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星逐剑侯
笔耕2016-12-09 16:096,400

  北疆开战在即,东海出了大事,河北战神道二十年后送出了第二位出道之人——天下一派大乱将起之势,但平原府南境策马北行的少年却依旧过着他规律而悲催的日子。

  三师叔一棍子打飞了东海老道,楚让本美滋滋地琢磨这回终于有大腿可抱了,往西北去终于能一路无忧,没想到这位甩手掌柜当的比太上杨问还要干脆。

  “好了,你们走吧,我也得抓紧赶路喽!”

  乞丐潇洒地大手一挥,然后扭头就走。

  楚让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家师叔无比洒脱的背影,还有这漫天的月光和一地的竹叶——这方才师叔侄相认,连最基本的寒暄都还没继续,您转身就走了?

  想当初太上好歹还和我这个非亲非故的毛孩子呆了一晚上呢,你这从头到尾一个时辰都还没有吧,我真是您的宝贝师侄吗?

  “师……师叔?你就这么走了?”少年有些发懵。

  “嗯?啊,是。忽然想起还有事,得抓紧赶路,走啦!”柯吃水潇洒地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可……可是我还没告诉您小师叔在长安过的怎么样呢。”少年想挽留。

  “他过的怎么样?他还能过的怎么样,我稍微动动脑子都能想到,不外乎天天对着你们府里头那扇破门呆坐着,是不是啊?”乞丐轻声笑道。

  “呃……”

  少年呆在那里,想来想去还真是这样。

  “嘿嘿”,乞丐笑着回头望了他一眼,离去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走啦,我得去昆仑,时间紧迫。”

  昆仑。

  少年心里微微一紧,半个多月前的清晨,似神若仙的太上也在飘然离去前温和说道:“此去昆仑,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答案。”

  昆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往哪里去?

  少年正想追问,不料乞丐转瞬间就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句叮嘱在竹林间反复回荡:“从明日起,对石参《十年》,不到力竭不许停,有架必须打,不到昏死不能输!”

  “力竭?三师叔,我不能力竭啊,我还得赶路啊!”少年有些郁闷地向着乞丐离去的方向放声大喊道。

  然而柯吃水早已神龙见首不见尾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楚让只能愤懑地跺了跺脚,放弃了呼喊。

  竹林外,柯吃水正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速度向北飞奔,他听着身后少年憋屈的呼喊,嘿嘿一笑。

  “你小子的秘密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你师叔我,嘿嘿,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看你自己造化了。”

  乞丐自言自语地轻声说完,一步踏出,人已向北十几米开外。

  竹林中的少年当然听不到自家师叔的轻语,他郁闷地转过头看向丑丫头,却发现后者就像失了魂似地瘫坐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地上潮湿而冰冷的春泥,一动不动。

  “丑丫头,咱们回去吧”,楚让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直视着女孩的双眼道。

  女孩置若罔闻,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旧痴痴地低头望着地面。

  “我说,丑丫头,夜黑风高,咱们孤男寡女,咳咳,如果还不抓紧时间走,我可很难保自己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可不要勾引我犯罪!”楚让皱了皱眉眉头,似笑非笑地催促道。

  女孩忽地抬起头来,露在面纱外的双眼中冰冷至极,淡漠到没有一丝神采,楚让看的心里一紧,思绪瞬间穿越十五年羁绊,回到前世那个让人窒息的寒冷清晨——他太熟悉这种目光了,就在那个清晨,刀六儿扛着刀离开家前曾回头笑着望了他一眼,用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这眼神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心已死。

  因为心爱的人儿已死。

  “好啊,你来吧。”女孩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笑,淡漠地直视着楚让的双眼说道。

  楚让愣在那里。

  “来吧,你想怎么来?先奸后杀?可以,但一定要记得,记得把我杀掉”,女孩一把抓住男孩的手,引导他往自己圆润的前胸上摸去。

  楚让吓得猛地缩回手,跳起来后退一步。

  “你疯了吗?”他皱着眉头厉声喝问。

  女孩有些惊讶地望着男孩全不复往日嬉皮笑脸、散漫悠闲的严肃脸庞,旋即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何必装什么君子呢?我没疯,但我已经死了,对死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楚让的双瞳骤然收缩,他俯视着地面上瘫坐苦笑的绝望女孩,仿佛看到那个夜晚醉死在自己怀中的兄弟的影子。

  “何苦打下这么一片江山?静雯都死了,要这片江山有什么用呢?”

