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今儿个无意中听到一个御医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心一跳,立即便有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没有耽搁,快步走到门口,对守候在外的江护卫说道:“你围着黎府四周走一圈,看看可有可疑人员。”
江护卫点头,立即转身隐没于黑暗里。
黎昌星看他远去,这才走到榻前坐下,盘腿闭目气定闲神地打起坐来。
有脚步声传来,他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之人。
黎昌星大惊失色,以为是南宫瑾怀派来暗杀自己的,手在腰上一拍,一根金丝软鞭已经握在手里,正欲运力向步步逼近的蒙面人甩去,却见那人伸手在脸上一摸,笑吟吟地叫道:“黎大人,别来无恙否?”
“七殿下!”黎昌星倒吸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据传已经死在魏天成手里的南宫景焕。
南宫景焕笑道:“黎大人果然好定力啊!如今祸水已经快引上身了,却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坐在这里打坐遐想。难怪父皇一直器重你,私下里跟你以兄弟相论。”
黎昌星回过神来,急忙站了起来,请南宫景焕坐下,苦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南宫景焕点头,“我虽然才回来不久,不过却一直关注着朝中发生所有的事情。今日如此大事,又岂能不知?”
黎昌星摆了摆手,叹道:“罢了。先不说这个。先说说七殿下罢。您先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自从你出京赶赴北溟时,魏天成便暗中一路追杀,最后将你堵在莽林里刺杀了你么?”
“的确如此。只不过,他一路追杀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替身。我早易容成普通人,直接走的官道去了北溟。一路上,倒挺安全。而且,我的替身不是死在魏天成手里,而是死在当今天子,我的皇兄南宫瑾怀的手里。这才是真相。”南宫景焕一脸平静从容,仿佛说的那血光剑影与他毫无关系。
黎昌星愕然至极,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合情合理,当下不由叹道:“如此说来,皇上早已不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冲动莽撞的少年了。”
“的确如此。”南宫景焕点头。
黎昌星苦笑道:“可你就算躲过一劫,也没办法再以从前的身份现身于世人之前了。你还是速速离开这里罢。否则的话,一旦被他发现,铁定死无葬身之地啊!”
南宫景焕冷笑,“不。我既然来了,便一定要达到目的才能走!而且,莫看他现在似乎把控了全局,但我真要翻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黎昌星头痛欲裂,摆了摆手,“七殿下既有如此信心,那自然是好。不过,如今黎府是整个西周最最危险的地方,七殿下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您再有好计谋也无用。不如速速离去罢。”
如今他自身难保,自顾不暇,哪里心思去插手他们兄弟之间的争夺之战?
只怕南宫瑾怀把他拖得越发地处境艰难。
南宫景焕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当下闭嘴,立即起身站起躲在了帷幕之后。
黎昌星快步走到门口,却是江护卫回来了。
“怎么样?”黎昌星低声问道。
江护卫说道:“属下四下都细细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鬼祟之人。”
“是么?我知道了。你暂且下去休息罢。这里不用你守候了。”黎昌星长松了口气。
“是。属下告退。”江护卫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黎昌星暗自庆幸着转身,却赫然看到南宫景焕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
他不由倒退一步,急忙转身关了门,低声说道:“七殿下,为安全起见,请速速离去罢。”
南宫景焕却淡淡笑了,“你如此这般着急地想我走,是不是要急着赶去魏府?”
黎昌星苦笑,“七殿下实在太聪明,总是能够一眼将对方的心思看穿。不错。臣正要前往魏府一趟,告知魏后一个天大的秘密。魏后若听了,一定会理解玉漱,更会想方设法阻止皇上想要除去我们父女二人的心思。皇上一向听她的,只要她出马,所有难题一定将迎刃而解。”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得有些轻松起来,嘴角也微微上扬。
“嗯。大人说的天大秘密是不是指尹月那孩子根本就不是南宫瑾怀所出?”南宫景焕挑眉问道。
黎昌星一惊,“你也知道!”
南宫景焕冷笑,“当初我与尹月是何等亲密,若连这孩子的亲生爹娘是谁都弄不清楚的话,你以为我可以戏耍她于手掌之间么?”
黎昌星点头,“此话说得极对。你想想看,魏后若是知道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又岂会容忍这一切?她本来一向就讨厌尹月,现在得知这件事情,自然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尹月在作怪,早晚都会颠覆了西周的。”
“嗯。你说得不错。她这一辈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把她的儿子送到那个位子之上。一旦知道他人觊觎这个位子,自然是无法容忍。”南宫景焕点头。
黎昌星心情一松,嘴角露出了笑意,“所以,这一步,臣一定要走!绝不能让尹月得偿所愿!也绝不能就让玉漱这孩子白白地丢了性命!”
