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大无奈的睨了眼春秋,“本宫‘精神失常’以来,可没有哪位‘妹妹’来探望过,现在再获恩宠,就有人来看望了,看来这位宁妃娘娘是敌非友啊。本宫本不欲再与后宫嫔妃为敌,奈何总是有人要主动找个麻烦,不过本宫现在,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夏大大喝了一口酸梅汤,放下,“既然如此,那便准备迎客吧。”其实夏大大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不是很好,可是经过花蕊以后,除了春秋和冬夏,在这后宫里她实在是不敢再相信谁了。
“娘娘若是不想见,奴婢打发了她便是,娘娘不必勉强,不若多休息休息?”
“逃避向来不是本宫的作风,更何况,连当年的皇后贤妃太后本宫都过来了,就见上一见又有何妨。”
“呵呵,姐姐好兴致,不知道妹妹突然到访,可否有幸能喝到姐姐的一碗酸梅汤?”未语人先笑,话音落地,就看到身着华服的宁妃从屏风外面走进来,进来也不行礼,直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春秋是吧?给本宫端碗酸梅汤来,就要姐姐这种的。”
春秋皱了皱眉,这个宁妃未免太过无理,她位分比自家娘娘低,进来不行礼也就罢了,未得娘娘的话,就敢坐下来,是不是最近掌握了后宫大权,她就以为自己真是后宫之首了?愚蠢。
夏大大好整以暇的喝了口酸梅汤,这后宫中的女人,手段是一个比一个低劣了,就连当年皇后娘娘也不敢如此行事,看来,萧太后的眼光也不过如此了。也是,不然又怎么会看得上司徒景那样的人。
“你是?”夏大大偏了偏头,单纯可爱的样子。
“哎呀,都是妹妹不好,妹妹忘了,姐姐现在精神不是很好,记不得妹妹呢,妹妹和姐姐一样,都是皇上的嫔妃,姐姐明白了吗?”宁沁用手绢捻了捻嘴角,挡住一丝冷笑。
“你能说的简单点吗?我听不懂。”夏大大把手中的酸梅汤往宁妃那里一递,“给,你不是要喝吗?给你,一点都不好喝。”
宁妃的笑容一僵,“既然不好喝,妹妹就不要了。”
“哦,”夏大大干脆利落的把手一收,“你还没说你是谁,春秋说我没有姐妹的。”
“春秋这丫头真是,谁说姐姐没有妹妹的?大家都是后宫的人,可不都是姐妹吗?姐姐现在精神不好,连宫女都敢糊弄姐姐了,姐姐不若换个贴身侍候的?妹妹这里可有好些个知心解语的丫头呢。”宁妃斜睨了春秋一眼,哈,没想到这睿贵妃疯了以后,竟然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身边宫女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真的能安插人在她的身边,呵。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觉得春秋很好。好吧,那你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居然想把春秋换掉,真以为她傻吗?好吧现在他们是真以为她傻。
“是这样的,妹妹今天来呢,一是因为姐姐生病以来,妹妹还未曾探望,今日得空,特来看望姐姐,再则,就是这马上就要中秋了,今年宫中妃嫔不多,还要请姐姐拿个主意,该怎么办晚宴才好。”宁妃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像真的是因为一直没有来探望夏大大而感到难过。
夏大大眨眨眼,“中秋?好玩吗?可是我什么都忘了,不知道怎么办诶,不是说最近都是那个什么宁妃在主事吗?你去找她好了。”
“呵呵,姐姐真爱说笑,不过姐姐忘了也怪不得姐姐,妹妹就是姐姐说的宁妃啊,不过妹妹终究只是妃,比不得姐姐尊贵,所以有的事情,还是要来请示姐姐的。”现在记不得我宁沁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牢牢的把我的名字,我的样子,记在心里。宁妃眼里的阴狠一闪而逝。
夏大大看着面前笑的勉强的宁妃,倒是真心愉悦的勾起唇角一笑,“此事你全权负责便是,不懂的地方就去问问皇上,我现在全部都忘啦,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以后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好了,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回去吧。”
“既然如此,那妹妹就先行告退了,姐姐可要注意身体啊,妹妹改日再来看望姐姐。”宁妃站起身,福了福身,搀着宫女的手款款的走了出去。
宁妃走后,春秋笑着扶夏大大起身,“今天宁妃应该是想来探探娘娘的虚实,不过娘娘您也太厉害了,连奴婢都看不出来娘娘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呢。”
夏大大微微一笑,并不回话,心里却一阵止不住的疲惫翻涌上来,后宫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她是真的再也不想碰,她现在对这个宫廷,对这里的人,对这个世界,都彻底的失去了信心,她现在只想回家,回到她原本的地方。快了,就快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御书房,司徒殇一边批改着奏折,一边随口问徐公公,“今天朕走后,贵妃都做了些什么?”
