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候也已经不早了,花蕊整理好心情。
就算司徒轶真正爱的是夏大大又如何呢?夏大大是皇帝的妃子,他们不可能在一起。而自己也已经嫁给了司徒轶,她不信,每日的而并厮磨会敌不过年少时冲动的一阵悸动。
到皇宫后,太后似乎收起之前对于花蕊慈眉善目的一面。原本她就不喜这等下作女子做了司徒轶的妻,根本不能够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所以只是轻轻点头,嘴唇微碰二人递来的茶水,连吉利的话也没说,面上一片淡漠。
而慕容皇后被废,宫中后位虚悬。因为嫔妃中,夏大大的位份最高,但凤印又由静妃执掌,于是这两人便一同出席,站在司徒殇身边。
照着礼仪,司徒轶夫妇二人要给这些人一个个敬茶,而皇帝等人要赐给小辈见面礼。
太后的不满可以明显见到,但司徒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花蕊心里虽是一跳但面上也没有露出分毫。与司徒轶贴身站着,俨然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夏大大见了心里也是异常欣喜。
她以为司徒轶应该是真的爱上花蕊了。
只是纯粹地为司徒轶找到另一半感到欣喜而已。
两人敬茶给她时,她也不掩脸上的笑意,转身拿过春秋手中的那柄羊脂白玉雕成的并蒂莲花送给花蕊,并说着:“本宫只希望你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司徒轶的眼神中有了些许异样,或许夏大大因为喜色而没有看清,但站在他身边的花蕊却是见得清清楚楚:“谢贵妃娘娘吉言。”说着便挽上司徒轶的臂弯,司徒轶眉头微蹙却也没说什么,没有拒绝这种触碰。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早日的请安问好很快便过去,太后声称自己乏了便提前回了慈宁宫。司徒殇看着眼前这对璧人,面上也是大悦,哈哈笑了几声便道:“如今七弟你也有了家室,自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七弟你这么大岁数,终究是娶得美娇娘,为兄也不负父皇嘱托。七王妃须得好好照顾朕这有些孩子心性的皇弟才是。”花蕊和司徒轶微微颔首。
“好了,你们这新婚燕尔的,朕也就不打扰你们了。皇弟就带着王妃到这御花园里逛逛吧。”司徒殇拍拍司徒轶的肩膀,笑着说到。司徒轶与花蕊二人躬身说是,便相互搀着走出大殿。
他不喜人触碰,于是悄然挣脱了花蕊的手,像是不经意这样做似的。司徒轶走在前,花蕊跟在后。在御花园里。远远望去就像一副绝美的图画,但这两人各自的心思……却无人知晓。
听轩阁中。
夏大大从皇上那儿回来以后便挥退了所有下人,唤来百里草还有春秋冬夏。四人坐在小桌旁议事。
“你们家公子如今可回了京城?”夏大大轻声问到。春秋冬夏都点点头。
“奴婢前段时间已经传信给宫外,若是公子回来他们便会通知咱们。五日前,奴婢收到了公子已回的信息。”夏大大听得春秋这么一说,心下一喜。月枫回来,就是说她能够拿到龟息丸,离出宫之日就更近一步。
不过这还得慢慢来,总不可能她睿贵妃突然就这么死了吧!
