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藏心(13)
八尾2017-11-03 19:034,324

  Chapter 24 藏心(13)

  “怎么……?”安流惊道,“你受伤了?”

  “别问他了,让他休息会。”约翰拍拍安流,摇着头。

  安流小心地拿起罩着秦筝的风衣,看见秦筝原本的白衬衫血色浸染,斑驳大片。绷带缠在他腹间,也被血染得不像样子。

  约翰从呆住的安流手里拿回风衣,“把衣服盖回去,满身都是血,别吓着了小美女。”

  “你一直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早送他去医院?”安流一把拽过约翰。

  “你看看外面的暴雨,怎么开车啊?救护车已经叫了,就是到这里不知道还要多久了。”约翰不急不恼。

  “他怎么了?”夏小楼被他们的对话吓到了,“让我看看!”

  “别看了,不会死掉的。”约翰接口,第二句就很阴阳怪气了,“死掉了也挺好的。”

  这下别说安流了,唐汉天都愤怒起来,“What the fuck did you say?”

  “事实而已。”约翰摊摊手。

  安流想要一拳轰在约翰脸上,但是秦筝伸手制止了安流。

  ——他不是那个意思。

  约翰斜觑了一下秦筝,忍不住笑了,“你居然会替我说话。”约翰又对安流说,“你看,他自己也赞同我的话。我和他其实认识哦,早多少年前就认识了。”

  安流不解,皱着眉头蹲在秦筝身旁,“你对生命,不热爱吗?”

  秦筝缓慢地打着手语——我想,我是热爱着生命的吧。是的,我热爱。

  “因为热爱生命,所以将死亡也热爱了进去。这一点,秦筝和我是很像的。你们不懂。”约翰得意地笑起来,一贯地优雅。而秦筝似乎不想认同这一句,显出了厌弃的神色。

  “不过现在你可能没有以前那样热爱死亡了吧,毕竟你有同伴了。”约翰又说,“可以让你把刀尖对准自己也不想对准他的那种同伴。”

  唐汉天打赌,约翰在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有嫉妒在里面。

  安流在约翰的话里听出些不对,“你什么意思?秦筝的伤是自己弄的?”

  “对啊,要不是这样,现在变成冰冷尸体永远不再醒来的可是你哦,小帅哥。所以你就算发火也不应该对我发火,毕竟源头可是你呐。”

  “我?为了保护我吗?”震惊、感动、愧疚一齐涌上心间,安流睁大了眼,用眼神询问秦筝。

  秦筝却像听到了笑话似的笑起来。

  ——他说的话能有几句真,你也信?

  安流不满,“你别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信。你笑得太假了,就算他说得是假话,也一点也不好笑,何况你还受着伤。”

  于是秦筝只好收起假笑。

  “Tella,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Tella叹气,走过来,“我说对不起,你们会接受吗?”

  “可以拒绝吗?”安流警惕地看着她。

  Tella低头,“我又做错事情了。我没想到,Elluza已经到了嗜血的地步了。”

  “我总是这样,以为可以解决,却把事情引向更糟的方向。”

  “我想先说说Ashel,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安流有点嘲讽,“恕我直言,你们母子这么生分,看得出来不是亲生。”

  Tella听他这么说苦笑了下,“他是我先生前妻的儿子。是我先生给他取的名字,叫Ashel,A She L。”Tella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了一遍。

  安流听出味道来了,父亲在儿子的名字里,藏了一个“她”。

  “Ashel的名字里藏了一个she,这是我在和Tella先生结婚之后我才忽然醒悟发现的。然后我就知道了,Tella先生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前妻,Ashel的亲生母亲。”

  “在结婚前我就知道我要抚养他前妻留下来的儿子了,我下决心做一个一心爱他的妻子,不管他是不是和另一个女人结过婚。只不过发现他心里一直有他前妻的时候,我依然很难过。结婚后我为Tella先生生了一个女儿,你们猜,是谁?”

  唐汉天奇道,“这个让我们到哪猜去,我们又没见过?”

  安流说,“阁楼里的小女孩。”

  “是的,Elluza。”Tella点头。

  “哇,你神算子啊?”唐汉天用胳膊捅安流,安流懒得理他。

  Tella坐到沙发上,“但是我生的女儿却和我们的性格都不一样,她从小就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己和自己玩,她学会说话是五岁时候的事情,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呢?”

  Tella抬了抬眼,“她会叫‘妈妈’,但是她的‘妈妈’不是在叫我,她对着空气说话。”

  “我带着她去看私人心理医生,医生告诉我,我的女儿有精神上的疾病。我没有心力去管她,看女儿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想要从房顶跳下去,我心力交瘁,最后只好听从医生的话,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那么小的孩子,你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我也没有办法,那几年连我自己都有精神问题了,可能是我先生的死导致的吧,我根本无法照顾孩子们。Ashel可以寄宿在学校,但Elluza要么送去病院,要么送去孤儿院。我还没死呢,怎么能把她送去孤儿院?”Tella的眼神哀伤又恍惚,“Elluza的父亲,我的丈夫,就那么突然地离开了人世。我可以接受他还没有来得及爱我,我甚至可以接受他的死亡,但我无法接受他还没来得及爱我,就已经死去。”

  安流试图开导,“可是爱这种东西不能强求的。”

  “他不爱我,他爱的是他的前妻。但是……”Tella揪着自己的裙子,“她的前妻,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啊!”

  “我们是双生的姐妹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模一样,为什么他爱她,不爱我呢?”

