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拿针包来!兰云,点起酒精灯!”她伸手正欲去解段世子的衣裳,段夫人一瞧,忘了哭泣,赶忙上前制止:“安宁郡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乔安然平静的道:“我要为世子行针,自然要脱衣裳。”
段夫人是个女人家,想的自然比那些头脑简单的大老爷们要细一些。
就是乾元大陆的风气再开放,一个未嫁女子,掀未婚男子的衣裳,传出去总是不好的。
“可是,你未嫁,逸儿未婚,你们这一男一女的,要是传出去……这……”
乔安然侧目看段夫人,眼眸清澈如水,脸上只有光明磊落,“段夫人请放心,我是一个医者,在一个医者的眼中,只有病患,不分男女。”
乔安然松开原本捏着段世子腰带的手,原本半躬着的身子缓缓伸直,一股子高贵清冷的气质由内而外的散发。
她站起来,后退了一步,又道:“若是段夫人实在不愿意,也可另请懂银针的医者为世子施针,我可以在旁指导。”
听了这话,忠义候倒是脸色一红,没好气的瞪了段夫人一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人家安宁郡主一个姑娘家,都不在乎,你还有什么好啰嗦的?”
段夫人也觉得十分惭愧,对乔安然很不好意思,人家姑娘都没说介意,忌讳,他们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安宁郡主,实在对不住了,怪我这妇人见识短,总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还请你不要介意。”段夫人朝乔安然点了点头,直接退开了几步,只是站着看。
乔安然淡淡的回以一笑,转头朝后面的小厮一书道:“帮你家世子将衣裳都脱了吧。”
一书有些膛目结舌的追问:“都,都脱了?”
乔安然点头:“现在先把上衣都脱了,隔着衣裳扎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世子伤重,容不得有半点闪失,需要刺一些偏门的穴道,不容马虎。”
忠义候听了这话,忙点头道:“安宁郡主说的不错,穴道那么难找,这扎针可不能有半点的疏忽。一书,都脱了吧,安宁郡主不是说了吗,在她眼里,世子不过是个病人,不分男女的。”
忠义候都发话了,一书哪里敢不听,立马叫了另一个小厮,两人熟练快速的将段世子扒的只剩裤子。
而且段世子有伤,一书扒起衣服来却很熟练,看来平日没少帮着段世子脱衣裳了啊!
不过也正常,段世子是忠义候唯一的嫡子,自然是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大。配个小厮伺候,在正常不过了。
现在已经是深冬了,天气很冷,却还没有下雪。
但是段世子的房间里已经点起了碳炉子,整个房间热烘烘的,乔安然也脱了她的斗篷。
她今日早有预料要扎针,所以今天的衣服都是紧袖便于活动的。
兰云点起了酒精灯,兰雪也打开了针包,乔安然便重新坐下,一一给段世子扎针。
她下针手法稳,脸上没有慌乱,就像是给过无数人扎过针一样,让忠义候夫妇看了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看安宁郡主的样子,应该给很多人扎过针,她的名声,应当不是吹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儿子有救了!
银针一根根的扎上去,段世子的头上,胸口,都扎了满满的针。之后乔安然又一一的把它把出来。
那么多的银针,一一扎下,又一一拔出来,那么看着都觉得累。
而乔安然这个施针的,却能一直保持着脸色平静,没有一丝不耐,实在是辛苦。
忠义候几人都在心底赞叹一声,这才是一个好医者所应俱备的基本素养!
同时也很感谢乔安然,这么不辞辛苦的为段世子治病。
待到银针都悉数拔完,乔安然才扯了一旁的锦被为段世子盖上,道:“先不用穿衣服,再过一个时辰还要再施针一次,到时这高热便可尽数退去了。”
忠义候夫妇都是面露喜色,紧随着又问:“那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乔安然应道:“高热退了就会醒来,到时再看看他的脑伤如何了。”
段夫人心头又是一惊,忙问:“那脑伤不就是摔破了一个口子而已么?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乔安然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你们想得这么简单,段世子被疯马从马上颠下,重摔落地之时,脑袋磕到了石头。若是只是摔破了个口子,那便是万幸!但他在我施针之后还整夜高热不退,我想情况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不然我之前就不会说有可能会有后遗症了。不过究竟怎么样,还得等他醒来了再看!如果不严重,应该可以治好的。”
虽然乔安然这样说,但是段夫人还是很紧张,甚至比忠义候还紧张。
段世子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只有他了,但是忠义候还有两个庶子。若是段世子没了,最后忠义候这个位置就会落入那两个庶子手中。
到时候,她又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了。而且段世子是她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
她又怎么舍得他早早的死去,又或者有个什么其他的事情,她会心痛死的!
