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战忽地跪伏在地,眸中闪过冷冽杀意,但他声音却恭顺谦卑:“臣请求皇上,放了太子殿下!”
朝臣俱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齐刷刷看向慕容战。
贺兰御浑身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战,咬牙冷冷道:“凤王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太子失德,谋害皇子,其罪当诛!”
贺兰御心中划过一片冷意,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来求自己饶恕贺兰傲的,竟然会是慕容战!慕容战的心机、城府,看来比他想的更可怕!贺兰御原本是打算等这阵子风头过了,由褚卫忠进言,他再赦免贺兰傲。他虽心有不甘,但贺兰傲是他唯一的儿子,这赤国万里江山唯一的继承人,他没得选择!
慕容战猜中了贺兰御的心思,所以他要在褚卫忠出手之前,顺水推舟,帮贺兰御一把!
“太子是我赤国皇储,贤德谦恭,深得民心,岂会做出那等丧尽天良的事来,刑部会同大理寺已经查明,谋害聂修容腹中胎儿就是当日被皇上下旨乱棍打死的小太监,小太监因为妒恨聂修容对他的责骂,心生怨恨,所以才下药谋害聂修容腹中胎儿,奸人既然已经伏诛,太子殿下也是受人陷害,皇上英明,定不会冤枉好人,所以臣请求皇上,放了太子殿下。”慕容战慢慢的说道。
贺兰御心中冷笑,他这一出编得倒当真是好,要不是当天贺兰傲当着他面承认是他下的堕胎药,他几乎就要当真了,他眸中闪过冷冽杀意,但现在他不得不就坡下驴,冷声问道:“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何在?”
刑部尚书赵树海、大理寺卿阮侬连忙站出列,“臣在。”
贺兰御看了慕容战一眼,问道:“凤王所言是否属实?”
赵树海、阮侬齐声答道:“启禀皇上,凤王所言属实。”
贺兰御森冷一笑,“既然刑部、大理寺已经查明真相,朕就准了凤王所奏,将太子殿下放了,但太子脾性不定,罚禁足三个月,三个月内不许踏出东宫半步!”
“皇上圣明!”朝臣连忙都跪下,齐声道。
贺兰御冷冷盯了一眼跪伏在地看似恭谨的慕容战,拂袖冷哼一声:“散朝!”
朝臣散尽,慕容战这才立身,他目光冰冷,直视那把金灿灿龙椅,他倏然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总有一天,我会不惜一切拿回我曾失去的一切!贺兰御,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皇宫,清凉殿。
经过宫里太医的悉心调养,聂修容气色渐渐恢复,她的容貌仍旧是这座后宫里最出色的。但贺兰御已经连着几天没有来了,在这皇宫里,红颜未老恩先断比比皆是,皇帝是后宫所有女人唯一的念想。
能得盛宠的妃嫔不多,能长期得到盛宠的,更是少之又少。贺兰御不会看着后宫的女人渐渐拥有权势,然后联合外戚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贺兰御从不用情,冰冷的皇宫里,帝王从来都是最无情的。
聂修容正在临佛经,这几天她不停的临佛经,《金刚经》、《大乘佛经》……凡是宫里能找出来的经书,她都临了一遍,但她心仍旧静不下来。
她神思飘忽,笔尖墨汁落在上好的宣纸上,墨掉了几个字。她心叹道:毁了!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心跟着也有一丝冷冷的痛,不是不痛的,那是她的孩儿,是她的骨血!她知道那是太子送给她的堕胎药,但她毅然的饮下,为了保险,她甚至让暗卫加重了药的量,所以她才会痛得那么厉害,但她就是要记住这钻心的痛,永远记住!
已经是初夏了,但她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暖意,只有冷。
聂修容望着窗外已经渐渐炙热的太阳,她忽地重重搁下手中毛笔,“来人,去禀报皇上,说本宫忽然顿悟佛道,想去城外水云观礼佛半月,求皇上允准。”
夏兰一听,见她神色寂寥,以为她还在为痛失皇子的事伤心,劝道:“修容也不必太过伤心,来日方长,修容一定会再孕有皇子的。”
聂修容淡淡的道:“去吧,本宫想明日就走。”
夏兰叹了一口气道:“是,奴婢这就去禀报皇上。”
夏兰说完连忙去了,聂修容站在窗前,怔怔的看着外面。
忽地她身后响起一声沉稳的声音:“影儿,在看什么呢?”