  刀六儿一边往地上干呕着胃酸,一边惨笑着挥手说道。

  然后第二天他就扛着刀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楚道童下次再见到他时是在局子的停尸间里,身上挨了二十八刀,头几乎与脖子完全脱离。

  他默不作声地站在刀六儿的尸体旁,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一个问题:人生,怎么能这样?

  因为深爱之人而毁却自己大好的一生,除了你的敌人,谁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呢?

  不能这样,一定不能。

  “你丫给我起来!”一股无名怒火突然冲上少年心头,他不由分说走上前一把拽起女孩,拖着她向着不远处那堆被竹叶血成了碎片的盔甲处走去。

  “你做什么?”女孩被吓了一跳,用力挣扎起来,“汪让,你放开。”

  “放你麻痹!”楚让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脏话,“白痴,你们都是群白痴!草!”

  丑丫头似乎被他忽然的暴走给骂傻在那里,整个人浑浑噩噩任由楚让拉着,磕磕绊绊地走向盔甲散落的地方。

  “总觉得爱人死了自己就活不了了,总觉得爱人死了自己不死就是对不起他,世界上还有比你们更傻、更自私、更无聊的傻逼吗?!”楚让红着眼睛毫不顾忌地破口大骂,“根本不考虑他人的感受和想法,根本不考虑已死的爱人到底希不希望你们变成这样,放屁!放你妈的狗屁!”

  “死能换来爱人的复活?”

  “死能为爱人报仇血恨?”

  “除了能为你找到逃避现实与痛苦的无聊借口,死还能给你带来什么?”

  “傻逼!废物!懦夫!”

  楚让越说越气,两人走到盔甲近前,他伸出双手紧紧捉住少女的双肩,用力把女孩往前推去,让她面对地上的悲惨狼藉。

  “看着!别闭眼!好好看着!好好记在心里,永远都别忘记!记住,亲友亦可忘,仇人永不绝!”

  亲友亦可忘,仇人永不绝!

  这句话就像惊雷,狠狠地炸响在女孩的耳边,迫使她原本泪流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死死地望向面前爱人残缺的尸骨。

  然后她忽地瞪大了眼睛,傻在那里。

  “看着!好好看着!仔细看着!记住每一滴血,每一块肉,每一根骨……”她的身后,少年明亮的双眼里依旧燃烧着熊熊烈火,激愤昂扬地说着。

  女孩忽然转过身来,面纱外的双眸还挂着泪水,直视着眼前的好看少年,眼神中却已死灰不再,神采复燃。

  楚让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哪有看爱人被五马分尸的尸体还看出精神来的?

  于是他微微侧了侧头,也向地上瞅了眼。

  地上一堆黑不拉叽的盔甲碎片,里头空荡荡的,无血无肉,什么都没有——这是一副空盔甲,被道人就着夜色架在这里,以扰乱丑丫头的心智。

  “呃?”他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方才还突然觉醒、慷慨激昂、痛彻心扉地教训人家面对爱人亡故的正确态度,完了突然发现人家爱人好像并没有死?

  丑丫头隐藏在面纱的脸看不清表情,但她的双眼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盯的楚让浑身发憷,他这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双手死抓女孩双肩的暧昧动作的——平原月下,夜黑风高,虽然是在小竹林中,但似乎离苞米地也不远了。

  他急忙暗道罪过,尴尬地松开双手,却不料丑丫头猛地向前一步,礼节却坚定地给了他一个不亲不疏的拥抱。

  静谧月下,少男少女忽然抱在一起,楚让只觉得怀里香软味甜,心弦大震,前世养成的尴尬毛病险些就要发作。

  他此刻只想转过身,落荒而逃。

  但丑丫头轻轻的一句话如同涓涓秋水,瞬间化解了少年内心的不安。

  “谢谢。”

  楚让全身一僵。

  在那个寒冷彻骨的清晨,刀六儿身上宿醉的酒气未散,右肩上扛着那把随他征战多年的唐刀走出家门,回头对他说道:“谢谢。”

  那是那辈子他对楚道童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而楚道童却没有回答他,军师大人只是怜悯、困惑而不屑地望着刀六儿远去的身影,他不接受刀六儿的道谢,因为他不希望他感谢他,真正的刀六儿从来不会说谢谢,那不是他。

