般职责花党不是,恐怕少校早就一刀先剁了再说,可当下情形特殊,无论范中国说的如何难听,在他看来,自己都只能受着。

  因为范中国不同于那可恶少年,范中国可是秋北财神这一代主外的大贵,身份地位远不是一个布衣少年所能比拟的。

  白罗权衡间觉得自己当真识大体,暗自很是得意,可他却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成为了花党人自己最痛恨的那类人。

  范中庭把白罗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是白家二少爷自己就是个不堪大用的货色,还是中央军团本身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恰在此时,一直低头呆望断扇的书生似乎慢慢回过神来,终于抬起了头。

  他先看了眼楚让,发现后者从头到尾都无比专注地埋头在草丛里找东西,压根就没看他一眼,这才苦笑一声,把视线转回到范中庭的身上。

  “还请范公为我等做主。”

  他无力地微微欠了钱身以示恭敬,无比诚恳地轻声说道。

  “哦?做什么主?”

  白歌虚弱而谦卑的态度让范中庭感到十分快意而受用,于是眯着小眼睛笑眯眯地明知故问道。

  “一请范公不要包庇偷窃军令的帝国重犯,二请范公为我这只千金雪鹞的性命做主”,白歌说着,抬手轻轻摸了摸怀中已经冰凉的雪鹞尸体,眼中闪过一抹疼惜之色。

  楚让听到这话,终于停下了手底的寻找直起身子来,俯仰之间脸上已经挂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愤。

  “白兄,你这般怪罪,请恕小弟实在难以接受。小弟方才已经同意让你的雪鹞搜身,雪鹞也未曾从小弟这里寻得任何什么军部密信的踪迹,白兄为何依旧断言小弟身负重罪?”

  范中庭充分发挥笑面佛的本质,笑眯眯地看了眼满脸无辜和气愤的楚让,点了点头道:“有理。”

  “范叔莫要被这小人给骗了!”白罗闻言大急,根本沉不住气,只道范中庭简单两个字就代表着他站在了少年那边,赶忙指着楚让恶狠狠地喊道。

  白歌有些无奈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大腿,示意他不要说话,这才继续说道:“雪鹞确实从汪兄身上一无所获,却在搜寻汪兄房间时突遭不测,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丢了性命——所以,密信在不在汪兄房间里,尚未定数。”

  书生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整个庭院都安静下来,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雪鹞还未飞过楚让小筑的窗前就被从小筑内射出的残影夺走了性命,谁也不知道它当时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正准备发出鸣叫,却根本来不及动作。

  “而且我的雪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汪兄房间里射出的影子洞穿了胸膛,汪兄,你敢说此事与你全无关系吗?”

  白歌说着,头颅再次抬起,胸中似乎恢复了些元气,坦然而平静地对视上楚让的目光。

  范中庭仍旧笑眯眯地听完书生的话,与先前一模一样地点了点头道:“有理。”

  白罗这才明白原来范中庭并非站在楚让那边,而只是单纯地听两边说理而已,想起方才自己何等莽撞失态,不由得更显窘迫

  “这位——汪小友,范某觉得白家三少爷说的很有道理,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若是没有,不然就让范某这个事外人来行决断,小友意下如何?”范中庭笑眯眯地对楚让说道。

  少年耸耸肩,点点头,没有一丝犹豫——他对自己的定位极其明确,此刻的他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他的身上绝无什么军部密信,由一个客观公正的第三方站出来主持公道,这就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当然,刚重要的原因是书生的话句句在理,他完全无法反驳,犹豫和辩解只能徒增他的嫌疑——楚让对其中因果看得再明白不过。

  “很好,白三少爷可愿听范某此议?”范中庭笑眯眯地又对白歌道。

  “如此甚好,范公信誉天下皆知,晚辈愿听”,白歌点头说道,声音出离地平静。

  楚让望向书生的眼睛微微一动:这位白家三少爷,当真是个人物,不仅天赐通达,身手了得,而且性格沉稳,思维极其缜密,比他那暴躁二哥要强上太多太多。

  可惜了。

  少年暗叹一声。

  不尊剑斩了他的爱鸟,自己还一拳打断了他的宝扇——这仇怨,真不是那么能轻易解开的。

  “好极,好极”,范中庭满意地笑着,再次把精明的目光投到楚让身上,“汪小友,我欲请一无关之人入你房中,简单搜查一下你房内行李物件,看看到底有无白二少爷丢失的那封密信,你看可否?”

