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们心上就更没任何担心了,一切都尽在夏大大掌握之中罢。不过这面儿上还是得装装样子。
不得不说,这在宫里待久的人,演戏的功夫都不是盖的。春秋冬夏一脸的紧张着急,冬夏更是泪眼汪汪地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赶紧下水救人啊!娘娘若是除了什么事儿,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春秋在岸边指着那些个小太监喊到。
夏大大沉在水里闭气,是不是头抬出睡眠,双手乱晃,做出挣扎的模样。实则她正悄悄往按岸边,还有荷叶不是那么茂密的地方靠去。
这会儿,那些个小太监保定能见着老娘了吧!
“噗……咳……”
“救……救命!”夏大大断断续续地喊着,花蕊站在船上,面色不定地看着溺水的那个人,自己方才不过是说了些重话,然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怎么就……
只是这女人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好。王爷日日在书房,想着念着也就这么个活人,等到她死了……哼,司徒轶到底还是个男人,总不可能怀念一个死人一辈子,再说以自己的姿色……花蕊就不信这样都夺不会司徒轶的心!
一股子有些变态的快意,在花蕊的眼眸中渲染开来。
只是她根本就没想过,今日这事儿,几十双眼睛都看着是七王妃和贵妃娘娘呆在一块。原本这王妃对贵妃态度就不善,突然设宴,还是在一艘谁也不能上去的小船上,好端端一个人又怎么会落水……完全不需要深思,是个人都会想着是七王妃故意将贵妃给推下去。
这事儿,遮不住。
而让司徒轶知道了……莫说是保持现在的冷眼,应该是连杀了花蕊的心都有了吧!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女人!
果然,浮水过来的几人,很快就发现了在水中挣扎的夏大大。花蕊在后头,也赶忙吩咐船夫把船摇到岸边。
救起人时,夏大大已经因为“溺水过多”而“昏迷”。只是周围这些个太监宫女,也不懂医术,所以根本就没人能发现。春秋冬夏见着夏大大被救起,马上冲上前去,趴在夏大大身上大哭起来。花蕊见着夏大大这状态,心中冷笑连连,但面儿上还是大喊着:“快!快去请御医!”
春秋冬夏对花蕊这表现心里嗤笑不已。且不说自家主子这是装的,但若她没有真的动手动脚或做些什么事儿来,她们家主子也不可能顺着杆子爬着,演了这么出戏!
不过若到最后这戏演成了,或许还真是要感谢一下这王妃娘娘呢!
摊上这么个王妃,其实春秋冬夏这心里,一直是在位司徒轶默哀。
花蕊这回心里是真想夏大大死,使了个眼色给去请太医的那个小太监。她当然想着太医慢一点儿过来,这夏大大生还的希望必定就小一些。
春秋冬夏手忙脚乱地将夏大大抬上步辇,带着一行人赶忙往听轩阁赶去。夏大大也趁着混乱,悄悄往自己口中塞了那枚前几日月枫带给她的药丸。顿时感觉浑身发热,不过这脑袋却是十分清醒。
冬夏偷眼一瞄歪靠在辇车上的夏大大,面色开始发白,嘴唇也有了干裂的痕迹,额头上冒出颗颗汗水。倒是双腮,居然像煮熟了的虾那样通红。
想着她家主子方才必定是服了药。公子给的药丸也当真是效用显著。
她们到了听轩阁后,春秋揽着夏大大的身子,顺带用手轻轻摸了下她的额头。
果真是,烫的让人心惊!
这模样,要是再昏迷两日,烧个两天,不死都没人相信。
在花蕊的可以安排下,那太医果真是迟了夏大大她们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才到的听轩阁。同时司徒殇还有萧太后、静妃、贤妃都被这事儿引到了听轩阁。
说实在的,今儿这齐聚之景,除了些大日子外,当真是少见!
只是这各人都揣着个什么样的心思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司徒殇最近这段时间都呆在静贤宫,根本就没见着夏大大一眼。今日再见,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形!