“回皇上的话,今儿个贵妃娘娘还是和以前一样,用过午膳以后,就在偏厅小坐,不过……”
“嗯?不过什么?”司徒殇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徐公公。
“哦,是这样的,今天宁妃娘娘前去请教了贵妃娘娘关于中秋晚宴的事情。”
“哈,大大最不耐烦这些,想必她让宁妃自己看着办了吧。”司徒殇一笑,想到夏大大懒懒的样子,心里一阵柔软,精神失常就失常吧,至少这样,她不会再和自己闹司徒轶的事情了,至少现在这样,她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大大就该只看着他。
“正是如此,陛下真是了解贵妃娘娘,不过这宁妃娘娘……”徐公公把今天她们发生的事情一直不漏的说给了司徒殇。
司徒殇皱起眉,“这个宁妃,未免太没有尊卑了,身为妃子的她却不给贵妃行礼,还是她觉得,大大现在精神不好,好拿捏?太不像话了,本以为看她最近打理宫务想好好赏赐一番的,既然如此,只好派崔姑姑去教宁妃学习一下宫里的规矩。”
夏大大好或者不好,都是司徒殇的事情,他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不敬!
是夜,静悄悄的清风殿,华丽的大床上,夏大大轻轻叫了两声,“皇上?皇上?司徒殇?”
枕边的人毫无反应,夏大大轻轻地揭开自己的锦被,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动作极轻的披上衣服,走出殿外,轻轻地关上门。
“娘娘,这么晚了您这是……”春秋不解的看着鬼鬼祟祟的夏大大,开口询问到。
“嘘!”夏大大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忙转身捂住春秋的嘴,安静的听了听里面没有什么声响。才拉了春秋到一边去。
“你吓死我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夏大大责怪的看着春秋,现在已经快到子时,夏大大才敢偷偷地起身,谁知道刚到殿门口,正关门呢就被春秋吓得半死。
“奴婢起夜如厕,想来看看娘娘这边可否安好,谁知道走近了就看到娘娘您……鬼鬼祟祟的,娘娘您这是要干嘛呀,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好了,这些丫头也真是的,竟然睡的这么熟。”春秋无奈的看了看本该值夜却已经睡熟的宫女们,到底不比自己和冬夏上心。
“没有啦,我吩咐她们去睡的,既然遇到你了,也罢,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吧。只是须记得,今晚的事,除了你我,不能告诉别人!”
现如今这宫里,她唯二信任的就是春秋和冬夏两人,她相信只有她们两个,是绝对不会背叛她的。虽然知道春秋可靠,但这事毕竟关系到她的生死存亡,留在这里生不如死,也算是生死存亡吧,所以她也顾不得偷懒,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夏大大带着春秋出了清风殿,一路绕过宫人向听轩阁走去。
“娘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前面就是听轩阁的位置了……”春秋到现在依然疑惑不解,娘娘刚才只说无论今晚发生何事,都不能传第三人耳里,可她都跟着夏大大走了一刻钟了,还没到目的地。
其实以春秋的身手,夏大大只要说一声去哪里,又何苦这么鬼祟的一路绕过巡逻的侍卫,白白花了一刻钟还没到听轩阁。
春秋看着站在听轩阁枯井旁的夏大大,一脸无奈。
“原来娘娘您就是要来这里啊,您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奴婢可以用轻功直接飞来的呀。”
夏大大表情一僵,该死,装傻装久了难道真的变傻了么,竟然忘记春秋武功高强,想起自己傻兮兮的带着春秋一路做贼一样的来到这里,她心里简直像给自己来一下。
“你懂什么,这样最安全了!好了,我要开始布置了,春秋,你给我看着这里,注意可不能有人来啊,这件事情很重要!”
