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没有离开,因为我手上的这个女人对你来说太重要了!太好了,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做个极好的了断吧。”
对面寂寥无声,已经没有半个人影,只剩下一片高高低低的堡垒和一些遮身的植被。
“梁慕北肯定走了。”她忍痛吐出这句话,头上不断地冒着冷汗,红血的手很用力,掐得她的脊椎骨几乎要脱离肉体。这话她说给红血听,也更想说给自己听,她真的不希望梁慕北为了她而送命。
这三十米高的楼上开了无数个小洞,每一个洞里都竖着足以让人毙命的新式机关枪。密密麻麻的枪洞,足以将人打成筛子。
而外面,已经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出来,只有死路一条。
叶安雅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她在心里暗语:看来,今天将是她的死期。虽然可惜,但至少她可以以一种光荣的方式去死,无憾!
红血嘴角挂着冷酷的笑,得意地掏出枪顶在了她的腰上,嘴里喊道:“梁慕北,我给你三十秒钟考虑,如果你不出来,我会将她推下去!”
“一、二、三……”
他耐心地数了起来,当数到十五时,叶安雅松了口气,看来,梁慕北真的走了。
“真好。”红血停了下来,眼神邪恶,“我改变主意了,或者说,我找到了更好玩的方法,如果我数到三十你没出来,我将会在这里把这个女人给占有了。我知道你没走,所以我更想让你看到曾经用过的、现在是你妹妹被人霸占,不知道你会有怎样的感想!”
叶安雅的脸色瞬间惨白,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与其让他强了自己,还不如去死!
她咬牙,望了一眼楼下,那里竖起看不见棱角却绝对尖锐的石块。
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她会……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红血脸上的表情越发怪异,当他说完三十时指从她的脊椎骨处撤出,狠狠地撕开她的衣服。在这一瞬间,叶安雅一扭身,直接脱离他的掌控,翻身跳了下去……
终于……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叶安雅没有害怕,反而睁大眼,平静地看着前方,等待着剧痛和死亡……
前方,突然飞出一个黑色的物体,极快,极准,在她下落的一瞬间与她撞上,一只铁臂顺势将她搂住。
小洞里闪出无数的火花,都无法追随他们的身影,他的身形一紧,朝外飞处,落在尖石的外缘。
连打几个滚,叶安雅突然看到背后原本无人的地方飞出一枚子弹,只在电火石光之间,直飞她的面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想梁慕北一个翻身,将她压下面,子弹贴着他的肩头飞过,在那里划开一道血口。
熟悉的呼吸,熟悉的眼眸,熟悉的薄唇,熟悉的人,叶安雅短暂的人生必将经历常人所不能经历的磨难,她咬牙一一趟过,却无法……趟过这道和着血泪尴尬的情坎。
她发现,自己仍然爱着这个男人,这个已经是她亲哥哥的男人……
乱来。
一个词飘过,梁慕北已经拉开身上的保护绳,带着她跃入了密林。
他们又一次进入了原始森林,距离上次,已经过了整整两年。时空变迁,当年,她还是一个怀揣着梦想立志要走父亲老路的无知少女,现在,她已经是一朵在战场里盛开的雪莲花。
“现在唯一安全的就是从这里绕出去,和组织汇合。”他拨开密不透风的古生蕨类植物,牵着她的手走过,说道。
原始森林密不透风,普通人找不到路,其间还会有各种毒蛇猛兽出没,进入到这里,等于提前宣布死亡。
当然,身为秘组成员的人另当别论。他们一年会搞数次野外生存训练,差不多走遍了全世界所有的原始森林。
梁慕北熟练地摸出古老的指南针,辨别方向。沈浩说过,再先进的装备都无法取代指南针的作用,它携带方便,体积小,用处大,最重要的是敌人无法通过卫星捕捉到他们的行踪。
所以,在入森林之前,梁慕北毁掉了所有通讯工具。
这一次,真正地与世隔绝,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们了。叶安雅悲伤地跟着他前行,想起了第一次自己进入原始森林时,他的及时相救,他的保护,还有他拥紧她尽情翻滚的画面。
时过境迁,时过境迁……人未变。
可惜,情形变了。
梁慕北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手牢牢地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手心里的汗液浸润着她的手背,带来一股股暖意。
他肩头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在他的耸动下,那一抹干涸的红时隐时现。
她只能在心里叹息:现在,他们是兄妹了。
这种尴尬凝结在两人心中,谁也没有提出来,就像一层结痂的伤口,谁都不忍撕开。
