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香魂.迷蒙幻影
八尾2018-01-29 13:535,392

  Chapter 30 香魂。迷蒙幻影

  Tom Ford Black Violet——前调:香柠檬 、柑橘 、果香  ; 中调:橙花、 咖啡 、牡丹、 芫荽 ; 后调:橡木苔、 木质香 。 

  香水品鉴:酒精能够致幻,香水也可以。在若有似无的香味里历经不知哪一世的曾经,梦醒后也会留下不能擦去的回忆。

  三月十三日夜,雨。

  “东京的天气有这么善变么?”安流扒着窗沿,看着外面忽然变了脸下起雨来的老天,转头对秦筝说。

  他们已经到了夜之风的宿舍楼里,好心的前台大叔没有强制他们继续当牛郎,也没有把他们赶走露宿街头,而是带他们去了夜之风的私有建筑——这栋楼通常是廉价租给那些夜之风还没有什么钱的新人的,设施简陋,但好歹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墙壁灰白,水痕严重,能负担得起更贵房租的新人们都尽快地搬走了,现在偌大的一栋五层楼房里只住了一个人,外加初来乍到暂时寄居于此的秦筝和安流,现在一共三个。

  夜之风的店面富丽堂皇极尽奢靡,它的宿舍却如此一言难尽,地点选在街道尽头,明明走几步就能到灯火通明的街市,安流站在五楼宿舍里从窗口向外看却觉得这块是被世界抛弃了的地方,远远隔在人间之外。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分开睡的好。”安流有一丝丝的焦虑,可能是忽然变差的天气对他产生了影响。

  ——随便。

  秦筝无所谓,拧了热毛巾擦自己脸上还没卸下的妆容。但是擦了几遍,眼角的红色还是完完整整的在那躺着,一点没被擦掉。

  安流凑过来研究,“你的眼影纹上去的吗?那可亏大了,好端端地弄得像个妖精一样。”

  秦筝停下来,问安流。

  ——什么?

  安流伸手指秦筝眼角,“我说,你的妆没洗掉。看来真要女生的卸妆水才能洗掉,你就凑合着睡一晚明天再说吧。”

  这里没有镜子,秦筝也看不到自己什么样,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事。

  ——你又觉得这里不正常?

  秦筝放下了毛巾问安流。

  “你为什么要说又?说得好像我不正常总是疑神疑鬼一样。我不知道,就是觉得这里气场和我不合,像有个结界一样,和外面脱节了。”安流铺着床,拎起被子抖了抖,嫌弃不已,“这里的东西是不是太久没用了,好像有股霉味。”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答应在这里住下来?

  “因为不想呆在牛郎店里又没有地方可以去——其实这里也还行,只是稍微感觉气场不合,没有到排斥的地步。”

  ——直觉是本能一样的东西,也许真的会发生什么。

  秦筝手语道。房间里的电压不稳,灯光忽明忽暗,让秦筝眼里的光也闪闪烁烁,而眼角的红色艳丽欲飞。

  “所以我觉得今晚我俩呆一起比较好,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你觉得呢?”

  ——我觉得今晚还是不要睡的好。

  “不至于吧,你警惕过头了,惊弓之鸟吗?”

  ——不。被子发霉了。

  “……我去把被单洗一下。一楼有烘干机,在我们睡觉之前应该能干。”

  安流抱着被单从五楼跑到一楼的水池,把被单放到洗衣机里时洗衣机后面突然蹦出个人脸,那苍白的脸色、无神的瞳孔,面无表情又散发着丝丝凉意,饶是安流也不禁有种把那张“鬼脸”打一顿的冲动。

  这张状似鬼魂的脸属于这栋楼里唯一的常住居民——小生蓝。

  小生蓝常年一副没吃饱没睡好的消瘦面孔,再加上平常上班躲在阴暗无光的夜店里不见天日,顶着还没卸妆的惨白面目忽然出现确实十分惊悚。

  小生蓝表情缺缺,围着安流转了一圈就若无其事地出了水房,独留安流原地凌乱。

  安流想,日本不仅疯子多傻子也多。只是小生蓝这样去当牛郎,真不会把客人吓跑吗?

  两小时后,安流招呼秦筝钻进干净的被窝好好睡一觉。

  安流像个自身发热的暖炉,把他自己躺的半边床上烘得暖暖呵呵,而秦筝那半边比起安流来就冷得多了。

  “你冷不冷?你手都还没焐热,也难怪,你穿那么少,不能光要风度没温度。”安流很好心地摸摸秦筝看他有没有热气,要是冷他可以把被子多让给他一些。

  ——你穿得比我少,没什么立场说我吧。

  秦筝哭笑不得。

  “我天生体温高,不怕冷,穿得少完全没事。”

  ——我是冷血体质,保温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你是蛇吗?还是鱼?”安流想到了海里的人鱼,然后自己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了。

  ——大约是来自于节省能量的本能。

  秦筝又解释了一下。

  安流隔着被子抱住秦筝,“节省能量?因为冷血动物不需要用自己的能量来取暖或降温,相比温血动物,同样重量的冷血动物只需要十分之一的能量就能过活……这明明是寄托于外物取暖啊,算了算了,反正我不需要这么多热量,分点给你。”

