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僧人请了一大波到这皇宫里。
驱邪者也拿着鞭子,走在司徒殇的步辇前方,驱赶着邪魅。
夏大大静静躺在床上,等着人把她的“尸体”抬到汉白玉制成的棺材里。
这棺材是静妃找人专门制作的。依靠她的母族,吩咐心腹寻了个手艺高超的匠人。这棺材底部有个机关,机关按钮在底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只是这机关是一次性的,再次合上,便再也无法出去,除非将整个白玉棺给毁了。
一切都安排的差不多了,静妃不由长舒一口气,然后跪在灵堂的蒲团上,心里想着神佛保佑,保佑夏大大能够安全离开,离开这高墙,这人情浅薄的皇宫。
其实静妃心里是有些羡慕夏大大的,羡慕她的敢作敢为,她的不输男子的魄力。
同样也有敬佩。敬佩她的睿智,还有对于这皇宫高墙中的一切,毫无欲、望、毫不贪婪。
对于自由,其实她也是渴望的。只是……或许她永远也放不开。
对于权力、金钱、地位。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夏大大那样的,无欲无求,只想着自由和快乐。至少她静妃做不到。
她的人生。从出了皇宫那刻起,应该会变得不同吧?
三日的斋戒终于结束,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都到了听轩阁的灵堂处。
依次给夏大大上三炷香,耳边听着众多僧侣轻声吟诵。
入殓后的夏大大,在白玉棺的衬托下,更加肤白如雪。此刻的她,静静的闭着眼,让人望一眼,就近乎有要停止呼吸的感觉,怕是惊动这玉棺内的美人。
她,一点儿都不像一个死尸,只不过是睡着而已……睡着而已。
其实司徒殇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只是这女人,睡的……似乎太久了些。真的,太久了。
看着夏大大沉静的面容,他的喉咙像被一只手紧紧扼住了似的,不能够呼吸。
礼侍高喊:“入棺!”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一声清冽的叫喊:“慢着!”
众人回过头看着远处,一袭白衣的女子,脸上依稀还有两个淡青色的指痕。
原来是她……
“七王妃。”静妃转了身子,朝着花蕊微微做揖。
在书房见了司徒轶之后,虽司徒轶对花蕊怒极,眼中也布满了恨意,最后却还是没有杀了她。只是唤来下人将她带走,什么也不说。
甚至这几日他们在府中,她的地位没有任何的动摇和变化。
夏大大死了,作为皇帝的亲弟弟,司徒轶是有必要进宫去上一炷香的。再说,这也是他们俩能见的最后一面,就着司徒轶对夏大大的感情,他一定会进宫的。
可,司徒轶只是待在府中,哪儿也没去。
还有,虽说花蕊嫁给司徒轶的时间很短,甚至没见过他几次,没说过几句话,所以对司徒殇,花蕊几乎没什么了解。只是就一个男人而言,心爱的女人死在别人手上,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才对。
难道不应该恨得发狂,想将眼前人碎尸万段吗!
他的恨呢?杀意呢?为什么可以这么快消失不见?
他不是很爱夏大大,爱到骨子里去了吗?怎么连这最后一面都不去见了?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了……
他不痛苦、不恨她、不思念……因为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死!
想到这儿花蕊心中惊疑不定。再思及她还在宫里时,跟踪夏大大她们到枯井边,隐约听到的夏大大她们说想要离开皇宫的话。
原来在这儿算计得好好的,等着呢!
再想想当日在听轩阁里见到那张和夏大大一模一样的脸……她身边这样的高人可是很多啊!花蕊的见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这易容术……花蕊面上露出一丝冷笑。她这会儿是越来越确信……夏大大一定还活着!
而这消息……司徒轶必定是知情的。否则到现在怎么可能会这样镇定?
心中不自禁生出一种很强烈的挫败感。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无论做什么都难以引起自己丈夫的哪怕一点点注意的目光,一点点的情绪波动,但只要涉及到那个女人……他就像疯了,魔怔了一样!
