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他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
白天埋首于高高的奏章 之内,处理各种要务,晚上则缠绵于其它妃嫔的床榻之上,让自己的大脑及身体都处于一种极度绷紧的姿态。
可是总是在不经意间,她像一个狡猾的狐悄悄地闪现在他的脑海里,时而妩媚时而妖娆时而单纯时而天真,时而巧笑嫣然,时而忧伤苦楚,时而简单粗暴,时而高深莫测……
他常常就在这种不经意间发呆,从而陷入对她的深深怀念中。
他这才猛然发现,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已经有了不同的意义。
他厌恶这种认知,于是越发地让自己忙碌起来,直到今天早上疲惫不堪地从睡梦中醒来,睁眼看着周遭的一切,突然觉得生命虚空得令他害怕疯狂。
她若不在,他的生命便再没有了色彩,更没了生机。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立即召见了华正庭,经过了一场君臣之间的博弈,终于让事情有了眉目。
他匆匆跑来,只是想让她安心,却不想她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一味胡搅蛮缠下让心高气傲的他竟然想赌气离开。
现下,怀里的女子委屈得声噎气堵,只一味地流泪打他,却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他错了!
她生性崇尚自由,喜欢山水之间,不喜欢深宫的勾心斗角,却为了他不惜放弃了自我放弃了自由放弃了外面广袤的天地,他却不仅没保护她,甚至还想放弃她!
他怎么对得住她的托附?
一时之间,轩辕宇墨的心又愧又痛,伸手紧紧抱住了她,低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我让你受委屈了。你打我吧!尽情打我吧!只要你能稍微好过些,今天你就是把我打残打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尹月听了,反而住了手,别过脸抽泣着说道:“你不用再在这里说这些甜言蜜语给我听了!我不稀罕!我们之间再无瓜葛,这些话你去讲给别的女人听罢!”
“可我只想讲给你听。”轩辕宇墨叹气,“尹月,难道你还不明白,若我对你真的无心,又何必半夜三更地巴巴跑来挨你骂挨你打?”
“你欠骂欠打呗!”尹月仍然嘴硬,声音却柔软下来。
“是了!我是欠你骂欠你打!可月儿,普天之下,我轩辕宇墨也只是愿意被你尹月一人打一人骂而已!因为爱,打便变了亲骂便成了爱。”轩辕宇墨满腹柔情地在她耳边低语,“月儿,我爱上你了,死心塌地!”
尹月猛地回头,满是泪雾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他。
他也回以深情的凝视。
良久,她咬牙,恨恨地说道:“你若说的是真的,那就让我咬一口!”
“好啊!”他想也不想地点头。
她瞪他,“答应得这么快,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想咬哪里么?”
他先是一愣,随即暧昧地笑了,“不会是那里罢?你不担心守活寡么?”
她脸一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下巴扬得高高的,“我愿意,你管得着么?你只说敢不敢罢?”
轩辕宇墨一撩衣衫,无所畏惧,“来罢!”
“我会真的咬的!”她红着脸加重了口气,头一点点往下。
“来!”他点头。
尹月头猛然低下,就在他大惊失色之时,突然伸出手狠狠地弹了一下,娇羞地别过脸,“算了!看你没躲闪的份上就饶了你了!我还不真的想守活寡!”
她粉脸绯绯,娇羞无限,眉目之间风流妖娆,令他怦然心动,欲火如野兽般在胸间奔涌,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将她搂入怀,嘴唇在她白皙的颈脖间不住摩挲,“月儿,我可不可以……”
“不要!在这种地方我根本一点兴致都没有!更何况,我已经好多天都没洗澡了,浑身都臭死了!”尹月用力地推开他,腾地站起来闪避到牢房的另一角离他远远的,全身上下写满了拒绝。
轩辕宇墨无力地叹了一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不想勉强你。你过来让我抱抱就好了。”
“不要!我不信你!我若过去了,你哪里还肯放我!”尹月毫不犹豫地拒绝。
“月儿,我哪次曾勉强于你?”轩辕宇墨叹息。
“怎么没有?头一次见面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当时你如野兽般的眸子,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尹月无情地说出事实。
“好罢!我承认我对你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轩辕宇墨抚额叹息,随后又温柔地诱惑道,“不过,你若是想知道今天晚上我为什么要来找你的话,就必须冒险过来了。你要不要听?”
