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针对
蒽莳2016-12-27 20:063,345

  何嘉省笑了:“恕在下眼拙,实在没看出来这种痕迹是由磨损造成的。”

  路以酩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茶,闻言“噗”地笑出声:“老板娘的意思我这门外汉都懂了,你还装不明白?你,还是这么调皮。”

  放松下来的路以酩就像一个发完脾气的孩子,没有任何后遗症,坐在桌旁喝茶,就差一包瓜子了。

  他和何嘉省从小相识,各自有各自烦恼,行为处事也大不相同。道不同而又是彼此羁绊的人,自然大大小小有不少争执。

  不是不理解何嘉省的处事原则——商人走南闯北,江湖上三教九流都时常交集,对待言而守信的人自然以诚待之,但买对一些说一套做一套油嘴滑舌的奸佞之辈,如果不小心掉进他们的圈套、语言陷阱,被牵着鼻子走,那就是灾难。

  很多人在初出茅庐时不知如何处理。如何嘉省十四五岁开始正式接触商行的时候,就吃过不少苦。

  原本骨子里就注重规矩教条的他十分厌恶那些狡猾的人,于是干脆不再由着别人的性子,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

  毕竟家族这么几代人打拼下来,根基已经稳固,用不着事事委曲求全。

  整整七天,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外客,喝点水吃些糕点把命吊着,日日夜夜奋笔疾书,进入一个忘我的状态。

  那些天连他开明的父母都以为他魔症、要叫道士来驱魔的时候,他突然兴冲冲地打开房门,手里拿着厚厚一叠写满字的纸张,挥舞着哈哈大笑:“我终于写完啦!”

  院落里洒扫的下人们见状都目瞪口呆:这是他们冷静自持行为有道的少主吗?那毛糙的头发、凌乱的衣衫,以及脸上点点墨汁,完全颠覆以往的形象。

  激动地喊完那一句,何嘉省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嘴角抽抽,僵硬地退回屋子,把们砰地关上。

  叫湖一进门帮他收拾后,他出门是又是一个衣着整洁的翩翩美少年。

  七天的成果是关于行商的规则。交易的流程、货物的清点、货物价值的评定,事无巨细一一书写在纸张上。

  但有一句话说得对,规则是强者制定的。如果是有求于何嘉省,那自然按照何嘉省的行事准则来。那何嘉省有求于人的时候怎么办呢?

  路以酩不知道,只知道在逐渐打拼的途中他越来越圆滑,从一开始正直、一腔热血变得成熟老练,规则还在那里,却根据不同的人有不同改变。

  老板娘此刻出现在这里,拿出有损坏的舞装出来,显然不是为了“求教”的。

  “是不是自己磨损的痕迹呢?”蓉姐笑,红唇裂开一道弯弯的弧度,“何公子自有见教。蓉姐这里想和何公子做笔买卖……”

  何嘉省抬手,打断蓉姐:“和智峰酒楼的老板娘做生意,何某人是一万个不敢。”

  蓉姐笑容微窒,随即恢复原状:“此话何解?”

  路以酩抬眼看她,又看眼何嘉省,垂眸若有所思。

  “三年前,一个化名落雁的三十五岁男子,不就是和老板娘你做生意后失踪的吗?”

  蓉姐脸色倏然变白,拳头握紧,睁大眼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何嘉省缓步来到蓉姐身边,用眼神示意旁边还有外人。

  蓉姐按捺住波动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冲吴叔吩咐道:“还有半个时辰就是演出时间,你下去看看,别出差错。”

  吴叔看着她不安地攥着的拳头,犹豫片刻道:“蓉姐有事就唤我,我随叫随到……”

  “下去吧。”蓉姐挥手。

  何嘉省让湖一也退下,一时间房间里只有路以酩、何嘉省和蓉姐三人。

  “明人不说暗话,”蓉姐眼神变得狠戾,“你到底掌握了什么?”

  何嘉省踏着固定的节拍,绕着蓉姐走几步,边走边道:“蓉姐一个人支撑酒楼,很不容易吧?”

  “有什么不容易的?”蓉姐挑眉,沉不住气道,“这和落雁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有我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而有想法且愿意替你分担的,想必也不少。落雁就是其中一个个。”

  说完这些何嘉省看着蓉姐脸色,心里有些惋惜,但依旧嘴上不停,揭她伤疤:“他想娶你……做小妾。”

  蓉姐嘴唇微张要说什么,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是路以酩。

  蓉姐脸色更差,呸一声:“老娘活得好好的,要这些不长眼的东西以正派人自居?救我出火海?可笑。何公子,难不成你认为落雁失踪与我有关,就因为这个?”

  何嘉省负手立于蓉姐身前,定定道:“他原本只是过客,南边做成一笔不大不小的买卖要回北方过年。智峰酒楼是一处供人栖息的地方,住一晚就离开——他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蓉姐听出他的画外音:“去南方做生意,是说和你吗?”