  “爹!”一旁的范小禄急的大叫一声,没有官府特令,仅仅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私自翻查客人房间行李,这是大不敬的行为,他绝不希望楚让受到这样的侮辱。

  “汪小友,你看此法可行?还请放心,若是小友房内并无密信,那范某自当给小友一个完全交待”,范中庭直接无视了宝贝儿子的抗议,依旧笑眯眯地凝视着楚让明亮的双眼。

  汪小友,你看此法可行?

  楚让心底默默地“呸”了一声,您都这么开口了,这又是您的地盘,不行?不行也得行!

  “全依范公所言”,少年无比顺从地回答道。

  他正确的审时度势给范中庭留下的极为良好的印象,大胖子大手一挥,对身后侍立的一个青衫小童问道:“汪小友的房间可是你负责打扫的?”

  小童屁颠屁颠跑上来,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回老爷,就是小人打扫的。”

  “如此甚好,你去汪小友房中,探探可有什么信件模样的物件,若有就带出来,如果没有,汪小友的任何东西都万万不得妄动,就像你平日里打扫客房那般,进去时是什么样,出来时还是什么样,如果汪小友时候发现房间里有任何改变,打断你的腿!”他话说的极为轻柔,却在最后一句骤然加重语气,惊的小童双腿一抖,连连作揖表示记住,这才蹬蹬蹬跑上楼去。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小童而去,唯有楚让再次低下头来,开始在草丛间仔细寻找。

  那是离开长安前大师兄送他的剑,剑不能丢。

  白家两兄弟此刻已经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白歌低头再次看了看手中的断扇,忽然开口说道:“这是师兄送我的兵。”

  师兄送的兵。

  楚让心中一动,停止寻找,回望向书生,发现书生也正看向自己。

  “上头有师兄临摹的字,老师的字”,白歌轻声说道,“天下没有人不想得到老师的字,就算是布武榜第一的尧斩仙,都从云渊里派人出来,求老师的字。”

  “可你却把它给毁了。”

  楚让望着神色平静淡然到近乎诡异的白歌,心中忽地浮现出一丝极为不好的感觉。

  云渊在河北府,里头是帝国五宗之一战神道,战神道主——是公认的帝国第一强者,楚让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楚让却知道尧斩仙这个名字。

  战神道主的大弟子,站在天下布武榜最巅峰的那个位置。

  就连他都想要白歌老师的字?

  白歌的老师到底是谁?

  难道是那江南李梦欢不成?

  “原来扇子上写着吴戏的摹帖,原来你就是吴戏新收的那个小弟子”,一个恍然大悟的声音忽地响起,柳先生手里把玩着红箫,从庭院口慢慢走了进来。

  吴戏?

  楚让忽地感觉有些发晕。

  范中庭和范中国都不知道这个名字。

  可他知道。

  因为他来自一朽府,他的师父是无所不知的老侯。

  “吴戏这家伙呀……什么都好,位列君座几十年,还写得一手好字,当初若不是三招之差输给了顾我亡,当世七出尘里肯定有他这一位”,老侯说这话时右手握着跟破树枝,在地上的堆积的沙子里胡乱写着些什么。

  顾我亡,是长安寺寺卿的名字,此刻正随同当朝圣上杨格武征战北疆。

  顾我亡,是当世七出尘之一。

  眼前这个书生是吴戏的小徒弟?

  楚让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真的不想惹麻烦,可谁能料到随手抄了个牛气轰天的少校马蹄,竟然就能撞上这种强者的霉头?

