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爷爷狠心,你与寒子念的关系到现在还扑朔迷离,爷爷只是不想冒险,何况有爷爷在,夜无痕断不会受了委屈!”对于贺熠的解释,贺菲萱可以理解,毕竟寒子念是寒墨楚身边的大红人儿,而自己与他一直没有断了关系,即便是到风镇,寒子念也是跟着自己一起来的。
“菲萱明白爷爷的苦衷,对了……不知爷爷可还记得宋铮这个人?”贺菲萱言归正传。
“两朝帝师,老夫怎么会不记得!”提到这个人的时候,贺菲萱捕捉到了贺熠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厌恶。
“他告诉菲萱,其实先皇遗诏中传位的皇子并不是寒啸毅,而且他也亲口承认了,先皇是死于寒墨楚之手!”贺菲萱据实以告。
“果然没错!老夫就说先皇虽已病入膏肓,却也不会走的那么突然!”贺熠恨恨低吼。看着贺熠愤恨的表情,贺菲萱刻意隐瞒了宋铮所说的,贺熠对先皇心存怨恨这件事。
“眼下菲萱已得半张藏宝图,接下来爷爷有何打算?”即便贺熠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放眼时下,除了贺熠,她还能相信谁!
“怎么只有半张?”贺熠白眉紧皱,狐疑开口。
“另外半张在寒子念手里,若非寒子念手下留情,菲萱连这半张也得不着。”贺菲萱不得不承认,当日逍遥王府,如果寒子念稍稍动歪了心思,那么她这一路来的辛苦,只能付之东流。
“八王自宫中得来的消息,寒墨楚已然得了藏宝图,且将藏宝图交于寒子念,命其暗中寻访,现在看来,那份藏宝图是假的?”贺熠低声质疑。
“是假的。原本菲萱是与寒子念协商一起去寻宝藏,尔后再作商议的。”贺菲萱据实相告。
“丫头,寒子念这小子可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啊!你小心再被他骗了!”由此,贺熠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寒子念由始至终都没想过投奔寒墨楚,他又没有投靠寒啸毅的心思,寒子念,莫让老夫猜中你的秘密!若真如此,你可不能活着离开风镇了……
“爷爷放心,菲萱还没蠢到在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贺菲萱肃然应声。
“那就好,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从寒子念那里得到另一半的藏宝图,还有,这件事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贺熠谨慎看向自己的孙女。
“菲萱明白……爷爷……父亲死了……”贺菲萱压低了声音,嚅嚅道。
“老夫知道了……是他自己不争气,与人无尤……”奇怪的是,贺菲萱从贺熠的脸上看到了失望,却没在他的声音里听到悲伤。
贺菲萱离开之前特别问了寒弈德的事,依着贺熠的意思,寒弈德此番到风镇受到了寒啸毅的特别礼遇,不仅暗中派人保护,膳食也极为谨慎。如此,贺菲萱恍然,寒弈德这招投诚风镇可谓是精思妙算,莫说寒啸毅容不得任何人伤他,退一万步讲,倘若寒弈德真出了什么事儿,寒啸毅必定会严惩凶手。眼下,她也只能由着寒弈德再嚣张一段时间了。
且说贺菲萱与贺熠这边正叙着思亲之情,寒子念那边可不乐观了。
内室灯火通明,丹顶鹤的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寒子念与其兄一番畅谈之后,终是聊到了藏宝图的问题。
“子念啊,本王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既然你不提起,那本王先说,你人已到风镇,便是表明立场,如此,你是否该将怀中之物交给本王?”寒啸毅寒暄一阵后,言归正传。
“八哥口中的怀中之物……指的什么?”寒子念闻声挑眉,狐疑看向自己这位多年未见的八哥,心道自己若是这般肤色,也不知爱妃看了会不会顺眼些?
“自然是藏宝图,子念,本王知你在寒墨楚那里忍辱负重极为不易,眼下得了藏宝图,本王便有资本与寒墨楚一决胜负,他日功成,本王必不会亏待你!”寒啸毅言之凿凿,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半点闪烁之意。
“八哥的话子念听明白了,若是子念真有藏宝图,必定交与八哥!”寒子念说的信誓旦旦,却换来对方一张冷脸。
“如此说,九弟是不愿意交出藏宝图了?”寒啸毅眼中一暗,失望开口。
“不是不愿,是没有啊!”寒子念颇显无辜的耸了耸肩。
“那本王就不明白了,既然九弟没有投诚的意思,何以冒险到风镇来,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把你怎么样?”寒啸毅剑眉紧皱,百般不解的看向寒子念。
“子念只是想来看看八哥,不知道这个理由值不值得八哥相信?”寒子念敛了眼底的戏谑,肃然看向寒啸毅,如果硬要说他来风镇是有目的的,那么除了护着贺菲萱之外,就是想看看自己这位口口声声说有父皇遗诏,欲继承大统的八哥,到底报着怎样的心态。
毕竟在寒子念心里,寒墨楚与寒啸毅有很大不同,前者杀父逼宫,罪无可恕,后者或许会有难以言喻的苦衷。
