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突然的冬令营
学校就是把教育部说的任何东西都供为圣旨的地方。哪怕阳奉阴违。
A中寒假只放了三天，市里教育部暗底下是知道这事的，向来睁只眼闭只眼，但不知道这次教育部的上头下发了什么命令，导致教育部居然要来视察A中的放假情况。林一乙知道这个消息时又吓一懵，总不能是前几天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去教育局匿名投递了投诉自己学校安全问题的信件而导致的后果吧？信里不就是说学校安全不太好么，又没说大家都在补课！教育部的人都把重点往哪放呢！林一乙吓完又一松气——还好是匿名，自己真机智！
A中领导就此事开了个紧急会议，一致认为放假是不可取的，决定弄出一个冬令营来解释为什么寒假里学校还有学生以骗过上头的检查。
三个年级抽了十个班，每个班抽出了三个人，在领导来检查的时候大家浩浩荡荡举着小红旗在门口排了一个队。领导见了很是感慨：这样朝气蓬勃的学生才是祖国未来的希望啊。
感慨之下领导决定和学生一起去冬令营。
副校长的白胡子都要吹起来了，这冬令营就是一个幌子，谁说要真去冬令营了？规划都没准备呢！
可领导大于天，副校长一个电话把校车招来，于是连油都没加满的校车就这么载着三十个学生和一个领导外加一个老师出发了。
司机偷偷摸摸地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问副校长：“这去哪啊？”
“你先带他们兜着，别绕同一条路，我这边想办法安排完再通知你。”副校长吹着胡子在心里恨恨骂着领导。
这边冬令营小队人人心里都飞着乌鸦，唯有领导洋洋自得，认为自己融入了学生，氛围一片祥和。
学生不这么认为，他们本来是临时被抽出来应付检查的，老师跟他们说最多不过一上午时间，这下赶鸭子上架突然变成真的冬令营了，这一群人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不是他们热爱学习不想离开校园，而是不管是不是他们自愿出来冬令营，回去之后他们都得把落下的作业还有考试补完，这可不是给课业繁忙的他们又加重负担吗！最纠结的是林一乙，他简直是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也被抽中了，莫名委屈又无可奈何，坐在这缓慢行驶的校车里愁眉苦脸。
带队的老师也愁，他一打酱油的新实习老师，好死不死得分到奇葩A中，又好死不死得被抓壮丁来带这帮活祖宗。他在车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视察这个冬令营小队，最后停在最后排的秦筝面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秦筝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老师以为他害羞，继续说：“你愿不愿意当这个小队的队长？”蓝眼睛依然一眨不眨。
秦筝旁边的波波头女生小声地开了口：“老师，他叫秦筝，他……他不能说话。”
“啊，这，对不起呀同学，老师还不认识你们，不知道这种情况。”老师尴尬又惋惜地离开。
队长是要在前面举小旗组织同学的，在路人眼前穿梭来去吸眼球的也是队长，看来看去就这秦筝最合心，这颜值，拿出去倍有面子。可惜竟然是个哑巴，诶。
老师又在安流面前停下，刚要开口，安流一句干净的“不愿意”把老师堵得字都吐不出。明明老师站着安流坐着，老师却有一种被安流俯视的感觉。老师抹一把额间的冷汗，现在的学生啊，就算不尊师重道能不能尊老爱幼一下，他幼小的心灵被学生伤害了。
最后老师勉勉强强挑了最后一排另一列的唐汉天。唐汉天长得人高马大的，举着小旗高兴地挥舞：“现在开始我就是大家的队长了，我们先自我介绍认识一下。我先来，我就是三年五班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的帅班长，唐汉天是也！以后有什么麻烦都来找我，有好事更要来找我，谢谢大家！好，接下来从第一排的同学开始，从左到右、从前往后一个个来！”