过去司徒殇是这样,现在司徒轶也是这样!
她到底对这些男人使了什么妖法?!
就众人在即将装殓尸体时,突然被这七王妃给拦下,静妃心里暗道不好!难道露出什么破绽来了?虽这心里万分紧张,但这面儿上的表情依旧是不露分毫,静妃本就不是寻常人。
“王妃可有什么要事?这装殓可是大事儿,过了时辰可就不大好了。”
古人向来迷信,一直都讲究这风水吉时之说。夏大大这葬礼被如此简化,司徒殇心中就已有许多愧疚,此刻竟然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花蕊这阵势,就是想来捣乱的无疑!司徒殇面露不快和烦厌之色。
“七王妃你来做什么?七弟呢?”司徒殇蹙着眉头问着。看来这司徒轶也当真是骄纵这个女人,竟然敢独自闹到这儿来了。
“王爷他不愿到皇宫里来,臣妾便代他来了。”
“皇上,请恕臣妾方才不敬之罪!过去臣妾虽是贵妃娘娘的丫鬟,但和娘娘之间的感情,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她走了,臣妾实在难过,想来送她最后一程!”花蕊这话说得倒是声泪俱下,这旁边那些不知情的人,都想着原来这七王妃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这会儿子,竟然是演起了主仆情深的戏码。
就连静妃面儿上都有这些疑惑。
不过跪在灵堂外的那两个丫头并不包括在那群被花蕊表象迷惑的人群里。
春秋和冬夏看到花蕊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心里就感觉不妙,眼皮也是突突直跳。
想着夏大大的计划除了月家人,就只有静妃和司徒轶知道。静妃在宫中与花蕊素无往来,那只有司徒轶。可司徒轶对主子的心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必定是值得相信的,那这花蕊今日来……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只是单纯想来拜祭一下,见主子最后一面?得了吧,花蕊那女人,心肠毒如蛇蝎。莫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以前做的事儿完全的禽兽不如,然后想在这儿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在主子墓前发誓要好好做人?
这想法想想就觉得不可能,要是真在花蕊头上应验,那估计这母猪都能够上树了!
见到司徒殇看着她的眼神柔和许多,花蕊更是趁势冲进灵堂,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直往夏大大躺着的棺木那儿奔去。静妃是上位者里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看着花蕊这动作,心里一惊,马上出言阻止。不管花蕊方才这举措是否是善意,对于夏大大而言,必定是一个阻碍!
看着花蕊的爪子就要伸进那棺材里的时候,司徒殇终于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对。
“七王妃!你这是要干嘛!”不等司徒殇喊话,那静妃便大喝出来。
她此刻若还看不出这花蕊的来意,那也枉为四妃之首了!
如今这情况,已经脱离了控制。花蕊是不是真的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她们都还不得而知。只是夏大大今日必须入棺,再拖延几分,那五日时限一过,人还没被救出,那情况,简直无法预计!
听着静妃的话,注意到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静妃坚持的,司徒殇厌恶的,还有太后那迷惑的。
“皇上。臣妾不过是怀疑这棺材里的人,根本就不是贵妃娘娘,而是别人易容的!”
这话说出,震惊了所有人。包括静妃,还有跪在外头的春秋冬夏。
司徒殇本来就接受不了夏大大就这样离他而去,若这个贵妃娘娘是假的,那就是说,夏大大只是躲起来了,她还在世,他还有机会找到她!
司徒殇一脸的激动,甚至连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静妃以及春秋冬夏则是在这心里头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这花蕊来此,不过是怀疑在棺材里躺着的,不是真正的夏大大。
其实她说,不是夏大大的“尸体”倒是真的,因为她这会儿还活着,但……说到易容……本来春秋冬夏还没想过,为什么这七王妃的想象力会这样丰富,但还是回想起查探枯井那天,花蕊见到了春秋的易容术……还真是被误导得深得她们心啊!
看到花蕊这样自信的表情,在场众人也对此表示了疑惑。
难道这真的不是贵妃?
