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就去见她,皇上一定会发现,我们只要等时机,时机到了,事情自然一推就上去。”高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先处理不听话的皇上,再处理李千兰,当初她设局害我高家势力受损,这笔帐哀家一直给她记着。现在我们就一个一个来,一个都休想逃掉。”
而从赢帝这方面来考虑,李千兰不是他的妃嫔,她一时还不存在拢络太子势力一说,而且李千兰和郑成浩的关系颇近,他也不用担心李千兰会毒害太子性命,所以一回到御书房,赢帝就拟了圣旨正式任命了李千兰。
李千兰当然很开心,因为一入东宫,她就可以远离赢帝,少一份被骚扰的危险,而且在太子身边,她有很多理由可以把陈京华从宫外合理地弄进来,陈京华一进来,赢帝的近况行踪她就不愁打听不到。
一想到从此后,她就可以安心地办自己的事情,开始步局,开始报仇,她又怎能不开心呢,李千兰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阴雨多日后的耀眼阳光。
陈京华?李千兰掰了掰手指,最多再有三天,他怎么都该来了。
把圣旨放回修仪院,李千兰去了一趟太子宫看望承贤太子,这也算是上任前的报道。
李千兰步入太子宫,太子宫已经收到了旨意,她一进去,远远就看见宫女太监忙碌奔波的身影,他们正在忙着打扫李千兰明天要用的偏殿。
太子宫的主殿名为承乾殿,李千兰在太监的引领下,进了主殿内阁。
承贤大人的乳母体形微微发福,一脸妇人的和蔼,她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恭敬地站在床边,见李千兰进来,微微福了福身子。
承贤太子有病在身不能远迎,听到太监报李千兰过来,他就靠在床上等着,小脸一直睬着阁门的方向,见到李千兰进来,小嘴一咧,一嘴小白牙露了出来,极其可爱。
“臣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李千兰站在离床大约半丈的位置,双膝跪下,极为尊重。
“免。”承贤太子抬起小手让李千兰起来。
李千兰谢礼起身,走至床前,发现才几天时间,承贤太子就瘦得好似小了好几岁一般,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挂在瘦削的脸上也显得格外的大,小脸苍白,小嘴唇也少有血色。
一个小孩,怎么会有这般重的心结呢?李千兰理解承贤太子的心,可是要做一国明君,就要先学会放下,她决定好好劝导承贤太子。
“李大人。”在李千兰打量他的时候,承贤太子也拉着李千兰的手,让她坐到床沿边,两颗黑眼珠看着她滑来滑去,乞求道:“我想去郑府,你能不能替我去求求父皇,让我明天出宫去郑府养病。”
承贤太子说得可怜巴巴的,委屈极了,李千兰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可脸上仍是笑容可掬地拉着他的小手问道:“为什么又想出宫呢,臣记得太子殿下好似刚刚才入宫不久哦!”
承贤太子撇嘴向李千兰道明了心意:“我想我娘了。”
口口声声一个“我”,口口声声一个“娘”,承贤太子应该也很向往宫外百姓全家融融的生活吧,李千兰心酸地微微强笑,她把承贤太子的小手包在手心,柔声开解道:“太子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就要懂得取舍,太子殿下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不是我们想留就能留下得住的。这个时候怎么办呢,我们就应该学会放手,学会舍弃。”
“她是母后,我不要舍弃,我也不能舍弃……”有泪滑出承贤太子的眼眶。
李千兰叹气,从袖口抽出丝帕替承贤太子擦拭眼泪,继续用简单的话来讲述,因为她要让一个九岁的小孩听懂这其中的道理:“太子殿下知不知道,你躺在这里的时候,外面也有许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他们也在饱受丧母之苦。为什么呢?因为天下还没有彻底的太平,四处还有外敌入侵,还有判党在暗处战乱,每天都有人在死去,或者是父亲,或者是母亲,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人,太子殿下想不想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想不想让他们和父母亲在一起呢?”
承贤太子听得认真,忘记哭泣了,他睁大着求知的眼睛,点了点头。
李千兰笑笑接着说:“要想不让你的子民和你一样饱受思母之苦,那么太子殿下,你就要学着长大,学着自己处理事情,不能再依赖父皇和母后。其实臣的母亲前不久也去世了,可是臣活得很坚强,因为臣不能让母亲在天之灵得不到安息,臣舍弃了痛苦,把母亲装进了心里,然后关好心门,那样谁都不能再伤害她。如果臣想她的时候,就打开心门,把她放出来,陪在臣的身边和臣说说话。这么容易的事情,臣能做到,太子殿下也一定能做到,对不对!”