想着两人认识后,自己的所有喜、怒、哀、乐。和她在一块儿的日子,自己才真正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若死了……他又要如何是好?
“太医!朕的爱妃怎么样了?!”他完全地红了眼。难道几日未见就要天人永隔?!想到这儿,痛,撕心裂肺的痛。
“今日你们要是救不了她,明日,朕就把你们统统杀了!给朕的爱妃陪葬!”
一旁的静妃,看着司徒殇这带着绝望而残忍疯狂的神色。心头微惊。
多久了?究竟有多少年,没见他露出这种神色?平日里总是浅淡地笑、浅淡地怒。她以为这就是他,冰冰冷冷、平淡疏离,恬淡如水。
只是现在看来……或许是自己错了。
“我要的只是占有,我要的是那个男人心里只有我一个。”
夏大大的话还一次残存在耳边,静妃的面上微苦。对比起来,若真要说司徒殇的心里到底有谁,或许在这人世间,只有夏大大这一人。
但这戏已经做到这样一步,回不了头。
是的。这骗过所有人眼睛的夏大大,确实是没有瞒过静妃。只不过是因为几日前她说的那番话罢了。静妃是知情人,自然是知道,就算夏大大准备假死也必定会有些征兆用于循序渐进,如此才能够骗过所有人。
只是静妃没想到的是,夏大大出手竟然这样快。
可或许她什么都料到了,但应该是想不到这司徒殇对自己……情根深种吧?静妃不知道夏大大此刻是真昏还是假昏,若她知道司徒殇为她如此疯狂,那……会不会后悔当日的决定和今日自己的选择?
一切都像是个未知数。
寝殿里的空气,滞重迟缓,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
太医院的首席,伸出他那双干枯衰老而又在不停颤抖的手,冬夏站在一旁,眸中露出不忍的神色。
百里草神医制出的药……既然公子说至少在这皇宫里,无人能查出,就是无人能够查出。除非这宫里头有高人,医毒能够与百里草不相上下。
那大夫把了把夏大大的脉,然后浑身便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见到他这副模样,其余太医更加是冷汗直流,更有一个怕死的,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裤子有些濡湿……
“请皇上……开恩!”那老太医连忙跪倒在地、匍匐着求司徒殇饶命。
他的医术是最高明的,若他都不能治,那……
身后又是黑压压一片跪倒,司徒殇目眦欲裂,伸手紧紧握住夏大大苍白却又热的发烫的纤手,似乎想要将她从死神的边缘上再拉回来。
身后众人大喊开恩,他听得心烦意乱。他们的开恩,不正是意味着夏大大必死的境地?
“聒噪!全都拉出去砍了!”
那些个太医、药童,无不例外,全都浑身猛烈地颤抖一番。一侧得太后见此情景倒是冷哼出声:“皇帝,莫要当一个昏君、暴君!只为了宠妃,就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药石无救就是药石无救,这是天意!老天要她死,你又怎么能对抗地过天呢!”
司徒殇深深吸了一口气:“太医,她……还有几天时间?”
那老太医身子越发地颤抖起来:“三……三天!”然后心里一横,怎样都得死,倒不如说个清楚!
“娘娘感染风寒在前,溺水在后。溺水使她昏迷不醒,又加重风邪入体,因此才有如今这高烧不退、久久昏迷的情况。过两日,贵妃娘娘就算是醒了,也很有可能成为一个痴儿!”
司徒殇听了心底更是生出无边的痛苦。一直远远站着的花蕊,听了这个消息,眼睛里的狠毒,不断裹挟着冷笑。
她终于还是要死的!终于会死的!
夏大大此刻,还真是假装的昏迷。耳边清清楚楚听着那太医说她就算醒来也会变成傻子,想着,谁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老娘可聪明着呢!
但这太医和司徒殇说的话,倒是对着她的口味,帮了她这个大忙!没想到师傅给她的药这样有效!
