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看样子你这蛊毒没什么用处，因为我现在只想揍你！”千易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若不是这会儿自己重伤在身，她绝对会动手好好教训她。
赫连帝挑眉轻笑了一声：“看样子还是有点用，说话也比刚才多了些力气。”
千易愣了一下，说来也奇怪，吃了赫连帝那所谓的‘倾心蛊’之后她身子竟有了些力气，便是疼痛也减缓了许多。
“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千易狐疑的朝他看去。
“不是告诉你了嘛。”赫连帝斜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药力已经发作了吗？”
千易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将骂人的话给忍了下去。赫连帝虽嘴硬，但她心里岂会不明白，这男人喂给自己的分明是某种疗伤圣药。千易的唇角莫名上扬了几分，心里除了感动之外又有几许别样之感。
她依旧对赫连帝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看这家伙出丑蒙难，只是杀他的念头不知何时起已不见，而这家伙虽总能把她气的半死，但每每与他吵闹过后，千易又觉得每每积在心头的郁气都散了出去。这感觉……还真是怪异……
赫连帝见她服药后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只是一想到日后这丫头会受余毒折磨，阴霾又再度笼上他的眼眸。
“随我回周陈……”
千易唇角的笑意淡了下去，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不明白赫连帝为何旧事重提，他该清楚自己是不可能随他离开的。
“这次即便你不愿意，就是绑我也要将你绑走！”
霸道至极的话语直接撞入千易耳中，她哭笑不得的瞪着床前的男人，颇为无语的问道：“赫连大将军，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人来疯？”
赫连帝睥睨的看着她，所说的话却让千易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姬红鱼已经向白玉壁坦白了心迹……”
“她要和你那位主子缔结姻盟！”
千易黑眸幽深似潭，一瞬而起的沉默让整个殿内的气氛都显得僵硬无比，空气似都凝固了，让人觉得胸口无比窒闷。
“你继续呆在白玉壁身边还有何意义吗？”赫连帝的质问道，近乎冷漠的陈述起一个事实：“一朝公主与一介婢女，是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冗长的死寂中，少女的声音幽幽响起。
“那又如何？”
少女的声音静的像一汪冰封的池水，不带半点波澜。
她黑眸半阖，眼中的光芒半遮，长睫倒影在苍白的面颊上带起一片阴霾。
“那又如何？难道你就甘愿在她身边一直做个无名无份的女人？”赫连帝一脸难看的盯着她，眉头紧锁，已是极怒。
千易皱了皱眉，冷漠道：“我不是他的女人。”
赫连帝怒意一滞，狐疑的打量起她。
千易睁开眼毫不避讳的朝他瞪去，黑眸澄澈，坦荡无比，小脸上神情淡漠，前一刻出现在她眉眼处的阴霾似只是一种错觉。
“他一直都只是主子而已，我与他之间从无半点逾越。”
赫连帝闻言嗤笑了一声，这话说出来谁会信？
“他选择姬红鱼不是再正确不过嘛？”千易也不理他是何反应，自顾自的说着，“与姬红鱼缔结姻盟对他来说是锦上添花，但对你们赫连氏来说却是雪上加霜吧！”
“你倒是会替他考虑。”赫连帝冷笑了一声。
千易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终究被突然涌上心头的无力感与窒闷所打败。
“我累了，想休息了。”
赫连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就准备离开，临近殿门的时候他略一滞足，余光向她一扫，许诺般的留下一句话：“你想要自由本将军也能给你自由，他白玉壁能做到的我赫连帝同样也能做到！”
男子坚定有力的脚步声消失在殿中，淡淡的安神香在殿中缭绕，漫入人心头，拥堵不散，千易缓缓睁开眼，暗沉之色此刻才如破土那般浮上了她的黑眸。
静谧许久后，才听少女梦呓般的声音幽幽响起。
“结姻吗……”
那个男人又会怎么选择呢？
夜色弥漫，后殿烛光点点，彻夜不熄。千易躺在象牙床上，再度陷入了沉睡，服下了天回丹让她身体好受了许多，各处伤势的疼痛都有所缓解。
只是这一日下来，她心中却觉格外疲惫，便是昏昏沉沉的睡去头脑却始终如陷梦魇中一般，分外难受。
直到殿中传来一丝响动，千易缓缓睁开眼，目光还有些迷离，隐约中她只见两道人影从玄关处走了过来。
“……主上？”千易迷茫的低喃了一声，有些疑惑的看向来人。
出现在殿中的正是白玉壁，廉贞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眉眼处带着几许沉思之色。
千易察觉到几许不对劲，开口询问道：“主上你们深夜过来，是有什么……”