承贤太子听懂了,他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趴在床上痛哭起来,李千兰没有劝他,也制止了乳母的相劝,承贤太子这么个心思沉重,这么个紧守孝道的孩子,他也需要理解,也需要沟通,也需要发泄心里的悲苦。
哭吧,哭完了,你就重生了,然后做一个好太子,做一个好国君,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帮你,帮你踢走赢帝,帮你铲除高太后,把天下交到你的手里!李千兰轻轻地拍着承贤太子的后背。
夜了下了雨,空气清爽了许多。
第二天,天气放晴,低气压不见,可犹不觉得凉快,走到太阳底下,身上一片灼热,看着池里含苞的荷花,大家都知道夏日已经偷偷到了。
李千兰按照赢帝的要求,搬进了太子宫,她只带走了秋云和小雪二人,其它的人全部留在修仪院打理房屋。
李千兰算着陈京华这几天也该来了,出门时故意把赢帝下达的圣旨从包裹里偷偷地抽了出来放到桌上,假装遗忘。这样陈京华来到这里找她,自然就能看到,也自然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承贤太子经过李千兰的一番开导,也知道自己的责任,也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当天晚上他很配合乳母索氏的照顾,开始主动要求进食。
李千兰早上过去的时候,承贤太子已经衣着整齐地坐在大院的荫凉处,迎接她的到来,病态的小脸满是一片纯真的稚笑。
果真是个贤德之君,李千兰看到很是欣慰。
承贤太子身体健康的时候,都由三师轮流传授他知识,这会儿他病了,三师依旧会来太子宫看望承贤太子,只是暂止都不再向他授课。
李千兰见承贤太子或坐或站,无聊至极,就琢磨着弄些玩意来逗承贤太子,她在大院顶着烈日和宫女踢起了建子,放起了风筝。
承贤太子毕竟是孩子,一见有玩意,病顿时又好了三分,不顾索氏的阻拦,囔囔着要跟着李千兰一起比试风筝。
“乳母放心,玩一小会儿不打紧。”李千兰看着半百年纪头发微白的索氏,她想起了母亲,于是对索氏很是客气和友好。
索氏早听说了李千兰的睿智,昨天又亲眼目睹了她的才智,所以也不多说,退到一边,和蔼卑微道:“还请李侍中大人小心照顾太子,太子还在病期,不易多汗。”
李千兰道了一声放心,就拉着承贤太子去了大院正中央的空位,秋云递给了他一个风筝,二人就在院里放了起来。
太子宫处于皇宫的南面,四处又少宫殿建筑,加上夏季多南风,所以李千兰的风筝往上一抛,再往前快跑一段路,风筝很快就迎风飘了起来,随着线的放长,越飘越飘高。
承贤太子以前放风筝都是太监帮他放好,他再接手,这还是他头一回自己放飞风筝,所以很不顺利,抛上去的风筝不待他小腿跑远,就“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反复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索氏有点想来帮忙的蠢蠢欲动,承贤太子还就不信这邪乎劲,凭什么李千兰的能放上去,他就放不上,他气鼓鼓地阻止了索氏:“今天本殿下搞不定这风筝,本殿下自动罚炒论语五遍。”罚抄可是承贤太子最苦恼的事情。
“好。”李千兰很是赞赏承贤太子不被挫折打败的精神,大声赞道,还在一边鼓励,一边传授他技巧。
功夫不负有心人,承贤太子的风筝在他多番努力的总结下,在一阵大风吹来时,成功地飞向了蓝天。
成功等于勤奋加上机遇,二者缺一不可,天下勤奋的有识之士太多,可是能碰到好机遇能成为国家栋梁的又有多少?如果本殿下将来登基称帝,本殿下定要广揽贤臣,推广科举,承贤太子仰头看着高飞的风筝,感慨万千,心中志向广大。
承贤太子玩得开心,时不时还要和李千兰争吵理论,看谁的风稳飞得远,一时欢快的笑声充溢着久不热闹的太子宫。索氏看着,想起了郑皇后在世时的情景,那时他们母子二人也经常如此,眼里有雾涌上,索氏不敢扫了大家的兴,抹了抹眼睛,也在一旁替太子叫好。
承贤太子有李千兰陪着玩,陪着开导,心情一舒畅,病也好得快,身体也在慢慢恢复。
两天后,承贤太子病态的脸终于有了血色,那天他用完早膳稍做休息,就跑进内殿搜出两把木头剑,一把丢给李千兰,很是不服气地说:“今天我们来比试剑法,本殿下就不相信,你能样样都胜过本殿下。”
为了断练承贤太子的好胜好斗力,李千兰和他一起玩的游戏,基本上都不会向其他宫女太监那样,一直让着他,但是也不会超跃他太多,每次下来,不多不少,正好赢他那么一点点。
可是比剑,李千兰苦脸了,剑,利器,避之,小时候,父亲就是这样教育她的。
她拿着木头剑的姿势和拿干柴的姿势没什么两样,她端着木头剑,随乱砍着,没有剑招,没有步法,那样子和撒疯的泼妇没什么两样。
而承贤太子却比她好了许多,小小的高头,身段敏捷的很,步法剑招更是应变自如,时左时右,时上时下,忽急忽缓,他还是做几个假动作,真是把李千兰攻击的只有招架的份,没有还击的份。
李千兰一路后退,只差输得落荒而逃,秋云,小雪,索氏立在一旁,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秋云还不忘恶作剧,一直怂恿承贤太子加快剑法。
一时,李千兰只觉眼花缭乱,到是都是剑影飞舞,她再也顾不过来,索性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狼狈地求饶道:“臣输了臣输了,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承贤太子得胜而归,得意至极,走路都是晃着膀子,小脸更是神气地高高仰着,都快要仰到天上了。
后宫如此欢热,而前朝却是一片水深火热。
南方的情形有所变化,却不是赢帝所想的那种变化,有些小城的骚动,在当地衙门的制止下,慢慢得到了平息,而经济繁华的广宁城的骚动却日渐严重,根本就没有想象的平息现象发生。
他杀了李千兰的爹,又害死了柳如云,那么以李千兰现在这种悲愤的处境,知道他的意向后,怎么可能不想设法送出情报,保住她身边最后的一股势力。可是现在外面依旧动乱,李千兰也没有丝毫动静,赢帝不得不认为,李千兰是真的不知道前太子一党的下落,真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赢帝放过了李千兰,连夜发兵,去平息南方动乱最严重的广宁城。
李千兰听到这个消息,止不住笑了一夜。
又过了两日,哪怕李千兰的房间彻夜留了灯,也没有盼到陈京华的出现,她有点心神不宁,不知道陈京华到底怎么了?
