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的庭院内,一阵风起。容棠宇的目光不经意地投进天边的那股云彩,许久不得宁静。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他的身体已被一道力给生生束缚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正带着他远离庭院。他的剑眉不悦的蹙起:“公主……”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问,我需要你保护我去城外的皇家寺庙还愿几日。”缙云公主竭力掩饰自己的慌乱,企图用皇家之威震慑住容棠宇。
“胡闹”容棠宇急忙甩开缙云公主束缚自己的衣袖怒斥道:“我乃这大都城的护防将军,护卫皇城是要责,岂可妄自不顾!”
缙云公主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继续胡搅蛮缠道:“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嘛,要不是安容……”你怕自己胡乱说漏了嘴,急忙掩住口瞪着无辜的大眼望着一脸狐疑的容棠宇,不敢言语。
安容的名字是容棠宇的禁忌,会完全影响了他的判断力。他慌乱的以为安容出了事,急声问道:“容儿怎么了?”
缙云公主深匀了一口气,而后镇定地望向他摇头言道:“她在宫里好好的养胎,不过……”
“不过什么?”他很慌乱。
见他如此,缙云公主心头一楚,脸上仍是平静的喜色:“她交代我带着你去皇家寺庙为她和肚中的孩子祈福几日。”缙云公主沉闷着脸望向面前的兰花:“若是她这么交代你,你一定会去的,对吗?”
“她怎么会如此交代你?”容棠宇满心失落的道。
缙云公主勉强着自己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背对着他道:“是啊,她怎会这么要求你呢……”缙云公主忽然回想起与安容的那次见面,她有特殊交代自己不论何时,一定要保全好容棠宇的安全。那时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也未曾做过深想。现在仔细想来,或许一开始她便知自己劫数之难,才会那么暗自交代自己吧。
事已至此,缙云公主也就豁出她所有的顾虑,忽而转身,目光坚定地注视着神情忧伤的容棠宇:“你既然知道她不会如此要求于你,你若真心念她的好,在乎她,为她祈福又有何不可呢!”
“她到底怎么了?”容棠宇敏锐的捕捉到一丝来自缙云公主身侧不安的气息,着急地抓住她的玉臂寻上她未曾躲闪的目光探究道:“不要骗我”。
缙云公主却清楚知道,此时她的戏得继续演下去。若在此时令他知道安容陷危,他的大限怕是也就不远了。缙云公主兀自镇定地看着他,不争气的泪水从眼角落下。她被容棠宇对安容的关切刺痛,随即推开了他:“她在宫里岂会不好,父王那么的宠幸她和她肚里的孩子。”她瞳孔放大的继续盯着他:“她越被父王宠爱,我就越恨她……恨她肚子里的孩子,时常会不自觉发疯。离她越近,我越把控不住自己。你难道不怕我哪天失手伤了她吗?”她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或许这才是她最真切的感受。过去她顾忌着容棠宇,将自己的伤痛深藏了起来。现在为了他,她竟残忍地将自己一片一片凌迟。爱之深切的女子,在自己所爱面前,卑微的仿佛粒粒尘埃,竟失了自己。
容棠宇震惊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滞留着。他有些失神。此刻的缙云于他而言,陌生了几分。但她还是她,那个为了爱他,不惜委屈自己的高贵公主。容棠宇没有说话,而是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是他做为她的夫婿,唯一能够给她的。
“你在可怜我吗?”缙云公主深埋在他怀中,抽搐着问道。
他摇头,“若我令你这般痛苦,何不……”他的话未完,缙云公主急忙伸出纤纤细葱的玉手盖住他的冠玉薄唇阻止了他:“这辈子我最不后悔的就是向父王讨要了容棠宇妻子的这个名分。”
容棠宇目光为之一震,心弦处一动道:“我何德何能……”
“或许这便是前世的因,今生的果。”缙云公主望着他的目光里是数不尽的绵软,“我时常对自己说,或许你我皆是下凡历劫的仙人……你承了她的恩情,今生注定来还她的债。而我则是承接了你的恩情,所以今生来还你的债。每每想至此,我心里便好受了许多……”说完连她自己都不信的扑进他怀中,用泪水掩住自己最落魄最疼痛的伤。
“我陪你去皇家寺庙住几日”一道温柔的声音飘入缙云公主耳中。她只是默默点头,仍就掩在他的怀中,不敢正眼望他。
云阁上空忽巧飘来一重乌云,刚好盖过整座云阁的上空,阴阴沉沉。云阁内,一夜忙碌,进进出出的宫娥婢女已是满脸疲惫,面色暗沉的毫无生机。殿内,安容苍白如纸的脸没有生气的静静卧在床榻上。殿外,东璃王璃殷则是一脸憔悴与担忧的脸沉闷的守着,不肯离开一步。
大太监德安来报,王后萧氏在殿外求见。东璃王闭目养神的姿态仍旧没变,却听得他沉声问道:“她来可是案情有了眉目?”