司徒殇也宁愿相信这夏大大是假的。但在众人前,还是故作镇静地说着:“你有何法证明?”
“若是易容术,派个大夫上前去瞧瞧必定能查出来。”花蕊说完,一个太医便从她身后走出。
司徒殇见此,只是抿抿嘴唇,没有多说什么。他心底也是希望夏大大还活着,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突然死掉。再想想这么几个月,她或许从来没放弃过要逃离自己身边,所以……诈死不就是这狡猾女人能够用的最好的法子吗!
见是太医查探,虽知道夏大大没有用什么易容术,但她用的药也不是百分百不会被查出来,静妃心里紧张,还是不由出声拒绝:“皇上,太医也算是个男人……贵妃的身体就这样被一个男人检查,恐怕不妥吧……”
静妃这阻拦的话说的很对,再说这夏大大可是他的女人,一个帝王的占有欲是极其恐怖的!司徒殇不由蹙了蹙眉头。
站在一旁的花蕊瞧见静妃这样拼命的阻拦,心里更是冷笑连连,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若她不阻拦也就罢了,想着或许是自己多心,但现在这个情况……呵,这疑点,可就多了!
“既然静妃娘娘觉得太医需要避嫌,那就算了吧。只是本妃也是女子,而且过去还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婢,想来有本妃替贵妃娘娘检查,应该不需要那所谓避嫌吧?”
本来司徒殇就想证明这人,不是真正的夏大大,被花蕊这么一说,更加心动。
“七王妃,你想如何查看?”
“皇上。”花蕊微微俯身:“臣妾不过是怀疑这棺材中躺着的不是贵妃娘娘,臣妾曾服侍贵妃娘娘数月,对娘娘身上的一些特别之处更是清清楚楚。不知皇上可曾知道,贵妃娘娘左肩处有个红色心形的胎记?”花蕊对此异常自信。看着台阶下静妃垂眸不语的模样,她虽不知为何静妃要如此帮衬这夏大大,但静妃这样子,在花蕊眼里就是心虚!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望着司徒殇的目光也带着自信的光芒。夏大大是司徒殇的女人,对于那个胎记,司徒殇自然也是知晓的。
“不错,大大的左肩处的确有个这样的胎记。”
“若这棺中人不是睿贵妃,她的左肩,必定什么也没有!”说完便伸手去撩起躺在棺材里夏大大的袖子。
瞅着这景象,静妃的心狠狠一放,外头春秋冬夏也是略微安心。
这里头的人,百分之一千的是夏大大,虽然不知道为何花蕊会怀疑到夏大大诈死,但这怀疑的方向,被她这样一搅和,待会儿证明棺材里头的是夏大大无疑,那便更加打消了所有人对她是否真的死了的怀疑。
要是最后真走到这种境况里,那么夏大大她们还当真是要谢谢花蕊。
此刻近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那条有些惨白的手臂,以及花蕊的反应上。而司徒殇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直接冲上高台。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你……你怎么可能真的死了!”花蕊在见到那个胎记时,心脏狠狠地一震收缩,整张脸都顿时变得惨白。
这棺中人,的确是她!
可……司徒轶的反应又要作何解释?还有方才那静妃!跪在外头的春秋冬夏,听着这动静就知道花蕊今日这是败了,低垂的脑袋,没人看见两人那嘴角弯出的得逞的冷笑。
司徒殇也是瞧见了那个胎记。看着在一旁失态的花蕊,心里更是怒极。
这女人,根本就没一点证据的来这灵堂捣乱!若是干扰了夏大大的安息,就是该死!
感觉到那道冷冽的目光,花蕊还没从方才这震惊和难以置信中走出来,浑身从内到外就像被堕进千年冰窖里似的,剧烈的颤抖一下。
“皇上。”站在下方的静妃,瞧着司徒殇的目光不善,便知道方才这一关是过了:“这吉时就快到了,误了时辰就不好了,既然王妃娘娘这尸体已验过,那仪式便继续吧?”
