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地鄙视着自己,抬头淡淡地说道:“好吧!期待你比我想像的更有利用价值。”
“你不会失望的。”南宫景焕优雅从容地笑了,耸了耸肩,“正事谈完了,咱们要不要喝点酒庆祝一下?”
“好。不过不要在这里。”尹月深吸一口气,转头环看了一下四周,举步匆匆走了出去。
此时,白王带着狼群蹲坐在外面等候着,一个个肚子圆滚滚的,显然已经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尹月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它的头,“白王,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领地了。你可不要随便让人入侵。过几天,咱们再见,我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兄弟姐妹的。”
白王仰头长啸,傲然地给出了承诺。
走出攸阳关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金黄色的晨曦照耀在尹月的血衫上,绽发出一种诡异而美丽的光芒。
尹月打了个唿哨,密林中的白马狂奔而来。
尹月抱了抱它,从它身上取下包裹转头对南宫景焕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换下衣服。”
南宫景焕戏谑地笑道:“要不要我帮你?”
尹月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站在这里不准动!要不然我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呀!我怕怕!”南宫景焕惊恐莫名地拍着胸口,“我心脏很脆弱,经不起你这样恐吓!”
尹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自转身匆匆隐入树林。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南宫景焕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切看似意外,一切又似乎早在命中注定,他们的相遇,到底谁会是谁的劫?
尹月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洁净的衣裳,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看来她已经成功地走出了那场血腥屠杀的阴暗了。
不错。他喜欢她沉着冷静,甚至玩世不恭的她。
南宫景焕的嘴边不禁勾了一抹笑意。
她从马背上取下两个酒囊,扔了一个给南宫景焕,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对着他遥举了一下,“干。”
说着就拔开塞子猛喝了一口,笑道,“这酒不错罢?据说是我父亲在那座别院刚建成时埋下的。迄今为止,已经足足有十年了。他统共埋了十坛上好的女儿红,自我回来后,每年都会到这里悄悄地痛饮一番。”
南宫景焕抿了一口,点点头,“确实不错。”
说话时,他的眸子始终在她美丽的脸上来回梭巡,她对他来说始终是个谜,只不过这个谜他不会轻易去解开,因为既然现在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那么他不会独自一个人陷入太深。
尹月只作不见,也不再说话,只一味地灌着自己酒。
就在她将一壸酒喝了近一半时,南宫景焕将酒壶夺下,“此酒虽然美味,不过后劲却足。少喝点罢!轩辕宇墨再被你吸引,也不喜欢怀里的女人酒气熏天,容颜憔悴。”
尹月听了,不禁失落地笑了,“是啊!如今的我竟然也到了以色侍人的地步啊!”
失落仅仅是一瞬间,下一刻,她立即豪爽地挥了一下手,笑道,“你不用担心,天已经亮了,来不及回去了。更何况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赖在他怀里醒来。一切都留有余味才会令人遐想,尽情给予,换来的不过是他人的轻视及践踏而已。所以你放心,我就算喝得烂醉如泥也没关系。而且我没那么容易醉,我的酒量大得很。”
从前的安听雪因为爱情而忽略自己,只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无条件地奉献给轩辕宇墨,不仅自己,甚至安氏全族。
可是到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不仅没能得到他的心,更令自己与安氏一族受尽屈辱而死。
如今,老天爷既然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绝不会容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她向南宫景焕伸出手来,笑容娇俏动人,“给我。”
南宫景焕的眸子禁不住再次落在她那只在晨光下显得玉润精致的手上,想起半个月前他们的那次相遇。
那一次,她也是这样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向他伸出一只美丽的手说‘给我‘。
只不过,上一次,她看向他的眸子,充满敌对、杀机与戾气。
这一次,她却如此温柔,如此妩媚动人。
同样的人,同样的话语,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地点,反差竟是如此之大。
而他的心境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命运轨迹已经在他们方才那看似简单毫无份量的对话之中悄然改变了……
他将酒壶还给了她,收拾好心情,淡然地问:“喝完这壸酒后,你想去哪里?回尹府吗?”
“去一个对我意义重大的地方。”尹月转头看向西南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我很好奇,到底你有多少个意义重大的地方?尹府,安府,华丰山,攸阳关,下一站又在哪里?“南宫景焕疑惑地问。
“凡是我要去的地方对我来说都意义重大。”尹月淡笑,仰头几口将酒喝干了,站了起来,看着颜色越来越浓的晨曦,“时间不早了,咱们就在这里分手罢!”