是修仪院的圣旨被宫女收起来了?还是路上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李千兰拿不准,借中午承贤太子休息的时间,以取点东西为由,独自一人回了一趟修仪院,进门却发现,金色的圣旨和离开时一样,平平稳稳地躺在桌上,连痕迹都没有改变。
“太后娘娘驾到!”
就在李千兰坐在桌边托额沉思时,忽听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禀报声。
高太后?她怎么会来这里?李千兰惊诧,却又不敢多想,她跑到柜子里翻出几本书和几件旧衣服,连并圣旨放在一起,打了一个简单的包裹背在身后,立即出去迎接高太后。
高太后身穿一件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服,上面绣着金云鸾纹小轮花,腰系玉革,她的头上梳着一个流云髻,上面缀着双凤步摇,还有一对显目的镏金东珠钿。金色,红色,珍珠白一起上场,点缀着她那张仔细勾画的容颜,端庄贵气横溢,不失倾色之貌。
“臣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李千兰低头朝高太后福了福身体,青布包裹挎在左肩上,与白色的夏装形成明显对比。
有太监从房里搬出椅子放在院中央,高太后缓缓坐下,她头上的步摇随着一起摆动,极其的目中无人。
等高太后摆足了场面,才缓缓出声:“免。李侍中大人,你不是已经去太子宫任职么,怎么还在这里?”
高太后一直不知道李千兰是用什么方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信息传递到血燕门,她以前曾派钟尚宫偷偷查过李千兰的住处,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次,高太后又要和李千兰合作,她怎能不多了解李千兰一点,她派钟尚宫暗地里跟踪着李千兰,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即来报。
刚才钟尚宫见李千兰脚步匆忙地奔向修仪院,于是禀报了高太后,高太后躺在床上睡不着,索性爬了起来,和李千兰玩玩心计,顺便看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到点可以的资料。
李千兰深吸口气稳了稳心跳,缓缓说:“回太后,皇上只是让臣暂住东宫,臣搬去太子宫里,曾留了一些东西未拿走,今天来修仪院,只是回来取一些物品。”
高太后也不说话,扬了扬手,钟尚书就过来一把扯走了李千兰肩上的包裹,打开递到高太后面前。
三套旧的夏装,两本兵书,一卷圣旨。
高太后拿起圣旨,想着血燕门的事,有意强加了编造的罪形:“皇上的圣旨,李大人故意留在这里,可是还有其它的用途?莫非是想给什么人报什么信?”
在高太后的心里,陈京华已经死了,玉容的消息得到了全部的保护,李千兰的心咯噔一沉,很快又被她提了上来,她不急不缓语气沉稳道:“臣现在只身一人,有信都不知道该给谁报,何况,臣当时已经把圣旨放到了桌上,只是出门时,忘了拿而已,今天清理物品才出现,所以急急过来寻找。”
“大胆放肆……”
高太后扬手阻止了钟尚书的喝骂,微微一笑说:“那这两本兵书又要怎么样解释,现在天下都知道南方在作乱,莫非李大人想精读兵书,再替兄长出面,指点南方一二。”
李千兰当然知道高太后嘴里所说的南方指的是什么意思,她不惊不怒,抬起头,看向远方,坦然道:“臣奉旨侍奉承贤太子,打理太子的起居生活,太子天资聪慧,对兵法极其爱好,和臣下棋切磋时,时常愿意谈论兵书兵法,臣对止不精通,只好现学现卖。”
“哦!”高太后满意地点头,意味深长地说:“竟然如此,李大人就多学点。承贤太人如果身体好了,记得让他过来看看哀家,几天不见,哀家还着实有点想他了。”
陈京华一直没有消息,像失踪了一样,让李千兰不得不重新再多准备一个计划。
陈京华虽没有下落,但是去广宁城镇压乱党的三万将士在离广宁城不到十公里的距离处,被前太子一党围困,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三万大军的死亡,让兵力刚刚胜出沈家和高家一筹的赢帝,现在又和他们两家实力相当,听到这个消息,赢帝愤怒的犹如一只发狂的狮子,在御书房狂摔东西,摔完忽的像想起了什么,直奔向太子宫而去,并把正在陪承贤太子练字的李千兰拖到了偏殿强按到了墙上。
“这都是你干的……”由于生气赢帝两眼充血,他死按着李千兰的脖子,面目狰狞:“你是怎么联系上血燕门?怎么把消息从宫里传出去的?”
