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问宁二小姐自己了。”云棠说罢便回到她原来的位置,把流苏让给了太医。太医们就更没什么高见了,纷纷照搬云棠的话。既然这人的话没有让循王生气,那他们这么说至少不是错的。
循王正要发怒,流苏却说自己舒服多了。他自然不相信,可是他听流苏说话的声音明显比刚才有力,才稍稍放下心来,流苏在循王与青竹等人的搀扶下慢慢地坐了起来,因为觉得心口的疼痛正逐渐的减弱,所以她放下了按在心口的手,然后努力地攒着力气,想要一鼓作气地站起来。
突然,她觉得手心一痒,原来是那只小狼在舔她!
大家都只顾着看死去的母狼,还有突然倒地的她,都忘记小东西的存在了。只见这个小毛团闻着流苏的手指,很开心地舔了几口,然后就自以为是地把那当成了它食物的来源,毫不犹豫地含在嘴里,吸食了起来,仿佛饿坏了的模样。说来倒也奇怪,幼狼舔流苏的时候,她竟觉得心口舒服多了。
“看来,得给它找几只狗奶妈了。”流苏哧的一笑,显然是喜欢上那只小狼崽了。
“可不是得好几只,一看它就是个能吃的!”喜兰在一旁嘻笑道。有循王与青竹在,喜兰也插不上什么手,但逗逗流苏开心她还是拿手的。
“刚才我跟父皇禀报过了,他答应把这只小狼崽赏给你了!”循王见流苏喜欢,很是庆幸自己刚才先下手为强了,又有瑞王帮他说话,他便得手了。这雪狼可是稀罕东西,惇王与裕王刚刚还争得厉害,好像是想拿去送给那个韦大小姐。
流苏十分开心,她打心底有一种感觉,她与这只小东西缘分不浅,伸手正要去抱那小毛团,竟被另一支手抢了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把她的小狼捞走了!
“放下!”
流苏大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站了起来,虽是还有点摇晃,但她全身的戾气随着那声怒喝迸发出来,着实把来人惊了一跳!
不料那个穿着道袍身后跟了不少随从的壮年男子居然嘻皮一笑,却并不理流苏,甚至没有理会循王对他的愤怒,堂而皇之地在她愤怒的目光中朝皇帝与各位嫔妃施了礼,又见过各位皇子,然后说什么这头母狼是从国师那里逃出来的,现在母狼死了,他要把这只小狼崽给带回去。
皇帝一向十分尊敬国师,一听来人这样说,立即就要表示同意。流苏却先他之前,大喝了一声,“我叫你放下!”
这一声威严有力,中气十足,乍一听竟像是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才有气势。虽然流苏此时的脸色以及身体都恢复了过来,可她分明是还个纤秀的小姑娘。怎会有这样的气势和魄力!
怡妃将流苏的前后变化看在眼里,她分明以为流苏是故意装病,好把儿子从她身边夺走!
那道袍男子转过身来,他长得人高马大,体型魁梧,显然不把纤弱的流苏放在眼里,他扬着下巴,轻蔑地用鼻孔对着流苏,“你是聋子啊?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这雪狼——”
“你说这头母狼是从国师那里逃出来?证据呢!”流苏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她一只手扶着青竹,另一只手随时准备去接回她的小毛球。她身后还站着循王,旁边还有瑞王,宫里还有太后!以为她会怕国师吗?正想找他算账呢!
那小狼崽显然也喜欢流苏,被道袍男子握得非常不舒服,可了劲地挣扎着,并发出很不开心地叫声。小眼睛闭着,小嘴垮着,很是委屈地扭着小身子。
“这位小姐,我的话就是证据!”道袍男子十分嚣张。
不过,明显他得到的命令是带着一只活着的雪狼回去,所以他还是十分小心地握着那团小毛球,不敢捏死它。否则以他的脾气,就是当众弄死那小东西,也不会还给流苏。
哈哈哈!流苏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声音里透着令人发悚的诡异。道袍男子眼睛一眯,十分凶猛,“你笑什么?”
“堂堂国师的入室大弟子齐云子,号称神眼相面,看一眼面相就能知道这个人前世今生,居然连我宁流苏都认不出来,不是很好笑吗?”流苏一张口就报出了对方的身份与特长,将对方踢入宭境,“你倒是算一算,你今天能不能带走这只小狼!”
流苏前世虽然没有见过国师,却是见过这个臭名远扬的齐云子的,他早就被惇王龙弘烨给暗中收买了,在国师与惇王之间起了不小的作用。更是因为一手搭着国师,一手搭上惇王,无恶不作!
所以流苏一言便将这恶徒身陷窘境,引得那些看不惯他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为她喝彩了!尤其是瑞王,这才是宁流苏嘛,她的骨子里就是一头雪狼,谁要是惹了她,绝对没有好下场!