虽然夏大大还是忍不住嘴硬了一句,但是看到自家主子表情这么严肃,春秋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奴婢知道了,娘娘放心吧,奴婢会好好看着的。”
娘娘曾经也来查探过枯井,不过那个时候什么也没发现,还把自己身体弄的虚弱,春秋当然知道这口井对夏大大的重要性,不过不知道现在这井里,是否有了娘娘需要的东西。不过好在娘娘不亲自下去,只要在她的眼前,那就是安全的。
夏大大绕着枯井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问题以后,就在一旁盘腿坐下来,双手捏诀,
月上中天,随着夏大大打坐的时间越久,月光倾泻下来,围绕在夏大大身周,衬的她面如冠玉,越发的圣洁,而她额间的红莲,却越发的鲜艳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半个时辰后,夏大大睁开眼,“春秋……扶我起来吧……”
春秋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夏大大,“娘娘!您这是……”春秋忍不住心惊,这么多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比这更血腥残忍的画面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可是夏大大如今只是身体虚弱了一点,她就连心都纠在了一起,她的主子一直是阳光开朗的,这段时间的忧郁已经足够让她和冬夏束手无策,眼下不知道主子做了什么,一个时辰过去竟然虚弱至此。
“嘘,回去再说。”夏大大虚弱的一笑。两人搀扶着离去,她们没看到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从竹林后闪出来一个宫女,宫女提起裙角看了看枯井里,一片漆黑,没多久,宫女也离开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宁妃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小宫女,睿贵妃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听轩阁的枯井那里去,去干什么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文章可做?
“回娘娘的话,奴婢说的句句属实,那肯定是睿贵妃和她的丫鬟春秋,当时月光正明,奴婢绝对不会看错。”
“好了,下去吧,红袖,你在听轩阁那边去安排几个人手,本宫倒要看看,这睿贵妃又要干什么。”
红袖领命而去,宁妃百思不得其解,她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听轩阁这一桩密事,不过是各个宫的主子惩治了奴才处理尸体的地方,如果说夏大大是去抛尸,也用不着她亲自跑一趟……对了,这夏大大曾经好像就是住在听轩阁,后来她感染霍乱听轩阁被太后一把火烧了,难道……听轩阁当初留下了什么她需要的东西,她藏在了枯井里?如果她真是去取什么东西,那她何以在枯井旁耽误了半个时辰之久,如果她拿到了,那她以后也必然不会再去听轩阁……“红袖,再派人看着点清风殿,睿贵妃有什么动静,及时来报。”
“娘娘……这清风殿……守卫极其森严,恐怕不是那么好安插人手……”红袖看着这位主子,清风殿是什么地方,睿贵妃盛宠多年,再加上皇上基本都留宿在清风殿,暗卫更是数不胜数,哪里是说安排人就安排得了人的。这位主子可真会折腾她们。
“怎么?这点小事也办不到?养你们一群废物!怎么安插人手是你们的事,本宫只要结果!懂了吗?”宁妃挑眉就把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正打在一个丫鬟的腿上。
“娘娘息怒,奴婢这就是去办。”红袖连忙跪下,她身后也跟着呼啦跪了一屋的丫鬟。
“看到你们这群废物就烦,这事办不好,红袖你就不用来找本宫了,自行了断吧。”宁妃站起来,一甩衣袖走向里间。
清风殿,夏大大看着外面的池塘发愁,司徒殇最近天天都宿在清风殿,害得她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去布置,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布好结界?