  柳先生有些同情地望了这呆立当场的翩翩少年一眼,吴戏收徒极为严格,但一旦成为了他的徒弟,只要不招惹当世顶尖强者,在整个帝国都可以横着走。

  因为吴戏此人,凡事只看情,不讲理。

  招惹道一个不讲理的人的徒弟,是什么下场?

  北归三年,长安的十三座青楼之一里曾发生过一起争风吃醋的风流事儿,户部尚书家大公子被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富贵子弟抢了新晋花魁的初夜,要知道,大公子早在两个月前就慕名订下了这花魁首秀的入幕位,结果却被别人公然捷足先登,这种打脸气放在帝都纨绔里谁能受得了?

  于是大公子气势汹汹地带了一群恶奴,硬生生把那打他脸的富贵子弟从花魁床上拖了下来,不曾想这捷足先登的小白脸一声功夫着实不弱,大公子带着百来号家丁恶奴围着打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方才仗着人多终于把他给撂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解气后扬长而去。

  按理说,这事儿怨不得挨揍,毕竟人家早早就花重金订下的闺房,却被你登堂入室霸王上弓给办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侮辱,打你一顿,放在哪里都不为过。

  但放在吴戏这里就是过了。

  那位强夺花魁的富贵子弟,赫然是吴戏吴大君座的三弟子。

  于是半个月后,原本远在西北的吴戏听了这事儿后风尘仆仆驾临长安,冲进户部尚书家,手起扇落,可怜尚书大公子年方十八,一颗大好人头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在地上来来回回滚了三圈。

  君座高手,在丝毫不占理的情况下亲手剁了一个啥武功都不会少年的头,这事儿放在任何一位强者那里,恐怕都会觉得害臊。

  但吴戏不觉得。

  我的徒弟,我不对他好,谁对他好?

  我不向着他,谁向着他?

  当朝大员的亲儿子被人在长安公然摘了脑袋,皇庭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不然长安的脸该往哪里搁,于是长安寺寺卿顾我亡背着双手亦步亦趋地从皇庭大门里走出,慢吞吞地走到了正哭声一片的户部尚书家里,和还没离开的吴戏过了七招。

  四招平,三招胜。

  顾我亡毫不客气地对吴戏说了一个字,“滚”。

  吴戏带着三弟子转身就走,走的昂首挺胸,无比自豪,仿佛真正占理的是他们自己。

  吴戏,大概就是这样的吴戏。

  而现在,楚让废了吴戏徒弟的宝扇,还弄死了他的爱鸟。

  楚让认真想了想,再次咽了口唾沫。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小筑里查房的小童打断了话语。

  “老爷,房间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并无什么书信——只有公子的行囊放在桌上,却没有打开,小的不敢僭越私翻。”

  小童从被不尊剑冲破了窗格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向下方众人喊道。

  “不可能!”

  白罗气的直跺脚,高声抗议。

  “密信肯定在他房中,是你这贱奴没仔细搜!”

  范中庭有些不悦地扫了少校一眼,脸上和煦的笑容微褪,却还是抬起头问道:“你仔细查过了吗?”

  “回老爷,绝对仔细,这位公子生性喜净,房间里头一尘不染,除了床褥有些翻动外就跟没人住似的,所以小的查起来非常方便,一目了然”,小童极为肯定地连连点头。

  “你放屁!”白罗气的抬手一指小童,吓的小家伙把头直往房间里缩,“你肯定没有仔细搜!要么你就是和他一伙的,在这里演戏!”

  范中庭的宽大的额头终于微微皱了起来。

  笑面佛几乎不怎么皱眉,正因为如此,他的皱眉,非常不好。

  你是什么东西?

  我范家的下人,除了我范家人,就是长安皇庭都乱动不得。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指手画脚?

  白歌把范中庭神色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暗恨自家这活宝二哥好不争气,暴躁浮夸,目中无人到了近乎愚昧的地步,急忙伸手拉住白罗,示意他赶紧闭嘴,一边对范中庭说道:“我二哥遗失军部密信,急火攻心,所以失态,还请范公千万不要和我二哥计较,恕他不敬之罪。小子绝无任何质疑范府中人之意!”

