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是个了不起的混蛋。卓洛想着,把报纸扔在桌子上,靠到椅背里。
新政府做到了他们期待以上的事情,事实证明克洛克达尔的人望和权术仍旧力量巨大,卓洛没有拿他和香克斯比,因为从本质上说,他们是两种类型的人,生活的世界也是不同的层面,香克斯能做到克洛克达尔做不到的事情,同样的,有些事也只有克洛克达尔能做到。
因之前的惨败而动荡涣散的人心因为SCA的独立和克洛克达尔政府的成立迅速的重新集中在了一起,北岸人民立刻就振作了起来,以SCA市民为主,所有人都在动员中,那些因为战火而远走他乡的SCA人得到了不一般的待遇,他们被视为无名英雄,捍卫了天使之城的自由之子。
同时卓洛发现,北岸联军被神化成了能够征服一切的正义战神,所有人都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联军的旗帜会飘满运河两岸,然后……
卓洛有些头疼,他已经看到了克洛克达尔登基称帝的景象了,他毫不怀疑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就会出现那种结果,然后那个结果会结出其他的结果,现在卓洛就能够肯定自己最后会发现联军变成了“党卫军”,而他会变成“盖世太保”一样的人物,所有这一切都在克洛克达尔的“纳粹主义”领导中走向轰轰烈烈的征服之路。
卓洛一阵发冷,意识到自己正在参与制造下一场世界大战,他感觉很不好。
历史果然都是在重演的,卓洛很想找到那个暂停键,但是他没有成功,即使找到了他的也按不到,因为他握着权力。权力,卓洛感觉有些可笑,说起来他也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了,联合野战军总司令罗罗诺亚,叫起来多么的气派,但是别人所不知道的是这气派背后的东西,卓洛并没有什么关于权力的实感,相反,他觉得被束缚的更紧了,不由得有些后悔以前总是跟马尔科斗气,其实马尔科很辛苦,真的很辛苦,现在他明白了。
卓洛明白自己不是那种擅长握有权力的人,比起权力,他更会操纵的,是实际的力量。
他充满了力量,身体上的和精神上的,但是他发挥不了,因为他握着权力。
真滑稽。
卓洛把自己的刀拿了出来,仔细的擦拭,现在他没法像以前那样每天去保养它们了,但是只要有时间,他一定会擦刀,那是强迫症,马尔科说,但是卓洛不在意,谁没有强迫症,尤其是这个时代?今天他想好好的拾掇它们一遍,因为之后可能会很忙,没那种时间了。
卓洛的三把刀都很名贵,不懂的人也许只能看出来它们美观锋利价值不菲,真正懂行的人就能品出其中的韵味了,那三把刀从用料到做工都出自顶级工匠之手,各有其主之后也得到很好的保养,但是这毕竟不是冷兵器的时代了,它们在遇到卓洛之前并没有沾过多少血,而现在经过卓洛的使用,它们已经很好的融合了血气,当它们出鞘的时候,明亮寒冷的刀锋上会有灵气的缠绕。
当然那都是比较玄的说法,卓洛爱刀,但是他不喜欢那些花哨的东西,他只是知道,当一把刀斩断一个人的生命时,它自己就背负了那条生命,所以杀人越多的刀就越像是活着的。
卓洛拿起那把白色的和道。这是别人送给他的,一个爱刀成痴的女孩的遗赠,她因为事故死去了,她的父亲把刀送给了曾和女孩一起学习刀术,感情很深厚的卓洛,卓洛曾把这把刀看成自己的责任,他成为最强的原因,不过现在他不再那样想了,那个女孩是个骄傲而忧伤的人,她不会喜欢卓洛用她的刀去杀人,尽管他已经那样做了;那把鬼彻也值得纪念,那是卓洛用自己作为送行者的第一笔酬金买下的,一把很对他胃口的,带着邪气的刀;秋水也有一段故事,它曾经的主人也是个送行者,是卓洛成为the reaper之后杀死的第一个人,然后他带走了秋水,带在了自己身边。
卓洛看着自己收藏的关于死亡的纪念物,感觉对以前的生活有些陌生了,他慢慢而专注的擦着冰冷的金属,开始走神儿,他想起了之前和山治的通话,他们因为独立的事争吵了起来,结果山治竟公开反对了新政府。卓洛笑笑,他有些羡慕山治,他就不能站出去说他反对,虽然他真的不赞同。
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还在生气,卓洛想,应该不会了吧,已经过去好久了。他看了一眼日历,都已经2月了。
他把最后擦好的秋水收回鞘里,刀和刀鞘发出好听的摩擦声,卓洛看着它慢慢的回到可以安睡的刀鞘里,突然有些不舍,他停在那里,看着刀面上自己的眼睛。
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别人的眼睛,他不认识那是谁,反正不是他自己熟悉的自己的眼睛,不是!
