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换药。”有人在叫,他放开她起来,走了进去。片刻,出来。叶安雅已经收拾好自己,看到衣衫完好,长长地舒了口气。红血将这一切收在眼底,悠然走过来,叶安雅打量着他的臂,问道:“你的手受伤了?”
红血淡然一笑:“没有。”
“伤在哪里?”
“背上。否则为什么要别人上药?”
他伸出右手拉开窗户,并没有异样,跟左手一样灵活。
紧绷的心突然松下来,她为卢宁真的不是红血感到开心。
“你还有没有别的男人?”他突然转身,盯着她的眼问,“向你示好的。”
“呃,没有!”她想到了卢宁,那个倔强的前老板。当然,她不会说,虽然说她不喜欢卢宁,但不希望他遭受柳沉风那样的下场。想起柳沉风,她自责不已。
“那最好。”他似并不想深究,轻易地相信了她的话。叶安雅暗自舒一口气,庆幸卢宁找自己的时候并没有被红血看到。
红血的目光突然深幽,盯着自己发呆。叶安雅看看身上,并无不妥之处,紧张地退了退。
“喜欢吗?”他问。她这才明白,他问的是衣服。她并不打算和他谈情说爱,索性当成没听到,不点头也不摇头。
红血并未生气,歪着半个身子盯着她,他的眼神尤其阴暗,总让她觉得会被他一起带入阴暗的地狱,她不喜欢地转了脸。
“你以前穿过这种衣服吗?”
以前?以前老爸去国外采访时买了一件给她,那时她还好小,七八岁,很喜欢这种衣服。经他一提,她才想起来。现在的时装款式越发多样,以前的老款和国外的服装无素都被重新运用组合。这件衣服的颜色和款式跟那件衣服倒真有七八分像。
心里分外乱,在担心王石他们,她怕他看出来对王石他们不利,于是如实相告。
“后来怎么不穿了?”他不死心地问。
叶安雅皱着眉头回忆。
那年,她随老爸出差,老爸把她留在酒店里,无聊的她四处走了走,却看到一个大哥哥全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她好不容易才把他扶起来,大哥哥就是不肯进医院,眼里闪出厌恶一切的光芒,挣扎着要推开她。她只能买药给他,还倔强地给他清洗伤口。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手一下重一下轻,大哥哥眉头缩一下缩一下,显然很痛却并不吭声,不过,也没有再拒绝她。
她临走的时候要把他送到警察局去,让警察叔叔带他找父母,他不肯,说歇会儿就回家。叶安雅只能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一再嘱咐他要早点回去。
“后来回家才发现衣服在和大哥哥挣执时扯烂了,虽然补好了,可上面的血迹再也洗不掉,没办法穿了。为了那间衣服,我还哭了一场呢。之后,年龄大了,也就忘了这些事,这种款式的也就没穿过了。”
其实是后来,衣服都超级贵,老爸走了,她要照顾老妈,还要把工作做好,已经不敢做美丽衣服的梦,只能成天穿着T恤牛仔裤到处跑新闻。
红血的眸光一时间柔下来,握了一下她的手,却退开了。
如果不是红血的名头早就与恐怖组织挂上钩,叶安雅真的要怀疑他的身份。在她面前,他像个谦谦君子,对她关照得无微不至,并且再不会对她做无礼的事情。她有种奉为上宾的优越感,有时,她甚至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撑着下巴怀疑了一下红血,又想到了王石和张师傅,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他们还好吗?尤其王石,他视为生命的东西没有了,会不会难过得要死。唉,现在顾命要紧,这种时候他们没有吃的,没有住的,什么都没有怎么过啊。
“怎么了?”红血走进来,眉头缩了缩,停在她面前。叶安雅痛苦地叹息,伸手捏着他的袖子摇了摇:“行行好吧,给王哥和张师傅送点东西去吃吧,我保证他们以后再也不会针对你们了,那些话都是我说的,跟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
“他们已经离开了。”红血抽回手,不太情愿地道,锐利的眼里又涌出那股黑暗之光。叶安雅叹息一声,红血不肯帮她还能怎么办?
“要不你放我回去吧,与其看着他们饿死不如我们一起死。”
“我说了,他们已经离开了!”红血突然发怒,踢翻了一张桌子远去。叶安雅揉揉眉心,为自己一再地惹怒这个魔鬼捏了把冷汗。
形势渐渐微妙起来,叶安雅发现这时的防护越发严密起来,战斗机,侦察机、巡逻机一天到晚嗡嗡响个不停,不断有士兵被分配出去,还有狼狈不已的士兵大步跑过防区,送来各处的消息。
她所在房间的窗户位置极佳,可以把整个建筑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通过哑女人的笔,她知道,这本来是红血的卧室。
她问哑女人为什么这几天红血都没有回来,哑女人以为她已被红血收服,在关心他,脸上显露出欣慰,不疑有它地告诉她:他们的组织遇到了国际反恐组织的队伍,几乎全世界的优质兵力都集中在这条路上,要把他们彻底消灭!