“那你来的有些晚了,自啸毅被父皇贬到风镇,日日站在城头,日日盼着能有弟兄自皇城来看啸毅,这么盼着盼着,就是二十年……”寒啸毅漠然起身,看着寒子念的眼睛静如平湖,寒子念忽然觉得愧疚,这么些年,他似乎也只有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哥哥!帝王之家,果真没什么亲情可言,他亦如此……
寒子念没有交出藏宝图的行为,直接导致了他被软禁的结果,至于聂庄,早已被那香炉里散出的软骨散给撩到了房梁上。
然尔对于这一事实,贺菲萱三天后方才知晓!对此,贺菲萱真心忏悔过。
行至寒子念门外,贺菲萱正欲推门,却被两侧侍卫拦了下来。
“没有晋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这间屋子!”侍卫的语气甚为坚决,丝毫没有转还的余地。贺菲萱心知硬闯无望,转身之际,看到寒啸毅就站在自己对面,阳光下,那张硬朗的俊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无奈和伤感。
“不知逍遥王妃可有兴致陪本王走走?”寒啸毅的眼神有着某种蛊惑的力量,使得贺菲萱几乎没有犹豫的跟着走了过去。
寝宫后园的凉亭内,已有丫鬟将茶沏好。人在屋檐下,贺菲萱十分自觉的提起茶壶欲为寒啸毅斟茶,却在提壶的顺间,手被一股温暖的力道包裹住。贺菲萱下意识抽回手指,心头一震,脸也跟着不自觉的热了起来。
“该是本王给你斟茶。”眼见着寒啸毅温和如水的视线射过来,贺菲萱极不自然的抿了抿唇,尴尬点头以示敬意。
“多谢……”贺菲萱能够感觉到连周围的空气都透着暧昧,这绝对不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此时寒啸毅的目光绝对是在向她暗示什么,贺菲萱忽然想哭,拜寒啸毅所赐,她终于有种背夫偷汉的感觉了。
“该是本王谢你……这抹丝绢本王留了二十年,从未离身。每次看到它,都会让本王想起二十年前与母妃被贬离皇城的那天,除了菲萱你送本王的这抹丝绢,本王再没收到任何东西。”清越的声音隐隐蕴着凄凉之意,寒啸毅开口间自袖内掏出一抹丝帕,贺菲萱垂眸看去,果真是挚友之物,诚然这件事与她无关,但眼下亦无从解释。
“没想到王爷还留着它……”贺菲萱硬头皮接了下句。
“这丝绢对本王意义重大,即便战场杀敌,本王亦将它揣在怀里,如此,平安过了二十年。”如果有人敢说寒啸毅不是在勾引她,贺菲萱必定一个巴掌扇过去,打的那人连爹妈都不认识。
“是么……咳咳……其实晋王若与我家王爷有什么误会的话,菲萱可以从中斡旋,晋王大可不必……”贺菲萱虽然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打死也做不出与夫兄暗地合欢,背德苟且之事,这显然不是她的作派啊!
“连菲萱你也觉得本王做的过分了?”寒啸毅的话让贺菲萱无从应答,事实上,寒啸毅没有将寒子念拉出去砍了,已经算是仁慈了。
“如果子念此番风镇之行是投奔本王,那么本王就算把他捧上天都不过分,偏偏不是,风镇众将皆知寒子念握有藏宝图,他却半点没有交出来的意思,对此,本王不强求,但也不能由着他在本王的寝宫自由出入,这样于军心,十分不利,你可明白本王的苦衷?事实上,本王能保住他一条命,已是煞费苦心。”寒啸毅的话说的有理有据,令贺菲萱无从反驳,两军交战,寒子念以寒墨楚身边红人儿的身份出现在风镇,的确不怎么合适。
“有这样的兄长,是我家王爷的福气。”贺菲萱无奈之下随声附和。
“就算子念不是本王的弟弟,凭他是你夫君这一点,本王就不能让他出事。”寒啸毅如此明白的暗示让贺菲萱噎喉不止。但有一样,就因为多年前的一抹丝绢,便令一个志在江山的王者念念不忘,就算贺菲萱脑袋被驴踢过,也是半点不信。
“那个……如果王爷准许的话,菲萱想见见我家夫君。”最要命的是,对于寒啸毅的有意示好,贺菲萱还不能表现出过于强硬的拒绝,毕竟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太装的话,很有可能会尸骨无存。
“如果换作别人,本王不会应允,但是你的要求,本王没办法拒绝。”寒啸毅薄唇微抿,笑的有些凄凉,也有些无奈。
贺菲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凉亭里走出来的,只觉那道射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戳个洞出来的目光让她几欲窒息。贺菲萱一直以为被人爱慕是件很幸福的事,譬如夜无痕,虽然她无法接受,但心里却是甜的,似被蜜裹住一样。可寒啸毅给她的感觉,却有一种见到鬼的惊悚感。
暗处,一抹纤弱的身影自假山后面走了出来,长翘卷曲的睫毛下,那双眼如覆寒冰。
“贺菲萱果然有手段,才入风镇便想着勾引本王的八弟,要是被她得逞了,他日八弟凯旋,端木小姐皇后的位置可要拱手让人了!”幽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寒弈德缓步行至端木恒的嫡长孙女,八王寒啸毅的未婚妻子端木莹的旁边,摇着头感慨。
“贺菲萱也配!她以残败之身嫁了寒子念还不够,居然还想着勾引啸毅!简直不知廉耻!”端木莹显然涉世未深,单凭寒弈德几句话,便将她蛊惑的连杀了贺菲萱的心都有。
“不知廉耻有什么重要,皇后的位置才实在,本王劝端木小姐还是早做打算,莫等贺菲萱攻城略地,方才醒悟。”寒弈德似有深意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