静妃虽知她这是装的,可太医的话还是让她惊疑不定。莫非今儿不是演戏,难道是真的?若是戏,这演的也太逼真了吧?就连太医都没查出病因!倘若这病是假的,那夏大大的实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请皇上……尽早准备后事吧!”此刻那太医显然是豁出去了,这准备后事的话居然都敢说出来!
司徒殇微眯双眼看着这不怕死的老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真龙天子的威压全力释放,那太医本就年老又如何能承受的住这些?整个人都匍匐在地,像一条跪地求饶的狗。
“这太医说的没错,贵妃她……”太后的冷笑还是被司徒殇打断了。真是越看这个老妖婆越不爽!
“朕的妃子还没死,你们竟敢说出这番话来?!来啊!把这御医拖下去,乱棍打死,将太后送回慈宁宫,请太后好好读读佛经,为这宫里所有死去的亡灵,尽力超度吧!”司徒殇显然是意有所指,而那即将要被打死的太医,显然是死有余辜。
静妃、贤妃此刻都有些看不过去,便都跪下为这御医求情。
“皇上,这李太医在宫里为皇家做事儿做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此刻的司徒殇,似乎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太后以及花蕊的心头都是冷笑不已。
“都给朕滚下去!”
司徒殇暴怒,那些太医们听了这话,就像得到了最大的赦免令,拖着衣服,连爬带滚地出了这听轩阁。静妃张张嘴像是想说什么,看了眼站在床边的春秋冬夏,看着她们向她示意的目光,只好闭上嘴,将想说的话,一嘴巴咽回肚子里。
司徒殇也挥退了春秋冬夏,只留自己和夏大大做着“最后的独处”。
花蕊扶着太后回到慈宁宫刚想告退便被萧君凝给拦下。
“今日事,可是你做的?”司徒殇方才的确是陷入过度悲愤中,以至于都未细细彻查这夏大大究竟是谁害的。不过……等着夏大大一死,这罪魁祸首……自然是逃不得的!
悄悄询问过今日事发时在场的那些宫女太监,都说不知道发生什么,当时睿妃只和七王妃在一块儿。
而花蕊对夏大大好不遮掩的恨意,萧君凝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要说夏大大这次落水是个意外……明眼人都不相信。司徒殇也明显不是个糊涂人。
花蕊听得太后这样一问,感觉自己这脑袋一阵晕眩……她看出来了?
她站在原地不动,太后也站在花蕊身后没有说话。只想等她考虑清楚以后再回答。
“回母后,当时情况儿臣也不知。小船驶入荷叶当中,完全遮挡了视线,船底好像突然被什么给撞了一下,晃得厉害!儿臣当时也险些掉进水里!贵妃娘娘或许就是在那时没扶好才落了水吧!”花蕊略微敛了敛自己有些惊惶的目光,转过头略带疑惑地看着太后。
其实这事儿,大家心里头都像明镜儿似的。不过看自家儿媳这样,太后倒不想着让她就这么快死了。
“哦?那照你这样说来,睿贵妃落水,倒是那个掌船小太监的过错咯?”
“臣妾不知。只是母后若招了那个小太监过来询问一番,必定会是有所收获!”花蕊听着太后这话,心里也是一松,知道她有意保自己,那小太监……就是她的替罪羊了。
想必明日这皇宫便会传出有太监意图谋害贵妃的事儿。这火,应该是烧不到她的身上去。
但她不知道,除了皇宫的这些人,她家中还有个能力非常的七王爷在!
司徒轶很快也得知了夏大大溺水的消息,不由心急火燎。只是对这事儿心里也觉得十分蹊跷,就招来影卫去进宫查看。
“她……怎样?”
“贵妃娘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证实了这消息以后,司徒轶心里一沉:“这事儿可有什么隐情?”他沉着声音问道。
“请主子恕罪,属下还没能查出真正的原因。当时再荷花池岸边的宫人门的确很多,但真正和贵妃娘娘在一块儿的人,只有王妃和一个摆船的小太监。”
听到和夏大大在一块儿的人,竟然是花蕊,司徒轶的眼睛里爆出一阵的寒光。影卫明显未曾见过自家主子这样冷冽过,声音不由一顿。
“本想去找那小太监,只是没想到此刻他已被太后娘娘给抓进天牢里了!”