他们的对话极少,都没有称呼对方哥哥或妹妹,只用“你”和“我”代替。尴尬着,尴尬又甜蜜着,至少,在这片原始森林里,他们不用去想世俗的一切,尽可能把自己想象成兽的一群。
兽不需要关心血统血缘,只在喜欢的时候尽情结合。她突然特别羡慕它们。
“吃东西吧。”梁慕北走过来,捧着满怀各种野果,“非常时期不能生火,只能委屈你了。”
她好想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大的委屈都不算委屈。不过,什么也没有说,虚弱地笑笑,拾起一颗红果子默默地擦了擦,塞进了嘴巴。
空气再次凝滞,只有细细碎的咀嚼声,两人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上天为什么在选择伤害她的同时还要不断地戏弄她?叶安雅甚是无语,这种日子过一天有如过了一个世纪,可她却该死地沉沦,甚至希望永远都不要走到头。
她胡乱地想着心事,脚步直接踏下去,未曾注意长年的干枯植物堆积,表面平坦掩盖的是一处崎岖的陡坡,毫无预兆地,她倾身滚了下去。
“雅儿!”滚动间,有东西扎痛了身体,却被这声呼唤直接抽离了神经,她不觉得痛,反而觉得温暖。
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马上,她被揉进了一具坚硬却灼热的胸膛:“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将她用力抱紧,出声责怪。眼泪,不期然地流下,她等这个拥抱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没受伤吧。”
拥抱来得太快又太短暂,梁慕北马上推开了她,将她扶起,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叶安雅心头一阵空落,淡淡一笑:“没事,哥。”
她觉得喉咙出血了般疼痛,甚至感觉到了咸咸的味道。
梁慕北大步走远,这一次,再也没有让她走前面,而且细心地把路面踏平。他们之间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当中,这种沉默通常会持续一整天,有时,他们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很多事情,只用一个手势,一个眼神,或单纯地沉默表达。
看着他如山般结实的背,叶安雅很想哭。
他们赶路赶得急,起早贪黑,每次只到了深夜极不好走的时候停下来短暂地歇息。终究是个女人,体力比不了男人,叶安雅每每到休息的地方,总是累得倒头就算。
每次梦中,她都能感觉到有人抚过她的脸庞,醒来时,只看到身上薄薄的衣服。
梁慕北则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给她带来了野果。
“吃吧。”
他道,叶安雅依依不舍地递回了他的衣服。衣服散发着熟悉的他的味道,她真恨不得永远不要醒来,一辈子盖着带了他气味的衣服。她知道这样很怂,可是,就是那么怀念他的体温。
静静地来到他的身边,拾起一颗野果子,塞进嘴里,酸酸的,酸得她的心都要碎掉,酸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梁慕北手撑额头对着森林一阵观望,猛然回头,脸不期然地与她的脸相对,他们的距离如此地近,近到她可以感觉他呼出的气流打在她的脸上,热热的,痒痒的。
他的脸瘦了,越发清越,好看得不得了。他的胸膛依旧宽广,衣下一定是完美的倒三角肌肉,紧致的腰身,身体里承了一颗用力跳动的心……
“你……”他看到了她的泪,脸上肌肉一抽,眸光暗淡。
“我……”她差点脱口而出爱的话语,最后用力地咽下去,梗得一阵咳嗽,边抹眼泪边道,“太酸了。”
太酸了,真正酸的是心!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梁慕北已经转身走出去,踏上了征程。叶安雅抚着胸口,那里好痛。她发现就算用尽了全力,也无法真正地将他视为哥哥。
又恢复了一路的沉默,沉默好,至少她的身边还有他。叶安雅并不是那么希望快点走出去,因为她知道,一旦出去,她的目光就会被世俗的观念所阻断,便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的背影,他的侧脸,他有力的肩膀。
她有意识地放缓了步子,真的有种去做野人的冲动。
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他可是个秘组成员的组织头领,大好前程,还有一个爱他的江美雅。
身体突然一痛,她捂着鼻子看到梁慕北停下了步伐,自己没留意,撞到了他的背上。
“怎么了,很累吗?”梁慕北淡淡地问,她分明看到他伸手想要查看她的伤情,却在触到她的那一刻迅速转移。
揉揉鼻子,她摇了摇头,眼泪又要流下来,硬是咬牙逼了回去。
晚上特别冷,虽然他们躲在一个小洞里,叶安雅还是冷得牙齿咯咯作响。梁慕北站在洞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风撩起他衣服,吹得喇喇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