从前不得宠的时候,后宫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没有恩宠,更是举步维艰,可是现在有了恩宠,白天是去不得听轩阁,可晚上却也不是很好脱身。每次都趁司徒殇睡着以后去,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可司徒殇以为她真的精神失常,夜夜与她耳鬓厮磨,她也怀有私心,已经着手要离开了,最后的这段时间,就在放纵自己一次,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想到这里,心里又是苦涩,又是愁云。
这段时间清风殿很安静,可能是宁妃觉得夏大大真的已经精神失常,也没有再来找不痛快,她正忙着把中秋晚宴办好在皇上面前露脸呢。
寝宫内,春秋和冬夏一左一右正在为夏大大梳妆,夏大大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她刚进宫那会,第一天早晨她看蓝月为司徒明心梳妆,蓝月还说很简单。司徒明心啊……想到司徒明心,心情又低落了两分。
“娘娘,您看您多美。”冬夏虚扶着夏大大的发髻。
夏大大回过神来,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发髻,“这是凌云髻吧?”发髻高耸蓬松,缀着好看的首饰,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样一看,连夏大大自己也觉得自己美艳不可方物,不由得抿唇轻轻一笑。
“娘娘这就对了,笑起来多好看啊,今天是中秋,娘娘可不能愁眉苦脸的。”春秋趁机劝到,刚才娘娘走神,一看就知道又是在为过去伤神。唉,她可不想看到自家主子不开心。
“好啦,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过去吧。”夏大大站起身,款步走出清风殿。
中秋家宴在含元殿举行,因为离清风殿近,所以夏大大也晚了一会才出发,饶是如此,等夏大大一行人到含元殿的时候,后宫中已经为数不多的嫔妃也都到了,见夏大大前来,嫔妃们纷纷站起身来行礼。宁妃这次倒是规矩,况且是在人多的地方,她可不想再被崔姑姑教规矩。
夏大大很快的进入了失忆的状态,看到这么多人行礼,她睁大了眼睛看向春秋,春秋会心一笑,‘小声’的提醒夏大大,“娘娘,您应该让她们免礼。”
夏大大看向众人,“免礼吧。”然后在春秋的带领下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假装听不见她们的窃窃私语。
“看来传言是真的,贵妃娘娘真的精神失常了,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要宫女提醒。”自从皇上和夏大大回宫当日她们看见过她,往后随着睿贵妃失宠,自然不会有人去触她的霉头,复宠了吧,又落水精神失常了,皇上下令不准探望,扰了贵妃清净,身体好了又失忆了,因此除了宁妃以办中秋晚宴为由前去看过夏大大,其他妃嫔这还是自夏大大失忆以后第一次见她。
“嘘,小声点,就算贵妃娘娘不懂,你当她身边的宫女也听不见呀,不管贵妃娘娘怎么样,那都不关我们的事,你没见宁妃多沉得住气。”两个坐得近的妃嫔一起看向坐在她们上方的宁妃,宁妃正端坐在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也没有听见这一室的议论。
“皇上驾到!”宫殿外遥遥响起徐公公唱和的声音,妃嫔们也都安静下来,一齐起身,恭迎圣驾。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整齐的声音响起,按理已经听惯了的夏大大还是觉得很厉害,跟训练过的一样。
“哈哈,都免礼吧,今天是中秋家宴,不用太过拘礼,大大,随朕坐到上面来。”司徒殇大踏步的走进来,携了夏大大的手就往上面龙椅上走。