  他希望原来的那个桀骜不驯,杀天灭地的他可以回来。

  但刀六儿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楚道童欠他一句“不用谢”,欠了一辈子。

  谁能想到,他竟然还能有一辈子,竟然还配有一辈子。

  楚让感受着怀中女孩温暖柔软的身体,不知为何,两辈子来一直根植于心中的尴尬症竟然渐渐褪去。

  “不用谢”,少年认真说道,双手礼貌地环过女孩的身体,并没有碰到她的衣衫。

  “不用谢”。

  刀六儿,你听到了吗?他在心底默默说道。

  拥抱很短暂,犹如蜻蜓点水,礼节而克制。

  “快走吧,时间很紧,明早还要赶路呢”,楚让实在有些不适应一路高冷的女孩忽然开口道谢,只能打了个哈哈笑道。

  女孩静静望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楚让不知道的是,为了心中那人能回来,她什么都愿意做,所以她真的很怕,怕死,因为死了他会伤心,她不希望他伤心。

  楚让救了她的命,救命之恩,担得起大谢之意。

  而更重要的是,少年方才愤怒呵斥时所说的一句话无意间破开了女孩心中的魔障。

  亲友亦可忘,仇人永不绝!

  “剑侯,这句话我记在心里。请放心,就算最后发现你已经死了,我还是会好好活着,因为有不绝的仇恨在那里,代替你陪着我继续走下去。”

  她的全部身心都倾倒在他那里,她为他而生、而活,让若他故去,她没有选择,纵然懦弱,却也只能随他而去。

  可如今,她面对前路雷雨风霜,再无死志。

  想到这些,隐藏在面纱下的嘴微微一笑,女孩再次走到那堆残破盔甲旁,弯腰拾起一段散落的盔顶红缨,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这才与少年一起离开了这片一夜之间几近凋亡的可怜竹林。

  两人回到城前才发现城门已关,帝国正是强盛,治安法规极其严格,普通行人商贾根本无法出入,楚让头疼地琢磨着该怎么连哄带骗,不料丑丫头已经不声不响地从怀里掏出张令牌,放到城门下的吊篮里示意卫兵拉上去看看。

  短暂的沉寂后,楚让目瞪口呆地望着城门顷刻间洞开,高耸的城墙上下灯火通明,百来号帝国士兵在城防指挥使的率领下列队而出,浩浩荡荡地把少年少女迎送入城。

  “下官……下官……”

  年迈将退的老太守被卫兵从娇滴滴的小妾怀里给叫起来,原本满腹牢骚,但在看到被送进城里的那块令牌后吓的老脸苍白,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从太守府里冲出来,一直冲到城门边上才停下,完了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孝服似的睡衣,一张老脸憋的比比牛屎还黑。

  “下官……下官……”

  “我只是路过,摆这么大的阵仗干什么?生怕旁人不知道我在这里吗?你有罪!”女孩再度恢复过去大半个月来高冷无比的模样,不耐烦地教训道。

  老头儿苦着脸拱手侍立一旁,一边连声道:“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他是一方太守,当朝四品大员,放在长安可能不算什么,但放在地方那就是土皇帝一个,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但他还是低声下气地不断告罪,能有多低就有多低,因为眼前这位大小姐说他有罪,他就是有罪,没罪都是有罪。

  楚让跟在丑丫头的身后,斜过头望着老头子那张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老脸,嘴角不由得暗暗抽了抽。

  不知为何,见到此景,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话:“唉,徒有武力,全无道心,这样的人怎么能守住长安?”

  这话是中央军北营易珂夫离去时太上说的,易珂夫总归是出身咸阳的当世名将,但眼前这太守老弱病残,手无缚鸡之力,唯一会的恐怕就是舔着脸地溜须拍马。

  这样的人,守得住平原府吗?

  两人在太守的前呼后拥下回到客栈,丑丫头连声呵斥,叮嘱太守决不能把她出现在平原的消息泄露出去,但看老头子唯唯诺诺,肝胆俱裂的样子,恐怕自己前脚走老头子后脚就会快马加鞭回报江南,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太守领诸人散去。

  一阵人马喧闹后再次回复平静,女孩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头,转身正准备回房间,不料抬起头正遇上少年饶有兴趣的明亮双眼。

  “干嘛?”女孩没好气地问道,经历过去那一夜搏杀,两人之间的关系破冰不少。

  “啧啧啧,看不出来”,楚让感叹地抬头忘了望天,摇头晃脑地说道。

  “看不出什么?”