  其实,就算是双生子,也不会一模一样的,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片汪洋,也许能够相似,但绝对不会一样。安流想道,但他没有说出来,给这个悲伤的女人心里撒盐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Tella又继续说,“Elluza其实已经十四岁了,但她还是七八岁的样子。”

  安流问,“她是什么时候被送进精神病院的?”

  “七岁。”

  七岁的小女孩,被送进了陌生的、可怕的精神病院,那不是和地狱一样吗?

  约翰忍不住笑,“Tella夫人,你送她去的是什么地方?一个让她静止在七八岁年纪的地方,那是医院吗?不,那是地狱!”说着这话的约翰自己倒是更像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Tella眉头深锁,“是我的错。可是错已经犯下了,我想要弥补。”

  安流怒道,“那你是怎么弥补的?你把她关在阁楼里!像养一只不能见人的小鬼一样圈着她!”

  Tella的身体如风中落叶般抖了抖。

  “你听我说完。她在病院里呆了三年,这期间我的精神状况好转起来,于是我想把她接回来。但是我去接她的时候,发现那所医院已经废弃了。”

  安流冷哼,“真是好,你三年没有去见过她,连她的死活都不知道。哼哼。”

  “对不起。”Tella低语。

  这一声对不起牵扯了安流脑子里某个回忆,一阵阵地痛。

  “精神病院通常建立在偏僻的地方,那所也是,是在一座岛上。我当时去了之后站在医院里,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我自己就像一只鬼一样,游荡中莫名闯了进去。”

  “可是当我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Elluza的时候,她竟然自己出现了!她出现在医院大门口,对我怯生生地叫‘妈妈’,我突然就哭了,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我把Elluza带了回来,给她买新衣服新玩具,带她去游乐园。但我发现她依旧只喜欢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和自己玩。而且,我已经觉得不对劲了——Elluza离开我三年,但她几乎没有长大!”

  “这是多么怪异的事情,当时我越来越害怕,几乎想把她送掉,可是我又舍不得她。我自己的女儿,我得抚养她长大。”

  “她的怪异与小时候比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了,她喜欢玩针,玩手术刀,把我买给她的洋娃娃的四肢卸下来,或者把娃娃的胸膛剖开;她会在房间里点上蜡烛,却固执地不肯开灯。”

  “我想,她也许是被恶魔附身了,不,一定是。我请过人来驱魔,但一点用也没有,大多都是骗人的。”

  “最后,我在Tella先生的手记里看见了约翰先生的联系方式,备注是‘驭魂’。于是我就找了约翰先生。”Tella看向约翰。

  “是的,我欠Tella先生一个承诺,还给他的夫人也一样,于是我来了。我的强项不是驱魔,而是驭魂,既控制亡魂。”约翰耸肩,“可能和你女儿喜欢做的事情有点像。”

  “那你早点不控制了鬼把我们放出去得了?”唐汉天叫起来。

  “那只鬼已经被她女儿控制了,我是无法再次控制的。”

  “所以游戏最后是怎么结束的?我们赢了?”

  “这我就不知道秦筝是怎么做到的了,我去找Elluza来着,没找着。”

  “Elluza不见了?”

  “是的,至少这栋别墅里是没有她的身影了。”

  “她会自己回来的,她也会受到应该有的管教。我既照顾不好她,也管教不了她,那她只能被送去那个地方了……”

  “什么地方?”

  约翰替Tella回答,“一个可以专门制这种诡异小孩的地方,你们不用管了。”

  Tella向大家弯下腰,“我没有资格替Elluza向你们说对不起,所以我只为我自己道歉。我不曾想要伤害你们。”

  安流不领情,“你若不想伤害别人,你就不该把别人牵扯进来。”

  Tella疲惫地回应,“是我错了,我也不知道Elluza的情况这么严重。”

  约翰表示宽容,“Tella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自己的女儿终究都是自己的血肉,做不到轻易放弃的。”

  “是,我想着,你们能在旅店把小鬼捉出来,也许也能把Elluza身上的鬼捉出来呢?”

  “我们没有捉住鬼,是变成鬼的人找上我们的。”安流再一次解释道,“千变万化的是人心,鬼从来都做不了什么,能善能恶的,只有人。”

  Tella沉默一会,只对大家说,“医药费我会出全的,你们以后需要钱的话,也可以随时来找我,这是我的赔偿。学校那边,我会和校长说,你们不在学校的时间不会给予处分。”

  安流望着窗外,暴雨不歇。

  安流想到了很多事情,还想起了他那个除了给他足够的钱、对他不闻不问、已经十年没见过的混蛋父亲,和他因病早逝的哑女母亲。

  小时候安流体弱多病,何况还是这种灵异体质,耳边总是回响着鬼哭狼叫,要不是妈妈的悉心呵护和长久陪伴,他是长不到这么大的。但是在他越来越强悍、越来越健康的时候,妈妈却在一天天枯萎,终于在一个暴雨夜凋零。然后就剩了他自己,还有一个叔叔在顺带照看着他。

  他最遗憾的事情是从来没有听过妈妈的声音,即使不说话不会影响到他和妈妈的交流。

  他觉得自己和Elluza有一点相似,都是没有父亲,都是可以感知到鬼魂。

  但是幸好,他的妈妈不是Tella夫人。

  安流长叹一口气,倚在沙发上,和夏小楼一起守着秦筝。暴雨夜总是发生那么多他无法理解的事情。莫名卷进了鬼的游戏,又莫名赢了鬼,而他经历了一场生死后却对这个游戏的因果一无所知。

  真讨厌啊,这种困死人的暴雨。

继续阅读:Chapter 25 香魂.樱花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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