坐在龙椅上,夏大大俯视下面,坐在这个位置和下面的位置,看起来是不一样,下面谁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同样的,下面那么多双眼睛也都盯着她看呢。夏大大端坐在司徒殇旁边,含笑吃下司徒殇喂到嘴边的菜肴。
宁妃嫉妒的表情清楚地映入眼底,这个女子还是太年轻了,不像前皇后她们那么藏得住表情,只是如果她不再主动来招惹她,她也不想对她做什么,她还是不想沾上鲜血,可是如果有人还要来针对她,也不要怪她心狠手辣。本来司徒轶已经让她几近奔溃,凶手是花蕊更让她对人彻底失去信心,现在的她再也不会那么天真了。
宁妃看着台下渐起的歌舞笙箫,不经意的眼神略过那一方坐在高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夫君,而另一个被她夫君揽在怀里的是他夫君的另一个女人。她挺了挺背,这个姿势坐久了真的很累,可是她不能像夏大大一样靠在皇上的怀里。她又缓缓了看了看坐在她下方的妃嫔们,她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女人,都挺直了背,都希望在那个男人眼角余光扫过来的时候,能看到的都是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她们只要那一个共同的夫君,而那个夫君,却有无数的女人。她们只能不折手段的往上爬,想要站到最顶端,因为如果你不往上爬,就会被别人踩到脚下。
“大大,你看这个女子跳得好吗?”夏大大顺着司徒殇的话看向下面,是一出异国舞蹈,领头的女子轻纱覆面,身姿妖娆,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有别于大明的风情。
“恩,跳得很好。”夏大大点点头,抓起面前的一盘点心,一边吃一边看。很好,奏乐好听,舞蹈好看。一舞毕了,舞姬们福了福身就要退下。
“慢着。”司徒殇出声叫住了就要退下的舞姬们,殿内众人都向司徒殇看去。
“你留下,别的退下吧。”司徒殇看着领舞的女子,女子盈盈的走上前来,拜倒在殿内,“不知可是奴婢们刚才跳的不好?如有不好恳请皇上宽恕一二。”
“哈哈,不是不好,是太好了!你抬起头来。”
司徒殇此话一出,殿内人人侧目,这睿贵妃还在皇上的怀里呢,皇上若要纳这位新人,可真是大大的不给睿贵妃面子。一时间大家的眼神都频频看向夏大大。
而殿中的女子也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如一湾春水看向司徒殇。
“摘掉你的面纱。”司徒殇饶有兴致的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子。虽然现在夏大大失忆了,但是没关系,他就陪着她一起失忆。大大不喜欢后宫里的人,正好这个女子跳舞好看,他处理政务的时候,可以给大大解解闷。想到这里,司徒殇不禁微微笑起来。
此刻下面跪着的女子已经解掉了面纱,她的脸一点也没有辜负她曼妙的身姿。她的眼睛弯弯,她的鼻梁挺直。她的脸很美,不是大明传统的美,带一点异国风情,蓝黑色的瞳孔看着你,忍不住被她吸引,沉醉在深深地眼眸里。
“很好,起来吧,你还会别的吗?”司徒殇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所以他倒不是很惊艳,而且本来就是给大大找乐子而已。
“回皇上的话,琴棋书画,奴婢都略有涉猎。”女子站起身来,她比一般女的女子都要高挑些,在一群盛装出席的嫔妃之中,竟也毫不逊色。
“非常好,以后你就在清风殿了,下去吧。”司徒殇摆摆手,继续给夏大大布菜。
而下面的一众嫔妃可是大吃了一惊,清风殿是帝王寝宫,以前从没有妃子能入住清风殿,夏大大是第一个。难道皇上今天第一次见这个女子就要让这个女子享受和夏大大一样的待遇?要知道夏大大和皇上曾经在宫外可是认识的,而这个女子和皇上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见面。难道说,夏大大独宠圣恩的局面又要告一段落了?