南宫景焕并未强求,淡淡地点头,“后会有期。”
“别再跟着我。我毕竟是女儿家,到底还是需要些隐私的。”尹月语气中略带警告。
“那你答应我,别瞒着我和别的男人私会。”南宫景焕挑眉。
“你管不着!”尹月笑瞪了他一眼,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南宫景焕立在原地,看着她矫健而优美的身姿在金色的晨曦中渐渐消失。
清爽的晨风将她那几不可闻的声音悄悄地送至耳畔,“好好保住你的命,别等我回来时就见不到你了。”
明明知道这话的背后是赤祼祼的目的和利用,他平静的心湖却起了微微的涟渏。
尹月回到京城时,已经是距与轩辕宇墨分开后的第七天了。
在回尹府的路上,她已经听到不少让百姓津津乐道的传闻。
比如尹夫人触怒了太后被太后勒令在家庙出家,比如蓝泽棋莫名下狱,又比如兵家重地阳攸关惨案等等。
尹月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皆心虚地闭上嘴,尹月板着一张脸,眼睛里满着杀气,心里却痛快淋漓。
回到尹府后,管家及家丁都对她客气不少,言语中带着些微的敬畏。
显然,发生在尹家母女身上的事情,瞒得了外人,却瞒不住他们。
碧沁瘦了不少,一看到她叫了声‘小姐‘便眼泪汪汪地说不出话来了。
想来这几天对于她来说同样是煎熬无比的。
尹月拍了拍她的手,难过地说:“赶紧随我一起去看看大娘和二姐罢!我独自一个人任性跑了出去,却没有想想她们心里其实比我更难过。我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小姐,太后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夫人,说是要夫人好好清修。至于二小姐,倒没说不见客。”碧沁如实禀告。
“那就去二姐那吧!”尹月点点头。
主仆二人很快来到了尹秀鸳的小院,还未进门,已经听到尹秀鸳大声斥骂的声音,还有锦织压抑的啜泣声。
显然,尹秀鸳已经不信任锦织了,若不是现在不敢轻举妄动,锦织只怕早就没命了。
曾经狼狈为奸的主仆二人到底水火不容了。
尹月的嘴角禁不住弯了起来。
尹月进去的时候,果然看到尹秀鸳一脸腊黄地站在屋里一边斥骂一边往锦织身上扔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锦织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惨淡,头发凌乱,额头上起了好几个大包,在她的身体周围一片狼籍。
“你这个没命的小蹄子,我养你这么久就是让你这样陷害的么?!”尹秀鸳骂得兴起,随手操起一只花瓶就朝锦织身上砸去。
锦织不敢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瓶朝自己疾飞而来,眼看就要砸中,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伸手接住了花瓶。
锦织定晴一看,可不正是将她害得如此田地的尹月么?
“二姐,你现在身体不适,应该躺在床上静养啊,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呢?这万一要是留下病根可怎么办?碧沁,赶紧扶二小姐上床躺着。”尹月一边放下花瓶一边温言软语地劝慰着。
“三妹你回来了?你不知道这贱婢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若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还真的不知道谁是她的主人了。”尹秀鸳暗压下满腔的怒火,在碧沁的搀扶下在床上躺好。
“不过是个丫环。如果觉得不合你的意便将她打发出去罢了。何必跟个下人计较。这事若传了出去,还以为咱们尹府有虐待下人的嫌疑呢!如今尹府正值多事之秋,可再值不起这种骂名了啊!”尹月在床边坐了下来,从碧沁手里接过茶递到尹秀鸳手上,“喝口茶,消消气罢!”
“我喝不下,胸口堵得很。”尹秀鸳摆了摆手,握了尹月的手歉意地说,“三妹,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不相信二姐说的话生了二姐的气?”
“不是的。二姐你千万别误会。我相信二姐的人品。如果说硬要生气的话,那就是对我自己生气……我怎么可以在指责蓝泽棋的时候,自己也犯下低级的错误……”尹月痛苦地低下了头。
“你指的是皇上宠幸你的事情罢?傻瓜。这不关你的事啊!你喝醉了,错不在你。而且这种事是好事啊!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少女人想成为皇上的女人?再说了,你若进了宫,对尹家对大姐也是件好事啊!”尹秀鸳温柔劝慰,心里却充满怨恨嫉妒,恨不得掐死毁了她一生的尹月。
“我不会进宫的。我不喜欢皇上,更何况皇上是大姐的,我尹月绝不抢大姐的男人!”尹月一脸正义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