“母后有何事?”司徒轶蹙了蹙眉。
“似乎是拟了状纸想要他认了。说他本是慕容皇后的人,慕容氏被驱逐出工,于是心怀恨意,故意趁此机会害了贵妃娘娘。
太后那儿的人还说,这一点,王妃可以作证。”
司徒轶的嘴边弯起一个很大的冷笑。萧君凝对夏大大的针对不是一日两日,只是没想到素来不喜他这王妃的母后,今儿居然会如此帮她!果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真正害了夏大大的人,必定是他养在府中的这个王妃!
司徒轶根本就不信一个小太监胆子竟会这样大。再说夏大大和百里草学功夫的事儿,他也挺影卫提起过,一个小太监根本就不可能害了她。
这女人的生命力之顽强堪比蟑螂。他心里总有个感觉,她不会死,不会就这么死。
看着天边隐隐显出的月光,未作过多思考,飞身就朝皇宫方向奔去。
影卫像是没看到司徒轶这举动一样,一脸淡定。然后也是转身不见。
他趴在听轩阁寝宫的房顶上。因为司徒殇此刻还呆在夏大大的房里陪她。寝殿里没有别人,只有这一男一女,春秋冬夏守在房门外。
司徒轶来时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委外春秋冬夏两人的表情……果然!不伤不悲!
他对自己的猜测更是确认了三分。只是司徒轶知道自己这哥哥的功夫其实是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对于平日那些人,是真病还是装病……应该是能清清楚楚看得出来吧!况且这会儿还是这样近距离观察……根本没理由啊!
屋外的春秋冬夏根本就没发现此刻正有双眼睛在观察着她们。只是想着这皇上究竟要带到什么时候!
终于,徐恩还是来了。这徐恩,就是想着劝那司徒殇赶紧回清风殿。现在都已经是三更天了!
“皇上!这都三更了!您先回去休息一下,等会儿还得更衣早朝呢!”徐恩站在寝殿外,轻声劝说道。
这房内的人,依旧紧握着夏大大的手,迟迟不放。这离开一刻,相处时间就又短了一刻。
“皇上,您就先回去吧,一直不休息您这身子也吃不消啊!想来娘娘也不愿见到皇上为了她,拓路爱了自个儿的身子。”一侧的春秋也轻声劝道。
司徒殇想了一会便起身离开。
见着那抹明黄的身影,门外的两名女子也是轻呼一口气,连忙奔进寝殿内。而趴在这房顶上的人,眼里露出一股子期待,真是想看看,这皇上一走,贵妃娘娘是否就“奇迹般”醒来?
“主子,主子!”冬夏轻推这夏大大。
“皇上走了,没事儿了!”
只见床上那一脸苍白的人儿,睫毛微微颤动两下,就噗噗地张开那双大眼睛。司徒轶只觉得自己这心都被她给吊起来了!果真是个好玩儿鬼,就爱捉弄人。
只是……他竟不知,夏大大今日演的这出把戏,究竟想做什么。
知道夏大大安好,司徒轶的心里也是长舒一口气。方才的一些想法,毕竟也只是自己的猜测,做不得什么数儿的。
翻下房顶,本想着离开,但又想好好问问这只夜猫儿,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轶心里就是有这种直觉,这女子,若是自己开了口,就必定会告诉他真相。
“嘭”一声。寝殿的门被人推开。春秋冬夏,包括夏大大的脸都瞬间变得苍白似纸!冷汗霎时间浸透后背。
皇上不是已经走了?!这会儿又是谁?莫不是被发现了?!
春秋冬夏动动已经变得僵硬如木的脖子,就这么直挺挺的缓缓转身,却是见着面色微沉,穿着一身云纹底子暗黑锦衣的七王爷!
