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皇帝的面前站着那个骨瘦如柴,已经完全瘦得变了形的心腹,皇帝的面色凝重沉冷,很是难看,“江北真的发生了大的饥荒!?”
心腹恭敬地回道:“微臣哪里敢欺瞒皇上?云北已经死了近一半的人了!微臣所到之处看到的只有灾民与尸体,饥荒刚暴发的时候,灾民还有野草野果可以吃,现在都草根树皮都已经吃光了!到处都是卖儿卖女的人家,微臣还买了两个孩子回来。”
那心腹把两个瘦弱不堪的孩子带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看他们瘦得只是皮包骨头,十分难受,便问心腹花了多少钱。心腹答:“四百八十文钱!”
皇帝吃了一惊,四百八十文在京城不过买个烧饼罢了。又问:“一个四百八十文?”
心腹摇头道:“两个小孩一起四百八十文!”也就是说一个孩子只卖了了两个烧饼的价格。那心腹怕皇帝不信,还把买孩子的字据给递了上去,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皇帝勃然大怒,“江北总说有灾,朕隔三差五地就给他们拨下一笔银子赈灾了,怎么还会这样?”
那心腹回道:“江北督事联合整个江北官场,把您拨下的赈灾银子都给贪下了!据微臣所查,江北督事自己拿六成,其他的四成给其他官员分,他——”
皇帝怒喝:“他什么?说!”
那心腹继续答道:“他把自己拿的六成一半自己留着,一半孝敬给了——裕王爷!”
皇帝的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确有此事?”
那心腹便拿出一封信递给了皇帝,“这是臣等意外截获的书信,是江北督事让人带去给裕王爷,当时那衙役与微臣在同一家小店打尖歇脚,那店里粥米贵如金,衙役就与店主争执起来,是微臣解的围,闲聊中知是给裕王爷送信。微臣一时大胆,就偷来书信临摹了一封,把假的那封放了回去,真的这封拿了过来。”
这个心腹是个临帖的高手,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就是行家不仔细看都未必看得出来。
皇帝一目十行扫了那封信,猛的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混帐!畜牲!”
皇帝一声大喝,整个人也几乎要晕倒过去,这就是他一心扶持的儿子,这畜牲就是这么回报他的!竟然为了他的私利,置江北那么多人的性命于不顾!
心腹吓得赶忙跪了下来,“皇上息怒,千万保重龙体啊!”
原以为以皇帝的火爆性子,一定会第一时间去逮捕的逮捕,杀头的杀头,可是等了很久,皇帝都没有动静。那心腹也就一直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心腹跪得两眼都有些发花的时候,皇帝突然道了一声,“你先下去吧!”
那心腹满腹猜疑,难道就这样算了?还是皇帝看出子什么破绽?然而他半句也不敢多问,乖乖地退了下去。皇帝只叫他去调查真相,并没有问他应该怎么处治,他服侍皇帝多年当然知道为臣的道理,不该多嘴的时候绝对不能吐一个字。
“皇上,喝口参茶消消气!”小宋子偷偷观察皇帝的脸色,拿捏了好久,才拿了一杯温度正好的参茶敬奉上来,递到皇帝的手边。
皇帝习惯性地伸手去拿,可是手刚抓住茶盏,就怒从心头起,猛的把茶盏往地上一掼!咣当一声!碎片飞溅,茶水散了一地。御书房内的太监宫女都吓得跪了一地,还是小宋子定力好,一边柔声细语地哄着皇帝一边赶紧让人把地上的碎片给收拾了。
皇帝的心里头实在堵得慌,突然对小宋子道:“你说养儿子有什么意思?小时候调皮捣蛋,长大了也不安生,除了给朕惹麻烦,什么事都不会做!”
小宋子急忙陪笑道:“皇上这话可就问住奴才了,奴才也想知道养儿子是什么滋味,可是奴才这辈子没这个机会啊!”
皇帝哼的一笑,心绪终于好了一些。这时敬事房的人过来了,要皇帝翻牌子,皇帝动也懒得动,“去蝶贵妃那里。”他已经连着十来天去蝶贵妃那里了,后宫里的娘娘们已经恨蝶贵妃恨出一个窟窿来了。
小宋子小心地提醒道:“皇帝昨儿说了今天去看看德妃娘娘的。”
皇帝一愣,“是吗?”他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便道:“那便先去看看德妃,然后再去蝶贵妃那里。”
反正韦德妃身子重又不能侍寝,皇帝还是要去蝶贵妃那里寻乐子,皇帝近来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每天晚上不搂着她来上那么一回,这觉都睡不踏实。
小宋子一向体贴皇帝的心意,立即下去准备了。
而此时瑞王府中,龙鸿煊正坐在床榻边缘盯着他的小流苏看着,流苏穿着一身睡袍,长发放了下来,柔柔地垂着。总是理直气壮排山倒海的宁流苏,难得一脸耷拉着脑袋看鞋面的表情。
龙鸿煊耸眉,“爱妃这是何意啊?良时已到,还不快过来侍寝?”
