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传闻的白幽灵
白小海心里盘算着怎么从老妈手里再抠点被没收的压岁钱出来以便渡过接下来惨淡的一个月，怀里揣着送给安娜的东西，在二月吹一吹都能刮脸疼的寒风里和安流一起溜向校园边角。
一丛丛的长青植物看不分明，模糊的轮廓像藏了什么奇异的生物在里面。白小海瞥了一眼那些黑暗里妖魔化的植物，蓦地看到其中一丛抖了抖，一只猫跳了出来，悠哉哉踏着猫步走远了。而那猫抖出的一阵灰尘还雾蒙蒙得笼在长青丛上方，小尘埃粒反射着月光显得格外清晰。
白小海浑身哆嗦一下，他看着那片奇形怪状久久不散的烟尘联想到了某种不太好的生物。一阵风忽地就从白小海领子里钻进去，白小海“哇”地往前跳一步。
安流也被白小海吓一跳：“你干嘛？”
“月黑风高杀人夜！你不记得咱学校可是上个月有人死过的？虽然不是咱们学校的人，但是是死在这片地上的！”
“中华上下几千年养育多少代人，哪片土地没人死过了？”安流一个白眼。
“这不一样！都怎么说来着？”白小海一拍脑袋，“不是说那人为逃避警方抓捕跳过围墙跑我们学校的时候已经浑身血了吗？身上到处窟窿，走一路淌一路，那阵势！煞气无边啊！这种穷凶恶极开枪连杀七个人的罪犯，惨死在这里，万一变成恶鬼蹲在这里守着找几个倒霉鬼垫背怎么办？”
“我说，你最近都看了什么玩意？玄学？鬼怪？你不如好好把物理书啃一遍，好知道你这种体型走起路来有很多功都是浪费的！”
白小海泄了气：“人家也不想长胖的，看着你这种身材超羡慕的，但平常也没见你锻炼啊？”
“你看不到的东西多了去了。”安流本来随口一句，没想到这句话又刺激了白小海。
白小海一跳跳过来抓住安流手臂，紧张兮兮：“对对对，鬼魂不主动现身我们看不到的，要当心啊！”
安流吹了吹额上刘海：“学校没刻意封锁这事，就是怕封锁之后封得不彻底更搞得人心惶惶。也没具体说那罪犯死哪块地方了，就是怕有人多想。结果你还是这么神经兮兮，我看也不用去找安娜了，免得你这种抽风样子吓着人家。”
“别、别。”一说安娜，白小海就更紧张了，却把害怕扔脑后去了，“我就是开开玩笑，恰好今天叶华跟我讲了个小故事，说什么有的地方会有白色的幽灵躲着……哎呀我们怎么站在这里浪费时间呢，快走快走去找安娜老师！”这下白小海比安流走得还快了。
安流心思却跑到白小海提的故事上去了：叶华讲故事？催眠用的吧。
前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白小海在羽绒服的包裹下活脱脱一个移动的肉包子，校服都要撑不下了，而安流一身校服两件毛衫连外套都不带穿的。
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还是真的不怕冷？白小海这么想着就回身伸手拍上安流的脸，热乎的。真不冷。
“咸猪手干什么。”安流打掉他的手。
“你莫不是武林高手会内功所以这种天气都不会冷的？”
“哼，年轻血旺阳气盛，谁像你脂肪那么厚还会冷。”安流冷笑。
石砖纹样的围墙在烟花的照映下时不时露出灰白的样貌，窈窕婆娑的枝丫缺了叶子在伶仃的光线中咿呀伸展，点缀着积雪，淡光莹莹，别是幽会的好去处。可惜白小海的幽会地点不在这，他得到墙那边的公寓里找他的梦中女郎。
安流抄起小海抗在肩上，只是低估了小海冬天的重量差点一个重心不稳摔一跤。
“这一个月的半顿饭不用了，你给我把肥减了。”安流咬牙切齿，扛着小海拽着旁边的树枝攀上树去后跳到围墙顶端，沾了一身雪，又一手勾着围墙把自己抛下去。连烟花声都不能掩盖两人落地时的巨响。
“去吧，我在这等你。”安流把手插进口袋倚在高高的围墙下，潇潇洒洒身姿磊落，仿佛他才是来约会的一样。
小海的身影像个跳跳球，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安流仰头看烟花，炸裂炸裂炸裂。嘭。有意无意地，安流又想到那个罪犯。这种人生和死法，真是轰轰烈烈又万人唾弃，即使下了地狱也不会得到原谅，毕竟拉了七条人命。恐怕那罪犯还以为自己是乱世枭雄，非要做些出格违法的事来彰显自己的存在。
