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极少出现,而且一向少开玩笑,再加上他拥有的势力,众人一向怵他,如今见他上前干涉,当下南宫钦礼便急忙松开了南宫瑾怀,笑道:“是是是。是我糊涂了。皇兄,那咱们兄弟几个不闹你了,你赶紧回房洞房去罢。春宵一刻值千金,皇兄您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说着又对着魏天成深深鞠了一躬,笑道,“国舅爷,我们失陪了。”
然后急忙扯着众人匆匆离去。
看着他们慌张惶恐的模样,南宫瑾怀不禁嘲讽地笑了,“瞧他们这怂样,一见舅舅您,一个个就如老鼠一样忙不迭地开溜了。舅舅您真的是不怒自威啊!”
魏天成皱眉,“他们怕我并不是好事。”
南宫瑾怀醉意盎然地揽住了魏天成的肩膀,低笑道:“原来怀儿也很怕舅舅,不过现在不怕了。这会不会让舅舅高兴?”
魏天成听了,感慨万端地说道:“你若能这样,舅舅自然是高兴的。舅舅的责任是辅助你,是想做你的良师益友,而不是希望你怕。”
“呵呵。好。那咱们就说定了,舅舅以后便是怀儿的良师益友!”南宫瑾怀拍着魏天成的肩膀哈哈大笑,同时转头四顾,“母后呢?她在哪里?咱们三个人是不是该好好地喝一杯?看到怀儿与舅舅相谈甚欢,最高兴的大概莫过于她罢?您要知道,从怀儿出生开始,她便一直千方百计地想将怀儿送到舅舅身边去呢!可惜怀儿不争气,一直不肯离开她。呵呵。仔细想想,那时候的她有多失望。”
说到最后,虽然满脸笑容,却仍掩饰不住眼睛里的寂廖。
“你醉了。”魏天成叹了口气,“以前的事情不提了,今晚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该在回忆里度过。走罢。舅舅亲自送你入洞房。”
南宫瑾怀嘻嘻笑道:“好啊!有舅舅在,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说着双手一展,紧紧抱住了魏天成,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魏天成看他情形,知道他的确是醉了,害怕再耽误下去,他会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便急忙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往后院。
来到新房前,他轻轻地叩响了门。
门开了,芙儿急忙走了出来,帮着魏天成将南宫瑾怀搀扶了进去,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喜房里,一眼望去,一片喜庆的红色。
熊熊燃烧的火烛,将喜房照得红彤彤的。
尹月静静地坐在那里,透过喜帕打量着四周,良久才轻叹一声,伸手就想揭开喜帕。
谁知手刚扯到喜帕的一角,一只冰冷的手却覆在了她的手上,紧接着南宫瑾怀温柔声音轻轻地她耳边响起,“这该是我做的事情,月儿你岂可代劳?”
尹月手一滞,缓缓放下手来,任由他用杆称挑开了喜帕。
“你真美。”他轻叹一声,满是酒气的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脸颊之上。
莫名地,她有些紧张,转头看他,正对上一双有些迷茫,却清醒的眸子,“你没醉?”
南宫瑾怀呵呵笑了,将头慵懒地靠在她肩膀之上,“是啊!他们都不知道我喝的酒做了手脚。沈嬷嬷早在几个月前就为了酿制了一坛有酒味却没酒劲的果子酒。”
“原来是这样。倒难为沈嬷嬷想得周到了。”尹月暗松一口气。
她一直担心南宫瑾怀会喝得要醉不醉的程度,那样的话,她担心他们的新婚之夜会变得很可怕。
刚刚他进来时,似乎烂醉如泥,她以为今晚他就要一睡而过了,所以刚有些放心,却没想到他又突然醒来。
如今他这般清醒,虽然让她有些担心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但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发酒疯,做出些令她无法释怀的事情来。
他曾经对黎玉漱做过的事情,若是发生在她身上,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忍受的。
南宫瑾怀‘嗯’了一声,“她从小看我长大,对我的感情深得很,甚至超越母后对我的感情。这些日子,我和母后的关系闹得很僵,最焦急的便是她。”
尹月点头,“是么?看得出她对你真的很尽心。我估摸着今晚她一定夜不成寐。”
南宫瑾怀听了,身子一僵,随后低头淡笑,“是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她恨不得过来替我把圆房。”
尹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讪讪地低头不言语。
南宫瑾怀站起身来,端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两杯酒,端到她面前,递了一杯到她手上,温柔说道:“交杯酒,是一定不能少的。”
尹月点头,主动与他胳膊相交,一起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他放了回去,复坐回床上,掀开床单看着那红枣花生莲子之类的,嘲讽一笑,复盖上,双手在膝盖上搓了几下,又站了起来,转头问道:“安寝么?”