  何嘉省并不回答:“这一晚,他看到了越女舞剑,对这幕后安排之人起了兴趣,于是拜访前来拜访你。”

  “错了,他那不叫拜访,而是偷偷进入,行迹可疑与采花贼无异。我发现他就让人把他拿下,扣了他部分钱当赔偿,也不追究他责任。”

  “结果第二天,他死了。”

  蓉姐嘴唇略微颤抖:“什么死了?是连夜逃了。”

  “你的一面之词,加上伪造的证据,确实让人以为他只是失踪。三年没有消息,也没人追究,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于是死亡,就真的成了失踪。让我想想他的家乡人说的什么。”

  何嘉省转身,弯腰平视蓉姐的眼睛:“出门在外忘记家中妻儿。这话不错。以及,寻花问柳,的了花柳病无颜回家面对家人。呵呵,你觉得这中传言如何?”

  寻花问柳?

  何嘉省浅褐色的眼睛十分漂亮,干净澄澈,一眼能望到自己尖尖的脸型,细长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圆润的耳垂。

  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像一面镜子。

  他说的话很难听,蓉姐看着这样的眼睛却讨厌不起来,只干干地道:“我很忙,闲言碎语与我无关。”

  “除去名声的重要性谁都清楚,因为失踪而产生的流言让他身边人很痛苦。一个人的状态只有两种,活着,或者死了。官府放弃查探,他家老小会放弃吗?他的族亲会放弃吗?与他有利益关系的人会放弃吗?”

  “你和他有利益关系?”

  何嘉省笑笑:“有些交集,但还没有铁到要为他复仇。”

  “等等,我想先问何公子一个问题。”

  “请讲。”

  “你如何认定他已经死了?”

  似乎是嫌站着累,蓉姐来到桌旁坐在路以酩旁边,给自己倒杯茶一口气喝下去。

  “很简单,被我派去寻找的人找到了他的尸骨,以及尸体旁的信物。就在后院,要我带你去找吗?”

  蓉姐不屑地一笑:“手下怎么可能埋后院……”不好,漏嘴了!

  蓉姐眯着眼看他:“你套话?”

  何嘉省无辜地眨眨眼。

  蓉姐暗骂自己蠢,十几年的修炼都白费了。

  “我必须说,我智峰酒楼不是黑店,我也不是一怒就杀人的匹夫,他死在这里我完全不知情。”蓉姐顿了顿,“不相信也没关系,你没证据。”

  何嘉省摇头笑笑:“刚才不是完全诳你,我们有信物,也找到了尸骨。连他的死亡原因和时间都已推测出来,如果官府知道了,你说他相信证据,还是相信你?”

  蓉姐又倒一杯茶,端在嘴边,眼眸低垂:“……信物?”

  “暖田玉,落雁贴身携带挂于脖颈的玉石。我们是在你当晚住宿的屋子找到的。”

  蓉姐头皮发麻。她想起来了,在他闯入她房间“好言好语”未果后,选择来硬的。

  挣扎间她扯掉了落雁脖子上一条绳索,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他被手下抓起来后,蓉姐把交代吴叔如此这般处理好,去了另一间房歇息。

  第二天她就把闺房搬到了现在所在的位置,更为安全,也更好跑路。

  怎么就忘了,这个这么重要的物品?

  突然,蓉姐朝何嘉省看过去,不可思议道:“你怎么可能在洒扫的人到来之前,把东西捡走?”

  何嘉省耸肩:“这就得问问你手下,为何拾到东西不禀报主子、非要外来人有手段威逼交出来了。”

  蓉姐抿嘴,几乎崩成一条直线。

  叮,叮。

  路以酩把陶瓷茶杯盖磕在桌上:“诶,我饿了。”

  何嘉省:“啊?”

  “快放老板娘走吧,别饿着我。”说着起身,把蓉姐不轻不重地推一把,“只要你不饿着我,但也不让所有人知道你见过我,那他手上就没有你的把柄。”

  突然福至心灵,蓉姐看着路以酩的正脸,“啊”地一声:“原来你就是……”

  “嘘……”路以酩眨眼间,“老板娘懂就好。还有,不管落雁是不是你动的手,我都觉得那种手长在别人身上的人死有余辜。去吧,记得把酒楼最好的饭菜招待我。”

  被推到门口,蓉姐回头,便见何嘉省一脸无奈……甚至有些“宠溺”地看着路以酩。

  “……”蓉姐笑了,“告辞。今天的这家雅间,只有何公子和名叫湖一的侍卫,再无他人。”

  而楼下,终于传来筝瑟的声音。

  “各位客观,咱们观舞的时间到啦!”

继续阅读:第六章 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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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追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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