不理会各怀心思的后宫,夏大大吃也吃饱了,反正她现在也失忆了,她理所当然的冲司徒殇说:“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司徒殇看着这个吃饱喝足要落跑的小女人,又是无奈又是宠溺,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啊,什么累了,是吃饱了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挥手召来春秋,“带你家主子回去休息吧,记得让她多走动一下,消消食,不然一躺下来又该难受了。”
走出殿外,春秋扶着夏大大慢慢的走在宫墙深深的小路上,“娘娘,您说皇上今天晚上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什么意思?”夏大大随口问道,她正欣赏这路边的宫灯呢,真好看。
“就是那个舞姬呀,皇上居然直接就赐住清风殿了,娘娘你以前可都没有直接住进来呢,娘娘难道您一点都不担心吗?”春秋简直要被自家主子急死了,没看见今晚这事多少人看笑话呢,都以为自家主子又要失宠了。
“春秋,你看这花,开的这么美,又有什么用呢?宫里的这些人,可欣赏不来。”夏大大在一簇花面前停了下来,微微玩笑托起花朵,“这后宫的女子啊,上至皇后,下至浣衣局的杂役宫女,哪一个不是盼着望着那一个人?这也是我想离开的原因,我不愿意我剩下来这长长的一生,都在这寂寞宫廷中,盼着那一个男人,生命都围绕着他,可如果他不来欣赏,那些美丽,又当如何呢?他爱你时,可捧你到天上,可当他不爱了……这冷宫里曾得他宠爱的女子还少了吗?”夏大大在一处宫殿前停下了脚步,原来他们不知不觉中,不知怎么偏离了原来的宫道,从小径上走到冷宫前面来了。
冷宫里还有灯火摇曳,隔得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好像是在喊皇上,又好像只是在哀悼逝去的青春年华。春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娘娘我们还是快走吧,怎么走到这个地方来了,真晦气。”
夏大大遥遥的看了一会冷宫,阴风吹来,是有些凉了,“走吧,如果本宫不离开,也许终有一日,本宫也会来此与他们作伴。”
“娘娘您说什么呢,就算您真的在这里呆不下去了,还有冬夏和我呀,我们会陪着娘娘,还可以仗剑江湖,哪里会沦到在此处与疯子为伴呢”
“哈哈,疯子,本宫在别人眼里,又何尝不是一个疯子呢?”夏大大轻笑两声,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了。
“这……”春秋觉得今晚的娘娘怪怪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索性闭了嘴,小心的扶着夏大大回清风殿了。
回到清风殿,“娘娘,我们要为皇上留盏灯吗?”冬夏服侍夏大大躺下,边放床幔便随口问了一句。
“不用了,今天皇上得了个美人,今晚应该不会来了,本宫这就歇息了,你们忙完也回去睡觉吧。”夏大大舒适的在床上翻了个身。听着冬夏出去带好了门,她却毫无睡意,其实怎么会不介意呢,还搂着自己的男人,兴趣勃勃的探问另一个女人,没人受得了这份屈辱,可是在这后宫的哪一个女人,又能不受呢?连她也不能例外,她大约是最没出息的穿越女了。夏大大自嘲的笑了笑。
“已经歇下了?”门口,司徒殇小声的问守夜的宫女。
“回皇上的话,娘娘刚刚歇下。”
夏大大听到宫门口司徒殇压低了声音的问话,不禁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无疑,她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可是她们之间,隔着一个司徒轶,还有那么多的不信任,装傻的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都很快乐,可是这种快乐,在她‘恢复’记忆的时候,就会支离破碎。她不知道司徒殇是不是真的相信她失忆,可是他们两个人都乐得装傻,唯一不同的是,她还是在布置结界准备离开,而司徒殇,并不知道这一切,他还沉浸在,就这样下去也不错的美梦里。
司徒殇自己脱下衣服,掀开被子轻轻地躺了上去,轻轻地抱住了夏大大,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然后安心的闭上眼。
直到司徒殇的呼吸渐渐平稳,夏大大睁开眼,也抱了抱司徒殇。他相信司徒殇至少此刻是爱着她的,并且很爱很爱,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君王之爱,终究不能长久且专一。
日子如流水缓慢的过去,而住在清风殿的那位舞姬齐嫣姑娘却从未得到皇上的临幸。各宫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本以来可以终结夏大大独揽圣宠的也只能无奈的叹息,还以为她们有机会可以分一杯羹,没想到宠爱还是实打实的在夏大大碗里。毕竟她们谁也没想到,皇上留下齐嫣,竟然是给夏大大当乐子!这可真是暴殄天物,如此美人,不好好捧着宠着,竟然让美人给另外的女子当猴子耍,这可真是让她们羡煞双眼。
而这一边我们的齐嫣姑娘,却并没有后宫想象的那么生气。她焚香净手,此刻正端坐在古琴前,温柔的微笑,“娘娘今儿个想听什么?”
