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眼抱紧身体的她,解开了迷彩服,几步走过来盖在她身上。温暖的体温传来,叶安雅没有抬头,歉意地拉开:“那你……”
他现在只穿了白色的背心,露出健壮的双臂。背心紧贴着身体,显露出肌肉的轮廓,紧致的腰身还是那般有力迷人。这副身体……
想歪了的她脸突然发红,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梁慕北只是微微一滞,平淡地道:“我没事。今晚温度下降,不能生火,只能凑合着过了。”他搬了些枝叶挡在她面前,自己倚在了洞口。
枝叶挡住了寒风,也挡住了他的身影,叶安雅更紧地缩着身体,失落地垂脸。脸贴在他的衣服上,她贪婪地吸着他的味道。
“休息吧,四个小时后天就会亮。”
天亮了,又将前行。每前进一步,代表着他们的分别就近一步。叶安雅听着他的声音,心口撞了撞,听话地闭紧眼,却在心里喊:“不要天亮,最好永远不要天亮!”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在这里呆得更长一些?
“安雅。”朦胧中,有人在叫她。她的眼皮好沉重,怎么也拉不开,只能无力地应声。
“天亮了。”
就让它亮去吧,她用了全力都没有拉开眼皮。
她觉得好冷,冷得全身直抖,本能地往他怀抱窝过去,低低出声:“好冷……”
那具怀抱略一迟疑,僵硬了片刻,最后,有力的双臂收容了她,将她完全地塞入了温暖的胸膛。
那不过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消亡。叶安雅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自己身上扔然盖着那件衣服,衣服上他的气味减淡,被一股药味弥漫。
抚抚额头,低头间她看到身边有嚼过的草叶,抚了抚唇。如果梦是真的,该有多好?外面,出了大太阳,气温骤然提高,就算在洞穴里都感觉到了湿热。
梁慕北走回来,嘴里嚼着草叶,看到她醒来,眸子微微一撞,吐掉了嘴里的叶子。
那些叶子……和她身边的叶屑一模一样。
“现在好点儿了吗?”他问,语气疏远淡漠。叶安雅动了动身体,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
“我……昨晚病了?”她问。他迟疑了一下,才道:“从三天前的晚上开始发烧,直到昨晚下半夜才退掉。”
“那你……”是不是如梦中一样抱紧了她,喂她吃药?她想问,话却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她努力地搜寻他的唇,想从上面寻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他却扭转了脸,看向外面的天空。片刻,凝了眉:“虽然现在天气很好,但很快就会有骤风骤雨到来,这里不安全,我们要赶在骤风雨到来之前到达森林边缘。”
“就要……到边缘了?”她失望地问,看他点头,愈发不情愿移步。她想起了上次经历过的那场骤风雨,那么恐怖,那么疯狂,她差点死掉。
不过,比起出去就要和他告别来说,那已算不得什么。
慢慢地站起,她晃了晃身体,似要倒下。梁慕北的眸子一紧,伸手欲扶,最后收回。叶安雅真的一下子撞在了石块上,可梁慕北却像没有看到般大踏步走出去。
一路上,气氛越发凝滞,梁慕北一直与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十步距离。她故意放慢脚步,有意要等那场骤风雨。
他的眉头锁紧,却并没有催促她,两个人沉默着速度比以往慢下了许多。近中午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他的脸上显露出明显的焦急:“骤风雨在半个钟头之内就会到,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很危险!”
危险又如何,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半真一半假地虚弱喘气:“我累了,走不动了。”她的脚真的沉重如灌了铅,但作为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还是可以支撑的。她不想走了,她甚至希望这场骤风雨能将他们淹没,那样她就能永远拥有他。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却一点都不后悔。
“要不你背我吧。”她带着撒娇的意味,并不指望他真的能背自己。如果骤风雨要带他们走向死亡,至少在死亡前让她耍一次无赖吧。她是个普通人,只是想要所爱人的关怀。
去他娘的道理,亲情友情,她现在只想要爱情。
梁慕北凝视了她许久,手边一根树枝无声扭断,这是他内心挣扎的佐证。数分钟后,他大步走回来,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
叶安雅一阵欢喜,夹着心痛,跳上了他的背。他的背结实,有力,温暖,她把头紧紧靠在他的肩头。
“梁慕北,就算真的死了,我也不后悔。”
“傻瓜!”