静妃目光也是冷冷,对花蕊再没有半分友好。从今日事已经能够推知,花蕊和夏大大必定是站在对立面的。此刻瞧着花蕊吃瘪,她心里也是不由感叹声“好!”
她的建议是很公道中肯的,司徒殇也接受了夏大大已死的这个事实,还不断在懊恼方才怎么就魔怔了,居然让这个女人随意去动他爱妃的尸体,这分明就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啊!
四名太监抬着那白玉棺盖就要盖上,花蕊居然又大声喊道:“慢着!不可以盖!”
司徒殇对面前这个女人,这会儿已经是完全的怒目而视了!
以为这婚是自己指的,让她乌鸡变凤凰了,他就不敢动她了吗?!
感受到司徒殇射过来的带着杀意的眸子,花蕊还是硬着头皮咬咬唇。她就是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如果就这么让太监把棺材给封了,再怎么样,这其中的猫腻都不可能被挖出来了!
“皇上您有所不知,就在昨日王府里来了个高人,说今日不宜婚丧,若是今日举行丧礼,必定会有血光之灾啊皇上!”花蕊有些着急地说着,看起来似乎还是个事儿。
只是众人想到她方才不也是那么自信棺中躺着的女子不是贵妃,最后还不是打了她自己的脸!
“七王妃,你为何要三番两次干预贵妃的下葬!你究竟是何居心?!”静妃心中的担心也渐渐盛了起来。本来那太后等人就是信这种迷信的事儿,花蕊又一直出言干扰。
今日这事儿必须得办好。要不然事情一败露,莫说夏大大,就连她自个儿都有可能会丧命!
司徒殇听了静妃的话,眉头更是深蹙。今日花蕊的出现,到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为着捣乱。
“来人!把七王妃带下去!”想明白后,司徒殇就挥手传来几个太监,欲带着花蕊离开。花蕊也没有反抗,只是直直地盯着最前头那两个抬着棺盖的太监,绽出一个隐隐的阴冷的邪笑。司徒殇并没有怎样关注花蕊,自然是没有发现。可静妃自花蕊出现就一直盯着她看,此刻更是注意到那阴狠刺骨的笑意,顺着目光是那两个小太监。就连见惯生死的静妃,这心里头也不由发憷。她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皇上执意不听臣妾的劝告,那便算了。只是这后果……也希望皇上能够自行承担才好。”花蕊不再掩饰自己的内心,面儿上挂着一副狠厉的表情。
远处的太后看到花蕊这模样,心里也是咯噔一跳。
她这般信佛,本来就比较迷信,相信鬼神之说。此刻也不由出声:“皇帝,要不就推迟几日吧!”但司徒殇显然就没想搭理眼前的这两个女人。今日他们已经对他的夏大大如此不敬,要是此刻他还被她们欺骗,牵着鼻子走,也真真是枉为个男人了!
“合棺!”雄浑的声响,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压,就这样响起。站在台阶下的静妃脸上不由露出放松的笑意,跪在外边的春秋冬夏也是音乐有些兴奋地互相对望一眼。那被小太监控制住的花蕊,眼里流露出更多的疯狂和笑意,有些恶狠狠地盯着那为首得两个太监。
就在即将把棺盖完全合上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两个为首的抬棺太监,突然浑身抽搐,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向后仰去,然后手脚剧烈颤抖着,不一会儿就失去生息。
花蕊示意方才跟她一道前来的太医上前查看那两人的情况。而一旁的司徒殇以及台下的静妃、太后等人,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今日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司徒殇直觉得自己这太阳穴一直在突突直跳!
跪俯在外的春秋冬夏两人,知道自家主子根本没死,什么吉日不吉日的,这情况根本就是人为。静妃也发现这死了的太监就是方才与七王妃眉来眼去的两人!哪里还想不出这完全就是花蕊在搞鬼,拼的就是司徒殇还有太后对自己命的爱惜程度!
