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藏心(8)
八尾2017-05-08 16:524,244

  Chapter 19 藏心(8)

  秦筝是最后一个回房间的,他站在约翰面前,面无表情,像头猎豹,散发着一种他不曾有过的气质,那气质名为威压。

  约翰坐在地上仰望秦筝,丑陋的脸上此时泛起的笑容竟能称之为优雅的慵懒。难看的嘴吐出轻如叹息的英语,无端带了一丝魅惑,“Haven’t seen for a long time,how’s everything going?”

  秦筝开口,没有声音的话语,“与你有什么关系?”

  “啊,中文是你的母语吧,可惜不能听到你说出来了。”约翰伸手到自己宽大的袖子去,抚摸着手腕上和秦筝一模一样的白玉环,“别误会,别紧张,我只是路过,我的出现和教堂没有半分关系。”

  “最好不过。”

  “你办你的私事,我办我的私事,我们装作不认识就好了。”用力约翰眨眨眼,右眼珠掉了下来。

  秦筝换回了手语交流。

  ——我们见过么。

  约翰把假眼珠塞回眼眶,“嗯,你还真是不近人情,第一天堂的……”约翰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他按着假眼珠在黑洞的眼眶里滚了滚装好,又变成了嬉皮笑脸带点怂样贱样的流浪汉,“诶哟你这比划的什么?让我猜一猜,你是看我没地方睡于是邀请我分享你的房间吗?”

  秦筝丢下约翰一个人自导自演,转了方向往卫生间走去。他喜欢冰凉的水,在不吃饭和不洗澡之间选一个他会选择不吃饭。

  洁癖?不,还不如说是怪癖。

  客厅的钟摆响了九下,才刚刚九点,离约翰说的十一点半还很早。夏小楼蒙在被子里,等待捉鬼游戏的开始。她握着贴在心口的项链,对自己说:“妈妈,不管你在哪里,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隔壁房间的唐汉天已经进入梦乡,大咧咧占据了大半个床,躺成了一个大字型,张着嘴打着酣。另外半边床上,安流睡相斯斯文文,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呼吸平稳。

  似乎没有人为即将开始的亡命游戏感到忧虑,都在抓紧时间补充睡眠。

  唯一还没有打算入睡的秦筝正在往浴缸放水,手指忽而刺痛,他想起了被木偶咬破的伤口。它还在,甚至从指尖痛到了胸口。

  秦筝还听到了水声。

  本来不奇怪,因为外面在下雨,龙头在放水,听不到水声才奇怪,但是秦筝听到的是海的声音。

  海的声音好像愈来愈大,似一场洪水来临,浪潮汹涌,铺天盖地。

  这种奇怪的声波冲击着秦筝的耳膜,带着武器的冷意和海水的湿意,一场亘古的战争就要爆发在身边,随洪水而来。

  秦筝穿着衬衫长裤将自己埋进了浴缸,凉水满溢出来。一个关联的点,可以牵扯出记忆深处的东西。也许他的记忆里,确实存在过那么一场洪水,毁天灭地。

  清水冰凉,秦筝在水里睁开眼,金戈铁马入眼来。

  “哗啦”一下,秦筝从浴缸里出来,湿漉漉甩了镜子一片水。镜子因为水珠的滑落痕迹,看起来就像裂了一样。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刀枪,子弹,留着鲜血的脸颊?

  腹部有强烈不适的感觉,胀痛着像血肉正在撕裂然后重新生长出新的形状。

  秦筝压下犯呕的冲动,看见了镜子边角很不明显的隐形监视器。鬼需要监视器吗?只有人才需要。但是他还没空去管人,他要先把鬼找出来,因为还有三个无辜的人正在这栋别墅里、在鬼的注视下,无法把握生命的长度。

  秦筝往楼上走去,全身湿哒哒得往下淌水。水让他的皮肤变得很敏感,他甚至可以闭着眼睛行走在这里,轻轻的气流碰撞也会让他的皮肤接收到周遭的讯息,然后秦筝就能在心中勾勒出物体的形状,如果那些看不见的东西靠近他的话,他会感受得到。

  除了夏小楼和安流在的房间,秦筝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打开,然而却发现别墅里的那个幽灵似的Tella夫人也不见了。

  找不到。

  整栋别墅都找不到那只鬼。

  秦筝站在楼梯口,一楼大厅的地毯上约翰正在呼呼大睡。

  脚下仿佛踩得不是实地,双腿越来越虚软飘忽。把着楼梯扶手,秦筝按着腹部蹲下去,难熬的剧痛使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脸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未干的水珠。

  “秦筝?”小小怯怯的女孩声音让秦筝从疼痛里抬起眼来。

  房门口探出头的夏小楼看见了秦筝异常苍白的脸,连忙小跑过来急切得问:“你怎么了,生病了?是肚子疼吗,要不要喝水?”

  秦筝深呼吸一下,放下手站起来,拉过还在询问不休的夏小楼往楼下走,到了约翰面前把约翰摇醒。约翰把遮光的黑帽子从脸上拿下来,迷迷糊糊:“到点了?”

