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格外冷,墨武未用内力抵御,身体不由的打了个寒战,便有长袍带着温度的覆在自己身上。
“我不需要这个!”墨武绝情的将长袍甩开,冷漠看向聂庄。
“如果驰燕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聂庄俯身捡起长袍,再欲上前时,便见墨武仿佛一只受到攻击的猫儿一样,冷冷盯着自己,随时准备拼命的状态,“我走……”
聂庄耸肩苦笑,尔后将长袍搁在一侧,纵身下了屋顶,奈何那长袍先他一步掉到了地上。
鉴于聂庄的悉心照料,寒子念颈项的伤已无大碍,而此时的盛彪大军虽与风镇对峙,却也未发出实质性的进攻,于是这段时间,大家都过的相安无事,再加上贺熠忙于加紧储备军需,鲜少踏进晋王府,贺菲萱的日子过的也是特别的懒散安逸。
可不管是贺菲萱还是寒子念,甚至是贺熠都明白,这段日子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段平静,看似无风无浪,实则却是波涛暗涌,终于一日,当这种平静的日子结束后,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风。
“王爷的眼睛长到天上了,看不到这里有叶子?”贺菲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寒子念不由的转过身,正看到自己刚刚扫过的地方又飘了几片鲜红的枫叶,红的那叫一个扎眼。
“刚刚落的……”寒子念十分顺从的走过去,小心挥舞扫帚想要将那几片落叶扫净,却在下一秒被贺菲萱踩住了扫帚。
“这段时间本小姐深刻反省过了,让风华无双的逍遥王干这个,实在有些暴殄天物的意思,所以只要逍遥王告诉菲萱,到底如何才能让端木恒他们真心归顺,菲萱发誓,必会给王爷寻个颐养天年的好差事。”经过贺菲萱这段时间的观察,寒子念带过来的那些兵将并无不妥之处,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存质疑。
“其实贺大小姐不必反省的,本王已经觉得这是优待了。至于那些将士,子念以人格担保,他们绝对是真心与贺老王爷联盟,断无二心!”寒子念信誓旦旦。
“王爷还有人格?即便王爷是以人头担保,本小姐也是半点不信!”贺菲萱嘲讽的看向寒子念,“而且本小姐说的不是联盟,而是归顺。”
“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吗,如今本王连兵符都交出去了……”寒子念垂眸苦笑。
“寒子念,你是真命天子不假,但这天下该能者居之,你们姓寒的显然不是能者,所以,你最好别冥顽不灵,否则吃亏的必定是你自己!还有,你不说,不代表本小姐查不出来!”贺菲萱忽然变脸,眼中尽是警告之意。
且待贺菲萱离开后,寒子念盯着自己握着的扫帚许久,方才继续辛勤劳作。
回到房间后,墨武不解的将斟满的茶杯递到贺菲萱手里。
“主人,属下不明白你刚刚那番话。”墨武狐疑看向贺菲萱。
“如果他有猫腻,那么不出三日,便会有人来找本小姐,如果没有……凭他的心思,怎会没有呢。”贺菲萱轻呷口茶,眸底渐生寒色。这一次,与爱无关,她倒要看看自己与寒子念到底谁道高一尺,谁魔高一丈!
果如贺菲萱所料,就在那番话说出的第二日,便有字条出现在贺菲萱的桌子上,大致意思是寒子念承诺,只要掀翻朝廷之后再度投效于他,便允诺官晋三级,俸禄加倍,封侯将相自是少不了的,倘若贺老王爷能更有诚意,他们自会真心归顺,
对此,墨武信以为真,贺菲萱却不以为然,这明显是寒子念为解她之疑刻意做出来的假象,偏偏是这张字条,正说明寒子念必是留有后招,否则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鉴于当下局势,贺菲萱决定不将此事张扬出去,怕扰乱军心,但她又不能不防,思来想去,贺菲萱还是决定要从寒子念身上下手,与其费尽心力去说服那几十万将士诚心归顺,倒不如让他们没了后路,在贺菲萱看来,只要控制住寒子念,便是控制住了那几十万将士,于是贺菲萱特别让墨武弄了一种吃了便能上瘾的药,叫‘追魂’。
依着墨武的意思,但凡吃了这种‘追魂’的人,每月都要服食解药,否则便全身难受,似有一千条小虫啃咬,极是痛苦,纵是再铁的汉子也扛不住。贺菲萱私以为寒子念就算称得上汉子二字,但也不是最铁的,于是决定就用‘追魂’。
在贺菲萱看来,眼下寒子念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虽说好管理,但万事难料,如果有了‘追魂’胁迫,他日寒子念想造反也要想想后果,而对于‘追魂’解药是每月半碗人血这件事,贺菲萱也没放在心上,如她这般身子,每月放那点儿血还不困难,当然前提是‘追魂’的药引也需是她的血。这倒与当日欧阳烈给傲风流下的‘噬心蛊’差不多。
既然主意有了,便要付诸行动,于是在得到‘追魂’之后,贺菲萱亲手将其和自己的血一起掺进参汤里,为防聂庄看出端倪,贺菲萱特别嘱咐墨武介时把聂庄调开。