异象突起,就表明若是今日合棺必定会有灾难发生。作为他们这类上位者,对于自己生命,简直是宝贝到一种变态、无以复加的程度。
那太医假意蹙眉,摇了摇脑袋:“死了。”
萧君凝在下方见到这场景,更是坚定了今日不得入殓的说法。就连司徒殇面上也有些犹豫。静妃还想要说什么却马上被司徒殇驳回。
“七王妃,那你遇到的那个高人可还说过什么?”
“高人说三日后就是入殓的好日子,反正现在是秋天,这尸身也不会这样快就腐烂,想必这三日……贵妃娘娘应该是等得起吧!”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地望着不远处面色如常的静妃。
既然静妃这样想立马入殓收棺,她就偏不!这里头,一定,有猫腻!
春秋冬夏跪在远处,听着里头的动静,身后的冷汗瞬间直流!发生了这样的事,司徒殇必定会听从花蕊的建议,毕竟在那些人看来,等个三天,能消灾消难,那也是等得起的!
“那就这样做吧,再让僧人们超度三日。原来这贵妃的丧礼就不应该如此草率,或许是大大在天上,不乐意见着咱们这样忽略她发得怒吧!”
这皇帝可还真会想啊!见你这样,躺在棺材里的主子才怒气横生啊!超度超度你妹!再超度下去,她们的主子可就真的香消玉殒了啊!
如今已经过了三日,若真如皇帝所言,等上三日,然后入殓去妃陵,等到她们救出夏大大的时候便已经是第七日!
龟息丸在第六日就能在身体外部结霜,八日完全冰冻。先不说到了第七日夏大大身体会有怎样的损害,结霜这种异象若是被司徒殇发现……当真是……再怎么逃也逃不掉啊!
春秋冬夏互换眼色,如今之计就只能通知公子。只有公子才肯能救下主子!
静妃面上一脸坦然说着:“谨遵皇上圣旨。”但内里依旧是心跳频率快的让她难以想象!照着原来夏大大吩咐的话,必须在五日内送往妃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夏大大并未告知她五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但五日以后的事情,必定是她们所有人都难以承担下来的啊!
而听了司徒殇的话,花蕊面上露出得逞的表情。
夏大大,我拖了你这样长的时间,若你真得是死了,那也就罢了。若不是……我就不信你会露不出马脚来!
冷冷看着那白玉棺里面白如纸的人儿,花蕊冷哼一声,咱们走着瞧!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静妃见着一切都已经注定,那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弥补!夏大大曾说过,她在宫外有人接应,春秋冬夏是她的心腹,必定知道如何和宫外的人联系,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想个办法,让他们救救夏大大!
只是这皇上太后还有七王妃一直呆在这灵堂不愿走,静妃她根本就没机会和春秋冬夏两人交谈!
“皇上,看这时候也不早了,既然今日不收敛,您和太后就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臣妾看着呢!”静妃走到司徒殇身边轻声说,一片为司徒殇着想的模样。
被她这么一说,司徒殇也是觉得乏了,点头应好。瞧着不远处,还被几个小太监看着的七王妃,司徒殇眉眼里不由升上一抹厌恶之色。不知道怎么了,越看这个女人越是反感。伸手挥退那些太监,花蕊脸上笑意明媚了许多。
“静妃娘娘。本妃已经很久没和贵妃娘娘说过话了,所以这两日也想呆在这儿守灵,您看……成么?”
依着花蕊本来就是夏大大宫女的身份,还有她现在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答应她这请求其实也没甚大不了的,若是拒绝在外边看来就太没有人情。只是现在这状况……根本就不能容她答应!
静妃面露为难之色,司徒殇其实隐隐也是知道,这花蕊曾和皇后联手害夏大大的事儿。向来,若是花蕊在此处,那夏大大的魂灵才是真的不得安歇吧!
