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么?”轩辕宇墨失笑道。
“灵不灵试试就知道了。”尹月抱着孩子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转头温柔缱绻地看他,“而且你不想尝尝普通百姓的生活么?要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普通男子最渴望的幸福。”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心动了。”轩辕宇墨笑了,举步走上前看了看那躺在床中央的孩子又皱了眉头,“不过我更喜欢我们中间躺着的是独属于我们俩的孩子,而不是……”
尹月听得又痛又怒,却笑道:“我们的孩子不是还没降临么?现在预演一下将来的情景不也挺美的么?”
轩辕宇墨极度无奈,“看来今天晚上我真的只能做个慈父了。”
“不然你还想做什么?”尹月笑瞪了他一眼。
“实话说吧,我今天还真的有心无力了。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太多太多不好的事情了。”轩辕宇墨叹了口气。
“来吧!在我这里靠着,我帮你按摩一下。”尹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也好。”轩辕宇墨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将头靠在了尹月的大腿上闭上了眼睛。
尹月伸手在他太阳穴上轻揉,低声问道:“这孩子取名儿了么?叫什么名字呢?”
“轩辕子烨。”轩辕宇墨漫不经心地说道。
尹月手一顿,随后恢复平静,“子烨子烨,这名字真的很好听。你给他取的?”
“不是。”轩辕宇墨猛然坐了起来,疲惫地说,“我累了,我们早点睡罢。明天一大早我还要上朝,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决定。”
“好。”尹月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起身熄了灯。
回到床上的时候,轩辕宇墨早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来攸阳关的狼灾,蓝征蔚的携款而逃,还有西南东北的旱灾确实令他这段日子困扰不已。
呵呵。她要的便是他的疲于奔命!
从前,无论什么事,都有她冲在前面替他解决,舍不得让他操半点心,换来的不是更深的爱,而是猜疑、算计、杀戮。
既然她的爱她的好,他全都不要,那么就让他好好品尝她的恨她的恶罢!
她慢慢地躺了下来,将瘦得几乎是一把骨头的孩子紧紧抱在了怀里,在他耳边坚定低语,“烨儿,终有一天娘会带你远走高飞,远离这世间的险恶的!”
黑暗里,孩子轻浅的呼吸声声声入耳,而她毫无睡意,一双眸子亮晶晶地,闪烁的全是复仇的火焰……
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尹月便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却是轩辕宇墨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正独自站在床前轻手轻脚地穿着衣服。
“这是要去上早朝了么?”尹月急忙翻身坐起,想要下床帮他穿衣服。
“你别起来,多睡会儿罢!”他却转身,急慌慌地伸手将她按回到床上,声音轻若蚊蚋,“我倒是想多陪你们睡会儿,不过实在有太多事情要处理。”
“你昨儿个睡得可好?”尹月一脸担心与愧疚,“烨儿跟我们睡,你一定连翻身都不敢罢?唉!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昨天晚上是我这几个月来睡得最舒服最平静的一次。月儿,我想大概正是由于有你和烨儿陪伴在身边的缘故罢!你和孩子真的给了我家的感觉。真的。这是我长这么大意识到真实意义上的家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若不是你,或许我这辈子永远都体会不到这貌似平常的日子中的深刻幸福。”他坐了下来,伸手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莫名动情,“月儿,谢谢你。”
“傻瓜。你幸福我就幸福啊!”尹月心里又苦又酸。
或许他从前说的都是哄人的假话,但现在她分明听出他这番话的些许真情实意。
她想,如果他不是君王,她也不是安听雪,那么或许他们真的能做一对让人人羡慕的幸福夫妻,只可惜那只是如果,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时间永远不可能倒流,无论过去的安听雪,还是现在的尹月,她们和轩辕宇墨只能是假爱的开始,真恨的结束……
轩辕宇墨抱着尹月狠亲了几下,又悄悄地吻了一下孩子,最后才匆匆离去。
等到门一关上,尹月立即躺回到床上,抱着孩子不断地亲吻起来。
昨天晚上,她就想这样做了,可是因为轩辕宇墨在侧,她不敢表露半点激动宠爱的迹象。
即便明知他已经睡熟,也不敢。
她没有胆量去冒险。
如今轩辕宇墨好不容易走了,她终于有时间与孩子单独相处一会儿了。
孩子睡得很沉,即便她如此贪婪地狂吻,即便她的泪水将他小小的脸颊打湿,也依然睡得极其香甜。
尹月自是明白平日里尹秀芸一定是没让他能够有足够的睡眠的。