还好不是皇上!还好是七王爷!
这俩丫头身子顿时软了下来。方才那一眼还真是,像熬了一个世纪那样!
夏大大见两人这样子,就想着应该是自己能够信任的人。谁呢?难道是月枫?但是当司徒轶缓步走近时,见到他的脸,夏大大依旧是一脸的震惊。
她真的,真的真的好久都没见到他了啊。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司徒轶见着夏大大这副柔弱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颤,赶忙上前给她拭干泪水,擦去泪痕。
心里对她隐瞒自己的些许怒意立马也消了一大半:“好端端的哭什么。我还没怪你瞒着我你没病的事儿,白让我担心了这么久!你不知道我听说你肯能要死的时候,这脑袋就像炸了一样吗!”
夏大大直感觉,这眼泪就和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连载一块儿,根本就停不下来。然后听了司徒轶这会儿,摇着头,哽咽地说:“不知道。”
春秋冬夏两人此刻也悄然退出寝殿,就留下夏大大与七王爷。她们知道屋内这两人之间的些许暧昧……只是主子将七王爷当做是朋友,一些告别的话,还是得说的。
毕竟……或许今日之后,便再无机会了。
司徒轶瞅着眼前人这般嬉笑的模样,心里不由气急但是也发不出任何火来,只是用着那种带着骄纵和怒气的目光瞧着她。
“那现在你知道了吧?既然这装病被我发现了,你可要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何撒这弥天大谎?难不成……只是想为得皇兄像这样……陪着你?”司徒轶亦是想到这后宫这些时日贤妃的专宠。最后这句话问着,他心里头虽说是突突地抽痛,但思考了这样久,也便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夏大大轻轻摇头,既然司徒轶都问到这种地步了,自己也没有什么秘密非得瞒着他。她信司徒轶,就像第一次荷花池旁相遇,就那样相信他,把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告诉他一样。
“我要出宫,所以……非得诈死不可。”夏大大因方才哭的哽咽,说起话来,嗓子竟有种淡淡的血腥味。她轻声说着。
也知道今日见面以后,今生或许难以再见了。夏大大眼神中难免地露出不舍来。
司徒轶想了那样多,却是没想到居然是为的这个!
“你……你想出宫?”
夏大大点点头。
他一直都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想常人之不敢想,做常人之不敢做。只是从未想过,她会想要离宫,而且还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徒轶,你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师傅给了我龟息丸,棺木出宫以后他便会看准机会将我救下来。这是这一走……”夏大大顿了顿。
“这一走……便不会回来了是吗?”他露出些许受伤的神情,虽然心中不舍,却也不会阻止。因为这是她想做的事儿,只要是她的愿望,就算再也不想见又如何?他也不会去阻拦,甚至还会要助她一臂之力。
不舍,在空气里弥漫。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但这种沉默,没让任何人尴尬,反而是加重临近分别时每个人的愁思。
其实只要知道她还活着,过得很好不就行了吗?
“可还需要我的帮助?”司徒轶的这问话,让夏大大心里感觉到暖意。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亲王,本来知情不报已经是很大的罪责了,若是还参与进来……夏大大也只不过是想告知他一下,并未想着将他卷进来,于是摇摇头。
“外边师傅已经安排好了,至于皇宫里,静妃知道我的计划,她如今执掌封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说完便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想让司徒轶别太过担心。
司徒轶见着这样的夏大大也是无奈地轻叹一声:“若有什么事儿,可以让人到七王府来找我。你的事,你知道的,我必定会倾尽全力,可儿。”
一个倾尽全力,让多少人的心颤了又颤。
瞧着司徒轶显得有些落寞的眸子,夏大大不由伸手握住他的大手:“你放心吧。只是我走了以后,好好和七王妃过日子,然后生个大胖小子才是。”
她本想排开一点这沉郁的气氛的,只是谁想她这样一说,那司徒轶的面色瞬间冷了几分。夏大大心里头也是一愣。这是怎么了?