流苏呶了呶嘴,“鸿煊,如果我犯了错误,你会不会原谅我?就一个小小、小小的错误!”
龙鸿煊嘴角一提,邪邪地勾出一个弧度,“听你这形容,那错误就不会小啊。而且,你今天好像犯了很多错误了……”
流苏发誓道:“我保证是最后一次!”然后上前去拽着龙鸿煊的胳膊撒娇道:“鸿煊最爱我了,对不对?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龙鸿煊白了她一眼,她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仿佛龙鸿煊敢说出一个不字,她就立即哭给他看似的。龙鸿煊实在拿这家伙没办法,一把把她扯到怀里抱住,宽宏大量地道:“说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流苏拼命地点头,还亲了龙鸿煊一口作为奖励,龙鸿煊的心里立即拉响警报,流苏的要说的事情一定不简直,果然一出口就差点把龙鸿煊给吓着,“其实断明没有死……”
“你说什么!?”龙鸿煊脸色一暗,断明行刑那天他可是亲自去观刑的,没有人能够从他的眼皮子底逃脱,除非——
流苏老实交待道:“断明没有被烧死,那天是我派人做了手脚……”
龙鸿煊没好气地接道:“你还故意干扰我的视线,让我把注意力都放到你的身上,好助他逃脱吧?”
除了流苏,没人能将这么大的事情瞒住他!这该死的女人,真是让他宠得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利用他对她的信任!
龙鸿煊气得一下子咬住了流苏的唇,发了狂似的吻住她,
流苏赶紧抓住夫君大人恩赐的机会,诚恳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以后?”龙鸿煊眉毛一挑。
“没有以后!绝对没有!”流苏拼命地摇着头,掏肝掏肺地向龙鸿煊保证。
“你当初看上他那一点,就答应救他?”龙鸿煊的话里尽是醋味。难怪断明选择焚火而死,原来这小子是想欲火重生啊!
流苏当初救断明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遇到了断明那个混蛋!害她的谎言这么早就被拆穿了!等等,流苏突然发现她反省的方向不对,赶紧打住,一字不漏地交待了全部的事情经过,其实说白了,断明也就是不愿意为他们所用而已。真要说犯错,也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
她真的是被断明的那句谶语给震晕了,实在太过爱惜断明的才华,想着此人天纵英才啊,日后说不定有用得着的时候,哪怕找他算算未来也是很好的呀,所以就脑子一热就答应帮他逃离,并要求他日后若是再见一定要替自己办一件事情。
像断明这种人,绝非池中之物,难以收为已用,能让他答应办一件事情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这可是很合算的买卖,不是吗?
“若非不得已,爱妃应该打算瞒着为夫一辈子吧?”龙鸿煊岂是好糊涂的?一针见血,把流苏看得透透的。
“怎么会呢?我只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时候就说的……”流苏无比心虚,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真的宁愿一辈子都不让龙鸿煊知道啊!就算龙鸿煊再爱她,也容不得背着他救其他男人啊,换了她,也是受不了的。可是断明,流苏还真救对了!
“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成为军师的接班人!”流苏十分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幸好当初没有烧死他,不然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他就是慕容氏余部的新一任军师?”龙鸿煊也感到微微吃惊了,虽然听过欧阳老头儿的估计,知道老军师已死,新军师十有八九换人了,可是这个人居然是断明,龙鸿煊还真是没什么心理准备。
“没错,断明,也是慕容氏余部的新的掌舵人,其实一早就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了。其实我们跟其他人一样,都没有重视!”流苏勾住龙鸿煊的脖子,“你知道断明是谁吗?”
龙鸿煊略微一样,“难不成竟是高新?”
流苏点头,她的夫君果然聪明,“断明化名高新,还很聪明地搭上了西蛮小太子这条线混淆视听,让咱们不自觉地把视线放到他的身上,又不自觉地把视线从他那里挪开。”
龙鸿煊恨得牙痒,“这小子的易容术不错,我面对面地拉了他一把,居然都没认出他来。”招亲比试第一关的时候,他还挺欣赏高新这个年轻人的,特别拉了他一把。谁知道他拉的人竟然是被他下令烧死的断明!
龙鸿煊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很不妙!
流苏一看龙鸿煊很不爽,赶紧安慰道:“你又没有接近过断明,认不出他来很正常。我刚开始也没有认出他来,直到琴试的时候,他弹的曲子,我才猛然发现是他。当时我就在想他是不是慕容氏余部的人,不然,以他的个性绝不可能来参加什么招亲,而且还一副不娶荣华不甘心的模样,我是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新的掌舵人!”
龙鸿煊咬了咬牙,“这个断明,很有意思。”一副要吃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