聂修容一惊,忙回过头去,来人正是贺兰御,她连忙跪下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贺兰御忙伸手扶了她在一旁软榻上坐下,见聂修容柳眉微蹙,知道她还在伤心胎儿的事,他挥退了宫人,看着聂修容的脸,笑道:“你瘦了。”
聂修容闻言,眼泪滑落脸庞,“臣妾……臣妾……”
贺兰御叹了一口气,轻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朕知道你受委屈了,朕这几日忙于国事,实在是抽不开身来看你,你别怨朕。”
聂修容浑身轻轻发抖,“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一想到臣妾和皇上的孩儿,心里就……”
贺兰御闻言,目光复杂的将聂修容拥在怀里,叹道:“朕已经为咱们的孩儿报仇了!朕已下令诛杀下药之人的十族,让他十族人去为咱们的孩儿陪葬!”
聂修容惊道:“可是,皇上,太子是您唯一的儿子……”
贺兰御一笑:“朕已着刑部、大理寺查明了,下药的正是那天的小太监,他因为妒恨你责骂了他,怀恨在心,所以才下药毒害咱们的孩儿,此事,确实与太子无关,但朕也罚了太子禁足三个月,影儿,朕只有太子这么一个孩子,往后,朕希望你能和他好好相处。”
聂修容心中涌起冰冷杀意,但她面上却是泪水涟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么说来,是臣妾冤枉了太子殿下,臣妾……”
贺兰御见她信了,心中大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一切都是那小太监的陷害,影儿你也是被蒙在鼓里,不能怪你。”
聂修容忽地哭着道:“太子殿下也因臣妾才会被冤枉,皇上您一定要好好补偿殿下。”
贺兰御见她为贺兰傲求赏,笑道:“朕知道,但朕要先给你一个惊喜。”
聂修容疑惑的看着贺兰御道:“皇上要给臣妾一个什么惊喜?”
贺兰御从怀里取出一道明黄圣旨,递给聂修容,聂修容忐忑的接过圣旨,她展开那圣旨,里面的内容却是让她浑身猛的一震。
“皇上,臣妾……何德何能……”聂修容惊道,那圣旨里的内容,的确让她真正的吃惊。一向残酷无情的冷血帝王,却忽然给她如此重的恩德,她怕会承受不起。
贺兰御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笑道:“这是你该得的,将来,朕还会让你做朕的皇后。”
聂修容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她的确没有想过,贺兰御会如此待她,他下旨封她为德妃,位列后宫四妃之首。但这样岂不是更好,这一条路比她想象的要容易走,她心中冷冷一笑,抱着贺兰御的腰,忽地想起刚才她要去礼佛的事,她放开贺兰御,眼神恳切:“臣妾谢皇上厚爱,但臣妾近日噩梦连连,臣妾想去水云观礼佛半月,为咱们的孩儿超度,也为皇上祈福,求皇上成全。”
贺兰御知道她心中郁结,重新将她揽入怀中,“朕知道你心里难过,来日方长,我们还可以再有孩儿的,你想去礼佛,就去吧。”
聂修容微微一笑:“谢皇上成全。”
第二日一大早,晨曦还不曾升起,皇宫里一辆奢华的马车便隆隆驶出了皇宫,马车里已升为德妃的聂影脸上带着冷冷笑意,她掀开帘子回头看着巍峨的重重宫阙,直到看不到皇宫的大门,她才放下帘子,闭目在车中养神。
凤王府,密室。
茗秋将听风得来的情报一一给慕容战禀报了,慕容战冷冷一笑:“看来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赢得了一个德妃的位置。”
茗秋一叹:“茗秋也没有想到,贺兰御竟然会这么做,看来他对聂姐姐的迷恋程度,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慕容战冷哼一声:“也别高兴得太早,贺兰御向来都顾忌后宫联合外戚干政,不会让任何一个后妃权势过大,就连皇后他都选了一个没有出身的女人来做,聂影也是赢在这里,没有任何背景,所以贺兰御才放心的让她做德妃!”
茗秋连忙道:“殿下说的是。”
慕容战低头喝了一口冷茶,忽地问道:“西贡、南楚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茗秋恭谨的道:“已经收到消息,西贡、南楚十日后就要发兵攻打赤国,到时候赤国就不会再滋扰大凉。”
慕容战想了想,微眯眼道:“好,那是时候让胄王出面了,本王要让他知道,只要贺兰御在一天,赤国就不会熄灭战火,议和也只是他们大凉的妄想!”
茗秋看着慕容战,心中涌过一些复杂的情绪,这样的慕容战,本该坐在金銮殿上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上,指挥着他的千军万马去完成他一统天下的理想,他本来该是这个赤国的皇帝,看着他策算无遗漏,一步一步的去完成他的复国大计,她心里有什么猛的一缩,她忽地跪下,“是,殿下。”
夜里冷风渐渐袭来,慕容战一袭白衣昂然立在风中,自从书房里赵管家来禀告说褚云兮大病之后,他脑中便时不时浮现当日书房里的场景。
不觉间他已走到“齐眉阁”外,他猛然抬头,看着“齐眉阁”那块牌匾怔怔出神,他忽地听见有人朝这般走来,闪躲不及,他纵身一跃上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