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回到和泰
四儿正在给林虔溪的腿上缠纱布，闻言顿了顿，没吭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们的命都是姐姐你给的，现在说什么害不害的。”马车外也安静了一会儿，赤哥先开口道，“我们，要走一起走，不能把最危险的路线交给姐姐……”
“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林虔溪叹口气，“在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前，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单独行动。只是，你们会去不同的地方，一面哪里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目标太大。”
林虔溪想了想，理清思路道：“也是我能力不够，这么些年没有认识多少人，一时半会儿只有那么两个地方。一个是我家。一个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们去了之后像个普通的小孩儿一样生活就好。”
“那姐姐你呢？”
林虔溪道：“我去投奔我的朋友。”如果一个朋友出卖她的情况，她可以立马换位置。如此一边移动一边想办法。
最安全的最信任的，还是林家院子以及智峰酒楼。只有把几个孩子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她才放心。
“可是……”
“赤哥，别说了。”黄三儿道，“他们的取出就听姐姐的吩咐，但是我，要自己做决定。我想跟着路大叔。”
路以酩一头黑线：“能不能先改个称呼？”
“这是何意？”林虔溪诧异，路以酩按理说应该不融于这几个孩子啊，“你要跟着他学艺吗？”
“跟着他，学艺在其次，主要还是增长见识。我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黄三儿声音不疾不徐，现在不是才作出的选择，“就像姐姐你，明明可以安安静静地通过越女的身份糊口，然后找个人生活，过后面的日子，但你依旧在四处奔走着……虽然你说这是为了青哥，但即使不为了他，我想，你也不是可以呆在一个地方的人。”
林虔溪无声笑了：“确实也是。”
“喂喂，黄小子，你要出去闯江湖干嘛跟我这个危险人物？就像你说的，跟着你林姐不好？她反正也是闲不住的。”
“因为，”黄三儿稍微不好意思，道，“我已经个半个成年男子了，跟着姐姐不方便。”
“额……”路以酩愣了下，紧接着哈哈大笑，“果然思虑周全啊！”
“……”林虔溪无语地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
“那！我就跟着姐姐！”四儿突然举手道，“我可以跟着姐姐学习，也可以照顾姐姐！”
林虔溪试了试四儿和兰兰给她绑的纱布，挺结实的。
“好是好。不过，我大概，会避风头而不是出去闯荡，跟着我也学不到什么。”
林虔溪卷起车帘，叫上路以酩和外面几个男孩子：“可以出发了。南下不久就会到官道，到时候我们换一辆马车，免得被追踪。”
当几人终于回到鸿州和泰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的晚上。
这时候，赵姨正在收院子里的被子。被子上已经晒干了，在人的怀里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已经快两个月了，”赵姨有些闷闷不乐，两个月下来脸上的皱纹又增添了几条，“死丫头不知道瘦了没。眼看都要入夏了，现在那套劲装穿了也不知道热不热。”
就在赵姨要把被子收回屋子的时候，听见了马车滚动的声音。
按理说，林家院子就在热闹的和泰城里，旁边不远就是宽阔的街道，一两辆马车也不算稀奇，但这辆马车车轮咕噜咕噜地滚过来，却在门口停下来了。
“谁啊？”赵姨心里纳罕，又突然一喜，“不会是小姐回来了吧？”
说着赶紧往马车来的后面方向走过去。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
赵姨没动。
叩，叩叩。
先是三声，然后是两声，一声。