气息被赢帝的大手阻拦在外,李千兰想镇定都不行,她两腿离地,呼吸困难,她挣扎的扯动赢帝的手,睁大眼睛痛苦地看着赢帝,艰难地说道:“臣……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臣……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血燕门……”
“你不知道,那他们怎么会知道朕要发兵?”赢帝气急了:“知道名单,知道此事的只有你一个?”
“百姓……遭难……皇上……岂有……不护之理……”李千兰的脸被憋得发烫,她踢着双腿继续挣扎脱困:“带兵做战……的人……又有……几个……不懂……兵法……皇上……大意……与臣……何关……”
“好……”竟敢骂他不懂兵法,赢帝气打不一处来,甩手把李千兰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不承认是吧,那朕现在亲自领兵出征,把你一起带出去,朕就不信用你引不出那些判党份子。”
这远远超出了李千兰算计范围,她脸朝下地趴在地上,待喘平气息后,挑了一些其中的厉害关系说来迷惑赢帝:“皇上亲征,数月难归,前朝无人,正是高太后夺权之时,皇上不信臣,大可把臣一刀杀了,不必用江山来赌这口气。”
赢帝听到,也觉得有理,何况他现在刚损失了人马,高太后岂能放过这个机会,来动摇他手下本就不坚定的那些人。
可是伤她,赢帝舍不得,他恨恨地瞪了李千兰一眼,甩手离开了太子宫。
李千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扯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全军覆没其实很简单,谁要他们毫无防范中了李千兰的计中计呢!
当初李千兰为了不让赢帝生疑,又不让刘景艺受到伤亡,她没有让刘景艺停止各处的混乱骚动,而是让他们一边继续骚乱,一边把人力慢慢转移一半至广宁城,剩下的一半则悄悄的暗藏在广宁城的北边。
去讨伐他们的士兵,路上一定要露营做饭,水源便是最好下手的地方,李千兰让刘景艺选好广宁城集中骚乱的地方,再找出赢帝军队的路线,然后遣入探手,在水中放入银针测试不出的药物。
赢帝的士兵用了含有药物的水做饭,岂有不病之理,然后,刘景艺再抓住机会趁他们发病之时领兵出现,前后进行包操,三万有气无力的士兵,在这种情况下岂能还有活口,岂能不被全部刺杀在包围圈中。
杀人,一杀就是三万,李千兰两手沾满了血腥,却已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恐惧,为了他们的仇,这样做,值。为了日后承贤太子的顺利登基,李千兰认为这只是刚刚起步的第一步。
傍晚,李千兰依旧不死心地去了一趟修仪院,想去看看陈京华到底有没有进来,有没有给她留下什么记号。
“千兰。”刚走出太子宫,转进游园,一个熟悉到让李千兰心颤的人忽的人拱门后冒了出来,拦在她面前。
李千兰没想到沈墨均还会来找她,没想到他还会出现在这里,本能的惊了一下,本能的欣喜叫道:“墨均,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李千兰便后悔了,她不想再耽误拖累沈墨均,那日她已经心狠地拒绝了他,按着自己的目标方向一步步靠近,可这一句话,又明显地透出了她对沈墨均的思念之情。
沈墨均当然感觉到了李千兰的心思,心里一阵狂喜,他就知道李千兰拒绝他,只是因为心里的仇恨,他上前一步,拉着李千兰的手,满目期待的说:“千兰,和我一起走吧,仇我替你报。”
如果仇这么容易就报了,那么玉容也不会死,陈京华也不是连伤两次,柳如云更不会英年早逝,李千兰缩回手,压下心里的情感,冻结眼里的温情,冷冷地看着沈墨均摇头道:“我的仇我自己会报,你还是好好过你的日子,好好地做你的新郎官吧。”说完,绕过沈墨均,不想却被沈墨均一把拉住,拽进了怀里。
“你到底做了什么,皇上为什么要派暗哨跟着你?”沈墨均下午入宫见过赢帝后,就来太子宫找李千兰,没想到却看到了暗处的黑影,他是宫里混的,怎能不知道那些的人身份,他搂着李千兰,俯在她耳旁轻轻说道。
李千兰在沈墨均的怀里僵了一下,赢帝疑心那么重,怎么会不派人跟踪她,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忽视了,还好她一直都做得很隐蔽。也难怪陈京华一直不出现,肯定是他发现了暗哨,而找不到机会来接近她。
沈墨均的身上透出好闻的男人气息,让李千兰流连忘返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可是她又不得不离开。
她推开沈墨均的怀抱,抬头直视着他,冷冷道:“时间不早了,沈大人该出宫了。”
一句沈大人让沈墨均的眼神不经意的一痛,他深深地看着李千兰:“千兰,下午皇上传我入宫,让我明天奉旨出征到广宁城镇压判党,三万大军全国覆没,你说我还能活……”
不等沈墨均把晦气的话说完,李千兰心里一疼,忙伸出手遮在他的嘴唇上:“不许胡说……”
沈墨均欣喜,拉住她的手,欢喜说道:“话你能往绝情处说,可是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李千兰压着心里的复杂和酸痛,抽回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看似不着边的话:“如云死了,沈大人。”如云死了,我的仇又深了一层,心里有你又怎么样,到时,夺了你父亲的性命,报了玉容之仇,你,还能如此肯定地看着我说,我心里一直有你吗?