这一把响亮的声音惊得前面睡觉的领导一个激灵差点滚下座位。领导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说：“甚好甚好。”
领导都发话了，大家只好挨个报着名字。
“我是一年级的，我叫杨柳。汉子没来，不开心。”
这是正大光明秀恩爱么？但“汉子”是什么情况，现在都流行这么称呼男朋友了？就这么说出来不怕记过啊？老师问那个娇小可爱的杨柳：“杨同学啊，这‘汉子’是谁啊？”
“我家司机，唐汉子。”
感情这人名字就叫汉子！老师再抹一把冷汗，其实唐汉子这名不算太差，比杜子腾、卫生津之类的好多了，就是有点耳熟。等等，这唐汉子和刚才那叫唐汉天的学生啥关系？
自我介绍还在继续，老师一边听一边默默在内心吐槽。
“安流。”言简意赅，毫不废话。
“三年一班，矜环录。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哦，只要代价相当，什么都能给你。价格好商量，都是同学，还能打个折哦。”穿着校服都不抵风韵的少女扶着靠背向大家一笑。
少女你的言行很容易让人想歪啊。老师再再抹一把冷汗，这学校里都什么人呐。
……
“我叫夏小楼，三年八班。”留着波波头的女生起来向大家鞠了一躬。
老师悄悄感叹终于来个正常的了。
介绍一个个接下去，到了秦筝这里当然是断了。
“What’s your name，princess？”唐汉天就坐秦筝后面，此时他伸长手臂将小红旗在秦筝眼前摇来摇去。
“唐汉天，你别过分了。”夏小楼有些生气。唐汉天离他们那么近，她对老师说的话他不应该没听见。
唐汉天用小红旗挠挠脑袋：“我干什么了？”
“你……他不能说话。”夏小楼硬着头皮再说一遍。
“你是哑巴？真的假的？”唐汉天抓着座椅绕过去，把脸凑到秦筝眼前。
秦筝眼睛眯起，唇角上挑飞速做了一个口型，又很快恢复面无表情，快到唐汉天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眼花。
唐汉天直起身又挠挠脑袋：他刚才是笑了还是说话了？
校车忽然一震然后半边车陷了下去，摇得大家猛地一晃。
“呵，果然车见爆胎啊。”安流不重不大的声音刚好够让车上人全部听见。
司机下来检查一圈表示没有办法，只有打电话找救援了。老师看看这荒郊野岭风景还不错表示大家可以在附近活动一下。领导表示他继续在车上睡觉，大家随意，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
学生们三三两两陆续下了车，有的上了旁边土坡晒太阳有的钻了坡上林子捉小虫。老师坐在路旁等待救援车，看着这些孩子心里也有些感慨，发展越快竞争越大，孩子们都不容易，就当给他们放个小假吧。
安流找了个没人的方向走着，他既不是讨厌人群也不是喜欢独来独往，他只是懒得选，没人的方向并不多，所以不需要选择，就往那个方向走就好了。
十班的另两个人抱团在一起和老师一起坐在坡脚休息，瞅着安流走上山坡。
安流站在山坡上，竟还能听得见那两个人跟新老师八卦A中，从打扮传统思想超前的十班班主任正在追求五班漂亮的女老师，一直谈到前些日子逃亡在A中的罪犯。
又是那个罪犯，安流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眼前，也确实是这帮祖国花朵见所未见的恐怖事件，但压根就没人亲眼看到过，却一个个说得有模有样，说血从哪流到了哪淹死了哪些花花草草毒死了哪些飞虫走兽，越说越扯。要不是报纸上都登过这事，安流都要怀疑是这帮傻孩子读书枯燥到疯后自己编出来的产物了。
安流对这事就淡定地很，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留过两年级比那帮傻孩子要大两岁的缘故。
叶华对此有过如下评论：“你就是过早步入了老年期，连更年期都省了。”
而安流留级也当然不是因为他成绩不好，要是他愿意他能跳级，但他也懒得跳了。小时候安流还没现在淡定，看到螳螂也愿意逗着玩，遇到野狗也知道怕，现在一头熊放他面前他都能保持他的面部肌肉不抽动一小下。
可能是安流遇到的事比同龄人多太多了。说是留级，其实是休学，因为各种难言的麻烦断断续续一共休了两年多，到高中才基本正常下来。所以安流不喜欢麻烦。
一点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