百里草在皇宫已经呆了一段时日,他本就想着早日出宫,如今月枫回到月家,他也是时候回去。
“乖徒儿,师傅这在宫里呆了这么久,这宫里也什么热闹能看,为师实在是憋不住。月家小子既然回来了,老头子我这手痒呢,可想找他打一架。顺便和他说说这龟息丸的事儿。”
“对了!他必定还不知你这丫头已经拜我为师,让老夫去显摆一番!”百里草眼睛笑得弯弯,白眉垂下,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在一块儿,显得尤为的有喜感。
“嗯,那既然这样,师傅你就出宫和月枫说说咱们的计划。若是月家同意给我龟息丸,我便在拿到药之后的五天内行动,让月枫好好部署。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
站在夏大大身后的春秋冬夏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眼中的笑意。
月枫六岁就展示出如妖的才智,八岁熟悉各店铺的运营,十岁便开始接手家族中的一些生意,十三岁被作为家主培养,十五岁掌权,如今已是二十有六,这月家的一切,都严格在月枫的掌控之中,虽说月家有些家老迂腐顽固不化,但若是月枫真正想要做的事,在月家是无人敢阻拦的。
说独裁也好,专横也罢。月家家主,必定是有说一不二的权威的。此也杜绝了家中某些子弟想要争权内讧的心理。
而就着月枫对她们主子的这态度……自然是夏大大要什么,他便给什么,说是双手奉上也不为过。
百里草与夏大大三人谈完便离开了,这回是真的走了。夏大大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这大明国皇宫内的蓝天白云。总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寓言故事里那只小小的,蹲坐在井中的青蛙。不过整个大明皇宫,是个更加更加巨大的井罢了。
想想再过些日子自己就要离开,心里那汪湖水也是在微微震颤。
这几日,司徒殇很少进后宫,一直是呆在御书房与朝臣商议大事。似乎是边境蛮夷又开始小动作不断。
对,这蛮夷,指的就是公主司徒明心嫁去的齐国。
明心嫁给了齐国二皇子齐烈。这两人的缘分是从帝都望月楼开始的。虽说那齐烈其实心里更加属意的是夏大大,但对于这性情率真,外表爽朗俊逸的公主,也是有些好感。
都说江南女子温婉大气。到了齐国以后,司徒明心也是渐渐收敛起平素在大明的骄横,一心一意待在王府中做齐烈的妻。
终究一见钟情是比不过日久生情的。长日里的耳鬓厮磨让的司徒明心还是虏获了齐烈的心。
明心公主很少从齐国给他们寄来书信,毕竟,说是联姻,这齐国与大明国之间的暗涌,也是颇为强烈的。她怎样依旧算是个大明国人,齐烈信她,不代表其他人信她。司徒明心在齐国,自然要注重自己的言行,以免给丈夫带来灾祸。
只是这日,有个小太监到了听轩阁来,说是齐国有书信到。
念到齐国,夏大大自然一念就想到了远嫁的明心公主。她远嫁至今也近四个月了。
展信一看,竟是喜讯。明心如今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夏大大眉眼皆笑,向来齐烈对她应是极好的。司徒明心的字字句句都表现出一种婚后的甜蜜。
思及当时司徒明心听闻婚讯时的浑浑噩噩,对于司徒殇十年的倾慕之情。
想来她是个好姑娘,苦了这么半生,终究是寻到她的良人。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百里草出宫后,夏大大便和春秋冬夏整日待在听轩阁里等消息。午日小憩过后,夏大大微睁杏眼,却见到有一着紫衣的男子站在寝殿窗前。
转眼看着门外还有春秋和冬夏的影子映在门上,这人……不是司徒殇,她恨肯定。只觉得看着眼熟,但这皇宫戒备森严……怎会有其他男子能够这样随意进她的寝宫?
夏大大没想太多左手悄悄伸到枕头底下,握住百里草给她寻来的用玄铁制成的短剑,用力握住剑柄,等着那人转身。
“怎么?多日不见,可儿竟想刺杀我吗?”微冷的声音传来,清清冷冷地却带着一丝笑意。
看来百里草将她教的很好,不动声色地防备,原先那随随便便就相信陌生人的性子倒是改了不少。
这声音……瞧着是熟人。而且还是叫她可儿……屋外春秋冬夏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人。
夏大大立马从床上跳起来,然后蹦跶着到那人身边:“月枫月枫!”
他转身瞧着夏大大闪亮闪亮的眼睛,心湖不由一晃,素来面无表情的他眼角也不由弯起一点笑意。
“你今日怎么会来?这可是皇宫!”盯着月枫那妖孽的面容花痴地笑了一会儿,夏大大才恍然大悟,这可是皇宫!若是被发现了……当真是要生不如死了!