“放下你的仇,等我回来,我们就走,我不要娶程家女人,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的心愿,也是你母亲生前的心愿,你不可以如此不孝,生不让她享受安乐,现在死了,还要她为你牵肠挂肚,死了也得不到安心。”沈墨均把话往狠里说,岂图用最狠的一招击醒李千兰。
心在哭泣,而李千兰面上却是镇静无比,看不出一丝波澜起伏,她最后看了一眼沈墨均,缓了缓声音道:“三万大军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放着,沈大人,一路小心。”话,她只能说到这份上,沈墨均这种身经百战的人,他懂的。
有暗哨成天盯着李千兰,陈京华如稍不小心,就会把她也给暴露出来,李千兰知道了陈京华的担忧和谨慎,但是现在他进不来,她又出不去,她又要怎么把陈京华找回来?又要去哪里找他呢?
“大人,内侍府派人过来说,赵昭仪今早头晕,孟太医过去诊治,发现赵昭仪怀上了龙胎,皇上为了让赵昭仪能安全产下皇子,大开龙口要为她添置二十名宫女和太监照顾。现在皇宫的宫女太监紧缺,内侍府算来算去除了其它几个地方能抽出几个,也就修仪院那些空闲的人可以再抽出来用,所以常公公特意过来和大人商量此事,大人现在是见还是不见?”承贤太子去上学堂,李千兰不必跟去,留守殿内等待太子下学,秋云推开了李千兰的房门,向她汇报了此事。
李千兰的思绪被打断,她想了想,起身出去处理这件事情。
内侍府的常公公三十来岁的样子,见她过来,忙弓着身子,满脸堆笑地走上前来。
李千兰扬了扬头,淡淡地看着他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商量的,内侍府如果觉得那些人可以用,拿去便是,好歹这些人也比洗衣房那些粗役宫女来得细心,也比杂役房那些太监来的精明。不过,我倒是要提醒常公公一句,后宫生活之路本就多艰,怀上龙胎的贵人比比皆事,可是最后能产下皇子,除了郑皇后,再无第二个。当年惠婕妤就被蓝宝林下毒,失了皇子,还失了生育能力,这件事情常公公想必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奴才当然听说了。”常公公笑得脸上长了花,他没有想到其它的地方,听到李千兰答应,自然高兴。
“柳昭容柳如云是我的朋友,这是宫中不争的事实,她虽然现在已经走了,但是想拿她来作文章也不是不可以。我的人调过去给赵昭仪,没事自然最好,但如果有个万一什么事情发生,你觉得这屎盆子是扣在我头上呢,还是扣在别人的头上?”李千兰道白了,冷厉的眼神如刀般划过常公公身上。
“这……”后宫争斗,死伤无数,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常公公没想到赢帝的女官、孒然一生的李千兰也能扯进后宫争斗的旋涡,所以才会来求李千兰,他堆笑的脸顿时僵了。
李千兰扫了他一眼,为她出谋划策道:“皇上竟然这么有心,常公公为何不去动用皇上的人。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这宫中,除了皇上,赵昭仪还能信谁?”
不知道常公公最后是怎么办事的,李千兰留在修仪院的人全部被赢帝一道圣旨要走了。
理由很简单,李千兰越躲,赢帝就越不让她躲,她越是想和后宫撇清关系,赢帝就更要把她推进火坑,让她和后宫的女人一样,天天盼着他的宠幸,盼着他的出现。
李千兰的人被散到了他处,但按宫中的规矩,二品官职的女官身边,不可能就两个宫女,内侍府当再从其它的地方再找人过来替补李千兰这边的缺漏。
宫中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内侍府报了难处,赢帝批准,让他们对外张榜加征宫女和太监,一部分还之李千兰,一部分留作用时之需。
南方传来沈墨均的消息,前太子一党取胜一局后,不知及时隐退等待时机再次反击,反而还在广宁城的交界处,主动挑战了沈墨均的军队。
两方各有伤亡,前太子党的十万大军损失二万,沈墨均损失较少,仅仅五千精兵,但是前方却传来了沈墨均重伤的噩耗。
一群笨蛋!