夏大大看了看天,今日天气晴好,不刮风不下雨,“平沙落雁吧。”
凭心而论,齐嫣古琴弹的真的很好,连夏大大这样不解风情的人都觉得听她弹琴是一种享受。
一曲毕,“娘娘您今儿个想谱什么?”齐嫣小时候就与家人失散,被卖入教坊司,学的都是淫词艳曲,好在在她14岁那年,被达官贵人买进府中,她不想给人做妾,偷偷去投奔了官人的夫人,于是变成了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始终还是觉得放着这么个美艳的丫鬟在身边不放心,正值中秋,夫人就托了宫里掌乐使让她进宫,也不算辱没了她这一身才华。所以就算司徒殇没有下旨让她留在清风殿,她也是会留在掌乐司当琴师。
“唔,《弱水三千》吧。”这几日,夏大大和齐嫣倒是玩得好,因为夏大大在现代的时候每次去KTV可都是麦霸,来了这里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让乐师弹她以前的曲子,可他们都做不到。没想到这次司徒殇还真是给了她一个惊喜,这齐嫣人美舞美,虽然她说琴棋书画都略有涉猎,可夏大大以为只是会而已,本以为这已经就是极致。没想到齐嫣最拿手的,竟然是古琴。这几日她报出来的歌,只要她会唱,甚至不用唱,会哼就行,齐嫣就能弹出来个八分。她们在讨论讨论,已然比歌曲本身的伴奏还要好听。
“弱水三千?这名字可有点奇怪。”齐嫣一听这个名字未曾听过,便知这位娘娘又要唱新的曲子了。她自是高兴,这几日在清风殿,最大的好处不是能每日见到那位九五之尊,而是这位贵妃娘娘,她那些新奇好听的曲子,虽然每每要她弹半天才能弹得出来,可她却甘之如饴,可能当年伯牙与子期,也不过如此吧。
梨花飘落在你窗前
画中伊人在闺中怨
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成了调。
“娘娘,齐嫣姑娘,歇息一下吧,这是皇上刚从御膳房赏过来的荔枝,快来尝尝。”春秋端着一盘荔枝走进来放在案边。本来她对齐嫣还隐隐有些敌意,没想到她来了以后,竟然阴差阳错给娘娘打发了时间,娘娘现在也不再整日沉浸在过往郁郁不得欢,说起来这可都得谢谢齐嫣,因此她和冬夏也都唤齐嫣一声姑娘。
“皇上对您可真好。”饶是齐嫣无心司徒殇,也由不得叹了一口气,这荔枝大明是不合适栽种的,可是每天这个时候御书房都会端着各种水果过来,皇上真真是把夏大大放在心尖上了。
夏大大一笑,拈起一颗荔枝,“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哈,虽然她比不得杨贵妃倾城倾国,可她也是吃过荔枝的贵妃了,也算与杨贵妃看齐了。
“娘娘好文采!”齐嫣此刻是心服口服,她一向觉得自己也算是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是这贵妃娘娘也不遑多让,下得一手好棋,哼不完的曲子,还有信口拈来的诗词,也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与她,还特赐封号睿。
这几日她在宫中,也听了不少宫女太监们的窃窃私语,睿贵妃如何从明心公主的贴身宫女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贵妃的荣宠的,一路的阻碍,太后皇后还有四妃,可是最后留下来的,竟然是这个毫无根基毫无背景的夏大大。
还有一点让齐嫣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就是,外面的宫女都说夏大大精神失常,就连清风殿的宫女也很少有能进主殿的。她见到最多的就是叫春秋和冬夏的两个宫女,别的都很少能停留在清风殿。而那些宫女也并不想留在主殿。这也不奇怪,毕竟如果夏大大不受宠,只怕夏大大身边除了春秋和冬夏,别的人更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是根据齐嫣这几日的接触,她并没有看出夏大大有何不同……
“很奇怪吗?”一个女声突兀的响起。
齐嫣循着声音看过去。春秋正站在她的窗外,微笑的看着她。
“你一定很奇怪吧,明明我们娘娘看起来那么正常,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精神失常呢?”春秋双手撑在窗台上轻轻一跃跳进了齐嫣的房间。