“安宁郡主,我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救救逸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我只求你救救他。”
段夫人伤心的拉住了乔安然的手,就要给乔安然跪下了,乔安然干净一把把她拉了起来。
这忠义候府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跪人啊!
乔安然有些无奈,她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下。
“段夫人,你起来,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乔安然把段夫人扶起来,取出两个玉瓶,交给一书。
“这两瓶子里的药,每次一瓶里取一颗,每日三餐后喂给你家世子吃,最近几天暂时只能吃流食。”
然后就匆匆的说要去休息了。
老是动不动就被跪,真的是想要被折寿啊!
段夫人连忙让她身边的丫鬟,带乔安然和她的两个丫鬟去房间休息。
等乔安然走了,忠义候才快步行至段世子的床前,伸手探了探段世子的额头,惊喜道:“夫人,逸儿的高热似乎退了些!”
段夫人闻言也上前探了探,果如丈夫所说,高热退去了一些,虽然不多,却也不如先前那般烫手了,“这安宁郡主的医术果然了得!”
“之前就听闻安宁郡主在平潭城被称之为乔圣手,不过她才十几岁,就以为是碰巧救了人,然后被吹嘘出来的。现在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段夫人轻叹了一口气,道:“倒是我不长眼了,总以为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即使从小习医,医术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却没有想到,最后逸儿还是看她才得救了。”
“是啊!”忠义候的语气也有些沉重,若是一早就把安宁郡主请来,是不是儿子就会少吃点罪,更不会有现在的危险了。
“侯爷,夫人,郑公子来了。”管家匆匆的赶了过来。
随后一位身着青色提花绣暗金竹纹棉袍的俊秀青年在他之后也跟着进了厢房。
青年先朝着忠义候和段夫人施了一礼问好,随即看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段世子,面色微惊,快步上前查看情况。
这青年是段世子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名唤郑昊宸,是郑家的嫡子长孙。
“段侯爷,祈逸现在是什么情况?”郑昊宸紧张的问。
他也懂医术,但是看着段祈逸好像状况很不好,但是又好像有了好转。
段祈逸受伤了之后,他却正好不在京城,这刚一回来,就听说段祈逸受伤了,这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我们请了安宁郡主来给逸儿医治,安宁郡主医治了之后,逸儿的高烧好像退了。但是安宁郡主说可能会有其他情况,现在只能是等逸儿醒来,看了情况了。”
忠义候如实的说,郑昊宸心中却惊起了惊慌骇浪。
“可否和我说说,她是怎么医治的?”
从段祈逸现在的情况上,他还是能看出病情有多重,就是现在,就他的话,也不敢说就能救活段祈逸。
但是乔安然一个女子做到了,而且安宁郡主这个名号,他也听过,却因为一些因缘巧合,还没成见过面。
郑昊宸要听,忠义候也就把乔安然医治的过程说了出来。
“哦,对了,她还给了两瓶药,要给逸儿吃的。”
忠义候说着,一书立刻从怀里把药瓶掏了出来,递给郑昊宸。
郑昊宸打开两个瓶子问了问,脸色当即就变了。
“怎么?药有问题吗?”看到郑昊宸的脸色大变,忠义候立刻惊慌的问了出来。
郑昊宸懂医,他是知道的,却是药有问题,他会比他更有可以看出来。
“没有,这药很好,记得按时给祈逸吃。”郑昊宸若有所思的道。
“那你为何……”忠义候欲言又止,没有问完全部。
“这个药太妙了,只是对药方调整了,就可以化解祈逸胸腔内,和脑子里的瘀血。而且另一个,虽然分辨不出来,但是药味清醒,让人闻之精神都好了。我只在里面闻出了其中几种药材的味道,但是其他的分辨不出来,应该是治疗碎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