刘景艺,你到底懂不懂兵法,你到底有没有统战的能力!
沈墨均,我不是提醒了你,要小心小心嘛,你怎么可以伤自己这么重!
李千兰一边心里痛骂刘景艺心浮气躁,一边又担心沈墨均的安危,一边还要再琢磨陈京华的事情,她的整颗心乱哄哄,烦躁不已。
“大人,太子殿下下了学堂,去了高太后的德宣殿,高太后留他午膳。”只见这些天,李千兰身体消瘦极快,面色也不如以前有光彩,不过秋云只以为李千兰是在为沈墨均的事情担心。
“我知道了。”高太后想要推翻赢帝,合理地掌控政权,承贤太子便是她最后的法宝,李千兰现在不担心高太后会把承贤太子怎么样,她轻揉了一把脸,挥了挥手:“你下去把太子的房间熏上薄荷香,等太子回来他就该睡了。”
“是。”秋云说着,并没有退下:“内侍府的常公公让大人过去一趟,新选的宫女太监已经培练完毕,他让大人前去挑选满意的人选。”
“让赵昭仪去挑吧,把那些人还回来就行。”李千兰揉着隐隐作疼的额头,语气已透出些许烦意。
“这是皇上的旨意。”秋云迅怯怯地说了一句。
皇上,皇上,他怎么就像一团乌云一样,无论我走到哪里,他都能给我来个乌云压顶呢!李千兰火气噌噌地涌上,嘴唇紧抿,小手紧握着拳头,久久才松开。
六月的天气已透出明显炎热的暑意,头顶的金黄太阳又大又低,好似要掉到地上一般,蒸得到处都是署气腾腾,那一道道黄灿灿的光线,落在树上水上更是刺得眼睛都睁不开,虽有秋云替她打着纸伞避阳,李千兰仍是用手挡着额头遮阳,走得更是香汗淋漓,烦躁不堪。
内侍府有一个空旷的后院,入宫的新人,在上任前皆要在这里学习宫中礼仪,包括宫女、太监、也包括初入宫尚未侍寝的贵人。
李千兰远远望过去,就见院中央的位置站着两排人,左边是身着绿色宫女服的宫女,右边是身着青色布衣的太监。每个人站在那里,都不敢伸直了腰板,略弯着身体低着头看着地上,完全一副服务于人受气于人的奴才标准姿势。
常公公见李千兰进来,小跑至跟前,笑吟吟地献好:“这批新选入宫的宫人资质都不错,这第一批最好的,先由李侍中大人来挑选。”
入宫的宫女太监大多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家境也大多不太富足,把他们送进来,无非是想让他们赚点工钱回去贴补,如果能混出个地位,那就更好,所以他们的身量都不是很足,唯有一个太监长得是人高马大,站在那里格格不入,也格外地显人眼目。
宫里没有男人,可宫里总有些事情需要男人搭把手,身材高大的太监总能出力多一些,李千兰有意要下那个的太监,她收回视线,扭头谢了常公公一句:“那就多谢常公公。”
“好说好说。”常公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搓着两手开始提条件:“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李大人尽管吩咐,奴才一定赴汤蹈火。有机会,也请大人在皇上、太子面前替奴才美言美言几句!”
还挺贪心,皇上面前美言还不够,太子面前,你也想露个脸,李千兰虽不知以后能不能用得上他,但多留个人总是好的,所以眼下也没有把他开罪。
她垂眼扫过常公公,微微一笑说:“一定一定。”
虽不是立即对现,但也是一个希望呀,这宫里没权没势没靠山,如果连个希望也没有,那这个日子还要怎么混,所以常公公听到李千兰的许诺,很是开心,他小跑至队例中间,清了清嗓子,负着双手,看着两旁的新人又高声训话:“这位便是承贤太子身边的女侍中大人,今天你们如果有幸被李大人选中,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事事都要先为李大人着想,要像照顾父母亲那样孝奉李大人,如果你们犯了错,李大人便可以权权处理你们,你们都听见了吗?”
“是,谨听公公教诲。”宫女太监异口同声道,声音清脆刺耳。
“好,现在都抬起头来,让李大人好好看看。”常公公板着脸说完,转向李千兰又是阳光灿烂的笑脸:“李大人,请吧!”