“朕看,七王妃还是先回府去吧!若七弟知道七王妃在这灵堂,恐怕是会有所不满的吧!”谁说司徒殇心思步玲珑,眼线不多?看来这七王府亦是有他的眼线。司徒轶对花蕊的冷淡,他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冷落归冷落,若是司徒轶想要做什么,因为这婚事他指的,司徒殇可以凭借冒犯皇权来治他的罪。
花蕊明显被戳中痛处。她今日进宫,司徒轶是不知道的。
他又怎么会知道!若是知道了,还不把自己活活剐了!他那样在乎这会儿躺在棺材里什么也不知道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这样……呵,侮辱她的尸体?
更加重要的是,花蕊她要做什么,司徒轶都不会关心,又怎么可能知道她今日进宫的事呢!
简直是悲哀,但又助了她今日给夏大大带来的不痛快!
看着司徒殇发话,花蕊只好动身。
这里是皇宫,她现在已经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幺蛾子。若是真有什么事发生,那也敲好证明了自己的判断不是吗?她就不信,这个女人会这样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地就这么给死了!
见众人终于接连离开,剩下的也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人。静妃悄悄松一口气,只是眉头还是紧蹙。现在这情况又该怎么办!
在原地假意占了一会儿,静妃便走出门,喊了春秋冬夏到一半,仿若在安排着三日以后的事儿。
“你们可知在宫外接应她的人是谁?若是时间超过五日她又会如何?”静妃压低声音有些急切地问着。只是春秋冬夏也只是对视一眼,并未回答静妃的话。
对于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女子为自家主子所做的一切,她们是感激的。但感激并不代表全身心的信任。
月家的事,不能说。龟息丸的事也是。
“抱歉,静妃娘娘。”春秋定了定神,深深一揖:“这些我们不能说,只是现在我和冬夏便会去联系宫外那人,静妃娘娘也勿要担心主子的安危,相信我,会解决的。”
春秋说的很坚定,其实静妃真正要相信的并不是她,而是月枫。而对于月枫,春秋还有冬夏是近乎盲目的崇拜,她们更是相信,就算拼尽所有,公子爷也不会让主子有事!
见到春秋这么自信满满的样子,再转眼看看依旧躺在棺材中的那个人儿。静妃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一切就交给你们了,本宫相信你们,更相信她。”顺着静妃的目光,尽头指出便是那个白玉棺材。
这些热血而冲动的事,或许她永远也做不出来,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做。夏大大的这种魄力,注定了她不平凡的人生。
今日的冒险,既然说了是冒险,就必定有未知,有风险。希望她能安然度过吧。
静妃轻轻闭了眼睛,在心中祷告。回到灵堂处,在灵位前跪下,祈求上苍,必定要让这个女子,好好活着!
在皇城内的月枫,很快就受到了春秋冬夏传来的消息。面色如常地坐在月家庭院中,只是可以见到,那张特质的执掌此刻已经被他捏得有些颤抖。
想来这出宫计划,是注定不会平静了。
但既然现在,春秋冬夏有间隙给他传递消息,那么这司徒殇以及那些重要人物并不在听轩阁的灵堂处。
今日已是第三天,若是要行动,必须赶快!否则到第五日,她的情况便会有危险了!
想到这里,月枫没有半点迟疑。带了条黑色的面筋,三两步便运着轻功,往那听轩阁去了。
在宫中待着侍卫们巡逻的铁无心感觉到一股很强大的气息正来到宫里,这不是司徒殇的感觉!连忙翻上屋顶,却见到一抹紫色,三两下就消失在眼前。
微眯双眼,大喊有刺客,加强搜索警戒!更是在空中拉开了一朵警报的烟花。
各个宫殿,都被侍卫如潮水一般包围着警戒。只是就着月枫的速度,就算突然间在某人眼前掠过,别人也都只是以为,不过是一阵风罢了!
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静妃面上显然有些诧异。春秋冬夏已从护城河那儿回到了听轩阁。知晓了周边侍卫们的一动,面上并无惊奇之色,神情淡淡的。这样快的速度,引得整个皇宫警戒,除了她们家公子,又有谁能够有这般能耐?
