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景焕眼睛湿湿地,伸手紧握住了魏皇后的手,哑声说道:“母后虽然不是儿臣的亲生母亲,可是从儿臣出生没几天起就由母后亲手照顾长大成人,人人都说生母不及养母大,母后的大恩大德,儿臣一直不敢忘记。对于皇兄,儿臣也一直很是尊敬,凡是皇兄要的,儿臣总是愿意赴汤蹈火为他取来的。此前儿臣自请前去北溟,本就是为了皇兄以后的霸业打下根基。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机一成熟,皇兄便能一战成名,彻底让父皇对他改观,也能让他在西周臣民中立下威信。”
魏皇后听了,激动不已,“真的么?那你赶紧给我说说你有什么计划?”
南宫景焕递上一块丝帕,“母后要听儿臣说的话,那就请母后赶紧将脸上的泪水擦擦干净罢。不然儿臣真的没有办法在担心母后的前提下将事情说清楚的。”
“好好好。”魏皇后连连点头,急切地接过丝帕胡乱地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快说罢!”
南宫景焕点头,想了想便慢慢地说了起来。
当然他说的大部分是真话,因为他知道在北溟也到处是魏皇后的眼线。
更何况在这个计划里,原本就缺不了魏皇后与南宫谨怀的存在。
南宫坷再看重他,终究因为他卑微的出身而不会考虑将皇位传给他的。
魏皇后听完他的计划之后,不由双目放光,脸颊兴奋得红艳艳的,欢喜地说道:“难怪你父皇一直夸你有诸葛亮之才,原来我还有些不信,如今听了你这计划真的由不得不信了。焕儿,这一年真的辛苦你了。”
南宫景焕笑道:“能为母后与皇兄做事情,原本就是景焕该做的。更何况北溟皇帝对儿臣还是相当不错的,所以根本称不上辛苦。”
“不管怎么说,你以质子身份在那里呆着,到底是委屈了你。母后替你皇兄要好好谢你才行!”魏皇后笑着将一碗燕窝递到他面前,“赶紧趁热喝罢。难得你回来,这几天就让母后好好照顾你罢。”
南宫景焕知道此时魏皇后不可能再给他下毒了,所以坦然地谢过,将那碗燕窝吃得干干净净。
刚吃完放下碗,门被人从外推开了,南宫谨怀看到他,明显有些不愉快,皱着眉头将门大大地敞开了,说道:“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
南宫景焕笑道:“母后偷偷地给我吃稀世补品呢!”
魏皇后笑道:“你来得正好,也赶紧过来喝碗燕窝汤罢。”
南宫谨怀不感兴趣地摆了摆手,走过去挨着魏皇后坐了,对南宫景焕笑道:“难得你回来,不如我们一起去马场比拼一番如何?”
魏皇后瞪了他一眼,“比什么比?你忘记了么?你皇弟骑不得马!”
南宫谨怀皱眉,“母后给你调养身体那么久,怎么一点效果都没见?难道你真的一辈子都不能再上沙场了么?”
南宫景焕笑道:“都说是顽疾了,岂是轻易能治好的?至于沙场,西周人才济济缺了皇弟也无损失。”
南宫谨怀点头,“说的也是。”
魏皇后对南宫谨怀问道:“今天除了骑射,还有何计划?”
“看书喽。父皇与母后不是一直希望儿臣多看书少骑射么?”南宫谨怀百无聊赖地说。
“不错。书读得多总是好的。”魏皇后点头,“父皇与母后都希望你成为一代贤君。”
南宫谨怀有些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好。儿臣这便去读书去。这就告辞了。皇弟,愿意的话不妨过我那边坐坐。”
南宫景焕笑着站了起来,“皇弟自是巴不得与皇兄多叙叙旧的。只可惜,北溟有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所以今天下午就要动身回去了。”
“这么快?”南宫谨怀与魏皇后皆有些诧异。
“目前就最紧要关头,每天都有状况发生,实在是不能离开太久。”南宫景焕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母后便不强留你了。不过今天午膳,咱们一家人还是在一起聚聚罢。也算为你送行。”魏皇后一脸不舍的模样。
南宫谨怀眸光闪了闪,突然说道:“这一次,不如我随你一起去罢。对于北溟,我还真的想亲自去看看。”
南宫景焕笑道:“我没意见,就看母后愿不愿意了。”
魏皇后瞪了南宫谨怀一眼,“现在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急个什么劲儿?到最后关头,自然有需要你表现的时候。”
南宫谨怀很有些不快,但魏皇后一向强势说一不二,他拗也没用,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道:“也好。我只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
“很快的。不出半年之内,一切事情皆会有分晓。”南宫景焕意味深长地笑。
“好了好了!不说了。说多了暂时也没我的事,越说越扫兴。我还是乖乖地回去读书罢!”南宫谨怀摆了摆手自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魏皇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苦笑道:“一点事儿也不懂,真的是比你虚长了几岁。”
南宫景焕笑着安慰,“皇兄自有皇兄的好,只不过是您太过于保护,所以才让他没有表现的机会。您等着看罢,不久之后他的才能便会淋漓尽致地表现给众人看的。”
魏皇后叹道:“但愿罢。”
南宫景焕起身告辞,“母后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儿臣就告辞了,在回去之前,还有些事情需要儿臣去处理。”
“去罢!办正事要紧!不过正事虽然重要,但也不要不顾惜着自己的身体,千万要保重才好。药也要按时吃,莫要让身体越来越差。”魏皇后慈祥地叮咛着,脸上闪烁着母爱的光辉。
南宫景焕点头,“儿臣会注意调养身体的。母后也千万要保重自己,别太操心了。”
“嗯。母后知道。母后等你的好消息。”魏皇后直把他送到了宫外看他背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缓缓回了宫。
徐嬷嬷上前,低声问道:“娘娘,那药还要继续给七殿下服用么?”