“皇宫又怎样?”月枫听着夏大大这有些怀疑他能力的问句,心里有些不喜,话中带着那种大开大合的傲气。
对于月家家主而言,这皇宫又怎样?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到大明国,想起西面的中州。大明国力在众国家中可以算是最强,但若和中州那些世家比起就有些不够看了。
中州世家都是传承上百年的世家,不干涉国家间的政事、武斗,只是一门心思发展自身。就算是大明朝廷中的重臣,面对中州最弱的家族家主,也要躬身行礼表示尊重。家主面对皇帝亦是完全平等。
而月家,虽是世代为商,但这商业网已经遍及了南疆、齐国、大明诸国。少有人知晓的是,月家在大明国生根,最主要的却是在中州发展,势力网遍布。中州世家,无人不知月家。所以论势力……月枫身为月家家主,根本没有必要惧怕什么。
今日这般前来,不让任何人发现,不过是因为夏大大这还在宫中,不愿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月枫武功身法诡异,那些宫中白痴侍卫,自然发现不了。除非真正撞到蒙恬或者司徒殇等人。就算运气真的这般差,他也有信心能够逃之夭夭。
夏大大见到月枫这般自信,必定是有所依仗,再想到月家实力之强,春秋冬夏也曾提过月家公子那有些惊世骇俗的天才和武功……想来这月枫的安全还轮不到她这半吊子功力的弱女子来担心。人家来都来了,难不成这时还赶他走?
夏大大有些无脑地笑笑。
“我听百里说过了,你决定要走了?”月枫看着夏大大沉吟思索的可爱模样,嘴边微弯,有些轻柔地说到。
若是让月家那些老东西见到这个妖孽有一天居然会露出此等神情,用着这样的语气对个女人这般说话。必定会惊地呆愣原地。
如此还是那个杀伐果断冷冰冰的妖孽面瘫家主月枫吗?
夏大大并未惊奇月枫对她的这些诡异态度,只觉得朋友间这样当真是十分正常。盯着月风的眸子,很认真地点头道:“嗯,我想好了。”
“这是龟息丸。”月枫见她点头就不再多说什么。出宫之事他们在认识的第一天便已经说好,没有什么悬念。见她一脸坚持没有任何犹豫和后悔,心里也是略微一松。
其实他很怕夏大大会恋上在皇宫里的生活。毕竟他也听说那司徒殇对于睿贵妃是极端宠爱的。司徒殇纳她为妃,她这生生世世便是司徒殇的人,这世间女子,谁不想着丈夫是天,再说是个这样温柔多情的丈夫。但……好在夏大大并非是这一般女子。
月枫从怀中掏出一个深褐色瓷瓶,递给夏大大。
她原本以为这龟息丸真要拿到,必定是千难万难。就着百里草和冬夏说的话,这丸要已经能说得上是神药了,就算在月家也是极为珍贵的存在。今日这月枫……竟然这样轻易地给她。
“这……”夏大大有些犹豫。
“怎么?不要?”月枫经商这样就,对于人心的把握,自然看得出夏大大这是在犹疑什么。
“可儿,你要知道,我是月家家主。虽说我不唤你主子,但你在我心里,除了是主子,更是朋友,不是吗?你有事,我必当用尽全力来相帮。”他说出这番话时,自己的心也在微微颤抖。对于向来古井不波的月枫而言,这种情绪……当真是,值得回味。
淡淡的嗓音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走进闻,月枫身上散发一种清新竹子的味道。他很少笑,只是对着眼前这个有着小聪明的女人竟总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有些事情,旁人也看出。只是他不愿承认,或许算是自己骗自己。可……月枫明白,对于夏大大而言,朋友是界限,超乎友情,或许她就会远远逃开。
照着月家的财力,平常略为珍贵些的丹药自然不算什么,但这龟息丸和其他的那些丹药比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说实话,月枫这次拿了龟息丸,倒还真是听了许久家中那些家老的魔音。而月家公子对此自然是不为所动。
当然,这也是后话,夏大大对此自然是分毫不知,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人家拿都拿了,一番心意,日后再报答便是。龟息丸,势在必得。
夏大大听着月枫一席话,心生触动,眼眶也热热,肚子里像是有着一大堆感激的话,只是到了嘴边也只是归咎成那两字。
“谢谢。”
月枫不过是勾勾嘴角便伸手去摸了摸夏大大有些柔软的秀发。
略微正了正神色,月枫说道:“这龟息丸的功用想来百里那老头儿已经和你介绍过了,只是这古书中记载和它真正的药效之间却是有所差别。”
提到这药效,两人的面容都不约而同地变得严肃起来。