李千兰点了点头,跨进队例,以她现在的官职,比修仪的职位又高了二级,按规矩她可选三十个宫人。
可是她现在住在太子宫,太子宫本就人多,而且她也不想那么多人跟着她,于是还是按当初修仪院的规模只选五个宫女和五个太监。
面前的宫女长得各不一样,有方脸,有长脸,也有标准的瓜子脸,她们说不上极顶的漂亮,但也极其清秀。
“你叫什么名字?”李千兰来到一个宫女前,这个宫女大约十三岁,长得眉清目秀,眼神灵动,一眨一睁都能说话逗笑一般,十分的传神,她的身材也极好,胸前的两团女性特征已傲然挺拔,把新制的宫女服高高支起,李千兰看着她问。
“奴才原名为庞桑,但常公公觉得奴才的“桑”字不吉利,现在改成了,笑笑。”笑笑不敢直视李千兰,微垂着头回话,声音轻轻柔柔,很是动听。
笑笑,这个名字用在她身上倒也贴切,李千兰很满意笑笑,她觉得赢帝也一定会喜欢笑笑,如果现在选中她,稍经培养,她就能成为李千兰放出去的一颗棋子,可是棋子的命运……
选还是不选?
“你为什么入宫?”李千兰不想就这样堪折了花朵,她做不下决定,问道。
笑笑的头低得更深了一些,李千兰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轻声地说了三个字:“娘病了。”
病了,等钱用,所以才进宫吧!可是入宫的钱是谁帮她打理的呢?李千兰向来聪明的脑筋多转了两圈,她指着笑笑说:“你跟我走吧!”
“谢李大人!”笑笑猛的抬起头,脸上稍露惊喜之色,可眼里的得意笑容已经漫开。
李千兰又挑了四个女孩,虽没有笑笑那种姿色,但也是老实人家出来的本本份份的孩子。
她们开心且惊喜地谢过了李千兰,然后和笑笑一起去了内侍府的登记处取挂牌,一张挂牌留在内侍府做档案,一张挂牌挂在腰上,证明自己在宫中的身份,弄好这一切,便整整齐齐安静地立在那里,等待李千兰选完太监一起回殿。
太监里面李千兰一早就中意那个大高子,她首先走到那人面前。
那人依然低着头,李千兰只好冷冷地说了一句:“把头抬起来。”
这个男人很高,比沈墨均还有高出半个脑袋,他慢慢地抬起头,顿时就有一脸白净稚嫩且还留着一点点青色胡须未退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李千兰打量着他,他长得很好看,嘴唇红红的,像个女娃子一样,他的鼻梁挺拔,眉毛浓黑,眼睛更是黝黑的有如深夜的天空,就凭他这张脸,要堕落的话,做个供男人玩乐的相公,身价也不会低了。
李千兰看着看着,总觉得有点怪,好似在哪看过这双眼睛,这个体形,可是她一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太监也看着她,见她柳眉微蹙,一脸沉思,不由忽的咧嘴朝她一乐,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滑进了李千兰的心里,李千兰只觉有巨雷从头顶轰隆隆地砸下。
天啊!
怎么可能!
这个太监居然是她一直在苦苦等待的陈京华!
晴天变雷雨,刹时之间,飞沙走石,狂风腥雨,常公公护着李千兰跑进了内侍府躲雨,闪电劈过阴黑的天空,雷声随后震响,大雨如豆砸在殿顶,噼啪有声。
李千兰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气得胸脯起伏,她不淡定了,十分的不淡定,她都不想多看陈京华一眼,她也不知道雨停后,她是怎么踩着一路水洼走回太子宫的,只知道她的脑海里奔腾一片全是陈京华的影子。
我让你去易容,对,没错,你的容貌是比以前俊帅了,看上去是比以前年青了,可是我没有让你去阉割,没让你带着一具残缺不全的身体回来呀……
哎……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现在又要怎么去和秋云解释呀!
我又怎么对得起地底下的玉容呀!!
陈京华呀陈京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忍受这种疼痛,背负这种有损门风的屈辱?
我知道你进不来,可是这个问题明显是暂时的,平息了广宁城,赢帝就会收回暗哨,就算赢帝不收回暗哨,我也会怂恿太子出宫去一趟郑府。你游离在京城之中,就一定能见到我,就一定能找到契合的时间入宫,我承认我这边的进度慢,但它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呀,你至于着急的把自己先给废了么???
李千兰回到太子宫,根本没心情对新领回来的宫女太监训话,把陈京华升为了总管,之后又随便地说了两句,便让秋云给他们安排活计,把陈京华叫进了房间,名为训话,实为责骂。
“你疯了,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你至于吗?你的脑子呢?”看着这张陌生的脸,李千兰仍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是真实的,她一进偏殿,便把陈京华带到内阁,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开始骂了起来:“我正在想办法弄你进来,你不知道呀?你有没有进净身房?”