像自己现在这样平淡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虽然奇葩的学校寒假只给三天，也是世间少有。说起来，A中是封闭式管理，却又并不严格。管得不严，处罚严。多奇才，多怪胎。人均分数超高，可最终升学率比起分数来简直可以说超低。那些明明考取了顶尖学校的人常常放弃资格，不知去向，没有回音。
我算个什么？安流将自己温暖的掌心放在额头，从指缝里观望漫天的星火。大概，还是个正常人吧。也只是个正常人了。
一道黑影从安流头顶掠过，似乎是展翅的大鸟，一根根羽毛如尖刺，天上的月亮无限放大，成了黑影的烘托。
安流看到了，但安流想：关我什么事呢。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烟花渐渐平息，一切归于沉寂。安流肩膀一矮避过上方树枝掉落的一片雪。人生本就如此，寂寞如雪，冷寂如雪，什么时候树枝载不动了，人也就落了，雪泥掺杂，不干不净。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安流掏出一看，是叶华的短信：司马已出校长室，速回。
要不要把那个包子丢了呢？数三下，不回来就丢。
一。手机里的短信翻过去，无非就那么几个人。来自家人一栏的短信寥寥无几。
二。包子还不回来，丢了吧。
安流把手机揣回兜里，望向远处高楼，几方光亮从窗户透出，隐约有温馨的味道。
看到一个球状物体向这边跑来，安流唇角轻轻一勾转身翻墙：“三。”
“安流，等等我噻！”小海不敢大声叫，压着声音尖着嗓子喊。
安流坐在墙头忽然发现小海旁边跟了一个人，腿长步大，小海用跑的他用走的。
“这是什么？”安流指着多出的那个人问小海。
诧异于安流奇怪的用词，小海讪笑着对旁边那人说：“那个，你别介意啊，安流对不认识的人是这样的，熟了就好。安流，这是秦筝。安娜老师让我顺路把他送回来。”
“你不是那枝哑玫瑰么，会说话？”
“安流，是安娜老师告诉我他的名字的。”小海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叶华不是说司马出来了么，咱快走吧。”
安流点点头，跳下来把白小海弄了过去。又跳回来问秦筝：“你怎么过去？”
秦筝望着围墙静默。
安流看看快四米的围墙，伸手搂住秦筝的腰，刚一发力就感到秦筝一阵僵硬。安流皱眉：“都是男的你顾忌什么？还是说这个姿势不舒服要我抱你过去不成？”
秦筝摇摇头，往前一跳双手够上墙头，身体却是挂在那上不去了。
安流看不下去，过去伸手抓了秦筝的脚踝把人给送上去了。
没了累赘，安流身轻如燕，轻轻松松便攀上墙头。上去看到跳下地面的秦筝半跪着一手环住自己一手撑了地面起来，约莫是跳岔了气了。安流忍不住道：“以为是枝花，原来是花瓶。腿长那么长就是为了好看么。”
小海帮着秦筝站起，使劲朝安流瞪眼——安流咋个这时候嘲讽技能满点呢？
秦筝朝白小海点点头，做了几个手势，径自离开了。
“他说啥？”白小海问安流。
“他说他回宿舍了。”安流拍拍灰，向自己的教室走去。
“安流，你讨厌他？”白小海犹豫着问。
安流一愣：“还行啊。”
“那你跟他说话怎么句句带刺儿？平常你对陌生人不这样啊。”
安流一想，也是哦，自己正常来说也就是忽视别人而已。“玫瑰带刺儿，和玫瑰说话就要用带刺的方式。”安流找到这么一个理由。
白小海竟然找不出反驳安流逻辑的话，怎么安流胡扯的东西都好像很有道理？算了算了，反正看起来那个转校生自己都不太介意的样子。
“不过安娜老师对一个新生这么上心也是奇怪了嘞，她从来不开小灶的。”
“如果是安娜找他，他肯定能开通行大门的假条，何必跟我们一样翻墙？说不准是在搞什么小动作。”
“你这么一说也对，他从安娜卧室走出来的。”
安流被呛了一口：“什么？”
白小海看着安流反应过来：“不，他们不是那种关系！我能感觉到，完全没有情人之间任何的感觉。他从安娜卧室出来我都完全不讨厌他，我直觉一直很准。”
“既然不是你情敌那就不关我们事了。快走，司马可关我们的事。”安流一拉圆圆的白小海，半走半跑地拖着他往自己教室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