“你想说什么?”尹月的声音极其不满,却还是慢腾腾地走到了他身边。
他一把将她抱住,狠狠地在她嘴上亲吻了几下,这才笑道:“我和华正庭达成协议了,我答应他选秀女,当秀女选定之时,也就是你出狱之时。”
尹月冷笑,“就这么简单?他甚至都不想仔细调查事情的真相了?他这分明是看我不顺眼,想方设法往你身边塞女人,好让他人取代我罢?我就不明白了,我尹月到底碍着他什么了,他怎么就是看我不顺眼呢?”
“不是看你不顺眼。只是大概因为他一早就看出你在我心里与别的女人不同,所以这才想方设法地让你离开我罢。他这也是好意。不过是怕我成了昏君而已。你不用管他,只须知道再多的女人进宫,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人而已!”轩辕宇墨温柔地抚慰着。
“可他视我如眼中钉,就算这次放过我,下次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除非我大方地劝你雨露均沾……”尹月苦涩地笑,“宇墨,我知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才对,可是我怕我有心无力,真的达不到他的要求……”
“做不到便不做。你不用管他。他也不可能一辈子约束于我!”轩辕宇墨冷哼,“你等着罢!终有一天,我不会被任何人威胁!”
“宇墨,不管怎么样,为了你,我还是会尽量努力逼自己大方一点。”尹月从他怀里立起身来坚定地说。
“月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的。”轩辕宇墨的眸底寒过一道寒光。
“我信你。”尹月点头,伸手抱紧他愧疚地低语,“宇墨,对不起,我原本想好好爱你让你心情愉悦的,可是不仅没能帮你解忧,反而给你增添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对不起。”
“傻瓜。”轩辕宇墨无声叹息,越发对自己先前竟然想放弃她的想法而愧疚。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在一起。
最后,尹月轻轻地推了推他,“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处理呢!早点回去休息罢!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轩辕宇墨听了,点了点头,叹道:“月儿,如果我是普通百姓多好……”
尹月似笑非笑,“那你舍得下眼下你拥有的一切么?”
轩辕宇墨摇头长叹,“不是不舍得,而是已经无法取舍。好了!不再说这些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了。你好好休息,我这便回去了。你放心,我会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接你回去的。”
“好。我等着。”尹月点头,依依不舍地送到他囚室门口,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这才缓缓地收敛了笑容。
她坐回了杂草之中,在淡淡的月色下如花般笑了。
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会觉了。
她躺了下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由疲惫将自己拉入梦乡。
只是没睡多久,突然感觉到脸上有湿软的东西在不住地蠕动。
老鼠!
她闭着眼睛伸手就朝脸上那活动之物抓去,谁知抓到手中的感觉却是怪怪的。
睁眼一看,发现抓到手里的是一只手。
只是这只手与主人的相貌极不相称。
透过淡淡的月色看到汀兰那张熟悉而秀气的脸,尹月猛地翻身坐了起来,淡笑道:“南宫景焕,你总算现身了么?”
挺有意思的。
轩辕宇墨前脚走,他后脚便至,像是约定好的一般。
或许根本就是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轩辕宇墨是否会前来救她罢?
如果轩辕宇墨不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也完全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呢?
南宫景焕缩回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笑道:“别用这种嘲讽的语气来迎接这些天四处为你奔波的男人。”
尹月挑眉,“四处奔波?在哪里奔波?是在梦里么?”
南宫景焕也不反驳她,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对身体紧密衔接的木偶递给了她,“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看着这一对姿势说不出暧昧的木偶,尹月暗暗着恼,没好气地拍掉,“这种时候了,你还拿这种东西来恶心我,你觉得有意思么?”
“唉!今天的你怎么这么心浮气躁?”南宫景焕叹了口气,从地上拾起木偶借着依稀的月光指给她看,“你仔细瞧瞧,这木偶的背后刻着什么字?”
“什么字?”尹月凝神看去,果然看到木偶的后背链接之处果然刻着一行小楷,仔细辨认下,竟然是‘至死不渝’四个字,落款处则写着两个名字,一个是乌那依依,另一个则是华正庭!
“乌那依依?”尹月小声惊叫,“太后出嫁前的名讳?”
记得太后的名字,只是因为她好奇太后这奇特的姓氏。
而一眼断定这一定是独属太后之物,乃是这制作木偶的木质。
木头通体乌黑,纹路细密,触手光滑,正是取材于世间珍稀奇木乌兰木。
而乌兰树存活于世不过才统共三棵,被共工部落视为驱邪免灾的圣木,严禁砍伐。
能动用它的,只有共工部落的首领乌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