“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完,自然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好处。”这是见面后,陈京华第一开腔说话,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阳刚之气,尖尖的好像承贤太子的童音,李千兰这会儿是彻底死心了。陈京华有自己的想法,假装没看见李千兰的失落神态,进屋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脸上稚气的很,眼神却是那样的深沉老道,冰冷犀利。
陈京华说,他刚到杭州联系上刘景艺没几天,就收到了李千兰的信,他怕李千兰出事,失了报仇的机会,便带着刘景艺引荐的易容师父,连夜坐着马车往京城的方向赶,他们一边赶路一边在车上进行易容手术。再下车时,车夫都很困惑,看着他久久回不了神,上车的他明明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怎么在车上呆了几天,就成了一个小娃子,车夫真不知道他这车竟然还有返老还童之功效。
陈京华带着一张全新的脸,在京城转了一大圈,他遇到了沈鸿德,可沈鸿德只是瞟了他一眼,并没有认出他。
之后他又去了以前和玉容经常去的酒楼,跑堂的小二只是谢了他的赏银,对于他的人却是陌生的紧。
陈京华安下了心,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等到月黑风高时才向皇宫奔去,可是他还没有靠近修仪院,就看修仪院殿顶上坐着几个暗哨的黑影。
“我那时已经任命搬到了太子宫。”李千兰很懊恼自己的疏忽:“皇上那么多疑,我应该能想到才对,可是我疏忽了,我不知道皇上派了暗哨盯着我,还是沈墨均告诉我的。你竟然知道,为什么不去找孟太医,孟太医他会想办法把你弄进来的。”
“我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想欠太多人的情,我只要报仇,为了报仇,我在所不惜。”陈京华说得很没有一点悔意。
“我也有仇,我也要报,为什么损害到身体的事情,我就做不到。”李千兰自叹没陈京华的这种魄力,悲戚道:“陈京华,你知道,柳如云死了!”
陈京华不知道这件事情,他愣了一下,旋即回神,毕竟他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见怪了宫里死人的现象,如果哪天宫里不死人,他倒会觉得反常了。
“皇上要临幸我,我做不到,把皇上惹急了。秋云正好去找柳如云过来救场,皇上便借机撒气,把气全部撒到了柳如云的身上。柳如云血流不止,送回景阳殿便不行了。她为了救我,而我却看着她死,什么也不敢做,我为什么不能像你那样狠心呢?”她怕,她怕身子被玷污,现在道德伦理是李千兰的最后一条底细,如果把这条线破了,她都想象不到,自己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陈京华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鄙视道:“妇人之仁罢了!我是男子汉,当然要能屈能伸。不过,当时我也没有想到这样做,只是在暗中等待暗哨离开你的机会。可是暗哨三番轮流,你身边根本就没有断过人。”
后来,陈京华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因为他怕再耗下去,不定又错过了什么机会,于是他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出手打死一个太监,然后替补了那个太监从此后,以他人的名字混在宫里,混到李千兰的身边。
可是他左想右想,还是没有那样做,给玉容报仇是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陈京华现在虽有了一张小孩的脸,但他的身高实在是太过显眼,身高也是他一个没法修改的问题。
他怕万一,万一遇到那个太监的好友、熟人什么的,被他们看出了端倪,事情一闹大,这仇报不了不说,李千兰还要受他拖累,所以,他只能重新计划,寻找更合适的时机。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皇宫竟然会在大夏天征收太监,他从常公公的嘴里打听到,有一部分太监还要送到李千兰的身边,他当时就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
他打点了常公公许多钱,常公公虽然怀疑他的真实年纪,但看在钱的份上,还是收了他入宫,亲自帮他净了身。
“我现在以这种身份进来,谁会怀疑我,太后会吗?我现在要杀太后,简直易如反掌。”陈京华笑的很毒,眼神更是冷的让人发抖:“但是,我现在不会让她死得那么容易,我要慢慢地和她耗,耗得她生不如死。你说,我先给她下点毒,开开味怎么样?”
沈墨均重伤未醒,气息奄奄,运回京城疗养治伤,可数天下来,经手几个太医后,他的伤势丝毫不见成效,高烧不退、伤口溃烂、医汤难进,偶尔醒来,还是神智不清的胡言乱语,但是他说的最多的却是这三个字:李千兰!
“老爷,墨均长年习武,身体骨向来硬朗,这腹下的一剑不至于把他伤得这么重。墨均的心思细腻,感情厚重,他对千兰的一片痴情,我们也是有目共睹,当初他有意娶千兰为妻,无奈受到我们的阻拦,他虽答应了程家的婚事,可心里终是放不下这个心结。老爷,你有没有想到,墨均他现在是在自寻死路解脱呀!”管家送走太医后,二姨娘见沈墨均病得已经是气若游丝,不禁垂下老泪,坐在床沿边苦苦哀求沈鸿德:“老爷也是心疼墨均的,他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地吊着,也就这一个心愿未了了,老爷,不如放下架子进宫请个情,让李千兰过来一趟,当初是沈家亏了她也好,负了她也好,都求她能念在墨均待她好的份上,过来见见墨均,聊慰墨均的思念痴情,说不定这样,还能把墨均从黄泉路上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