男子的声音幽幽响起，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本君需要你做一件事。”
千易怔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事？”
那双蓝眸深不可测，薄唇轻掀，“本君需要你……死！”
……
夜风习习，呼啸了一整夜，将白日里拥簇而开的群芳吹的花枝乱颤，到夜中的时候枝头上便难见一星半点嫣红姹紫，落英如繁星般缀了满地。
翌日大早，赫连帝便朝着后殿而去。只是他刚刚走到玉石台阶下，就见放眼看去殿外密密麻麻竟全站着紫衣卫的人。一股凝重的氛围，大老远就飘了过来。
他心里没由来生出一丝不详之感，大步朝上走去。只是他刚刚走上台阶，还未前进几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让开！”他声音骤寒，目光冷厉如刀直逼近前阻拦的紫衣卫而去。
“主上有令，擅闯者死！”罗毅大步从后方走过来，成日嬉皮笑脸的面庞上此刻再也不见笑容，就见他一双眼睛通红竟似刚刚哭过。
赫连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目光直袭前方宫门而去。
“千易呢？”直觉告诉他，事有不对。
罗毅死死咬住牙，双眼通红，似万千痛苦堵在喉头说不出来。
“都滚开！”
那一刹，赫连帝猛地发力，一招便将拦在近前的紫衣卫给打开，大步流星的朝殿门踱去。
“让他进去！”
一张天人般的冰封面颊从偏殿中走了出来，那双蓝眸似浸在冰雪里的寒星，只一眼都叫人觉得寒意漫透骨髓，他似刚从风暴中归来，全身上下都席卷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流与凛冽。
赫连帝朝白玉壁看去，眼神凌厉，当他一脚踏入后殿的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窜满他四肢百骸。
殿中，一片死寂。
赫连帝大步走到内殿，象牙床上那道娇小的身影依旧安静的平躺着，只是，看不出一点生气。那张小脸上蒙着一片不详的死灰之色，唇瓣已干泔，还泛着触目惊心的乌紫色，唯有她脸上的神情上算安详，似陷入了永远的沉睡一般。
赫连帝身子轻不可见的僵了一下，一探女子的脉息，入手一片虚无。
那一瞬他只觉得全身都血液都被点燃了一般，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可笑，你当本将军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不成……”赫连帝的眼中如有狂风暴雨在呼啸，周身煞气翻滚，似一个怒火震天的魔神。他俯下身一把抬起少女的头，可入手的还是一片毫无生机的冰冷。
“放下她！”白玉壁凛冽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似风雪吹来。
赫连帝眼中骤现一抹血色，他缓缓放下少女的臻首，目光朝白玉壁直射而去。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昨夜他离开时这个丫头分明还好好的，更何况她还服下了回天丹，怎么说出事就出事？这一切只有一个可能，又是眼前这男人在耍什么花样！
“本将军绝不相信这丫头会死，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赫连帝冷笑着说道。
“赫连将军若是不信本君也没有办法。”白玉壁冷漠的说道，蓝眸无情，“死者为大，将军既见了她最后一面，就该早些放下，让她入土为安吧！”
“人没死，入什么土为什么安！”赫连帝固执的说道，额上青筋直冒，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昨夜主子服下天回丹后确有好转，只是……”廉贞站在后方，一脸死灰的说道：“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赫连帝身子猛地一颤，哪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依旧不愿相信，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就这样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哀恸。
他眼中骤射出一抹厉芒，如刀子般从白玉壁等人脸上一一刮过，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只是到最后……一无所获。
白玉壁从他身边穿过，蓝眸积暗，他抱起少女已然冰冷的身子，紧紧揉入怀中，径直朝殿外而去。
赫连帝立在原地，似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漫无边际的阴霾笼罩在他全身，无尽的杀意翻滚，仿佛靠近他便会被那无形的杀气所绞碎。
他手上还残留着女子肌肤的触感，一如以往那般细腻，只是不再温软竟是那么冰冷僵硬。
那丫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