“你这样做的确有可能挽回败局。只可惜……”南宫景焕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只可惜什么?”黎昌星一惊,原本落地的心因南宫景焕的这句话瞬间又高高地提了起来。
“只可惜魏后早就死了半个月了。她没办法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更没有办法替你们父女作主了。她救不了你们!”南宫景焕残忍地说出事实真相。
黎昌星如遭雷轰,头‘嗡’地一声响,身子一晃,踉跄着后退几步,身子靠在桌前,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混乱的头绪,这才低声说道:“七殿下何必说谎骗老臣?老臣昨儿个还跟皇上谈论过将魏后接回宫好生将养一事,昨儿个还活得好好的,今儿个怎么可能就死了?七殿下,老臣知道您需要老臣的帮忙,所以想着要劝阻老臣,老臣能理解。不过对不起,恕老臣不能帮忙,请七殿下速速离去罢。别再逼老臣了。”
南宫景焕挑眉淡笑,“我的确是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你予兵部尚书马大人有着救命之恩。他能当上这兵部尚书,也全因当年你的大力举荐。更别提他手下大小武官了。简单来说,其实你掌控着大西周的军队。只要你发一句话,这个国家顷刻便会大乱。正因为这样,先皇才一直与你交好,而南宫瑾怀也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想办法对付你。”
黎昌星摇头,“七殿下过分夸大老臣的能力了。别说老臣没这个能力,就算有,老臣也绝不会做出谋反叛乱之事。请七殿下莫要再逼老臣。”
南宫景焕叹了口气,“只可惜你一片忠诚之心,却得不到他的赏识!你可知道,如今魏府已经危机四伏?只要你敢踏进去,那你便再也没有机会出来。如今,南宫瑾怀正坐在那里等你自投罗网呢!”
黎昌星皱眉,“就算老臣前去,他也只能判老臣一个违抗旨意之罪。”
“不!他要判你个杀人弑后之罪!”南宫景焕的薄唇之间轻轻迸出一句令黎昌星大惊失色的话语。
黎昌星脸色一白,颤声说道:“你是说,他要杀了魏后,然后栽赃嫁祸于我?这绝不可能!那毕竟是他的母亲,他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禽兽之举?”
“他连先皇都能毒杀,怎么就做不出弑母之举了?”南宫景焕冷笑。
“你说什么?”黎昌星瞪大了眼睛。
“先皇是被一种无色无味潜伏期长的毒药所杀。虽然这毒药不是他亲手所下,可是他亲手开启。当日在尹月和南宫瑾怀的婚宴之上,魏后便对我下了这种毒。所幸我一向多疑,出宫之后立即找人解了这种毒,这才有幸活在现在。我足够幸运,先皇却不曾有这般幸运了。”南宫景焕叹道。
“魏后下的毒?”黎昌星仍然不敢置信。
南宫景焕点头,“不错。”
信息量太大太可怕,一时之间,黎昌星头痛欲裂,无法接受得了。
他后退一步,缓缓坐了下来,沉思片刻,才哑声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此时的南宫瑾怀就在魏府等着老臣?”
“因为魏后半个月前就走了。而昨夜,他悄悄地独身前往魏府,将本已经下葬的魏后又挖了出来。你若不信,只管派一个人身手不错,有能力独闯魏府的人前去一探就行了。”南宫景焕平静地说道,“不过,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派去的人一定有去无回。你若暂时不想暴露行踪,最好要找到一个死都不会出卖你的死士去一探究竟。”
黎昌星听了,沉默下来,低头沉思了良久,最后缓缓抬头,“好!一切就依七殿下所言。老臣这便找人过去趟一趟龙潭虎穴!不过不知七殿下可愿陪老臣前一起前去验证结果。”
南宫景焕耸耸肩,“我左右坐着无事,去看看热闹也好。这段时间,我藏够了,也是时候去看看他受挫的模样了。”
黎昌星起身对着南宫景焕作了一揖,“七殿下请稍候。老臣去去就来。”
南宫景焕点头,目送他出门之后便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百无聊耐地翻阅了起来。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黎昌星折返回来,此时的他已经一身黑衣,走进来对南宫景焕说道:“七殿下,老臣已经安排妥当。请七殿下赶紧与老臣一起前往罢。”
南宫景焕点头,将面巾拉上掩住了面容,与黎昌星一前一后快速地隐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