魏皇后淡淡地说道:“当然。只不过为了确保他有精力支撑到最后,药量减到三份之一罢。”
“奴婢明白。”徐嬷嬷点头,自去安排一切。
魏皇后疲惫不堪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强打起精神吩咐人去准备午宴。
正午的时候,大家便在魏皇后的宫里相聚了。
南宫坷到了之后环视了一眼四周,淡淡地说道:“这里的陈设多年不变,就连门口的那盆兰花都不曾更换过,难得你一直简朴。”
魏皇后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道:“臣妾不是简朴,臣妾是珍惜皇上赐予的一切。皇上可记得,这屋里的一切都是皇上亲手布置。”
她永远记得刚进宫时,也曾经有过一段幸福甜美的日子,南宫坷好像眼中只有她,天天下了早朝回来便陪着她吟诗作画,甚是情深意笃。
她原以为她很幸运,获得了一个懂情珍爱又才华横溢的好丈夫,原以为这一生都会幸福美满让人称羡,谁知戚氏的突然出现让这一切都化作了泡影,让她这才明白那一句‘色未衰而爱已驰’的悲哀与无奈……
巨大的落差让她无法承受,所以在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孤苦煎熬之后,她终于禁不住设计陷害了戚氏,更在戚氏被打入冷宫后毁了她的容剜了她的眼斩了她的手,做尽这一切狠毒之事,仅仅只是为了南宫坷的心能够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可是,爱一旦远去,便再也不可能回来。
戚氏走了,还有无数个戚氏不断地涌现。
她发现这个世上年轻鲜活美丽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一般多得数不胜数。
这些年南宫坷不断地宠幸别的女子,她不断地灭,却始终不能让他再踏足自己的宫殿一步。
她伤心欲绝,却无可奈何,只能将满腹的希望寄托在南宫谨怀之上。
既然得不到爱,那么她便要无上的权贵!
而也正是彻底绝望的那一天,她开始向南宫景焕悄悄地下起了毒。
可以说,她做尽坏事都是由于南宫坷的薄情寡义。
如果某一天要下地狱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拖着南宫坷一起跳下去的。
但心里绝望痛苦,可每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满腹柔肠,情不自禁地想起从前的美好,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他……
南宫坷淡笑一笑,“你总是如此长情的。”
这一次他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牵着她一起落了座。
魏皇后激动不已喜不自禁,在整个午宴当中都笑得合不拢嘴,心情一好人便变得开朗慈祥许多,还八卦地关心起南宫景焕的婚事,这样一来,这次午宴竟比昨日还来得欢快融洽。
用过午膳后,南宫景焕便起身告辞。
南宫坷也想走,魏皇后却紧紧地拉住他的手红着脸低声说道:“皇上,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罢。让臣妾陪您好好下几回棋如何?”
南宫坷迟疑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好罢。朕的确有些怀念当初与你对弈的时光了。朕记得你的棋艺可是不输西周的国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是否还保持着当年的水准。”
“有没有保持,皇上试过便知道了。”魏皇后笑得合不拢嘴,急忙招呼着宫人摆下棋盘。
看着这一切,南宫景焕和南宫谨怀对视一笑,自悄悄转身而出。
一出宫门,俩人简单地说了几句便分道扬镳了。
南宫景焕回到寝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正欲离宫,一转身却看到黎玉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而偌大宫殿并无一人,显然是她早早地将人屏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