这事儿关系到出宫,不可马虎。若计划被人拆穿,夏大大这可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更主要的是,她也怕此时会拖累的月家。
“龟息丸毕竟只是凡品,效用没有书上说的那样神奇,不仅如此,它还有个最大的弊端。否则那种逆天的丹药,放我月家,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湖中也有不少人知我月家存有一枚龟息丸,想必总有人眼红神药,就算月家实力何等强横,也非得是被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强盗、杀手给堵死了。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龟息丸虽好,这寒毒却更加厉害,更加让人心悸。服药后五天,你只是与平常死尸一般无二,这寒气亦不会侵入你的五脏六腑,正好能够完全保护你的身体不遭腐烂。但五日之后,寒气便会外放,渐渐冰冻你的筋肉,对于身体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八日后寒气完全郁结全身,就算是服了鹿血丹也唤不醒你。”
月枫这话说完,夏大大已经惊得张大嘴。果真服药需谨慎啊!
“如果八日后我还没吃那鹿血丹,就是说,我就这么给冻死了?”
“嗯。”月枫点点头:“的确是这样,五日后,就算不死,你也会残。所以可儿,你用药之前一定要有完全的准备。”
只是有一句话他没说:虽然救出可儿万分艰难,服用龟息丸也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但我月枫,必定会倾尽所有,就算公然出现在司徒殇面前,就算公然与整个大明国为敌,也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接过那瓶子时心里还是不由地有些紧张,人事果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她可能会因着这丹药得到自由,又可能会因此而失去性命。
可……若是要一辈子呆在这皇宫里,守着那些金雕玉琢的死物迷迷茫茫过了这一生……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恐惧渐渐被信念驱散。看着月枫含笑而自信的眸子,夏大大心里一颤。她知月枫必定是不会害她的。没有任何怀疑,她只是相信他。
所以,她想,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死的。
没有任何原因,只是相信。
月枫临走前只说,任何她想做的事便放心大胆地去做,他都会帮她,永远都会站在她身后。
远处紫衣在风中翻飞,很快缩小成一个黑点,消失无迹。
一个永远,让人心湖颤了又颤。甩甩脑袋,赶出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
这人世间,多少人能说出永远?多少人又能够做到永远?对于一个人而言,永远,便是意味着在人死后的第二天。
夜里,七王府。
已经是夜半三更,司徒轶呆在书房看着兵法,灯光亮的满堂,看起来完全没有安寝或者是回寝室的迹象。
府中的管家被王妃遣来书房问司徒轶几时歇息,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言情略微一瞥那老管家,就自顾自地看书。
管家像是突然坠入冰窖,呼吸也像是被滞重的空气给压抑住。司徒轶淡淡地坐在位子上,两人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管家的脸瞬间被憋得通红,心里想着自家王爷从未有过这种释放威压的举措,今儿他不过是代王妃问候了一声,王爷他居然……
心中一动便知眼前人究竟是何种心思。不由在心底为刚嫁进王府的王妃默哀。就着司徒轶的脾气……或许除了新婚当夜他们同房而睡以外,从今日起……他们王爷应该是不会踏入寝殿半步了。
“奴才知道了。”管家俯身恭敬地说到。司徒轶听了只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嗯”。
整个书房的束缚瞬间如同冰雪消融那般。
花蕊听了管家的回应,还是硬撑着笑容送走他。挥退了身边的婢女,面部立马出现扭曲而狰狞的表情。
她想着自己真的好恨啊!
