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闾之地受南地影响,已降雨多日。黑雨中的洼闾沉寂在冷绝当中,一行逃难的灾民已在城外的破庙委身了多日,等候着从京城前来的赈灾粮银。除城外的破庙外,东城的贾老爷府前也藏身了许多人,仍念念不忘之前的一次开仓放粮,希望贾府能善心大发,再给予粥食施舍。
而此时的贾府大院内却站满了彪形大汉,个个粗眉鹰眼,双目炯然地紧握长棍,整齐的排在院内的各个门房跟前,就连院墙中的拱门也站着守卫的大汉。这贾府的老爷自上次开仓放粮被哄抢后,心有余悸,担忧难民中多为刁民,不图感恩戴德,反恩将仇报。为防意外再次发生,特意从镖局中请来了一众镖师来看家护院。黑夜风雨中,各个身姿勃发,赫然站立,为贾府院内增添了不少魁梧之气。
贾府的书房内,书生张伴着夜雨的缠绵,陪着贾老爷在书房内品茶下棋,好生惬意。书生张是贾老爷一手带出的人,对贾老爷的喜好门清门透。虽说是领他进门的师父,只是这棋艺却很是差强人意。书生张是个会察言观色,左右逢源的主儿,即便自己的棋艺高超至极,在贾老爷面前却硬是令自己烂成了一滩子泥。
“先生这招棋下的果真是妙,妙哉也”书生张摆开手中折扇,仪态温雅地夸赞道。
贾老爷也不过谦,抚须笑道:“淮生,你该勤加练习才是。”
“先生教训的对,学生今日回去后自当勤加多练,绝不给先生丢丑。”书生张继续摆着摇扇,一副歉意满满的模样自责道。
“罢了,这些都是小事。”贾老爷心情大悦,站起身走向桌案处,捡起案头上的书信递给书生张言道:“曹老那边又传话过来,让我们务必在六皇子入洼闾时截下所有的粮银。”
“先生还请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等那六皇子自投罗网。”书生张自信满满说道。
贾老爷此次行事前,心中便有股不安,遂再次叮嘱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得多加留意些。”
书生张心头一直有股疑惑,遂问出了口:“这曹老自打来到我们洼闾地界,俨然自己是这的阎王爷……先生,我们又何必听从他的安排呢?”
“这曹老与家父有很深的渊源,家父辞世前曾留言给后辈,若有朝一日这曹老来府开口寻求帮助,我贾府子孙不得推托。哪怕是头断血流,也要还了当年他救家父一命的恩情。”贾老爷回忆起陈年往事,长声叹息道:“做人要有信用,讲诚信,这是我贾府的治家名言。”
书生张听言后,心里一明通透。他这挂名的先生是洼闾的县丞,世代袭位,名义上是协助县太爷一同治理洼闾,实则无权,只是挂名领着当朝俸禄。这贾老爷素来喜爱丝竹管弦、琴棋书画的风雅之事,又因祖上世代为商,积攒了不少家业,虽一世无所作为,却得祖上庇荫,已相安无事的活了大半辈子。而书生张之所以会拜这贾老爷为先生,主要是相中了这贾家的门荫,以便自己攀得更高的枝儿。他多年的努力也没白费,幸得贾老爷欢喜,将家中的大小事务都交与他打点。这些年,他在帮忙之余,也捞了不少油水。这贾老爷为人极为忠厚,秀才出身的书生张心里念着当年贾老爷送银钱,助其脱困的旧恩,素日里又得贾老爷的照顾,心里仍是敬着他三分,才如此毕恭毕敬鞍前马后伺候着。书生张恭敬的抱拳作揖溜须拍马道:“师祖豪杰,乃真英雄,学生敬佩不已。”
贾老爷却自谦的摆了摆手:“做人不可忘本,重承诺,守信用。不管你今后走到哪,不论贫穷还是飞黄腾达了,都不要忘记为师今天与你讲的话。”书生张连连点头应声:“还请先生放心,淮生绝不辜负先生所望。”
深夜沉沉,大都城内却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还在城内赏着花灯,吃着甜点。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在大都城内热闹无比。与此同时,东宫太子妃殿内,一众人却已疲惫地趴着、靠着昏昏沉沉睡着了。
“怜儿,水……”似醒非醒的太子妃轻声唤道。
靠在她身侧的怜儿惊醒过来,急忙送来温水,“公主,太好了,您总算醒了”怜儿笑中带泪道:“太子殿下在外间一直陪着您呢,我现在就去回禀去。”
“殿下一直在这里?”长英公主目光慈和却不敢相信地望着怜儿问道。
“殿下一直陪着公主……现在好了,我去请殿下进来”怜儿欢喜道。
“怜儿,等等,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长英公主很在意地问道。
怜儿低眉偷乐道:“公主的容颜比那天上的仙子还要美呢,奴婢这就请殿下过来……”怜儿很着急地溜出了寝殿。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长英公主望着怜儿欢快离去的模样,嘴上虽有责怪,心里却是甜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