最优质的兵力?梁慕北他们也会来吗?叶安雅忍住那番就要笑出来的冲动,装出一副担忧的表情,成功地骗得了哑女人的信任。好在那一刻,她想着梁慕北时心剧烈的疼痛,才会装得那么像。
叶安雅感叹,她真的可以去当演员了,却在无意间又跃入了“梁慕北”三个字,心口又是生生地一阵扭痛!
叫出梁慕北名字的是红血,他搅着手里的黑色高科技行动电话,在念完梁慕北三个字后加了一句:shit!
他的脸出现在眼前,哑女人懂事地退了出去,叶安雅小心要打量着他,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希望。
他漂亮的脸绷得极紧,美丽的凤眼里燃烧着滚滚怒火,大步走过来,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猛然停下。
“雅雅。”他按断电话,轻柔地呼唤。叶安雅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个好好的代表亲昵的称呼从恐怖分子头目的嘴里吐出来,代表的就是悲剧。她想抽他两巴掌,然后直接告诉他: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不过,此时,她更想知道的是他败了没有。
他牵上了她的手,顺势把她往怀里带:“这里不安全了,我们马上撤离。”
跟着他走才不安全呢!叶安雅不肯动,脸蛋儿慢慢绽开,笑如夏花:“是不是你们完蛋了?”
红血的脸色迅速阴郁,沉滞!带了恶魔的残忍,叶安雅的心颤一下,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把不该问的话问了出来。不过,像他这种恶魔就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啊,如果他败了,她会高兴地饮酒高歌的。
“我们不会败!这只是暂时的撤退!”他吼,缩紧了臂几乎要将她的腰捏断!
“可惜了!”
叶安雅觉得自己疯了,不能说的话一句句说了出来,不过,当说出来的时候,她觉得特别畅快,特别解恨。恐怖分子,就应该全部歼灭!
红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眸里的伤痛似曾相识,叶安雅摇摇头,她不记得自己曾认识过这么残忍可怖的人物。
“你希望我败!”他突然狂怒,大掌捏在她的脊椎骨上将她推向了他的脸,用狰狞恐怖的眼睛看着她!
“可不是!”叶安雅决定豁出去了,她恨这些在世界上作乱的坏人,就算死,她也要表达坚定的立场。
她以为红血会将自己一刀解决,他却没有,而是沉痛地闪了一下眸子:“你是这样想的?”叶安雅愣了一下,没有回答,这样的红血让人好陌生。他在她的记忆里嗜血,恐怖,骄傲,自信,没有人性,这种正常人类才有的表情落在他脸上,好奇怪!
只是,这种表情保持了不过数秒,他突然缩拳,将她的骨骼握得咯吱作响,差点没断掉,他拧唇,语气再次变得冷酷:“我告诉你,梁慕北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他杀了你还差不多!”
她无比自信地反驳,心口再一次挫痛,脸色发白。
下一刻,她的身体移动,被动地由红血拽着往外拖,听到他残忍地吼:“好!我马上让你看到事实!”
她被他拖上了车,驶了出去,半个钟头后,来到一处临时筑成阻断了道路,设立了高高堡垒的秘事工地。她被他拖着带上了城楼,土墙还有湿气,显然是这几天匆忙建成。
下面原本响着激烈的枪声,红血一只手控制着她,另一只手从士兵手里抢过高音喇叭,张狂地喊了起来:“所有的人都退下,梁慕北留下!”
下面突然安静,枪声停止,叶安雅往下探头,看到了隐藏在各处穿了各色衣服的兵种,他们头顶盘旋着战斗机,显然有了这些飞机的保护,两方面势力才形成了对峙状态。
“给你们十秒钟,如果不退出去,这个女人将死掉!”他无情地宣布。隐藏的身影有了微微的骚动,片刻之后,她看到了退出去的人影和往回飞的战斗机。
“快走啊!”叶安雅紧张地叫出来。她怕死,但更怕梁慕北不肯离开,而是回来送死。她不要他的付出,就算他以哥哥的身份!
人还是退开了,对面的原野安静下来。
红血呵呵冷笑起来:“梁慕北,你还在吧,想救这个女人吗?”他无情地将她推向最边沿,叶安雅大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只要他一撒手,她就一命呜呼。
这里离地面很高,足有三十米,下面堆积着尖锐的石块,掉下去,死无全尸!叶安雅的身子颤了颤,耳朵里响着红血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