有哪个女子,从第二日起丈夫便要与她分房而睡?
有哪个女子,新婚当夜,洞房之时,依稀间却能够清晰地听到丈夫嘴里喊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有哪个女子能够容忍这些?有谁能够做到不恨?
无论花蕊如今究竟爱不爱他,心中那种屈辱感早已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也是人,她是个女人,是司徒轶的妻子,这七王府的女主人。自小在皇宫里看惯了那些宫女太监的捧高踩低,自然是知道丈夫的恩宠对一个女人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现在七王府就她一个女主人,她如今也贵为郡主,面儿上那些奴才们自然不会表现出什么,那心里呢?难道不会鄙夷轻视?
这王府,终究是会出现另外的女人,其他的姬妾的。
想到司徒轶前一夜那饱含轻易地一声“可儿”,铜镜中面容姣好,发饰堂皇的女人,目光尖锐而凶狠,满满的嫉妒。
夏大大,我花蕊今日的所有耻辱,统统都是,拜你所赐!
三日后,听轩阁。
“娘娘。”春秋面沉如水地走进院中,在夏大大耳边轻声说着:“慈宁宫的水仙派人传信说,太后请您现在马上过去一趟。”
坐在秋千上有些百无聊赖的夏大大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
这太后自从霍乱一事了了以后,就很少主动来找她麻烦。毕竟太后找了夏大大麻烦,司徒殇也许会为了她这妖妃去找萧君凝的茬。当时萧太后接着七王爷大婚躲过一劫,今日夏大大也是今非昔比,完全是长了刺的玫瑰。
“她想做什么?”
“奴婢不知,只是那水仙说是七王妃这会儿在慈宁宫。”说到花蕊,春秋和冬夏一时间都蹙起眉头。她们是真心不喜这个女人,只是自家主子太仁慈了些,要放在公子身上,早就让她生不如死了,哪儿能在这儿潇洒快活,还摊上七王爷那样的好男人。
“嗯?也是,她这也算是太后的正经儿媳,新婚这几日的确得到太后宫里坐坐的。”夏大大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之后就站起身:“别让人家久等了,咱们走吧。”
今日萧君凝喊夏大大去慈宁宫,在春秋冬夏看来或许就是借着花蕊的名义。
而之后到了慈宁宫发生的那一系列事儿,还真是,完全印证她们俩的想法。
慈宁宫中,太后坐在小桌旁,花蕊坐在她正对面。夏大大一进门就见着这等其乐融融的画面,倒是觉着有些怪异。
毕竟一开始这萧君凝对于司徒轶的婚事是要多不赞成有多不赞成,照着他们的推测,百分之九十的几率花蕊身上的媚药就是萧君凝下的,那些个男人也是她招来的。这会儿子,看上去,这婆媳关系竟然如此之好?
不过就算觉得再诡异,她也知道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人家婆媳关系好就好了,和她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再说这宫里笑里藏刀的事儿可是多了。
夏大大带着春秋冬夏站在大厅里,不远处是正在喝茶对弈的婆媳二人。水仙没有出声汇报贵妃已到,而花蕊和萧太后也似乎是太投入而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三人正在等着她俩的回头。
就这么笔挺笔挺地站了半刻中,这厅里只有两人对弈落子的声响。
若是这时还看不出这是前方两人的刻意为之,夏大大也枉为二十一世纪的进步独立女青年了。嘴边倒是勾起一抹有些讥嘲的冷笑。
不过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下马威,萧君凝这看上去是在泻火呢。但自己这感觉也只是不痛不痒,说什么手段高明,这会儿子看起来也太过幼稚了些吧。
“臣妾参见太后。”瞅着这情况,若是自己再不出声,没准她还会让自个儿多在这儿站他个一个两个时辰的。想想也是太亏,她何必要苦了自个儿。
清冽的嗓音,不卑不亢,回响在整个大殿。萧君凝的手略微抖了抖,毕竟夏大大这声问候是突如其来,她也没想到这睿贵妃会这般没得耐性。
“哦,原来是睿贵妃。哀家方才和蕊儿下棋呢,竟然没见着你已经到了。”萧君凝用着有些自责的语气说着,然后目光冷冽地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水仙,似乎是在怪罪他为何没有通报。
水仙身子竟是在微微颤抖:“太后……太后恕罪,奴婢是看您和王妃兴致那样高,生怕打搅到你们,所以才……”
“太后恕罪啊!”