齐云子的脸色僵了一僵,黑着脸高声叫嚣着,“今天我非带走它不可!”
这回就换流苏不理他了,她直接去找皇帝,“皇上,您刚才可是金口玉言答应循王殿下要把这只小狼赐给流苏的!君主一言九鼎,就请皇上为流苏做主!”
齐云子这时才有些焦急起来,忙道:“皇上,这可是国师的东西啊!”
皇帝的脸色顿时难看了,思索了一下,很快向流苏道:“呃……朕当时并不知道这雪狼是国师所有!”
这就是想赖账喽?宁流苏的账可不是什么都赖得了的。她悠悠一笑,大声说道:“依照我云苍国律,国师并非常人,国师所有之物是必须向皇上禀报,制成清单,登记在册。流苏抖胆问一声,这雪狼可有登记在册?”
白纸黑字的东西是撒不了谎的,一查便知,皇帝也只能实话实说,“没有!”
“国师许是一时疏忽吧!”流苏笑了,国师是真的疏忽,还是没有把你这位皇帝放在眼里,你就自己回家慢慢琢磨吧!流苏现在最想做的可不是挑起皇帝的疑心,而是——
“既然国师没有禀报皇上,那就该没收国库,国库里的一切都归皇上所有,皇上将它赐给流苏,合情合法!请皇上做主!”
流苏的这一段话无懈可击,连皇帝都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国师固然重要,可云苍的例律也很重要啊。他作为皇帝怎么都不能带头违背国家的法令啊!真是没想到,流苏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对云苍的例律滚瓜烂熟,足足有几十大本呢,那么多条条杠杠她都能记得住吗?
齐云子显然也呆了一呆,但让雪狼逃走,他已经惹怒了师父,如今母狼已经死了,如果今天他还不能把唯一的狼崽带回去的话,他这第一大弟子的位置还要不要做了!于是他把幼崽交给手下的人小心看护,然后一心一意地来对付流苏。在皇帝没有宣判之前,他想要带着幼狼扬长而去是不可能的,没看见循王黑着脸好像要把他吃掉的样子吗?
“真是一张利嘴!”他高声质问道,“你小小年纪要雪狼干什么?你一个闺秀小姐,会养雪狼吗?”
“要干什么,会不会养,怎么去养,这些都是我的事,用不着道长替我来操这个心!”我宁流苏的闲事还轮不到一个下三滥的角色来管!
齐云子被气了个半死,只听皇帝道:“流苏啊,你在闺中养狼,这好像不大好吧!”皇帝就是偏袒国师的,还偏袒得那样明目张胆。
玉贵嫔立即接口道:“就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养养花、逗逗鸟吧!”
流苏睨了她一眼,宫里的女人怎么记忆都那么坏?记吃不记打!她朗声去问皇帝:“皇上可还记得万福塔一事吧!国师不是曾说太后有劫数,只有纳福才能度劫吗?”
皇帝的脸色微微一黑。
先前国师跟他说一定要杀了流苏,万福塔才能建得起来,太后的病体才能康复。可是后来流苏没杀成,太后的身体却好得很快。虽然在流苏未死成的当日,国师就及时给了皇帝一套很完美的说辞。说是流苏慷慨赴死之孝,以及太后仁爱之慈,感动龙神,因此收回了太后的劫数。这话骗骗小孩还行,拿来糊弄皇帝总还是牵强一些,哪怕他对国师的话从来坚信不疑!
“太后慈爱,是天下万民之母,所以臣女想把小狼养大,要把雪狼的狼尾献给太后!狼尾有辟邪纳福之效,一定可以庇护太后千岁凤体安康!还求皇上成全臣女的一片孝心!”
流苏这是在拿国师自己的话去堵他的嘴,而且还把这件事推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不仅牵扯到了太后,还有立国之本的“孝”道,皇帝如果再不应允,岂不是对皇太后不孝?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件事难办了!
小狼崽听到要斩他尾巴时,很不高兴地叫了一声,仿佛能听懂流苏的话一样。流苏在心里笑道:放心吧,小狼崽,我只是拿等这话唬皇帝的。到时候只要请太后说一声不要,你漂亮的小尾巴就保住了。谁还敢动你一根手,我就去剁他的手!
齐云子瞧见皇帝的脸色,急得直冒汗,忽然瞟到地上已经死去的母狼,兴奋地说道:“宁流苏,你不就是要狼尾吗?那里不是有一只现成的!”
他往地上死去的母狼一指,换来的却是流苏轻蔑的一笑:他不配去指!
“且不说狼尾必须生取才有用,你指的可是一头母狼,母狼的狼尾只能用来招财防小人,只有公狼的狼尾才能辟邪纳福!”流苏的脸上全是最鄙夷的嘲讽,“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真的养过雪狼吗?你养了几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