挣开她的细手,既然这女人过几天就要离开了,身为个男人,司徒轶想着,有些话还是必须得说清楚才行。
“可儿……”他深吸一口气,念到。
“啊?”
“我当日并未拒绝皇兄的指婚,只是为了那晚的冲动不会害了你。皇兄让我娶你身边的女子,就是在警告我不要再对你有……有非分之想。”
那晚之后,其实夏大大就再未和司徒轶说过任何话,所以那什么“非分之想”……就算她心里头对司徒轶颇有些好感,多日未见,想着圣旨以下,既然是花蕊未来的丈夫,自当是收拢心思,好好做他司徒殇的妃子便好。
只是没想到,司徒殇此刻会突然谈起这事儿来。
“可是感情就是这样,你越发去遏制,就越发的想去得到,去占有。”
“我没有一定要占有你。可我心里有你,也只有你。”
“我不奢求可儿你爱上我,因为我看得出……你心里有了皇兄。但……请你也分点位置给我行吗。”
“就算再也不见……也请你一定要记得我。至于花蕊,她害你那样多次,只是想着在她身上能够见到你曾存在过的影子,所以我才没下手杀了她。不然……她又怎能活到今日!”
夏大大从未想过,一个古代人,竟然可以有这样的爱?向来自己和司徒殇的爱都太自私,自私到只想着占有,只想着自己。
而对于花蕊和司徒轶……或许真是自己错了。花蕊的不单纯,她的狭隘,根本就配不上司徒轶。想不到司徒轶竟然为了她而忍着受着。
“你若不喜欢花蕊……徒轶,我和花蕊的主仆之情,早就在她第二次想要害我的时候就完全没有了。”她这是在提醒司徒轶不用再顾忌太多。司徒轶听了也是笑着点头。
说完心里的那些话,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或许这辈子,心里也只能装下一个你,再没别人了。”司徒轶微微俯身,在夏大大耳边吐出这话,然后轻轻吻了一吻夏大大的额头,眼角边一滴泪水滑落。
转身想要离开,走到门边时,他的身子却是狠狠一颤。
“有你的……”
“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有你的。”
夏大大说完这话便闭了眼不再言语,眼泪不要命地一股接着一股,身子亦在狠狠地颤抖着。
直到听到司徒轶关门出去的声响,她才放声哭了出来。
春秋冬夏走进屋子,见了主子这副模样,都只是上前,轻拍夏大大的背部。她弓着身子,以最保护自己的姿态。
原来,这种还没到来就早早被双方掐断了的爱情,是这般伤人!
后来,哭昏了脑袋才沉沉睡去。
司徒殇不知何时来的,龙涎香味贯彻鼻腔,夏大大意识渐渐恢复清醒,没有睁开眼睛。却听到司徒殇问着昨日那个太医自己今日身体状况如何。
太医只说,或许撑不过今日。
想来……今夜,自己就应该服了那龟息丸,然后准备挺尸一命呜呼了才是!
春秋冬夏一直守在房里,自然也听到这太医说的话,互相对视一眼。按照她们的心智,当然知道,今日……应该就是宫里那睿贵妃的死期了。
从今往后,这世上便没有睿贵妃这个人了!
努力了这么多日子,这一天终于是来了!三人的心里,不由同时松了口气。
但真正的战斗,或许才刚刚开始。
七王府。
自从花蕊昨日从红宫回来以后,便一直呆在房间里,想着睿贵妃溺水这样大的事儿,司徒轶必定很快就能知道。当然也会知道事发时和夏大大在一块儿的人是自己。
按照他对夏大大的感情……除了这样大的事儿,必定回来找自己。却没想到这都一天了……却是连司徒轶一句话都没听到!
她不惧司徒轶来找她理论,因着太后的关系,这一切罪责都由那个小太监担了,自个儿则是洗得白白的,司徒轶根本就没理由可以用来怀疑自己。
可这样安静的王府……倒让她没来由的惧怕。
王爷究竟什么意思?她不敢去找他,也不敢问他!只能揪着颗心待在这房里等消息。
当王妃当到花蕊这般田地的人……当真是没有谁了!她多恨啊!
