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景焕大惊，紧走几步拦住了她，低声哀求道：“救她！只要救她，你现在就可以取了我这条命！”
尹月嘴角笑容越发大了，“你早一点用这样的语气多好？此时此刻的你，已经不可能有君威了，更没资格对我发！南宫景焕，看看你的周围，除了一个清亭，还有谁能护着你？我若要你的性命，取便取了，岂会容得你拱手奉上？”
南宫景焕脸色苍白，低声说道：“什么意思？”
“孩子，是我故意抢的。天天做糕点来看望太后，也是我故意而为之。所有的目的，不过是激怒陆幻菱。她果然中计，而且比我预想的时间要提早很多。看来，她并不能像传说中那般能隐忍。不过，我可以理解，换做是我，若是谁抢走我的孩子的话，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出手的。”尹月冷冷地笑道。
“你这样做，不仅是想逼她出手，更是想逼得铁首率领我的铁羽军离开我罢。显然，你还是想要我的命，母后不过是受了牵连。”
“嗯。分析得不错。实话告诉你，这皇宫之内，朝堂之上，皆是我的人。我早就在你不知不觉中，让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你。当然，除了铁首，还有你的铁羽军。之所以不动铁首，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这一次算还他的人情。”
南宫景焕苦笑，“其实，我早就猜到你是谁，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更知道那些官员的异动，可即便如此，我却选择无视，你觉得是什么呢？”
尹月冷冷地说道：“和你打交道，我早就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去猜测你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你的心，比海深，比毒蛇狠，去猜去想，不过是自乱阵脚而已。所以，别对我说任何狗血的话，我不会信。而且，你也不必担心不必害怕，不管你说不说些甜言蜜语的谎话，我依然会把太后救活的。清亭说得不错，她除了是你的母亲之后，她一辈子受尽苦楚，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与你所犯之错并无关联。所以我不会像你这么残忍，喜欢连坐。连孩子都不肯放过。至于你，我也不会要你的命，相反，你要活着，好好地活着，活着看我将你辛苦得来的江山手到擒来！”
南宫景焕听了，突然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月儿，你果然是最善良的。”
尹月挑眉，“别急着下结论。”
她说着就解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了洁白柔软的胸膛。
看着那一片美丽的风景，南宫景焕的眼睛不自觉地定住了，仿佛被磁铁深深地吸引住了一般。
尹月也不看他，弯腰从地上拾起匕首，猛地举起，再快速落下，随着南宫景焕惊惧的惊叫声中，匕首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胸口。
“月儿！你这是做什么？”南宫景焕惊惶地扑上前。
尹月伸手挡住了他，对同样惊怔在一旁的清亭低声喝道：“碗！”
清亭猛然醒悟过来，急忙从桌上取了碗递了过去。
血‘滴答、滴答’一颗颗坠落于碗，随着血越聚越多，南宫景焕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只觉得身体越变越僵硬越变越冷越变越无力，仿佛从尹月胸口中流出的不是尹月的血，而是他的血一般。
他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当碗终于盛满鲜血时，尹月淡淡地说道：“好了，够了，拿去喂了太后喝下罢。”
说着伸手迅速地点了伤口的周围止了血。
而也就在这一刹那，南宫景焕腿一软，人就往地上栽去。
尹月眼疾手快，在他倒地之前及时地扶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睛淡笑着说道：“皇上，你累了，该睡觉了。”
南宫景焕大口大口喘息，不甘心地抓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不要……不要这么快……我……我还想再多跟你在一起些时间……”
尹月靠近他，在他耳边温柔低语，“我们当然会在一起，你待我如此情深意重，我怎么舍得就放你下了黄泉？你只是暂时没力气而已，明天你依然会醒来，看我如何将你的江山颠覆，看我如何快意人生！你若不在，我苦心积虑地等候这么些年，计划这么辛苦，好不容易哄你吃下蛊虫，为你种下子母蛊，并亲自以命犯险又有什么意义？所以，放心地去睡罢。我保证明天一早，你会继续看到我。”
“月儿……你……会不会有事……”南宫景焕双眼瞪大，额头青筋直爆，仍然努力地紧抓住她，用最后一丝清明抵制着那越来越强烈的虚弱感与困倦感。
“虽然是子母蛊，但在我放出这胸口这血之时，我身中的蛊毒便已经解了，而你的蛊毒才真正被激发。南宫景焕，好好享受罢！”尹月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脸上全是复仇的兴奋。