想到孩子受的折磨,尹月心里又痛又恨,对尹秀芸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金色的太阳光线透过窗棂将室内照得通亮,当室外宫女太监们打扫庭院的声音传至耳朵,尹月苦笑一声,最后狠狠地亲吻了一下孩子的脸蛋,取了丝帕细细擦干净了流在孩子脸上的泪水,确定一切都弄妥了之后,她这才狠心掀被下了床,唤了早已等候在门外的碧沁进来。
刚洗漱完毕,尹秀芸便笑容满脸地进来了。
与昨日不同的是,脸上再没有怨恨,反而是让人看了恶心的亲热劲儿。
“妹妹昨儿个晚上睡得可好?皇儿没再闹了罢?”尹秀芸亲热地问道。
“孩子睡得很安稳,一点儿都没闹。”尹月淡笑。
“唉。他总是这样的,皇上一来,他便安生。昨儿个晚上,我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去请的皇上,妹妹你千万不要见怪才好。”
“我一点都不见怪。反而是姐姐,现在真的不生妹妹的气了么?”尹月嘲讽地笑。
“妹妹快别提昨儿的事情了。是姐姐糊涂,妹妹别见怪。”尹秀芸急忙摆手。
“呵呵。姐姐并不糊涂。”尹月挑眉,突然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尹秀芸面前,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去,用轻若蚊蚋的声音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姐更是完全可以见怪!大娘与二姐之所以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皆是妹妹我一手为之。事情闹到这步田地,你我之间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
尹秀芸咬牙,眼眸低垂,声音仍然轻柔,“妹妹何必这样说?昨儿个我从妹妹那回来之后去找了管家询问,这才知道母亲与二妹曾经对妹妹做了极其不好的事情。她们虽是我的骨肉至亲,可到底犯了大错,如今沦落到这种地不也算她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可是妹妹,你我二人却从未有过仇怨,又何必誓死为敌呢?而且宫闱重重,求生不易,咱们毕竟是自家姐妹,该守望相助才对不是么?”
“与你守望相助?”尹月嘴角的笑越发地深了,“曾经安听雪与守望相助,可最后却被你害得灭族!尹秀芸,你的守望相助妹妹我实在是不敢苟同。”
尹秀芸闻言脸色煞白再无一点血色,她疾退几步又惊又骇地看向尹月,颤声叫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有没有胡说,姐姐心里比谁都明白。”尹月冷冷一笑。
“你……你不是尹月!你到底是谁?想方设法地进宫到底意欲何为?!”
尹月淡笑,向碧沁使了个眼色。
碧沁心领神会,悄悄退下。
当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时,尹月这才笑道:“我是尹月啊!让你们母女三人视作眼中钉的疯丫头啊!”
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尹月,可是声音却不再是尹月惯常清脆动听的声音。
此时她的声音沙沙的哑哑的,带着一种独特的诱惑与性感。
这声音,尹秀芸不仅熟悉,而且从来没有忘记过,每天梦里这声音总像冤魂般紧紧地纠缠着她。
这是独属于安听雪的声音!
那是安听雪在一次征战中为救轩辕宇墨而不慎被流箭射中咽喉的结果。
虽然性命保住,可是声带尽毁……
如今这声音如此清晰地从尹月的口里传了出来,仿佛安听雪的魂魄附身于尹月的身上,一时之间尹秀芸又惊又惧,连退几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安听雪……你是安听雪……”她颤声惊叫。
“不错!我是安听雪!怎么?好不容易见次面,你可有什么话想跟我好好说说?”尹月冷笑,一步步逼近。
眼见尹月越逼越近,尹秀芸也越来越害怕,但当她退无可退之时,牙一咬,心内生出无限狠劲来,举拳便朝尹月的脸上打去,恶狠狠地叫道:“尹月!你别想装神弄鬼地吓我!”
尹月脸一侧,避过了虎虎生风的拳头,连退几步笑道:“呵呵。你胆子倒真的挺大的。”
说笑间,已经变回了尹月的声音。
尹秀芸恨恨地斥道:“尹月!你装神弄鬼地到底想做什么?”
“好玩啊!不过是想看看你又惊又怕的模样罢了!呵呵。你没让我失望,表情很精彩。”尹月淡笑着坐下,端起高几上的茶浅啜了一口,意态闲散。
“你认识安听雪?”尹秀芸咬牙问道。
“不认识。不过自从我进宫之后,她就天天入梦来找我。梦里跟我说了一大堆你做的好事,害我不想听都不听。而且因为她的声线太独特,我禁不住竟会模仿她的声音了。怎么?你害怕了?难道她在梦里跟我说的事情都是对的?尹秀鸳,是你害的她对不对?”尹月淡淡地看她,声音更是平静无波,仿佛在谈一件轶闻趣事般漫不经心。
“你是个疯子!”尹秀芸的内心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再也不敢同她呆在一起了,后退几步转身就欲走。
可是眼前一花,尹月竟已掠至她面前看着她冷冷地说道:“尹秀鸳,你若是知趣,就好好地呆着,别来惹我!若不然,别怪我尹月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