赵姨心中狂喜，赶紧开门：“小姐你总算是……”
这是林虔溪与赵姨一直以来约定的暗号，说的是如果不方便暴露姓名的话，都会以这种方式从后门进来。
所以赵姨刚出口就赶紧收住声音。
眼前的姑娘还是那副模样，不过比起之前的白皙，林虔溪现在显得有点黑。不过不是晒黑框，而是单纯的风尘仆仆，再加上十分疲惫，精神状态不佳。
赵姨有些心疼，赶紧把林虔溪往房门里面拉。
不过刚把林虔溪拉开，她就发现了后面还有一车人！之前只注意面前这个女孩儿了以至于完全不看清楚后面的状况。
简单又是一些不明身份的乞儿，赵姨有些无奈——这毛病要哪个时候才能改啊。
不过，那个男人又是谁？
林虔溪看出赵姨眼里的疑惑，低声道：“先进去再说。”
还算结实的马车从林家院子的后门缓缓驶入，停在院子里。先进门的林虔溪已经从一个放杂物的储物间里拿出了供马儿食用的马草。
另一边赵姨已经把马儿的绳子解下来，牵到一边的树上，捆好。
林虔溪走过来，把马草扔在地上，摸了摸马儿的脖子：“辛苦你了。”
马儿打了个喷嚏。
林虔溪：“……”还好闪得快，没有被喷在脸上。
路以酩几个早在门口的时候就从马车上下来了，此刻还一个个呆呆地站在外面。
不过赤哥他们是到了陌生的地方，又是林虔溪的家里，不想唐突，所以站在外面等着被安排，路以酩却是因为察觉到院子里有些不大不小的机关，还有阵法的痕迹，不想贸然进去吃亏。
林虔溪这边忙完了见几人还在外面，哭笑不得：“你们还不进来？”
赤哥扯扯袖子，赧然：“那就……打扰了。”
“别见外，进来吧。”
几人得到允许，这才进来了。路以酩跟在最后，和林虔溪一块儿往里走。
他微微伏下身子，在林虔溪身边耳语道：“倒是没想到，你这院子还有些名堂。”
林虔溪给了他一个白眼，跨过后门，转身把门关了：“不然像你这样的人经常闯进来这么办？”
路以酩故作气恼：“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我是小偷吗？”
“也差不多。总之不是好人。”林虔溪不理会他，快几步走到几个孩子旁边，“院子不小，一共有八间屋舍。一个大厅，一个厨房，六个寝房。一会儿你们两个孩子住一间……先去客厅吧。赵姨！”
赵姨把被子放回卧房出来，听见林虔溪叫她，有些幽怨：“干嘛？”
林虔溪摸摸鼻子。赵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偏偏自己不是小时候，不听话还可以打两下，现在是她眼中的“大姑娘”了，轻易打不得。
林虔溪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能麻烦你收拾下几个屋子吗？现在我先带孩子们去厨房做饭，一会儿让你尝尝我们的手艺。”
赵姨点头，道：“也行，晚上你给我好好交代这两个月你干了些什么。”
“嗯嗯！一定一定！”
当林虔溪带着几个孩子在厨房里忙活，不到两刻钟就根据现有的材料做出一桌子食物的时候，几人都十分开心。
好久没有吃到这么丰盛的食物了——还不用担心有毒。
几人也在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暂时躲过一劫。
一共做了八个菜，四荤三素一汤，端上桌子十分养眼，尤其那红烧肉和肘子，让橙子还没开动就眼馋不已。
“赵姨，辛苦你了！我们快来吃吧。”
赵姨收拾屋子比几人轻松不到哪里去。六间卧房，只有两间分别是她和林虔溪住的，剩下的，平时也没太打扫，一年就进去那么两三次，放个东西翻本书什么的。
现在收拾起来，先要把地面桌面床上的积灰打扫了，那些已经脏了的床帐也要拿出来换上新的。
她年级也接近五十，腰腿都不是很好，只有眼睛还利索。
此时才把屋子大体收好，就被林虔溪喊过来。
林虔溪看了看天色，道：“赵姨不用忙了，剩下的打扫交给几个孩子就行。他们不是客人。”
赤哥连忙点头。这个赵姨虽然似乎只是林家仆妇，但一定在林姐的生活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说不定是很亲的亲人那样的存在，即使没有血缘关系。
“赵姨您过来坐，一会儿还有什么要忙的我们都帮您做了。”
见赤哥要过去扶她，她拒绝了：“我还不至于老到需要人扶着的地步。”
绕开赤哥，赵姨来到林虔溪面前，说出了一句让大家震惊不已的话。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