“你没事就好……”南宫景焕苦涩地笑，挣扎着转头看向床上的太后。
看到太后的身体在动，听到她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他如释重负，转头看着尹月笑，“谢谢你……”
话音未落，便陷入了重重黑暗中。
看着他了无生气的脸庞，尹月抱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咬了咬牙，正欲将他许下，突然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
她翻手，双指轻巧巧地夹住了匕首，冷冷地说道：“清亭，你若想还有时间好好地服侍太后和你的主子的话，就别愚蠢地自寻死路。今儿个是第一次，我当没发生，可若再有下一次，我保证你不会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清亭手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流着泪水嘶哑地叫道：“你是魔鬼！”
尹月将匕首用力地掷在地上，松开南宫景焕站了起来，平静地说道：“比起你主子当日强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今日已经是够仁慈了。”
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扬声说道：“你们都出来罢！”
清亭听了，惊惧地抬头看去，只听脚步阵阵，不过一会儿，几个一身萧杀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林轩之、杜俊良与秦温文。
他们看到倒在地上的南宫景焕，并没有感到意外，走上一步，对着尹月齐齐鞠了一躬，说道：“一切已经就绪。”
尹月点头，低声说道：“多谢诸位。”
杜俊良说道：“铁将军已经押到门外，你可要见他一见？”
尹月点头，“这是自然。”
杜俊良便沉声喝道：“带进来。”
不一会儿，两名侍卫推着浑身血迹斑斑的铁首走了进来。
清亭一见，已知大势已去，绝望地捂住了脸。
尹月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罢。我想要跟铁将军叙叙旧。”
林轩之等人应了，不由分说地驾上清亭走了出去。
待门关上，铁首才凝视着她缓缓说道：“你果然是尹月。”
尹月点头，苦笑道：“是我。”
铁首深吸一口气，眼睛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南宫景焕，低声说道：“他以前的确对不起你，不过他早已经后悔。这几年里，他天天活在痛苦里，生不如死。如果他早知道他爱你，爱到可以放弃一切的地步，当日的他绝对不会那样对你。”
尹月冷笑，“你也知你说的是如果。而且，他的爱，对于我来说，已经一钱不值。因为，他当日伤害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我在乎的所有亲人、朋友，甚至我的孩子！轩辕宇墨曾经也对我做过同样的事情，我尚且不能饶恕他，凭什么到了南宫景焕这里，就能释怀了？”
“这一次他是真心的。若不然，他不会明知道你是谁，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却仍然将他自己双手奉上。”铁首试着说服他，“尹月，人得学会谅解，学会向前看，才能够既放了你自己，也放了别人。不然，就算你得到了一切，你也不会快乐的。他就是一个很显著的例子，你真的要和他一样么？”
尹月转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魍魉夜色沉默半晌，最后缓缓问道：“铁首，你对我恩重如山，你说的话照理来说，我该听取才是。可是你告诉我，如果他也曾这样伤害过你，杀了你所有珍视的人，你能够原谅他，仍然对他誓死相随么？”
铁首愣了，张了张嘴，终究是一个字回答不出。
尹月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铁首身边，伸手给他解开绳索，低声说道：“多谢你如实回答了我。你没有用大话谎话来说服我，我很开心。铁首，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够留在我身边，帮助我建立一个开明而不冷酷的王国。你愿意么？”
铁首转头看她，低声说道：“你知道么？我是死士，这一辈子只能追随一人。”
“哪怕那人不值？”尹月挑眉。
“是。”铁首斩钉截铁地说道。
尹月苦笑，“如果这是你的回答，我无话可说。既然如此，那么给你。”
她往铁首手里塞了一把匕首。
铁首紧紧握住，眉尖蹙紧，沉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既然是他的死士，那么便为他报仇罢。来罢。我就在这里，杀了我，你就可以救你的主子，继续追随他。”尹月高高仰起脖子。
铁首凝目看向她，只见昏黄灯光下，她颈脖的动脉隐隐跳动，他感觉到自己的各个器官突然变得敏锐起来，不仅能够听到她平静而有力的呼吸声，甚至能够听到她血管里血水流动的‘哗哗’声。
这不仅没有激起他嗜血的欲望，反而让他有种悲哀有种伤感有种害怕。
他将匕首越发紧地握在了手里，低下头看着地面，尽可能平静地说道：“我不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