  他这话说的极为直白干脆,这才让范中庭的脸色微微好转,熟悉的微笑再次浮上脸来。

  白歌松了口气,继续诚恳地说道:“既然房中并无密信,小子自然相信,可依范公之见,这行囊……”

  范中庭点点头,把目光转向楚让问道:“汪小友,为表公证,这行囊恐怕还是得看上一看,但这毕竟是你的私物,依范某来看,不如让小奴带下来,汪小友当众亲自打开查验,小友觉得此法可行否?”

  楚让看着范中庭笑眯眯的大脸,心中腹诽一句:可行否?您老话都说出来了,不行也得行啊!“全听范公安排”,少年极为顺从地恭声道。

  范中庭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高声示意小童把楚让的行囊带下小筑,一直当着众人面放到了楚让面前。

  “汪小友,请吧”,范中庭大手一挥,比了个友情的姿势。

  楚让慢慢蹲下身,开始解开行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聚焦在他不断动作的双手上,范中庭和柳先生满脸好奇,范中国阴晴不定,范小禄依旧关切,帝国少校冷笑连连,书生牙关微咬,平静中透着些许紧张——今天这一波又三折,到末了全凭这一个普普通通的黑布行囊明断是非,就算是素来高傲冷漠的大管事河伯都忍不住把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

  行囊打开了。

  楚让神色如常。

  里头有什么?

  他一清二楚。

  有师父送的书,府主大人送的令牌和文牒,二师兄送的种子,三师姐送的绢扇,还有两件布衣,几票盘缠。除此以外,赤裸裸再无他物。

  密信现在就在他身上,雪鹞不知何故却没有探寻出来,所以楚让的神态动作极为自信坦然。

  因为不管怎么查,不管怎么当众打开,都绝不可能找到密信。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扫过白家兄弟难看至极的脸色,心中暗笑一声:打脸不?

  他却没发现,在他行囊里头的东西车里暴露在众人眼前时,有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一个变得激动而惊惶。

  一个变得好奇而疑惑。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会不在你这里,分明就是被你偷去了!对,对了!一定是你半路看完,然后就把密信给扔了!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白罗脸都憋青了,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指着楚让破口大骂。

  “阴险小人!贱民!老实招来,密信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快说,快说啊!”

  楚让抬起头平静地望着少校,明亮的双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因为他很清楚,白罗此刻叫得越凶,在旁人眼里看来就越像跳梁小丑。

  今日之事,他一退再退,先许雪鹞搜身,又被白家兄弟合攻,最后还任凭下人搜查自己的房间,当众打开自己的私囊,展示私物——这不管放在哪里,都已是绝对让步和据理。

  天下除了吴戏,还真没多少人,是不讲道理的。

  少年完全无视少校的疯狂辱骂,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想要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行囊,却被从旁伸来的一只肥厚大手拉住了胳膊。

  “贱民!说话!听见没有?我要你老实交待!”

  白罗指着楚让,歇斯底里地咆哮,整座庭院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年轻少校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声音。

  在楚让身旁缓缓蹲下的范中庭有些痴傻地低头望着少年打开的行囊,一言不发,庞大厚实的身躯因为不适应下蹲而有些颤抖,可他却全不在意,所有心神都扑在了少年的朴素行囊之上。

  楚让有些被范中庭挡住了收拾的动作,有些发懵地望着竟然屈身蹲在了自己身旁的秋北财神,发现后者此刻全然不像是一个跺跺脚帝国就要抖上三抖的绝世豪强,举止间反而更像是一个蹲在路边低头数蚂蚁玩儿的痴傻男孩。

  为什么?

  楚让循着范中庭的目光望去,又是一愣。

  范中庭在看他的黑色行囊。

  范中庭在看行囊里的东西。

  那东西是一把精致的绢扇,绢扇上绣着一朵怒放的莲花。

继续阅读:第四十九章 扇、令、剑,都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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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皇战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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