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妃冷傲地打断了流苏的话,“本宫自有分寸!”该怎么做,她早有计划,还轮不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如此甚好!”流苏冷冷一笑,“流苏会一心一意扶助义兄,任何人胆敢对他不利,流苏都不会放过他!”说完又重重地重复道,“任何人!”
当然包括他这位利人薰心的母妃,流苏可不介意给怡妃一点颜色瞧瞧。
怡妃乍听之下还点了点头,听流苏把话全部说完,才猛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觉得后背一凉!她在恍乎之间生出一种错觉,她觉得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女孩一定是被恶鬼附身了,所以她的眼神里才有一种诡异的可怜,她的命才硬到连韦后杀她都失了手!
怡妃强烈地感觉到她完全控制不了眼前的女孩,而这个女孩正掌握着她最重要的秘密。这一种让人极度不安的感觉!所以怡妃再一次握住了流苏的手,紧紧的,半点逃脱的机会也不给对方!
“真是我的好女儿!你放心,你的婚事本宫自会放在心里,等你长成定会为挑得一位如意郎君!尹氏家族有很多出众的男儿,到时本宫定会为你细细挑选……”
流苏极轻地冷哼一声,真会蹬鼻子上脸啊,这么快就把自己当成她的主子了,想来摆布她的人生了!
她把手握着拳头,用力一转,轻易地就摆开了怡妃的掣肘,毫不客气地回道:“多谢义母关心,流苏的婚事自有太后她老人家做主,就不劳义母操心了!”
怡妃只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她断然想不到对方竟敢用皇太后来压她。那是皇宫女子都惹不起的人物,就连韦皇后也只敢来暗的。她立即觉得自己被轻视,被侮辱了,厉声斥责道:“宁流苏,本宫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流苏微微一笑,完全不怕怡妃的警示放在眼里,“我也奉劝娘娘,我是为了循王才会一再退让,您应该好自为之!”
“你——!”怡妃气结,竟一时说不出来话来,除了韦皇后还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义母若没有其他吩咐,流苏告退!”流苏只是随便地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怡妃要是识相,就好好当她的皇妃,别出什么幺蛾子,不然休怪她连循王的面子也不卖!
小德子见流苏出来含笑把她送走了,却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怡妃多年来难得一见的风暴!
怡妃几乎忘记了自己多年来营造的端雅娇弱的形象,将帐篷里的一应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小德子劝她停手,说是万一循王这时候过来看见了不好,就招致她一顿耳光,打得小德子晕头转向。
怡妃狠狠发泄了一番,心里才痛快了一些。小德子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怡妃在唤他,全身一抖,还得硬着头皮捧着肿得老高的双颊过去,听了怡妃的吩咐,立即就求饶起来,“娘娘还是放了奴才吧,这要是让循王殿下知道,一定会扒了奴才的皮。”
怡妃刚刚雷雨过后的脸,就像霜打过的一般,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快去!不过是给她点颜色看看,出了什么事情还有本宫呢!”
“娘娘!”小德子还想求情,不是他有胆子敢在这个时候招惹怡妃,而是他太清楚循王的脾气了,如果真的知道是他干的,他也就不用再在宫里呆了!
“嗯——?”怡妃提高了声调,这狗奴才再敢推三阻四,她现在就把他推出去砍了!
“是,娘娘!”小德子立即改口道。若真论起狠来,还是怡妃计更胜一筹啊,两头都是主子,无论哪个都得罪不起,做奴才真难哪!
“去吧!”怡妃狞笑着一挥手,待小德子准备出帐子的时候,她又叫住了他,小德子的心噌的又提了嗓子眼。主子刚才吩咐的事已经是极致了,可不能再加码了,不然怕是他全家的命都保不住了。
见他苦着脸转过身,怡妃哼的一笑,“先去弄点冰敷敷脸吧!”
“是,怡主子!”小德子只觉心头一暖。
原先怡妃打他的事情,他竟顷刻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奴才有时候就跟狗一样,无论主子怎么打骂,只要稍稍示好给块骨头,奴才们就会开心地摇起尾巴,继续对主子死心塌地。不得不说宫里的主子们,一个个都驭奴有方。
狩猎之前,通常都会有一个仪式,仪式的长短与狩猎日期的长短一样,视皇帝的心情而定。待仪式过后,打猎就正式开始。男子无论老少,只要骑术好箭术佳,都可以去打猎;而女眷们一般都留在营地里喝茶聊天闲晃,当然如果有男子肯她们一起去打猎,而又征得父母同意的话,她们也是可以一起的。
举行仪式时,皇帝显得十分高兴,惇王循王与裕王这三个他宠爱的儿子,都陪伴在他的身边。而他最宠爱的儿子瑞王也来了,虽然只是站在角落里,被其他皇子挡着。可是他能来对皇帝来说,就已经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了。
流苏望向循王,那张熟悉的脸仍旧洒脱俊逸,似乎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可他的眼角眉梢不再流露出一星半点的稚嫩。流苏本该高兴的,她不是最希望循王强大的吗?可是她已经不忍再看下去,循王的眼睛里失去了以往最灼人的那处风采!
