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严言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坐在办公室里,他已经决定好了,绝不能让萧薇知道自己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男人嘛,言不由衷可以有,但面子还是要的!
他把萧薇叫到办公室里,扔给她两张首映礼的门票,萧薇接过来一看,时间是下午一点半,点点头说:“我会尽快准备出一份导演、编剧和主要演员的背景资料,下午一点咱们准时出发!”
严言一愣,“没问题吗?”
萧薇没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觉得没什么披露,反问:“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咱们今天的安排应该是满的吧?”
“是的,安排的确很满。不过您放心,九点钟的晨会可以照常进行,会议室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十点半是服装厂过来送样本,可以让设计部门的同事先过目,然后把样本留下等您有空的时候再看。我把中午十一点半跟姚局长的饭局提上来半个小时,这样一点结束完全没有问题。电影首映开始十分钟后我就离开,替您礼服发布会联系的伴手礼都登记并把样本拿回来。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带了袖珍录影仪,不会耽误下班前把影评和官方微博发出去的。我不在,会叫Sasa过去帮您拍照的。”
“姚局长这个人可是很难对付的,你突然把时间提前,怕他会不高兴吧?”
“没事,我搞得定!”
严言哦了一声,就低头继续工作了,用余光看见萧薇转身,才再度抬起头。真没想到,才短短一个多月,萧薇的工作已经这般得心应手,再也不是那个会为了他提出的苛刻而抓狂的小姑娘了。
萧萌身体恢复的速度令医生都感到惊喜,不到一周就从ICU回到了病房,照顾她的任务理所当然地又落在了魏远身上。还不是因为严言找的公关团队帮他解决了大问题,否则第二天他的新闻一定会被发上微博,梅琳非和他解约不可。
萧萌看着眼前的魏远别提多别扭了,大白天的非在屋里戴个鸭舌帽,嘴上还捂着黑色口罩,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有传染病呢。
“嘿,你能不能把口罩摘了?”
魏远瞪了她一眼,凑近了些小声说:“不能摘,万一被人认出来,再跟你传出点什么绯闻,我这艺术道路就要戛然而止了懂不懂?”
“屁!”萧萌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你把自己整成这样是怕没人注意到你吧,不行我再给你整副墨镜?雷人!”
“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墨镜那事本来就够窝火的了,魏远的心里更不高兴了,一把将削了一半的苹果塞给萧萌,“我乐意,吃东西堵住你的嘴得了!”
萧萌也不让份儿,“你再这么说话,小心我把苹果皮塞你嘴里去!”
正拌着嘴,吴磊拎着果篮走进来,魏远一把扯下口罩,露出嘴角的淤青,指着吴磊放狠话:“孙子,你丫的还真敢来呀,我正愁找不到你呢!”
萧萌不解,“你找他干嘛呀?哎,你嘴角怎么了啊,让人打了?”
魏远赶紧用手挡住嘴角,有苦难言,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吴磊了。
吴磊走过去,把果篮放在桌子上,看着脸色惨白的萧萌,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当初嫁给他的时候多好看啊,清水芙蓉似的。这两年跟着他受了不少委屈,生孩子还遭了这么大的罪,真是够难为她的!
“你还好吧?”
萧萌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儿,之前的气早消了,她抬起还在挂水的手指了指床角,说:“好多了,你坐吧!对了,去看宝宝了吗?”
魏远点点头,“看了,长得像你,好看极了!”
萧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只要孩子好,自己承受得再多又算得了什么呢。
“萌萌,咱们倆的事儿……”
“咱们倆的事儿以后再说,等孩子好了,咱们就一起回家吧!”她已经下定决心了,不跟吴磊吵了,她这个当妈的没能给孩子一个健将康康的身体,最起码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吧?婆婆那个人虽然强势点,但最起码会对亲孙子好吧,那自己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魏远显然没有想到萧萌的态度会转变,可自己却是为了离婚而来,心里百感交集。
毕竟是做了三年夫妻四年情侣,吴磊欲言又止的样子,萧萌两眼就轻而易举地识破了。“咋了,是不是有事儿跟我说?”
“没…没有,就是告诉你,孩子挺好的。”就算再不是人,这种时候,也不能落井下石吧?吴磊说不出口,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只可惜,了解他的不仅有萧萌,还有他的亲妈。吴妈妈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心软,吴磊前脚上楼,她后脚也就跟了上来。儿子说不出口的话她说,狠不下的心她狠,左右自己的都是恶人了,为了儿子,下地狱也值了。
她假惺惺地走过来,拉了一把吴磊,“儿子,你东西带了吗?”
吴磊意外地看着母亲,“妈,你咋来了?”
“我这不是怕你东西落下吗,我没看见你拿啊。”
“啥东西?”
“离婚协议书呗,你不是来跟她签离婚协议的吗……”
在他们母子的推推搡搡间,全世界仿佛都静止了,跟几天前的手术一样静。当时躺在手术台上,萧萌觉得四周静极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当时还纳闷,人世间怎么可能这样静?是死了吗,一定是死了吧,才会万物无声息。
然而,那天她死里逃生,却躲不过今天活着承受这份伤心。
萧萌压得住火,魏远可不是吃素的,就算不谈情分,最起码的人性得讲究吧,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呢?他过去一把扯起吴磊的领口,脸红脖子粗地质问:“你要在这个时候离婚吗孙子,你还是不是人啊,你看看她现在还是病人呢,给你生孩子坐下的病!”
吴磊就这么任由他扯着,直到那一拳头砸在他脸上也没出声。
吴妈妈看见儿子被打,疯了一样地扑向魏远,歇斯底里地辱骂着。护士和医生闻讯赶来,有的拉架有的扬言要报警,吴磊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吴妈妈转过头哭着问萧萌:“你不是也想离婚吗,为啥又要缠着我儿子,你要拖死他吗?你这个孩子是个脑瘫,我们家需要支付大笔的治疗费用,你不能太自私呀……”
“什么,你说什么脑瘫?”婆婆的话,犹如一把力斧,把萧萌的心彻底劈成了两半。不就是一个早产吗,何至于好端端地就成了脑瘫?萧萌想要下床,她想去看看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像说的那样,真的是个脑瘫,可双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除了不住地打颤,一动都动不了。
突然,哪里传来了哭声,大家都顺着声音寻去,发现是吴磊呆坐在地上,掩面痛哭着。萧萌第一次看见他那么伤心那么无助,就像一个孩子。她突然想去摸摸他,安慰他别哭,为什么要哭呢?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离婚?如果是因为离婚,她答应便是了。
“协议书拿来吧,我签字!”萧萌淡淡地说。
吴妈妈闻言破涕为笑,连抢带拽地从儿子兜里拿出已经揣皱的离婚协议书,交给了萧萌。
萧萌苦笑了一下,看了眼依然只是哭泣,却说不出半句挽留的吴磊,抬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朝夫妻,三载情恩,就此斩断。从此,不过是寻常路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