只是想到这夏大大马上便要死了,花蕊这心里就异常兴奋激动。
“王妃!”府中一个小丫头从外头急匆匆跑来,花蕊见着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司徒轶终于要来找自己。深吸一口气问着:“何事?”
“城里贴出消息。睿贵妃娘娘,薨了!”
花蕊显得有些震惊地连退两步,撞到了桌子上。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她面色潮红,根本不知究竟是兴奋得还是震惊的。或许两者皆有,但兴奋必定是占着大部。
“宫里的睿贵妃娘娘薨了。皇上下旨晋封她为睿皇贵妃,洗礼三日后便入妃陵安葬。”
你终于还是死了!终于是死了!最后还是我赢了!是我赢了!哈哈哈哈!
花蕊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竟然大声叫出来。面部表情显得异常狰狞可怖。那汇报消息的小丫头,见着自家王妃竟然变成这副模样,心里不由有些毛骨悚然,腿脚有些发颤,想要离开但没有得到主子的允许,不敢擅动。
过了一会儿,花蕊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稍微收拢了一点神情,问着:“可知王爷这会儿在哪儿?”
“书……书房。”
看到那丫鬟眼神里的恐惧,花蕊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句。便抬脚往书房走去。
夏大大死了的消息,司徒轶知道的必定要比她早。她此刻依旧不知,为什么司徒轶会这般冷静。
是她害了夏大大不是吗?她不信,以司徒轶的智商会猜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算有个替死鬼又怎样?
走到王府书房,轻轻敲门,柔声唤道:“王爷。”
坐在屋子里的司徒轶,没想到花蕊这贱、人居然这时还敢来找自己!方才影卫告诉他,宫里传来消息,贵妃薨世。
虽然知道夏大大这是假死,但他心里头还是狠狠地一缩。再想着夏大大假死以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今后自己想再见到她就难了!他这会儿心情正不好着,本来就看那花蕊不爽,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她还敢来撞这枪口!
火气蹭得一下就冒出来!
外头的花蕊听着屋内没有动静,便自作主张推开门进了书房。
“本王难道没说过,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准进书房吗?你当我话是耳旁风还是在放屁?嗯?”司徒轶一个起身,微微运功,像一阵风一样,便绕道花蕊面前,用大手捏住面前女人的下颚。
花蕊只觉得自己这会儿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司徒轶眼里极端的厌恶以及杀意,异常明显。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这个自己要叫他相公的男人……是真的想要杀自己。
看到花蕊满脸通红,司徒轶才放开手,用力往边儿上一甩,花蕊便摔倒在地。
“你来做什么。”司徒轶的声音冷淡,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面前这个女人。只是……司徒轶对人向来仁慈,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他是不会杀人的。况且这女人,轻易还杀不得。毕竟是司徒殇给他指的女人,要是杀了,被司徒殇查出来,就是对皇权不敬。照着皇上这些时日对他的疑窦……或许会因为她把自己给赔进去。
“呵,我来做什么?妾想问问王爷,除了新婚那日,还有新婚第二日非得一道进宫给母后请安外。王爷何时见过臣妾?王爷若是真的厌恶臣妾,休了妾便是,或者当日为何要接了那道圣旨,让咱们两人心里头都这样不痛快!”
司徒轶被花蕊说的,心里头一堵。她以为自己想要娶她?她以为自己不想拒了那圣旨?
司徒轶冷哼一声:“你就是为了这个过来的?”花蕊瞧着他这一脸不屑的模样,心里的魔障不停地生长!不由得想要发狂。
“自然不是。”她轻哼一句。
“贵妃死了!”花蕊面上露出些残忍狠毒的笑意:“你心心念念的夏大大,终于死了!”