“嗯。”尹月轻轻应了。
南宫瑾怀便褪去的外衣躺在了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尹月却没有动,直到听到他的鼾声响起,这才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执起酒壶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南宫瑾怀的淡然,让她难受,心隐隐在痛。
不知不觉,一壸酒已经饮尽,她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壶,低叹一声,放下酒壶,褪除沉重繁复的喜服,走到床的另一头躺下了,当然她取了另一床锦被紧紧地裹住了身体。
从现在开始,又一床同床异梦的婚姻开始了,第一次,她浑然不觉晓枕边之人从来不是真正地想要她,第二次,那人倒是想要她了,可是她却不想要他了,心里满满的全是杀机与仇恨,每天晚上,看到那个人的容颜,她都得极力抗拒立即杀死他的欲望,而这一次,身边的这个男人让她心疼,却舍不得不利用……
听着男人欢快的鼾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身后传来动静,紧接着一双手搂住了她的腰,整个人被圈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尹月莫名紧张,不安地动了动,却听身后的男子苦涩的声音淡淡地从耳边传来,“别动。你知道我没办法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这样抱着你睡而已。天气太冷,就当我们彼此取暖罢。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便好。”
说到最后,几近哀求。
尹月果真一动不动了,哑声应道:“好。”
“嘘……”男人温热的气息喷射在颈脖处,痒痒的,却莫名地让她安心。
而此时的仁寿宫烛火通明,但偌大的寝殿只有南宫坷一人靠在床上孤独地想着心事。魏后亲自去置办酒菜去了,他本拖着她不让她去的,她却温柔地说道:“臣妾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亲手做菜给皇上吃,难得今天皇上肯来,今天就让臣妾好好地如了愿罢。”
他见她说得情深意切,倒不好勉强了,只好叮嘱她简单地弄几样下酒的小菜即可,不可太劳心劳力了。
魏后应着去了,徒留他一人在这里想着心事。
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是不想在这个特殊的晚上孤独一个人,在他的内心深处,对尹月还是有几分贪恋着,看着她嫁给自己的儿子,他的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很想找个人疯狂一晚。
而疯狂的对象之所以选择魏后,只不过因为在此特殊时期,他不想后宫再因他一时的兴趣而醋海翻腾。
正出神想着,突然视线被身旁的一个黑色木匣子所吸引住。
这个木匣子,他曾经见过,据说是魏氏的传家宝之一,是用特殊的材质做的,具有防腐保鲜的作用,魏后喜欢用它来装香粉,在他的印象中,它总是充满沁入心脾的异香。
魏后一直将它置于梳妆台上,如今怎么放在枕侧了?
还有,它的气味似乎变了,不再异香扑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闻的异味。
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她竟然日夜相伴?
南宫坷心生怀疑,立即拿在手里打开一看,不由眉头紧锁。
木匣之中放着不少刚刚摘下的白梅,而被白梅团团簇拥的却是一张带血的人皮面具。
南宫坷皱眉,拿起人皮面具放到鼻端轻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呛得他立即撇开了脸。
显然,这张面具上已经干涸得变了味的血腥味离现在还不算太长时间,他还能隐约闻到新鲜血液的味道。
魏后藏着这样一张带血的人皮面具目的何在?
她想做什么?
南宫坷拿着它下了床,走到镜前往脸上一戴,铜镜里立即出现一个俊俏的男人。
他凝目细看,脑子闪过一个年青太监的影子,心一震,恍然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他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皇上,您……”正在门口守候的蔡健笑着转身,但在看清南宫坷脸上的面貌时,表情立即僵冷,像见了鬼一般结结巴巴地叫道,“洛……洛启……”
南宫坷挑了挑眉,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拽进屋内,一脚将门踢上,手往脸上一抓,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冷冷地说道:“洛启是谁?”
短时间内看着两张不同的脸在自己面前交替,蔡健魂飞魄散,立即伏地惶恐地叫道:“皇……皇上……”
南宫坷冷冷地说道:“回答朕的话。若有一句谎言,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是……是……”蔡健定了定神,正欲说话,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仓促的碎步。
他眼前一花,已经不见了南宫坷。
而门推开之时,却见魏后一脸苍白气喘嘘嘘地闯了进来。
一看到跪地的蔡健,魏后愣了愣,随即疯了似地朝内室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