看着这丫头虽说来皇宫不久,除了口齿伶俐,竟然也是个演戏高手。夏大大见了还真想给她个赞。
这样说起来水仙倒是没什么过错,一心为主子着想,反倒是她,突然间出声,打扰了面前这两人对弈的雅兴了。
果真是,妙哉!
若是这会儿夏大大什么都不说,真让萧君凝罚了这丫头。她保证,今日事,必定会传遍整个后宫,或许连朝堂上都会有臣子来批判她的不孝,还有对下人的不仁。
不过是问候一句,居然也能够被说成什么不孝、不仁。放在现代,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不会有人拿来说。但在这古代……还是后宫这种地方……她当然是不会怀疑,无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雷人之事,都有可能发生。
“太后不必怪罪,水仙这丫头也是为您着想,这般能一心一意为主子着想的丫头,现在倒是少见了,少了个桂嬷嬷却能换来这么个水灵聪慧的主儿,太后怎么舍得罚她呢。”带着轻笑,夏大大柔声回去。
萧君凝听到她居然还敢提桂嬷嬷,想着跟着自己几十年的嬷嬷,就这么被眼前的这贱、人给害了。面部立马僵硬,笑意也完全挂不住了,左边嘴角有些微微抽搐。轻放在腿上的左手用力收紧。
看见对面女人的变化,夏大大经历的那些事,花蕊当时自然也是陪着一块儿经历的。这样近距离瞧着太后的反应,她心里一阵嗤笑。不过也是满意非常。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萧君凝对于贵妃的不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这面儿上的和睦假象,只要略微一扯,就能撕破所有脸皮露出里面恶心龌龊争锋相对的模样。
花蕊脸上带笑,站起身来往前走去,到了夏大大面前,想要侧身行礼。
她正准备动作便听到身后萧太后用哪种不冷不热略带讥讽的语气说着:“蕊儿,你这想做什么。这贵妃娘娘,又哪儿能尊贵到受你一礼?轶儿对你好,你是他的正妃。宫中已经没有皇后了,所以现在这所有宫妃,见着你,应该同你行礼问好才是!”
“啊!”花蕊轻呼到:“母后这倒是怪儿臣了。是儿臣不知礼数。见着贵妃娘娘,这心里一阵欢喜,本能地想上去给她行礼问好呢。”
轻捂樱唇,双脚往后倒退两步。这倒是一脸的委屈和抱歉。就好像是自己做了多么个大逆不道的事儿似的。
夏大大是完全没想到花蕊今日会这样对自己,还记得那天出嫁前花蕊还和她道歉说,希望她不要怪罪自己。今儿这场景,我夏大大果真是,不会把你这女人放在心上。
当真是想甩了门就走。深吸一口气,用着自己自认为端庄疏离笑不露齿的表情,侧身行了一礼:“夏大大参见七王妃。”
花蕊的面上露出疯狂而扭曲的笑意,心中更是狂吼着,夏大大你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谁也不知道在夏大大心里,只不过将这两个幼稚地动不了她所以只想着能够压她、一头挫挫她锐气的女人放在根本看也不想看的堆满尘埃的地方。
对于某些人,就连气愤也是一种自我贬低。想想都是种罪过。
临近离宫,她并不想出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或许她这辈子也别想着出宫了。
而面前的这两个疯女人,要是过两天,她真的“死了”。这会儿惹怒她们,到时候萧君凝或者花蕊想来个碎尸万段什么,或者把她当佛一样留在身边哭上个五天五夜,那她这就还想不死都难!