司徒轶听她这样一说,怒气顿时溢满全身,完全的克制不住。蹲下身子,捏住花蕊的脸。
“你敢再说一遍!”近乎是从牙齿缝里,一个一个地咬出这几个字。
“我说,贵妃娘娘死了!你心心念念爱着的夏大大她终于死了!她,死了。”不知为何,花蕊觉得这会儿见着眼前男人,扯破冰冷的面皮,留了一堆的暴怒,让她看了十分快意。
狂笑声从花蕊嘴里传来,此刻她的发髻散乱,脸上被司徒轶狠狠地捏出了几道青紫。但她仿若不觉得有任何疼痛。
她想折磨,折磨每一个被夏大大吸引,爱她敬她的人!
她觉得这些爱宠,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皇宫中,听轩阁里一片悲戚。
方才还如火炉一般发烫着的手,如今已经是冰凉如水。司徒殇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人生生给剜了一块,空落落的,锥心的疼。
这死人待的屋子,宫里人最是忌讳。所以司徒殇来看看便不得已要离开。
按照礼制,后妃丧礼应有皇后负责,现在宫中无后,正如夏大大原来预料,司徒殇将一切事务都交予静妃处理。
静妃知道内情,于是趁着司徒殇还在听轩阁当着众人的面儿上,尤其是当着太后的面时请奏道:“皇上,原本按照贵妃皇贵妃丧礼形式,要请僧人念经超度十日以上,然后才可封棺。只是这东边才发生干旱,国库已经空虚,灾民难民依旧还有许多,若是现在大肆办理这丧事,臣妾恐怕……”她顶着司徒殇满含怒意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到。
司徒殇刚想要反驳,那萧太后便立马插嘴,附和着静妃的话。
“静妃说的不错,哀家也是这样想的。”
“皇帝,人死如灯灭。这丧礼,也不必多么隆重不是么?”
他在这样多人面前,被逼得无奈。其实静妃说的有道理,若是此刻大搞形式,必定会在百姓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是任何身为帝王不愿意看到的事。只是事关夏大大……丧礼……他也不愿意草草了事!
静妃明明知道在司徒殇心里,夏大大是特别的。
明明知道,像这样借着太后的势,忤逆帝王的心意。司徒殇必定会恨上她。可为得这个敢于为自己邢飞奋斗的女人,静妃觉得今日这事儿,做着,自己就仿若回到了年少轻狂的过去。
她想着自己不会后悔帮她!
看到司徒殇轻蹙的眉头。想到是太后和众人施加的压力还不够大,于是静妃就上前说着:“皇上要不将那些繁文缛节先推后。先将皇贵妃下葬,等东边人心安定以后,再补一个更隆重的丧礼如何?想来夏妹妹在天上,也会赞同皇上这样做的。”
必定是会赞同的,只不过不是在天上,而是在这人间啊!要是不赞同,她可没机会“复活”过来,没准还就真死了!
司徒殇沉吟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在往往这有些死气沉沉的听轩阁,嘴边唉叹一声,抬脚离开了。
萧君凝方才来这地方,也不过是想看看宫里这最大的祸害是否真的就这么死了。她还真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害了那么多次也没害成的夏大大,居然就这么给死了?
这事儿也已经成了定局,见那抹明黄带着仪仗渐渐走远,太后也不管场合,面儿上露出满意的笑来:“水仙,咱们也回宫。”萧君凝抬起手,让身侧的女子搀扶着自己,然后吐了声:“晦气!”
静妃朝着太后远走的方向微微行礼,抬起头后,面容寡淡而冰冷。
这就是宫里的凉薄。想着夏大大是个有着满腔热血的姑娘。也难怪她不愿待在宫里。
其他个位份比贵妃品阶低的妃嫔、美人之类的,按照大明礼制,需要穿素衣、斋戒三日,守灵哭丧。
嘤嘤声从听轩阁那简易的灵堂里传出。这些女人,自然不是真心的啼哭。只是此时显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再说夏大大本就没死,这哭丧在她们看来不过就是走走形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