  “看不出丑丫头的身份还真挺不一般,嘿嘿”,男孩笑嘻嘻说道,不知为何满脑子都是自家师父那副恶心死人不偿命的贱样。

  “不许再叫我丑丫头”,女孩皱眉轻声道。

  “那叫你啥?你不是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么“,少年双手一摊,无辜地眨着眼睛说道。

  女孩沉默半晌,轻声开口道:“我叫太宰星。”

  “哦,你看,这知道名字了多方便不是。我叫汪让,以后一路北行,请多关照,哈哈哈!”楚让有模有样地笑嘻嘻拱了拱手道。

  女孩扬了扬眉毛,有些诧异道:“你……不吃惊吗?”

  “吃惊?我为什么要吃惊?我只是想明白了很多事”,少年笑着说道。

  “什么事?”女孩好奇地问道。

  “很多事呀,比如太上当初为什么要救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又为什么孤身万里要去西北,一方太守为什么见了你就像见到了皇帝,最重要的是,老道士在竹林里设的那个假人究竟是谁,竟然能让你心魂失守,不能自已。”

  “哦?那你说说,杨大先生为什么要救我?”太宰星诧异地问道。

  “太上与太宰乱是忘年之交,曾于秋水源畔对酌三天三夜,醉而论道,醒时弈棋,照顾挚友的后人,天经地义。”楚让笑着说道。

  “你知道我家老太爷子的名字?”太宰星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第一次发现,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少年似乎确实有些不简单。

  “哈哈哈,当世七出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楚让恭维一句。

  其实还有有很多人不知,很多人不晓,当世七位出尘者都是鹤立于人间之上的巅峰人物,远不是普通人所能接触得到的。

  “那我为什么要去西北?”

  “自然是去沧山找你家老太爷子给你做主。”

  “做什么主?”

  “嘿嘿,给你的夫君做主”,楚让和煦地笑着温和道。

  “你……你知道我夫君是谁?”太宰星惊奇地追问道。

  “江南太宰家大小姐和北疆李家大少爷的婚约曾是北归十二年间帝国人茶余饭后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而你既然是太宰家大小姐,那你夫君自然就该是北疆李家大少爷,也就是老道在竹林里设的那个假人的真身。”楚让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

  “北疆兵败,西一路大军全军覆没,李家大少李剑侯身为帝国少校,西一路十五万装甲师副指挥使,也随着战败而下落不明,你此行离开江南,北行天下,为的就是寻找他的踪影。”

  少年说的胸有成竹,太宰星却越听越感到震惊,这些在她看来原本隐秘至极的秘密到了少年这里似乎全都变成了烂大街的八卦新闻,如数家珍到近乎不值一提。

  “你到底是谁?”女孩忽地冷静下来,有些戒备地问道。

  眼前这笑口颜开的少年绝非普通人。

  “说过很多遍了呀,我名汪让,我叔叔是长安汪是谁。”少年笑呵呵地拱了拱手。

  太宰星忽地想起了什么,她扬了扬柳眉道:“汪是谁?那个长安卖笑三十年,不及谁人轻声言的汪是谁?”

  “惭愧,惭愧,正是家叔,呵呵呵呵”,楚让一听原来大小姐听说过府主大人的名号,顿觉脸上有光,连连笑道。

  谁知太宰星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个靠青楼娼妓博皇帝恩宠的汪是谁?”

  “……呃……”少年有些发愣。

  “哼,剑侯曾经说过,你那叔叔乃是长安第一大贼商!因为别的奸商窃钱,你叔叔那贼商,窃的是国!”

  “呃……啥?”楚让有些发懵,额头上隐隐有冷汗滑过。

  “哼,剑侯说,你叔叔身为帝国巨贾,财力雄厚,能力出众,责任重大,却不思为帝国兴盛尽一己之力,天天琢磨着如何利用青楼美色博取圣恩,可惜,可叹,可悲,可恨!”太宰星越说越气,仿佛这些话并不是夫君说的,而都是自己的想法。

  话音未落,她就气呼呼地一跺脚闪回自己房中,房门恶狠狠地关上,徒留下楚让一个人傻呆在原地。

  “这……”少年呆了半天,望着紧闭的房门,不由得苦笑一声摇摇头道,“你还真听他的话。”

  说罢他叹了口气,转身慢悠悠地走开,却不知女孩正靠在紧闭的房门的另一边,有些痴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一直很听他的话,一直都是。

  但他终于还是离我而去。

继续阅读:第二十四章 豆腐脑,多少钱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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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皇战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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