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然十分得意,对于捕狼有功的几个儿子都有重赏。然后又命人准备好铁笼子,让众人都能好好地看一眼雪狼。他显然没功夫去理会怡妃所报告的看台塌倒的事情,既然人没事,又是马匹失的控,还去深究那么多干嘛?罚一罚管马的人,再建一个牢固的看台就是了!
怡妃纵然愤愤不甘也只能停手了,其实就算她不停手,结果也是一样的,就算皇帝去查也绝查不到她的头上,至多是把玉贵嫔给揪出来。因为流苏手里的那一把花粉早就风而逝了,哪里还能找得到!再说她当时就站在出事的围栏边上,只要动作稍微慢一点,她也就被马压伤了,怡妃就是要把这罪往她头上按也按不下来的!
是啊,流苏手里那一小把花粉就是那么厉害,能让马匹受惊,就像几个月前,赵梨容把她嫁给郑屠户时,郑屠户的马早不惊晚不惊,偏偏在百官迎接镇西侯进宫的时候受惊是一个道理。不仅马儿受惊是流苏事先安排好的,就连那媒婆等人,都是流苏的人。所以,流苏知道梧桐是真的想帮她,所以最后梧桐才能那么幸运地被救。
循王又想去找流苏说那小狼崽的事,那小狼崽大概出生没几天,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呢,叫起来就跟小猫似的,十分好玩。那头母狼则十分厉害,明明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一只眼睛也被箭刺瞎了,可还是叼着小狼崽,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保护着它。
然而他只朝流苏的方向挪了一下,怡妃就捂着身体在那里喊痛,害他不得不留下来照顾母亲。
一层层的大网慢慢撤开,人们渐渐看清了传说中的神秘狼种。据流苏所知,雪狼的体型巨大,至少是普通狼的两倍,简直像一头熊,通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它的毛很长,看出来十分柔软。可流苏听外公说过,一旦雪狼发起怒来,那毛就会全部竖起来,硬如钢刺,刀枪不入。甚至连油都泼不进,因为雪狼竖起皮毛时它的身体会分泌一种东西,在皮毛上面形成一种保护,油泼不进,用火烧都烧不着。
除了人类,所有的动物都是怕火的,偏偏雪狼是唯一的例外。所以,雪狼在四海之内被誉为百兽之王,什么狮子老虎豹子统统靠边站!雪狼的力量在熊之上,听觉嗅觉远胜过狮虎,而他奔跑时的速度却堪比豹子。所以兽类一旦感觉到了雪狼的气息,就会立即绕道,绝不上来找死。
虽然雪狼的狼群生活与其他狼族相似,但雪狼是一夫一妻制,一旦交配就会相守到死,一般两到三年才会生一胎,而且一胎只生一只,与人一样并不是所有出生的雪狼都能存活,因而数量十分稀少。
只是畜牲尚且一夫一妻伴人生,而太多的人却以三妻四妾为荣,这才是真正的连畜牲不如啊!
母狼头颈和四肢都被铁索给索住了,每一条铁索都有好几个成年男子拉着,它的嘴里仍是叼着那只小狼崽,用仅存的一只眼睛巡视着警告地盯着四周的人们,喉咙里发出呜咽的低吼。它的头始终向着东边,那应该是雪山的方向。
小狼崽可能是因为太小的缘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颈子被母狼安全的叼在嘴里,小身子晃啊晃的,不时欢快地叫上一声。女眷们原来是又兴奋又害怕,现在看到毛绒绒的小狼崽,都好不开心,真是太可爱了。
“快!把它关到笼子里去!”负责关狼的人大叫着指挥着手下。
因为皇帝从一开始就说想要活的,所以大家也不敢伤它,只是尽了全力拉住它,把它往笼子里赶。
一大群人在紧张忙碌着,这头雪狼的身上已经布满了血迹,身上中了刀箭无数,连眼睛都瞎了一只,可以说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显然是刚从一个十分可怖的地狱逃了出来,流苏真的不知道人类到底对它做了什么,可以令一只刀枪不入油泼不进火点不着的神兽,伤残成这副模样!
雪狼隐秘于雪山之中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主动出来与人为难,为什么人类就是不肯放过它们呢?是它们美丽而神奇的皮毛太过稀有值钱吗?还是它们身上的肉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又或者仅仅是为了一个猎得万兽之王的名声?
人就是可以为了一己私欲,伤害与他们本无冲突的族群!
那头雪狼仿佛特别通灵性,好像感受到了流苏特别的怜悯一般,居然朝流苏望了一眼。流苏微微有些吃惊。却见那头雪狼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雪狼的力气果然无比巨大,真的发起蛮力来,十几个人都牵制不住!