突然,流苏的心口如针刺一般的疼痛!
痛得她不由伸手一抚。近来十分奇怪,心口常常有突然出其来的疼痛,如同针刺,可是待她去看时,这疼痛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检查过自己的身体,也请大夫瞧过,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唯一的不同就是她戴在心口的那块云纹玉佩越发晶亮了,玉身开始呈现从前母亲戴着它时的乳白色。
都说人刚戴玉时是人养玉,所以青竹劝她把那块玉佩拿下来,别再戴了。
可是她做不到,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母亲曾不止一次地亲口告诉她,那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如果这云纹玉佩真是不祥之物,她母亲不会让她天天把玩,刻意要她记住它的模样。所以,无论将会发生什么,她都会一直戴着,她相信自己不会有事,母亲能戴她自然也可以,因为她们是一脉相承的血亲。
“怎么了?又疼了?”青竹在流苏耳边小声道。她蹙了蹙眉,这几日,流苏的刺痛似乎越来越频繁了。
“没事。”流苏摇摇头。这刺痛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还是……”青竹实在担心,忍不住要劝。
“嘘!”流苏已经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皇帝还在上头举行仪式,小心被皇帝身边的玉贵嫔抓住,治她们一个不敬之罪。今天玉氏是代表韦皇后来的,方才又饱削了姚尚书的千金一顿,心里正是得意畅快,此时正睁大了眼睛盯着下面,要立一立她的威风呢。
青竹便不再言语,其实她不知道,流苏不让她说出玉佩的事是因为流苏只将玉佩的事情告诉了她一个人。不是流苏疑心得,她只是不愿节外生枝。
因为皇帝的心情好,所以今天的仪式早早地就结束了。会骑马懂箭术的男子都已经跃跃欲试,准备上马进林子里狩猎,这自然也到了女眷们最期待的时刻。就盼着哪个身份贵重的公子,能邀请她们一起进林子。就是发生危险也不怕,正好给身边之人英雄救美的机会。
循王一直默默地走在男人的队伍里,今天从他在流苏面前出现开始,直至现在都没有朝流苏望过一眼,似乎全然把她当成了陌路。流苏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她只是希望他好好的,至于什么时候认她这个朋友,只要他过了这道坎,自然能明白她待他的心。
然而,又有人已经幸灾乐祸起来,“唉,有的人就是不自量力,明明已经被别人玩腻了,抛弃了,还在那里不甘心!做出痴情的样子给谁看哪!”
不用看脸,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姚家的千金,今天她被玉贵嫔训斥了一顿,其他千金都跟着一起挨训,只有宁流苏一个人走了,还是光明正大地被怡妃身边的得宠太监请走的。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些千金小姐们呀,只能自己好,自己好时还要别人羡慕着她捧着她,一旦自己不痛快了,就恨不得拉全天下的人来陪葬。流苏只能说一句——好家教!
“就是。我刚刚还看见她伤心来着。”其他的贵女千金也纷纷过来帮腔。那姚晴儿还故意学着流苏按心口的样子,嘲笑流苏自作多情,“可是伤心有什么用,循王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了!”
流苏的眸子危险的一缩,看来中秋宴她们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刚刚玉贵嫔斥责给他们的教训也不够!得好好给她们一点颜色,她们才能知道什么叫做沉默是金!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就听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苏儿!”
流苏的心头竟是微微一颤,循王大步朝她走了过来。她还以为他有很长一段日子都不会再理她了!可是循王明明语意温柔,眼中不变的是对她的宠溺,仿佛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可他的温柔只对流苏一人,凌厉地瞟了姚杨两位千金一眼,两个小女孩就吓得赶紧逃了,哪还敢多说一个字。
“你想要什么猎物?我打给你。”
循王望着流苏,他生气,他伤心,他明明下定决心要把流苏抽出他的骨髓,把她当陌路人一样看待。可是他究竟没有忍住,哪怕不见流苏一面,哪怕见了面强忍着不看流苏一眼,可一听见她被人欺负,他就是狠不下心,他就是要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无论如何都刹不住脚!
直到站在流苏的面前,他才明白过来,原来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沁入他的骨髓,融入他的生命。无论对方怎么对他,都不能改变他爱她的事实!他喜欢她,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得没有一点男人的骨气,喜欢到纵然没有一点男人的骨气他也认命!
循王彻底败给了自己:宁流苏,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