他小声地训斥,带着宠溺。就如一切不曾发生,他们还是原本的梁慕北和叶安雅,毫无顾忌地相爱。
骤雨很快到来,打在森林绵密的树叶里,打在了他们身上。骤风渐渐狂猛,大树被吹得东倒西歪,他们完全暴露在风雨之中。梁慕北身形矫健,却愣是被风吹得歪了几歪。
叶安雅紧紧伏在他肩头,听着他的呼吸,感受他的体温,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他们的衣服很快湿透,慢慢透明的衣服让两具身体贴得更加紧密。
她想起了他们无数次疯狂的拥吻,翻滚,底线道德伦理被瞬间冲破。
“那里背风!”风雨中,梁慕北喊,朝那里奔。叶安雅什么都不管,只用办抱紧他,深深地喘息。
背风地相当安静,风声雨声和所有恐怖的声音似乎与这里无关。梁慕北蹲下将她放下,她进一步主动地缩进了他的怀里:“我的感冒刚好,要是着了凉会更严重的。”
他原本想要推她的动作变成了收拢,慢慢地迟疑着将她带进了怀抱。她仰头,贪婪地看着他已冒出了胡子碴的脸,带着蝴蝶扑火般的毁灭心情出声:“梁慕北,一次好不好,就让我们拥抱这一次,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成我们还在过去,我们之间只有爱的时候!”梁慕北肃穆地看着她,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主动吻上了他……
“够了!”梁慕北突然粗鲁地推开她,站起来转头就走。叶安雅被他推倒在地,衣服湿透,身子颤抖,一身冰冷。她看着梁慕北在远处的大树下停下,理智慢慢地回归了身体。
接下来的路好走多了,接近边界。梁慕北和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前一后地走着。他再也不顾及她的能力,尽可能地加快脚步,她满头是汗地跟上。淋湿的衣服干了后又被汗水浸湿,沾在身上,传来了久未清理的酸臭味。
在淌过一弯溪流的时候,她停下了步子。
“我想洗澡。”
她不过是想再担搁些时间,越接近出口越让人害怕。
梁慕北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急速前行,她赌气般脱掉衣服跳入水中。水有些冰,她掬起一捧捧,从头泼向脚,而后把发,身体一点一点地搓干净,连同在这片森林里的记忆。
慢悠悠地洗了大半个钟头,她终于走上了岸,慢悠悠地晾干了身体。她并不在乎梁慕北的离去,就像从来都是一个人。像完成了庄重的仪式,她把身上的衣服拉得妥妥贴贴才继续前行。
天黑下来,路面看不真切,转过一道弯,她看到梁慕北静静地立在那里,面对着一棵树,暮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回头,目光在她身上淡淡地落了一下,起步,前行。
边界,一架直升机停在那里,印出一个巨大的图案,叶安雅知道,接他们的人已经到来。
梁慕北快步走向飞机,她轻声呼唤:“梁慕北……”
直升机上,跳下来一个女人,朝梁慕北飞奔过去,抱紧了他。梁慕北的手迟疑一下,最后环上了她的腰。叶安雅的心瞬间破碎,她嘲讽地绽开了唇角。疯什么呢,那是你的哥哥!
“安雅!”沈浩跑过来,朝她点头,“欢迎你回来。”
直升机缓缓升上天空,沈浩坐在驾驶位,梁慕北在副驾驶位,江美雅和叶安雅坐在后排。梁慕北和沈浩谈论着乱事,江美雅插话:“慕北,你这次真的是太危险了,你那样做无异于自取灭亡,知道吗?”
她说完,看了一眼叶安雅。
梁慕北淡淡地看她一眼,叶安雅一直扭头看外面,对于他眸光中的锐利不曾感觉。江美雅接受到了梁慕北的目光,突然绷紧身体,抿唇不语,眸光散乱。
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临时据点,她得知王石和张师傅平安地回去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组织头领,今晚就赶回去吗?”沈浩问,前面停着几辆越野车。叶安雅喉咙不舒服地咳了咳,身子无力地倚在了树上,她真的好累。
“明天早上走吧。”梁慕北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落了一下,道。江美雅惊讶地微张嘴,什么也没说,而沈浩已转身去传达命令。
江美雅很快恢复了情绪,快步走到她面前,手落在她的肩上:“今晚就和我挤挤吧。”
“方……便吗?”她看一眼江美雅,目光移向梁慕北。梁慕北已经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