春秋冬夏站在夏大大身后,主子行礼,她们俩自然也要跟着。但见着花蕊那虚伪又小人得志的表情,真是比生生吞了只苍蝇还要让人恶心。
“贵妃娘娘,快快免礼。”花蕊用着像是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愣了一会儿,就赶忙上前扶住夏大大让她起身。
谁人不知那半刻她必定是在心里享受这种尊崇呢!
夏大大,这小小的屈辱,只是个开始。
在扶起夏大大的瞬间,花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萧太后的嘴边也弯起一道看好戏的笑意。
“蕊儿,快来。你和哀家这盘棋可还没分出胜负!”花蕊满面欣喜地应是,回到太后身边又有些犹豫地望着夏大大,似乎是十分不忿夏大大站在一旁又无人理睬她的这等冷遇。
其实无人理睬倒是好,夏大大这会儿可是真心不想搭理眼前这两个虚伪做作的女人。
说个话就能让人觉得恶心反胃,再多数几句,她回宫以后,这胃里的酸水必定都要被呕出来。
萧君凝冷冷地瞥了夏大大一眼:“睿贵妃莫要干站着,总归到哀家这儿做些什么呀!”
一听这话,花蕊就像是满面的欣喜激动:“儿臣在府中最近几日倒是总听王爷念叨着贵妃娘娘多么善解人意,想来这女子应会的琴棋书画必定是不在话下的。不如……母后,您就让贵妃娘娘给咱们舞一曲,助助兴怎样?”她倒是说得绘声绘色。花蕊跟在夏大大身边这么久,从未见夏大大写一字,或是弹一曲,更别说是舞一段了。至于这棋……让她下五子棋倒是可以,围棋……还是算了。
但,就算夏大大琴棋书画当真是样样精通,也不会在这种场合给这两人这般糟蹋。
春秋冬夏面上早就憋不住了,显出冷意,用一种要将眼前人生生给剐了的眼神看着花蕊。
这是将她看做什么了?歌姬舞姬?好歹也是个正一品的妃子。
不过这古代的品阶就这样,花蕊今时今日的身份,之比正宫皇后低了半阶,而就算夏大大贵为贵妃,也是比皇后生生矮了一阶。
远处的萧君凝某种也是噙着嘲讽之意。她不知道平日里棘手至极的睿贵妃,今日为何会处处避让。但她既然躲了锋芒,她们这些恨夏大大的女人,自然是趁着能践踏的机会,想怎样侮辱便怎样侮辱了。
“哦?连轶儿也夸赞的人儿自然是了不得。身上若是没得一点真功夫,想必睿贵妃也是爬不到贵妃这位份上来的。”
夏大大身后那两个丫头,听着自家主子被这般侮辱,心里更是悲愤万分,上前想要张口怒到,夏大大却是伸手拦住了两人,对着她们的眼睛,轻轻摇头。
主子虽是忍了,但她们做奴婢的是怎样也不能忍的。冬夏想着,今日这事儿,必定要偷偷告诉自家公子,让公子来收拾她们,那惨象……想想都让人热血奔腾!果真痛快!不止是冬夏,就连平日里以稳重见长的春秋,此刻亦是想要让上边那两个,带着一副令人作呕、直想着冲上前去把她们带笑的面皮撕扯掉的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臣妾真是不敢当这等名声。”夏大大略微侧身,对前方二人行了半礼,眼中带着正好的笑意说到。
“臣妾出身民间,不懂什么琴棋书画。王妃和太后真是谬赞了!只是太后若想让臣妾给你们助助兴,臣妾这儿倒是有一首打油诗。”
“哦?你不妨吟来听听。”
夏大大心中冷笑,这诗啊,必定震死上头这两人。
她想着中国古代流传下的民谣——《诗经·相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看那老鼠,有皮有齿有肢体,为何做人不知礼节、不讲节制、不知礼数?
既然做人都这样了,人还活着做什么?!
春秋冬夏听出主子的嘲讽,脸被笑憋得通红。夏大大嘴边终于是露出明晃晃讥嘲的笑意来,声音微冷:“太后、王妃,不治臣妾这诗做的怎样?”