流苏隐隐觉得不对,那雪狼仿佛是冲着她来的。它想干什么?
流苏有些害怕,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可那头雪狼却不要命地往流苏的方向冲了过去!
流苏盯着雪狼,同时紧紧的捂住了心口,她只觉得心口烫得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那种炙热的疼痛,令流苏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叫出声来。青竹终于发现了流苏的异常,在雪狼扑过去的同时,急忙护到流苏的身前。
流苏却推开了她,直直望向那种重伤的雪狼,不知为什么,她居然能看懂它的眼神,那里面有无尽的痛苦和悲哀,仿佛一个母亲垂死之际望向信赖之人的眼神。流苏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头第一次见面的野兽,居然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苏儿!保护苏儿!”龙炎彬被怡妃拉着离不开身,但心里十分着急,那雪狼的力气十分骇人,只要被它的爪子或牙齿碰到,流苏不死也得变成残废。
负责关狼的人就更急了,急命大家一起用力,结果那头母狼生生挣断了两根铁索,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猛的冲到流苏面前,慢慢地把那小狼崽放到地上,然后仰头悲鸣一声,轰然倒地!
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土地都颤了一颤!
母狼死了!
一只眼睛死死地看着流苏,那眼睛里竟有眼泪奔涌出来,混着瞎掉的那只眼睛里流出的血水,淌到地上,很快染红了一大片土地,就连被放到地上的小狼崽都像是从血里滚出来的一样。
众人尚在惊魂之中,就听见流苏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栽了下去,就跪倒在雪狼的面前,痛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她的心口就像有好多尖刀在里面拼命地乱搅,似要把她的一颗心都搅成碎末!!
“云棠!”瑞王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向自己的一个侍卫吩咐了一声。
“流苏!流苏!”循王心急如焚,可怡妃还是死拽着他不肯放手。循王大急,“苏儿若是死了,母妃就等着为孩儿收尸吧!”
怡妃大惊,她一直以为循王说与流苏生死相随不过是小孩家的义气之言,却从来不想到他竟是认真的!就在她愣神的一刹那,循王已经一撩袍子,几个跃身飞奔了出去。
青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将流苏扶起,看她哪里受了伤,却无奈流苏全身缩得那样的紧,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动到流苏分毫,又不敢使用内力,怕一个不小心更加伤到流苏!
循王力气大,费尽小心才把流苏扶了起来,让她躺到自己的臂弯里,只见有流苏疼得额头全都是汗,双眼紧闭嘴唇苍白,嘴角有血丝渗出,双手死死地捂着心口。
“苏儿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循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毒害流苏。
“太医呢?快快快!”皇帝叫了起来,赶紧让太医去给流苏把脉。这时那名唤作云棠的侍从已经在为流苏看诊了,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她要流苏放缓呼吸,深呼深吸。
“宁二小姐只喝了玉贵嫔赏的茶。”说话的是一位平时很不起的千金,她父亲的官职也不太高,正是不尴不尬的位置。此时的流苏因为放缓呼吸的缘故,觉得心口的疼痛正在慢慢缓解,她勉强睁开眼,只用余光瞟了那个千金一眼,看来怡妃收买的人还真不少!
“那不是怡妃的圈——”青竹情急之下说了自己不该说的话,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收不回来,最后还是习惯地话给说完了,“套吗?”
“母妃!我去——”循王已经没工夫去追问为什么了,他只想去问怡妃要解药,先救下流苏才是最要紧的。
“不是她,是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流苏的两根手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拽住了循王的袖子。她没有去碰那有毒的杯口,所以她绝对不是中毒。
流苏天生的敏锐直觉,她的疼痛,应该与死掉的这只母狼,以及胸口的那块玉有关!
“那——”循王反而更紧张了,如果是他母妃他总有办法要到解药,可竟然不是,他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宁二小姐不是中毒!”云棠也下了结论。
她倒像是被某种邪器所伤,可是这样的话,云棠实在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对一个闺阁小姐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流苏是她主子的朋友,她不能不顾及流苏的声誉。然而她要进一步的确认,就必须找到那个邪器,显然正被流苏护在手心底下,她一时也找不到借口让流苏当众拿出来。
所以,她只能轻轻地向她的主子垂了垂眼睑,表示她只能做到这一步。
“不是中毒那是什么?”循王忙问云棠。他平时与瑞王走得比较近,知道这位云棠最精通的就是医理,最擅长的就是使毒,最爱做的事情就是配制毒药与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