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陈茗语林虔溪几人分道扬镳已经过去一天半,此刻太阳初生,晨光熹微。
树林中,一个红衣劲装女子从睡梦中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树上——当然,这是前一天晚上实在无处借宿而不得已睡在树上的林虔溪,为了不让自己掉下来而特意绑的。
不过与昨晚不同,昨晚林虔溪给自己绑的活结,现在变成了死结。
林虔溪环视周围。由于身体被绑着,转动的方向有限,目力所及已经没有路以酩的身影。
一直红雀从林虔溪头上叽叽喳喳地飞过,几片在自然界竞争中枯败的树叶落下来,其中一片刚好覆在林虔溪的脸上。
林虔溪:“……”
她双手可以活动,把脸上的叶子拿起来,凝聚内力,树叶划过绑缚自己的绳子。
绳子的碎屑稀稀落落掉下树来。不一会儿,林虔溪就被解绑了。
林虔溪活动活动手腕,翻身而下,落地时岁踉跄一下,却悄无声息。
“又被下药了。”林虔溪咬牙。不然怎么会对绳子的变化毫无察觉?
前一夜明明把路以酩身上所有东西都搜刮了下来,也把他手脚死死绑在树枝上,完全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他是怎么挣脱绳索、并且给自己下药让自己睡的这么沉的?
林虔溪想不明白,只能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早就知道路以酩武功高强,但是却没有想过在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灵活。
林虔溪四处打探,只见东方五米处有一颗微微落地的痕迹,旁边还有一丝暗红色的血迹——这必定是路以酩落地的地方无疑。
他轻工虽高,但是毕竟重伤在身,无论再怎么轻巧,也总会留下痕迹。
追踪是林虔溪最拿手的一件事情。顺着一些血迹以及细微的落地的痕迹,很快就辨别了方向。
往正东方追逐了一天,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由于尚在白日,周围杂声有许多。风声树叶声流水声充斥着连断山脉。
林虔溪找到路以酩的时候,是在一处泉眼旁。
泉眼很小,泉水细细地往外涌出。周围是湿软的泥土,或许是来此喝水的小动物比较多,把周围的小草都踩塌了。那些鲜绿的校草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弱弱地翻倒在泉眼旁。
四周地势地陡峭,几乎是那口泉眼包裹了起来。
而此刻,路以酩面色苍白地靠在泉眼不远处一棵树上,周围几十双绿油油的眼睛,警惕而贪婪地盯着他。
是狼群。
林虔溪悄悄躲在风向下端的一块石头后面,屏气凝神,观察场内情景。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林虔溪很想大笑三声。
算计了自己逃跑,却逃不过天意!
路以酩眼神闪烁,心里也十分没底。
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对面即使不是如林虔溪一般有一念之仁的人,但只要长了一张嘴、一颗人脑子,或许还有机会听从他的忽悠。
可惜这群狼是饿狼,它们不知道神鬼追杀令,在它们面前,绝对的“人人平等”。所有可以捕食的人都是它们的食物。
纵然路以酩有好友何嘉省谈商那样的口才,也不能把没有脑子的动物叫醒。
此时的他十分想念林虔溪。和它们比起来,林虔溪就是仙女……
但他显然不知道,“仙女”此刻正好整以暇的看好戏。
一群狼中间总有一个头狼它在包围圈的最前面,身形不所有的狼都大。龇牙咧嘴,一脸狰狞。前爪在地上擦了擦,身体下意识后移,一个准备攻击的动作。
林虔溪眼睛一眯,只见头狼一个飞跃,后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把头狼推动而上,一瞬间扑至路以酩面前。
路以酩身边只有一把残破的剑。那把剑十分普通,在几日血汗雨水的冲刷下,早已锈迹斑斑。几乎不顶用了。
头狼扑来,路以酩持剑一挡一退,把头狼的方向转至身边树上。头狼猛地撞上去,狼爪在比人宽不了多少的树干上留下三道极深的爪印。
路以酩暗自抽气,胸膛的伤口也裂开了,透过外衣里面的层层白布,把外套染红。
头狼一击不中,狼爪在剑刃上受了一点小伤,此刻愤怒地嗷叫,周围二十多匹狼纷纷现形靠近,进一步缩短包围圈。
离头狼最近的一匹狼突然跳出来,再次逼向路以酩。路以酩飞快环视四周,自忖避无可避,索性弯腰刺入,直接从狼的正面攻击,一柄剑从它的腹部刺入,瞬间破开头狼的肚皮。
在血和内脏顺着剑尖破出之前,路以酩一个后撤,把剑拔回,避开来污秽之物。
一个群体遭遇伙伴丧命事件时,要么胆寒而后退缩,要么群情激奋。
对路以酩而言,很不幸,这群狼属于后者。
更多的狼一拥而上,在路以酩身上造成一道、两道……无数道的伤口,有的只是擦破点皮,有的却深可见骨。而原本身前的那道伤口也已经完全裂开。
当路以酩前面躺下五道狼尸时,他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在场还有十四头完好无损的狼,它们见状围上去,似乎是聪明地怕被路以酩诈骗,所以比刚才更加谨慎。
林虔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确实,她不想杀路以酩。
几次接触下来,她甚至完全没觉得路以酩是个大恶之人。若真如此,昨晚他逃跑时完全可以把自己杀掉,以绝后患。
他没有。
如果说不傻自己,是因为他还有良心,不愿意“恩将仇报”得太过,那他把原本已经不抵用的剑拿走,却留下林虔溪那上好的越女剑,就不能用简单的“良心未泯”来解释。
可以说,他一点恶意都没有,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同时也不剥夺林虔溪生存的倚仗。
他留下越女剑,就是这样的愿意。
林虔溪起身,走出一步。脚踩在树枝上发出“卡塔”的声音。
果然,狼群回过头来看她,已经发现有新的敌人。
狼很聪明,但没有聪明到“要挟人质”这一步。
林虔溪把剑,剑尖直指狼群中离她最近的一头狼。
“路以酩不是你们的口粮,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