齐嫣看着这个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春秋,她现在没有在贵妃娘娘面前的温顺,也没有端给她茶时的温和。
“我是不知道,春秋姑娘要告诉我吗?”齐嫣回身给她和春秋各倒了一杯茶。
“娘娘很喜欢齐嫣姑娘,我和冬夏也是。所以我不得不去查了一下姑娘。”春秋接过茶,喝了一口,“出乎意料的,我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哦?关于我的?我并不记得我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齐乃齐国国姓……”
“春秋姑娘,你不至于觉得,我姓齐?所以是齐国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吧?事实上齐嫣这个名字是教坊司老鸨取的。”齐嫣哭笑不得的打断了春秋的话。她真的觉得很可笑,春秋专门跑来,和她说她的姓是齐国国姓。
春秋静静的看了齐嫣一眼,“希望如此。”春秋放下茶杯,“今日天气不错,齐嫣姑娘也不要总是呆在房间里,后宫还是有很多地方可去的,只是注意不要冲撞了贵人们。”春秋站起身,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齐嫣也露出笑容,“好的,谢谢春秋姑娘提醒,我会的。”
清风殿。
夏大大正在棋案上自己和自己对弈。春秋侍立在一旁,犹豫许久,春秋装作不经意的问,“娘娘觉得齐嫣姑娘怎么样?”
“唔,挺好的啊,怎么了?”夏大大随口回到,她是真觉得齐嫣挺不错的,在这宫里她一个朋友都没有,曾经以后有过,结果现实血淋淋的捅了她一刀。虽然她从未把春秋冬夏当做外人,可是毕竟她们是主仆,尽管她并不介意,可是春秋冬夏从小受这个大环境的影响,却从不曾逾矩。现在有个齐嫣挺好的,弹弹曲,唱唱歌,下下棋,不交心,身份相对来说也比较平等,也好打发时间。
“奴婢也觉得齐嫣姑娘挺好的,但是为了娘娘的安全着想,冬夏前儿个递了消息给月家,请他们帮忙查查齐嫣姑娘的来历,却没想到……”春秋欲言又止,现在风平浪静,这个消息如果是多想,说出来难免让娘娘白白失望一场。可不说,这万一日后出个什么事,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没想到什么,齐嫣有问题?”夏大大抬起头来,看向春秋,正好看到春秋一脸为难,“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这里又没有外人。”
“十七年前,齐国有一桩秘辛,本来这等宫廷秘事,即便是月家的情报网也是不能知道的,可是十七年前月家收了一个仆人,此人正是齐国宫廷出来的……”
原来十七年前,齐国雪阳公主深得她父皇齐国国君的喜爱,早已到了应该婚配的年纪,却迟迟没有许人,就是因为雪阳公主眼光极高,谁也看不上,齐国国君竟也由着她,这一耽误,就是十七岁了。十七岁,已经是个老姑娘了,齐国国君开始着急了,在疼爱女儿,也不能真的留在身边一辈子。可是当年的青年才俊们也都纷纷娶妻生子了,还未成婚的未免又配不上公主,雪阳公主也吵着闹着不肯成亲。
齐国国君没办法,这次总不能由着公主的性子来了,终于还是在一众人等中选了个还不错的,可是公主绝食也绝了逃宫也逃了,就是不肯成亲,终于,齐国国君也被她磨得没了耐心,那一天天气炎热,心浮气躁,齐国国君一个气不顺就扇了公主一巴掌,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这个从小宠爱的公主动手,谁知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的是,公主晕倒了。
齐国国君又是心疼又是后悔,连忙将整个太医院都召进宫了,太医一诊脉,这可了不得,一个不敢说两个不敢说,最后在齐国国君杀头的威胁下,终于有个太医颤颤巍巍的说出了脉象,原来这公主,竟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子!她平日里衣裳穿的宽松,脾气又向来被国君宠坏了,是以竟无人看出公主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