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直到他个父亲报仇,亲手杀了那个妖妇,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深仇大恨让那个女人杀了自己曾经的丈夫。
明明那一个个幼小的记忆里面,父亲与母亲是如此的恩爱。
路以酩不懂,不过他也不想懂了。
为什么会留那个妖妇与她第二任短命丈夫的儿子,骆致猎一命?
幼年无忧无虑的时候,路以酩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活着,隐隐约约有些印象——要好好读书,要好好习武,要把看不惯的人全部揍趴下!
但是家道中落,小小的他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要在父亲一蹶不振的情况下负担起这个家。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在外出采买杂物回家的时候,看到家里燃起熊熊大火,而自己曾经的母亲,在门外淡淡地看着,说了句“这么年轻,也是可惜了,谁让你跟错了人呢”这样的话,就带着怀里的骆致猎离开了。离开前有没有赏他一个眼神,他不清楚,但他很清楚一点就是从此以后他活下去的动力,就是给父亲报仇。
再后来,他苦练功夫,把所有能学的都学会了之后,单枪匹马打上了楚国第一大杀手组织戟念,但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几句,他就发现,目标打成后,自己的世界,一片晦暗。
他不想死,但是也不想活了。
杀了妖妇,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把骆致猎留着呢?
甚至是,如果断了他的子孙根,彻底激怒他然后引他来给自己制造麻烦呢?
就在这电闪石光的一刹那,路以酩决定了,要放骆致猎一把。
此后的生活,就在奔走中度过,也不错。
如果不小心死了,也不算太懦弱。
想到这里,路以酩对生活,又有了新的目标。
可是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骆致猎由于在江湖上威信降低,从此不再有人来听从他的指挥,也没有人来追杀他路以酩的话,那之后的生活会怎么样呢?
林虔溪如果在危机解除后,彻底与他划分界限,他又会怎么样呢?
路以酩不知道,所以,他无法回答何嘉省的问题。
“既然你没有想清楚,那就继续于他们一起吧。你担心的问题,在没有发生之前,就有可能不会发生。”何嘉省缓缓开口,声音里有一种安定到几乎催眠的气场。
路以酩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让人烦恼的事情,还能有什么。”说着何嘉省一仰脖子,喝下一壶酒。
路以酩眼睛一动:“你?有情况啊。”
何嘉省横他一眼:“我可没有你这些情况,别自己没事儿找事儿了。”
“……”
路以酩突然就精神好了起来,走过去一手搭上何嘉省的肩膀:“来来来,给我说说,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吗,你这万年木鱼也有开花的一天?”
“你想多了……”
夜逐渐深了,林虔溪几人却没有一点睡意。
林虔溪坐在高高的树枝上,面朝宏邈湖,摇晃着双腿享受一种十分自然的宁静。
画风站在树下,一下一下摇晃着扇子,跟着林虔溪遥望远方。
一边橙子和黄三儿撒欢一样在院子里到处奔跑着,小男孩变声期的公鸭嗓在夜里传的很远。
“你要不要也坐上来?”林虔溪低头问。
“我武功不行,上不来。”画风摇摇头。
“怎么可能,你之前打路以酩那一掌可十分带劲儿啊。”林虔溪摇头晃脑地道。
画风歪头一笑:“那你可看差了。”
林虔溪随手折断一小节树枝,扔下去砸中画风的脑袋,见他咬着擅自的手顿了顿,抬头有些无奈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
“虔溪可是有事?”画风心知这是她在闹着玩,却也好脾气地回应她。
“你上来玩,就没事了。你上来才知道这树上的风景有多美!”
画风看着远方:“可是这里已经是山顶悬崖,再怎么美也只是高了些许,并没有什么其余的美景。”
林虔溪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侧躺下去,完全挂在树枝上,仰望星空,呆呆出神。
毫无睡意。
就在她以为画风会在下面一直呆着的时候,突然觉得树枝一沉。眼前出现一个人影,正式画风。
“我以为你会多想些办法引我上来呢。”画风笑道。
林虔溪眨眨眼:“有点累,不想说话,也不想睡。好久没这么闲了。”
画风坐在另一边的枝干上,帮她把有些下滑的衣襟网上提了提,指尖不小心划过林虔溪的肌肤,让她有些微的颤栗。
“我的人每天会送情报给我,现在看来,不到三个月,戟念就会有内乱。”
“哦?”林虔溪由仰躺变成侧躺,饶有趣味地看着画风,“怎么说?”
“骆致猎,比他的父亲差远了。”画风道,“神鬼追杀令的使用规则,是戟念的创立者定下来的。说是只要发出此令,江湖上有谁完成了指定的任务,就可以得到戟念的一切,成为戟念的首座。他的愿意,我猜有两个,一个是在戟念要没落的时候,发出这个神鬼追杀令,召集所有有野心的、对戟念感兴趣的人加入戟念,带领戟念走出低谷。”
林虔溪点点头,这和她的判断差不多。
“二来,如果确实有很棘手的东西,戟念的首座无法完成,那神鬼追杀令就是给他一个机会,堵上自己的全部只为得到一个结果。这必须是有魄力的有想法的戟念首座才能做到的事情。”
林虔溪笑了:“然而骆致猎,既不像第一个那样,想要把戟念发扬光大,吸引更多优秀的人,又不是这种有魄力的人,这样的他……”
“把一切都搞砸了。”画风和林虔溪对视一眼,把她没说完的话说完。
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其实我还挺可怜骆致猎的。”林虔溪道。
“此话怎讲?”
“他啊,那样一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社会地位你?想必从小被父母宠着、手下惯着,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