那是一双昏暗的,透出了死亡气息和疲惫的眼睛,里面的杀气很浑浊,沉静的墨绿就要掩不住暴戾的猩红,但是那猩红都和之前的不同,混乱而死气沉沉,没有凌厉只有一片茫茫的欲望,卓洛在其中寻找着,他知道,这是一双渴望着血的眼睛,一双渴望着直面生死的眼睛。
咔锵,他把秋水推进鞘里。眼睛消失了。
他面对着自己,他问自己,喂,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他站在那里久久的思索着答案,最后他只能承认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很多时候,人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在干什么。尽管他们都很忙碌,但是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所有人都不过是忙着生死而已,中间那个长长的过程反而显得苍白薄弱。卓洛想他自己也是,从很久以前就是,他的生活泾渭分明,不是生存,就是死亡。
我是生活在极端的人,中间,没有我的位置。
卓洛把和道、鬼彻和秋水佩挂在自己的腰带上,他看了一眼玻璃上自己的样子,联野的军装竟和这三把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武器如此融合,卓洛吊起嘴角。
极端也只是位置的一种,他想着,为我而存在的位置。
他们好长时间没再见,而现在又一次面对着负伤的penguin,,基拉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enguin看着基拉,觉得很有趣,笑着扒拉了一下他的额发。
“别在意了,”penguin说道,“是我不对,虽然还是不敢说会改正什么,但是我会试着不那么乱来的。”
“这是你自己保证的,你最好能做到。”基拉说。
“我只说我尽量。”penguin狡黠的笑。
基拉没有再说什么,penguin的笑容其实还和以前一样,基拉也知道penguin身上有许多伤疤,但是这一片无法被掩盖成假象的疤痕,却让人莫名的慌乱。
基拉再次见到penguin的时候,天气晴朗而寒冷,penguin却没穿上衣,身上缠着很夸张的绷带,像一个快乐的木乃伊,跟基拉乱七八糟的唠叨着,而基拉一直安静的看着他的脸。
Penguin的右边脸颊靠近耳朵和脖子的地方,新出现了一大片疤痕,结痂都已经脱落了。Penguin的短发遮盖不住,它在那里看上去粗粝刺目。Penguin看到了基拉的视线,笑着说已经没关系了,之前还疼的笑都不敢笑,然后他突然大惊小怪的问基拉是不是在介意他的脸上落下了这个难看的疤?基拉摇头说不难看,penguin问真的吗?基拉很确定的说真的,不难看,只是感觉很怪,气氛不太一样。Penguin笑笑,摸摸脸上的疤说,现在看上去更硬派了。
基拉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问起来这都是怎么弄的,是不是又一个人发疯去了?penguin说这次没有,这次是因为一辆悍马就在他附近爆炸了,所以才搞成这样的。
基拉没有马上相信这种说法,自从penguin之前骗过他一次之后,基拉就对penguin受伤的原因保持着怀疑。Penguin撒谎的那一次伤的不算很重的,但是很凶险,只差一点就会死掉。Penguin只说是普通的负伤,后来基拉在无意中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事实是penguin一个人掩护小队撤离,他自己是在无人掩护的情况下撤退的,至于他究竟是怎么从那枪林弹雨中逃脱的,就没有人知道了,实际上大家都认为他能活着回来是一个奇迹。而这些penguin一个字都没有对基拉说,他也没想到基拉会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
因为平时基拉很少去在意他的疯狂行径。
基拉自己也没有想到,但是知道了事实之后那种血气上涌的感觉不是假的。而那一次penguin不仅撒了谎,之后还和基拉吵了一架,基拉指责他,不许他再做那种有勇无谋的蠢事,penguin没有让步,说他不会做任何保证,最后竟火气很大的跟基拉吼了一句你没资格说我!
基拉当然还是很生气,但是他有反省,penguin说的对,他没有资格要求penguin怎么样,他自己也曾有勇无谋过,而且受了伤的penguin是不是更希望得到一点儿温柔,而不是责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