“这……”大太监为难的不敢言语,只得请命道:“老奴这便回了王后娘娘”
“罢了,让她进来吧”东璃王摆手言道。
不一会儿,王后萧氏入内福身道:“妾给王上请安”
“这么早过来,可是案情有了眉目?”东璃王没有太多耐心的开门见山问道。
“妾自知有罪,负了王上的重托……”王后萧氏跪在殿前,犹豫不决道。
“有何话直说便是”
“这是妾命人在谢贵妃殿内搜来的信件,不知该不该与王上说……”王后萧氏将信件捧在手中,头仍垂向地面。
“这信中的内容,王后可有看过?”东璃王隐忍不发问道。
王后萧氏何等聪明,此时但凡有一丝洞察力的,都不会在此添了他的堵。可若不给他添堵,怎可借他的手除去谢门这一障碍呢。聪慧如她的王后萧氏仍旧垂着首,目光闪过一丝阴冷后缓缓述道:“妾不敢妄断,所以才在此时惊动王上,若是王上觉得妾此番处置不当,还请王上给妾一个主意,好让妾……”王后萧氏话语未完,东璃王含怒的目光盯着她手中的信件望了许久,而后松口道:“呈上来吧。”
东璃王拆开信件,竟是雷霆大怒的拍案而起:“大胆谢氏一门,胆敢有心勾结唐国!”
这云阁内的安容之事还未平息,又起了谢氏一门勾结唐国的差池。东璃王的目光忽而阴鸷的暗沉下来,望着跪于殿前的王后萧氏:“难道王后早已知情,却秘而不报?”
东璃王的多疑,王后萧氏已然习惯。但此关头来触动他的龙怒,实则铤而走险。若此时不借此机除去谢门一脉,将来就更难再找到合适时机了。而今之计,她需为自己开脱,便急忙辩解道:“王上,就算借妾天大的胆子,妾也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望王上明鉴”王后萧氏早已谋算到东璃王对自己的猜忌,反而越加沉着:“妾愿接受王上的调查,以此明妾对王上忠心之志。”
“你先下去吧”东璃王需要的是冷静判断,而非意气用事。他周遭是何等角色环伺,这三十年来,他心明如镜。而今若谢氏一门有心结交唐国,却是趁着这六皇子璃逸晟不在京之际做此谋划,实则不智。若真有心结交,也不会将如此重案放置毫无城府的谢贵妃处。东璃王思及此时,嘴角竟冷冷向上一提。他对自己的后宫太过了解了。越是深藏不露的,越需要提防。而这也正是他信不过王后萧氏的最大原因。
接下来的几日,宫中无任何动向。东璃王一直守在云阁内,秘而不出。永乐宫内,一直观望棋局的王后萧氏只是冷眼继续旁观朝廷与这后宫的动向。她之所以布下谢贵妃宫中密信之局,只为了试探东璃王对谢门的倚重程度。而这一试果真令她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