花蕊和萧君凝自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这样的嘲讽,赤裸裸。而萧君凝原本就是尚书府大小姐,后来又是先皇宠妃,和曾有人给她过如此大辱?不由闭过气,昏了过去。
瞅着这老太婆,心里承受能力也实在是太差。既然受不得刺激,干嘛还非得惹她找罪受!花蕊和水仙见到萧君凝这副模样,忙上前搀扶,按压人中给她顺气。一盏茶的功夫以后,萧太后才悠悠转醒。只是这心里还是压着蓴怒火,心跳频率也是很不对劲。
“臣妾想来太后身体这是不大好,怎的说昏就昏?王妃既然孝顺,自是应该找个医术高明点的太医好好给太后瞧瞧病,免得什么时候走在路上又一不小心昏过去。这老人家身体可经不住这般折腾。
这诗也做了,人也见了。看这时辰,皇上估计快到听轩阁了,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主位上一老一少两人,还没从郁愤中缓过气来,就听着夏大大说告退。花蕊正想着阻拦,眼眸一抬,直愣愣地就看到夏大大眼睛里射过来那种逼人的寒意。
身子微微颤抖一番,嗓子里的话明显一滞,心里头堵得发慌,甚至有种恐惧感。
就这么看着那主仆三人有些昂首挺胸地出了慈宁宫。
“废物。”太后转头扫了眼花蕊,根本不复方才那种婆媳间的亲切温和之感。水仙连忙扶着萧君凝起身,回了寝殿。这偌大的正堂,就剩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目光中带着深切的恨意和不甘,浑身瘫软在茶几之前。
自然是恨的,自然是不甘的。
为什么自己如今连位份都已经比她高一级了却还是被她羞辱的体无完肤?!
为什么所有人都帮她、爱她、敬她?!
她究竟有什么好的?不过是狐媚子一个,蛊惑所有男人的心!早晚有一天,她会扯开她的脸皮,让所有人看看这是个多么会勾引别人的女子!
若这花蕊的想法被夏大大知道,她必定会翻白眼翻地昏过去。居然会有这样……让人无语的理由……也真是醉了。
一路上夏大大心情很好。
这忍了萧君凝和花蕊那么些功夫,本来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只是到后来,没想到她俩这一唱一和地居然用那样过分的方法。
这样再忍下去,让她过世了二十几年的太爷爷知道了,肯定得从坟墓里气的爬出来掐死她说着家门不幸,怎么生出这么个没志气的娃娃来。
想着可不能让家里人蒙羞呀,那就随便她们回几句。就是想不到那萧君凝居然这样就被气倒了。
“主子,今儿可真是出了口气。那个老巫婆居然被气的昏过去了!真是痛快!”冬夏跟在夏大大身边有些恨恨地说着,不过她那眼睛里明显闪着兴奋的光。
看来这也不需要公子出手,主子自个儿就能把那两个女人气的七窍生烟了!
身边就连一向稳重的春秋,在此刻也是直呼痛快。
“她们俩居然也敢把主子当做泥人儿来捏,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了,给点颜色就想着开染坊。”春秋说着,夏大大也没回她,就淡淡地笑着。这两丫头今日和自己一起到慈宁宫去,心里也是存着气,现在这样发泄出来,倒也是好的。
三人路过御花园,转头便撞上一个女人,这抬头一看,居然是被打入冷宫几月之久的贤妃。
贤妃见着眼前人是睿贵妃,眼前露出抹惊讶,便向后退了几步,侧身行了半礼:“参见贵妃娘娘。”
没人预料到这进了冷宫以后的贤妃,出来以后竟是这副样子。没了过去的骄狂。夏大大含笑盯着贤妃的眸子,上前搀扶起她:“贤妃姐姐快些起来吧!”
现在的贤妃,一身浅蓝宫装,发髻只用几根银簪固定,外肩披着银白色半透明纱巾,脸上亦是不施粉黛,眼角有些岁月留下的残痕,也没有过分的遮掩修饰。只是如此来看,更有一种亲切之感,没了以前的尖锐和难以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