  “……”秦筝被抱着不能打手语,“我从没发现你这么热情。”

  “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热情的。”安流笑嘻嘻地说,“你没发现吗?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热情好客的人……算了我自己都不信。虽然我是挺冷漠的一个人,偶尔也会发发善心,比如现在。”

  秦筝否定,“你只是外冷内热。”

  外冷内热这个词让安流心里一暖,他确实是这样的,他对朋友无比珍视。

  “而且你好像很擅长于照顾人。”

  “这个啊,我很小的时候就得照顾我妈了。她身体不好,她的丈夫又不管他的妻子儿子。然后好几年前我妈就去世了,我也得自己照顾好自己。生活不易,要对自己好点。喂,我说你呢。”

  “什么?”

  “生活不易,自己要珍惜自己。虽然你比我大,但是该说你的我还是要说你。”安流义正言辞,“不要从医院溜出去,不要和人拼酒,尤其是……”安流本来像老妈子一样数落着秦筝的劣行,忽而变得认真,“上次在Tella那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再发生。你自己也是血肉之躯。”

  秦筝轻笑,“你还在介意那事?不是约翰说的那样,本来责任就在我,本来就不应该伤到你——不是为你挡刀。而且我好得很快,没关系。”

  安流截住他,担忧而恼火,“好得那么快一定不是好事,会有其它代价的吧……就像美人鱼为了双腿要献出声音一样。”

  秦筝被问住了,然而安流没给他回答的机会自己接了上去,换了一种夸张的语气“这难道就是你冷血体质的原因?伤口痊愈快的代价是冷血!”

  秦筝眨眨眼,顺着安流把这个谎说完,“是的。”

  “我怎么变这么话唠了,咱们还是早点睡觉吧。”安流长呼一口气,他自己问的问题却有点害怕听到答案,怕答案是让自己最担心的那一类,于是自己飞快把话题搪塞过去。

  也许是下着雨湿气太重,安流有点睡不着,翻个身发现,秦筝的轮廓在黑夜里模模糊糊,眼角的红色却在发光。

  安流盯了一会坐起来,推秦筝,“秦筝,我看你不太对。”

  ——怎么了?

  秦筝也没有睡着,这时披上衣服,无奈地问。

  “你记得在Tella夫人家里发生的事吗?我还没有和你说过,你被鬼魂附身的事情。”

  ——我记得,她试图控制我的意识。

  “被控制的时候,你还有自己的意识?”

  ——有,但是很微弱,很模糊。你要说什么?

  安流顿了一下说,“你的眼睛果然在发光。”

  ——我又不是狼?

  “我是很认真地在说这件事。”安流跪在床上,把秦筝的脸掰着正对自己,“上次你被附身的时候眼睛也在发光。现在,这里,你的眼睛也在发光,还有你眼角的红色眼影也在发光。这肯定不是因为用的化妆品也许是夜光的。”

  秦筝下床开灯,屋子里很潮湿,蔓延着莫可名状的水汽。

  ——如果这里有怨灵的话,你会听到东西的对吗?

  安流点头,“应该。但是鬼魂自己想保持安静的时候,我听不到声音。”

  ——所以……

  秦筝手势没有比完,腹部一阵剧痛打断了他,让他不自觉得弯下腰捂住了刀伤。

  安流吓得跳下床,“秦筝?”

  剧痛过后,秦筝摊开手掌,掌心鲜血淋漓。

  但是,不对,手心没有血液的濡湿感。

  秦筝疑惑地看向安流,而安流脖子上一道裂痕正在扩散,有碎瓷片从脖子里滑出,碎片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怎么了?伤口裂了吗?”安流急切道,“痊愈快果然只是表象吧?”

  秦筝恍若未闻地捉住安流的手,左手伸到安流脖子上正在流血的地方,摸上去,然后手上染了更多的红色,但是依然感觉不到该有的温度和湿度,仅仅只是看得到而已。

  “你这里是不是曾经受过伤?”秦筝点着安流的脖子,用唇语问。

  安流一愣,“嗯,被我爸误伤过。”

  秦筝的表情变得很奇异,“我看到了。”

  “我看到你曾经的伤口形状,它正在流血。”秦筝后退一步,遮住自己的一只眼睛,惊异而疑惑。

  安流看见秦筝露在外面的眼睛亮如妖火,心中升起些微的惊惧,想到了某个可能,“你怎么忽然看到这些……谁给你在眼角画的红色眼痕?是不是这个东西的原因?”