接下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贺菲萱端着这碗她精心为寒子念准备的参汤迈进了柴房的门,而此时,聂庄正被墨武叫去拜祭驰燕。
当看到贺菲萱端着参汤走进来,且说明这碗参汤是她亲手熬成的时候,寒子念貌似感激的接过参汤,却没有立即喝下去。
“王爷嫌菲萱手艺不好?”贺菲萱挑起眉梢,狐疑看向寒子念。
“本王是觉得时至今日贺大小姐还能为本王下厨,实在……让本王甚为感动。”寒子念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弦外之音却是事有异常必为妖,所以这汤,他基本没打算喝进去。
当所有的恩怨和情义都被迫尘封的时候,寒子念只求在贺菲萱的怀疑和压迫中寻求自保,北齐江山他不会放弃,未来与贺菲萱会走到何种境地他也不愿去想,且行且斟酌吧。
“王爷要真的感动才行呵,趁热喝吧,这东西凉了……”且在贺菲萱话音未落时,美眸突然瞠大!此时此刻,那桌上的瓷碗竟然慢慢离开了桌面,毫无助力的飞到二人中间。
“这……印川!”就在寒子念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人已然昏厥倒地,贺菲萱紧接着起身,未及开口,亦跟着栽了下去。
“贺菲萱,我说过不会放过你的……”
星光照耀下的西山墓园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银辉,墨武半倚在驰燕的坟墓旁,手指轻抚着冰冷的石碑,眼底氤氲出一片雾气。
“驰燕,主人说过,只要你平安回来,便替我们主持大婚……今日是你头七回魂日,墨武查过皇历,正是婚嫁的吉日,我们……拜堂吧!”墨武的眼泪无声滑落,尔后自包裹里取出凤冠霞帔,这是她私下早就准备好的。
“墨武……”聂庄没想到墨武会萌生这样的心思,原是想上前阻止,可面对墨武的痴情,他说不出口。
“驰燕,这是我们的主婚人,你也认识的!”墨武完全不在乎聂庄脸上痛苦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将凤冠霞帔穿戴在身,尔后将包裹里的合卺杯拿出来,斟满酒摆在墓碑前。
“聂庄,烦劳了!”墨武水样的眸子微微抬起,声音中隐隐透着难以言喻的幸福和喜悦,那脸上的笑容顺时击碎了聂庄的心。
“一拜天地!”看着墨武的头狠狠磕在地上,聂庄哽咽开口。
“二拜高堂!”聂庄木讷的喊着,声音震天,徘徊在夜空中挥之不去。
“夫妻对拜!”第三声落下之后,聂庄的眼睛里涌出泪水。这样的女子,如何让他不爱!
“驰燕,从此以后,墨武就是你的妻子了!不管你是生还是死,不管你的灵魂在哪里,墨武此生都为你守候,且在此立下重誓,断不改嫁!”墨武决然跪在驰燕坟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一刻,聂庄终于明白了墨武的用意,眼底闪过一抹暗淡,心却更加坚定,此生,他便不娶了又如何!
回来的路上,墨武和聂庄各自怀揣心思,皆沉默不语,直至遇到了正四处寻他们的颜歌。
“还好找到你们了!贺菲萱呢?”如果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场浩劫,那么唯一在这件事中受益的便是颜歌,且在聂庄与墨武相继被剥去暗卫资格,驰燕惨死之后,有谣传称排名第四位的夜鹰似乎也有与其主人一起隐退的消息。如此,在不久的将来,颜歌便要位居暗卫排行榜之首。对此,颜歌甚至想过大摆宴席庆祝一下,还特别想邀请墨武和聂庄做为贵宾出席,不过鉴于这么做的后果很有可能会被墨武和聂庄暴揍的连爹妈都不认识,他才算暂时忍住这个念头。
“有事?”墨武狐疑看向颜歌。
“老王爷想找贺菲萱商议要事,刚刚我到晋王府的时候,发现贺菲萱并不在那里,寒子念不在,你们也不在,原以为又出事了!还好现在找着你们了!”颜歌只道虚惊一场。
“糟糕,出事了!”墨武闻声后眸色骤变,登时飞身朝晋王府而去,身后,聂庄与颜歌面面相觑,亦随后紧跟。
柴房内空无一人,墨武只在桌上的空碗下面找到了一张字笺。
‘给你们三天时间找到我,否则便等着替贺菲萱和寒子念收尸——印川’如果不是看到印川的名字,墨武他们甚至忘了这世上还有这么个人,当初为救风洛衣和驰燕,他们好不容易请印川到风镇,却不想眼下却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怎么找?”墨武转眸看向聂庄,毕竟印川是聂庄的第一个主子,若是连聂庄都束手无策,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当寒子念与贺菲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此刻,他二人正背对背的绑在一起,被人扔在怪味四溢的马车上,马车颠簸不停,车轮一个不稳撞到石头,便听里面砰的一声,寒子念额头顿时肿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