静妃也是想到或许是夏大大宫外的朋友到宫中来救她了!可……这么大的动静……真的能行吗!春秋冬夏似乎能够知道静妃的担忧似的,用目光示意她无须担心。
现在做的,应该就是等待吧!
春秋冬夏不知道今日事一了,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毕竟……公子来了皇宫,必定是想着把主子给劫走,她们俩,别想出宫。
一旦夏大大被劫走,照着司徒殇的脑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不寻常。春秋冬夏平日里和夏大大寸步不离,她们俩在这宫里……司徒殇一定会将这两人给抓起来,好好拷打询问。
在看见那抹深紫色的身影时,两人的脸上都绽出了满足的笑容。静妃和诸位宫人、妃嫔,更是有些痴呆地看着白玉棺旁,这个穿着紫衣,一脸温柔,剑眉入鬓,侧脸如同雕刻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男子。竟然一下子忘了思索为何这个男人会突然出现在此,又突然直愣愣地盯着棺里得人儿瞧着。
不过静妃倒是很快就从痴迷里恢复过来,眼中有种不敢置信的神色。宫外的春秋冬夏,还是很恭敬地跪着。
感受到听轩阁外传来的铁衣撞击的异动,月枫收敛神色,不敢多加停留,就算他武力超群,也不敢在带着夏大大时冒任何的险,否则很有可能会,万劫不复!
伸手一把抄起夏大大,感受着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寒意,略微怔了怔,想不到这龟息丸的寒毒竟然如此强烈!或许不要五日,这第四日,服用之人的体外便会成霜开始冻结吧!
现在的救治已经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了!
就在月枫抱起夏大大之后,那些跪在地上的妃嫔还有宫人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下两步地飞跃上宫墙,月枫从来到听轩阁,到带走夏大大。没有朝春秋冬夏那儿多看一眼。她们两人也觉得正常,毕竟她们只不过是月家隐藏在这宫廷里诸多暗子中的小小的两颗罢了,能被启用已经是她们两人的荣幸了,又怎么会奢求贵人能够在危难之时回头望她们俩一眼呢?
贵妃娘娘的尸体,被人劫走了?这个疑问同时出现在在场,除了静妃三人的心中。
睿贵妃的尸体……被人给劫走了!
在场人面目上是一片的惊惶呆滞。月枫带着夏大大走后不到半刻,铁衣撞击声,还有一片奔跑的整齐脚步声,响彻众人的耳畔。
“大人!刚才小的就是见到那紫衣男子直接朝听轩阁这儿飞来的!”那首领铁无心一脸正色,身边有个弯着身子的小太监。
深深拧着眉头,走进这灵堂。他注意到这宫门外的,还匍匐在脚下的那两名宫女。
是睿贵妃生前总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丫头。
他眼中的疑窦更深。那男人到这听轩阁来做什么?
静妃见到铁无心的到来,并没有感到什么惊讶。朝着铁无心稍稍点头。
“静妃娘娘,您方才可有见到什么可疑人经过?”铁无心上前询问到。
此刻静妃自然不能说没有,毕竟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男人掳走了睿贵妃。铁无心随便抓个宫女都能够问到。问自己……不过是因为现在在这听轩阁,显然是她最有话语权。
“嗯。”静妃点点头,面上似乎还带着些愤怒:“方才还想叫太监赶紧来通知铁大人,没想到大人您这么快就来了!有个穿紫色衣服的男人,他竟然掳走了贵妃娘娘的尸体!”
一语话毕,简直是石破天惊!
包括铁无心在内,所有的侍卫都长大了嘴巴,愣在那儿。
那个人,到皇宫里,居然……是为了盗走贵妃娘娘的尸体?
铁无心回了神,收拢了自己的脸色。这事儿,必须得禀报司徒殇!