  “浮世。”秦筝说。

  “是他?我觉得事情不太妙了。”安流盘膝坐回床上,觉得仿佛回到了Tella的别墅里,那时是和现在一样的雨夜,一样的凉意将他和秦筝困死在这个破败的楼里。

  “那么出去看看。”秦筝看破了安流的想法,只要没有被困在这里,就不必太过担心。

  两人走上天台,迎着雨丝站立在五楼之上。

  细雨如丝,纷繁落下,安静无比,甚至还有一些诗意。

  “没有被困住,还行。”安流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安流是天生的防冷体质,冰天雪地只要一件棉衣就能御寒,但这场绵绵细雨却给他带来了无法控制的寒颤。

  这种寒冷一点都不正常,安流知道这一点。他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寒意了,尽管这种寒意是他小时候所熟知的东西。因为天生能听到鬼魂的声音,他的童年过得无比悲惨,到处听得见鬼哭狼嚎不说,许多怨鬼还要找上他来发现仇恨。

  后来他半是神棍半是医生的老叔找到办法给他封了神识,相当于套了一层保护罩,这种情况才好多了。然而认识秦筝后好像这些事情又接二连三不断出现……当然安流不是觉得这是秦筝带来的霉运,相反,他还很高兴能和秦筝一起解决这些麻烦。

  安流安静地站着,音乐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不会来自于静止不动的秦筝和自己,那么只能来自于鬼魂。

  “有东西从我身边经过。”秦筝低着头说。在雨中,感受这些东西太容易了。它们没有形体,没有声音,但是躲不过雨。倾天的大雨谁都躲不过。

  安流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秦筝走到天台角落,伸手指着那里的一个土堆,“这里。”

  为了听清秦筝如同呓语般轻轻的话,安流立即跟了过去。月光下,他们能看见土堆上有些横七竖八的杂草,还有些厚重的花盆碎片,雨点落在上面,水汪汪的。

  “这里,曾经有一棵樱花树。”秦筝手往上指,刚刚好指到一棵树的高度。忽然秦筝把手指挡在眼前,像眼睛被阳光刺痛了一般。“是晴天?阳光很耀眼,那一天。”秦筝的话语断断续续,像一边看又一边回忆一场老胶片的电影,然后描述给另一个看不到的观众听。

  “这个位置,可能站着白衣的女人。我看到了白色的裙摆。”秦筝正低了头看自己脚尖的位置。

  “日本文化里常有一个说法——樱花树下埋着尸体。”秦筝说。他的神情飘忽,似哀似伤。

  秦筝的描述断续而跳跃,而安流却跟着他的描述看到了他看到的东西。安流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在阳光温暖的清晨,穿着白裙的女人踩着黑色的高跟凉鞋,在天台上唯一一棵樱花树下眺望远方。天正蓝云正白,风一吹就把女人的裙子吹得像个棉花糖。

  安流走到和秦筝并肩的位置,“你说的画面里还应该有一个人,和那个白裙女人一起并排站在这里——就是我现在的位置。”

  “你看得到?”秦筝反问。

  安流摇头,“直觉。”

  秦筝惊讶点头,“有。不知道是男是女,但确实有另一个人站在那里。我在地面能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但是我看不到人,就像在看某个人的回忆,那个人没有看到过的东西,我现在也看不到。”

  “我不怀疑你的描述,可是为什么……你能看得见你说的那些东西?难道那些都是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大概是。这里的某一瞬间,我能隐约看得见。一定是浮世在我身上动了什么。”秦筝揉着太阳穴,皱眉道。

  安流附议,“那家伙图谋不轨,居心叵测。”

  “但是我觉得他很真诚。”秦筝眉头皱得更深了。

  “哪里真诚?偷我们证件,逼我们当牛郎,骗我们来这里,还悄悄给你画了这什么东西让你看到了曾经发生的东西,就是不带我们去我们要去的地方!”

  “所以很奇怪,这些事情的矛头都指向他,但我依然觉得他真诚。”

  安流眯起一只眼睛,歪起脑袋,“你和他……好像不熟吧?”

  “不会比你和他更熟。”

  “那你这么信任他?”

  “不是信任。”秦筝叹气,“是直觉。”

  这时一个仿佛从被掐着的脖子里挤出的声音飘了过来,“喂,你们……”

  小生蓝像苍白的鬼一样飘上天台,细瘦的身子晃晃悠悠,两只胳膊垂在两侧,两条细腿站都站不直,刘海沾了雨丝贴在脑门上。哪怕在夜色里,他的黑眼圈都十分明显。

  安流努力抑制住了把小生蓝揍一顿的冲动,他又像幽魂一样冒出来,不对,小生蓝根本比鬼还吓人!

  “你们半夜不要乱跑,脚步声踢踢踏踏,吵死人了!你们以为自己很潇洒吗,居然站在这里淋雨,你们又不是树,又不是植物,需要水来浇灌,你们会开出红色的花吗?啊?像那棵樱花树一样,从开白花到开红花,很漂亮很漂亮,嗯,一个人流的血就能让一整棵樱花树的花从白到红,那么红,那么多!”小生蓝挥着两只手比划着,在秦筝脚边蹲了下来。

  安流听不懂日语,只觉得小生蓝一个人自言自语很神经质。

  小生蓝忽地抬头,伸手拽住了秦筝的风衣,睁着空茫的眼睛,像很快就要哭出来似的,“你为什么今天没有穿白裙?”

继续阅读:Chapter 31 香魂.漆夜繁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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