铁无心举了举手,对着静妃抱拳:“娘娘可还记得那贼人长什么模样?”其实类似月枫那种,长相妖孽,有着绝代风华的男人,看一眼就绝对地难以忘记。但这事关重大,静妃还是说了:“他速度太快,而且距离本宫太远。实在抱歉……本宫没看清楚。”
环视四周,各位妃嫔宫人都是低着头。既然静妃都说了没看清,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当这个出头鸟。
今日之事,本就十分诡异。先是七王妃闹场,再有就是合棺小太监死亡,现在又来了一出紫衣男子盗尸!
若是还看不出这几件事里头的不正常……那这些人也不用在这皇宫里混了!
铁无心翻上房顶,这回却是连月枫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只好下来,带着诸多侍卫离开。他吩咐侍卫到各宫去巡查,免得留下什么漏网之鱼。而自己则是到了御书房去求见司徒殇。
听了铁无心说的,有人将夏大大的“尸身”盗走,司徒殇双眼微眯。想起今日华瑞举动的奇异之处。
为何七王妃会突然说睿贵妃是诈死?难道她有证据?
若不是,那男人冒险到宫里抢一具尸体回去做什么?难道想和尸体成亲不成!
司徒殇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其实这一切的不寻常,恰恰证实了花蕊的猜测。或许花蕊的怀疑是对的。只是今日棺材中的人,的确是夏大大。他在江湖中也曾听说过有那么一种丹药,可以让人进入假死状态,脉搏气息全无。
想到几日前还在宫里的百里草……司徒殇有拳捏紧,一阵爆栗的脆响。
必定是那百里草在助她!否则这宫外又有谁会如此帮她!她一直想着出宫,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居然能找到这样的帮手,想到这种办法来!
这心里头果真是想刀绞一样痛。
“好!果真是朕的好爱妃!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就算以铁无心如今的实力,站在司徒殇身边,还是突然间被冻得忍不住颤抖。
自然,任司徒殇如何想都不会想到月家身上。
他身子在气愤里微微发颤。突然间想到那个成天跟在夏大大身后的两个丫头,嘴边挂起一丝冷冽的笑。
“她向来是很在乎身边的人。就算当时花蕊那样伤害她,她还是放过花蕊。更不要说那两个,和她关系那般亲厚,又忠于主子的丫头了!”司徒殇,语气冷冷的,带着很深的嘲讽地说到。
“去!把睿贵妃的那两个贴身宫女给朕抓起来!”
望月楼暗室内。
夏大大的身体被放在软床之上,此刻的寒意已经慢慢地透出她的身体来,她的身体边,围了一圈的蜡烛。
为了保险起见,月枫在给夏大大服用鹿血丹之前,找来了百里草。此刻百里草也进了这暗室。
“开始吧。”月枫神情淡淡地说,只是紧握的双手,微微浸出的薄汗倒是证明着他此刻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毕竟是传说中的药,就连龟息丸的功效,和祖训里给子孙的介绍都是不一样的。他不知道这鹿血丹服下去,夏大大的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
百里草显然是注意到了今日月枫的反常,只是此刻并不是关注那些细节的时候,正了正神色,接过鹿血丹,朝着夏大大身体走去。
百里草将鹿血丹塞进那个浑身冒着寒气的人儿嘴中,用真气渡着鹿血丹向下。半盏茶的功夫,终于,感觉眼前人身上的寒意消散不少,甚至连脸色也开始转向红润。
脉搏、心跳、体温都在渐渐恢复。百里草和月枫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除了惊叹还有彻底的放松,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夏大大的睫毛微微颤动两下,睁开双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偏过头,见到月枫那张俊脸,心里也是满怀激动。
看来她成功了!逃离了皇宫!
这几日处于假死状态,夏大大封闭了所有感官,所以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发现月枫在自己身边,就以为所有事都按着计划进行,并未出什么差错。
月枫见夏大大终于醒了,眼里也是露出喜悦的光芒。毕竟安排了这么久,最后还放弃了春秋和冬夏,不过好在结局并未改变。只是……以司徒殇的才智,应该能够猜出夏大大没有死,春秋冬夏在他手中,必定会被严刑逼问,不过月枫对那两人有信心。她们是月家最忠诚的暗卫,所以到死都不会背叛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