  夏小楼忧心地说:“我去拿条毛巾过来,你身上是湿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哟,你又泡水里啦。”约翰揉揉眼睛看看秦筝,又扭头冲夏小楼的背影喊,“小美女顺便给我带杯水啊我都睡渴啦。”坐起来打个哈欠,约翰歪着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找不着吧,还要来求我吧。”

  秦筝坐上沙发,直直盯着约翰。

  “没事的嘛,找不着就找不着喽,这又不是你的任务,他们也不是你的任务搭档,不管他们也没有关系吧。哎稍微等一下——难道这和你的私事有干系?”

  ——就当是吧。

  约翰思量一下低声说:“我只是受人之托过来驱个灵,那几个小家伙救不救都是顺手,可不在我义务范围里。这样吧,我尽量帮你照看一下他们,但出事了可不能赖我头上,和你相识一场的情谊我尽到了,以后教父提起我的时候帮我说几句好话哟。”约翰说着抛了个媚眼,五官更加变形丑陋。

  ——不用,你不落井下石就够了。

  “嘿,那你把小美女拉我这里来干什么?你知道我向来对美丽的女性没有抵抗力,你不就是想让我顺便照顾她吗?”

  ——你准备用什么方法找出它来?

  “嘿嘿嘿,你是找不到的,知道方法也没有用,你想知道原因吗?”约翰点着秦筝说,“你唯一找不了的地方就在你自己里面呐。”

  秦筝皱起眉。

  ——它真的在我身上?

  “你之前说过它被吓跑了,不在秦筝身上了。”冷冷的声音传来,安流一边整理外套一边从楼上下来,手里拎着一个医疗箱。

  约翰打个哈哈,“我这么说过啊……那可能当时我看错了吧。”

  夏小楼跟在安流后面拿着毛巾和两杯水下来,约翰笑哈哈迎上去接过一杯水仰头灌完。

  夏小楼把剩下的一杯热水和白毛巾递到秦筝面前。

  ——不了,谢谢。

  秦筝接了毛巾,拒绝了水,但也只抓着毛巾低着头用胳膊撑在膝盖上,不想分出抵御疼痛的力气去擦身上的冷汗和水。除了莫名的绞痛,还有什么在顶着胃部,让他恶心想吐。

  安流把医疗箱扔茶几上,走到秦筝旁边伸手摸了秦筝额头查探温度,皱眉说:“你看起来比小楼说的还严重。手机一直没有信号,医院电话打不了。在捉鬼的游戏了结前,我们可能确实无法出去了。我刚才找到这里有医疗包,但连止疼药都该死得过期了,没有一样药能用的。”安流说到这个来气了,“保质期三年的药品都能放到过期不更换,不知道医疗包准备着是干什么的!秦筝,你怎么样,还能撑么?”

  秦筝摇头,“没事。”

  “怎么突然就疼成这样,是生病吗?还是……”安流放柔声音,蹲在秦筝面前打量着秦筝的面色。

  听到安流的话,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秦筝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性,于是试探着往自己腹部按压下去,手掌触摸到的柔软之下多出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器官,一颗正开始跳动的,心脏。

  猛烈袭来的剧痛让秦筝的视野天旋地转,有飘忽的吟唱在耳边回响。

  ——Trusting that He will make all things right if I surrender to His Will。

  ——That I may be reasonably happy in this life and supremely happy with Him Forever in the next。

  ——Amen。

  “秦筝!”安流的声音清晰地打破了慑人的吟唱之音,但秦筝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陷入黑暗,软软倒在了沙发上。

  “哎别瞪我啊我又没干啥而且我也不是医生不会急救呐!他这是疼晕过去的我可没有办法!”约翰举着双手看着瞪自己的安流很是无辜。

  安流咬牙切齿:“你不说自己是驱魔师么,就是这么害人的?一会说鬼在他身上一会说不在,你是不是故意拖延让鬼在他身上再呆一段时间?”

  “最多……我就是没管住魔鬼害人,这也不能算是我害人呐。”约翰摸摸大鼻子一不小心把假鼻套摸了下来,他又安了回去,“别着急上火,这不是这样才能开始捉鬼吗?现在鬼魂在他身体里成了型不能乱跑了,这就好捉了呀。”

  安流一把拽起约翰来,“那秦筝怎么办?”

  “我管他呢……”约翰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和安流对视,声音越说越小,“我是驱魔师又不是圣父,怎么驱魔好办怎么来咯……”

  “混蛋!”安流攥起拳头往约翰脸上打去,但房梁柱顶一道细长黑影向安流扑了过来。

  夏小楼脱口:“小心!”

  安流伸手挡住了面门,被黑影撞到的手腕火辣辣一片痛,长袖被划开,血渗了出来。

  “看来你们真的是朋友了?”约翰慢条斯理,整理了下被揪乱的衣领,弯下腰近距离地看沙发上昏迷的秦筝,落寞地叹息着,“有些羡慕啊,你是怎么骗到这些小可爱的呢?他们纯真,光明,有活力,和你像吗?”

  夏小楼跑过去挡在秦筝和约翰之间,抿着嘴瞪约翰,眼睛已经有些红了。

  约翰于是向后退了几步,优雅地微笑着,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悲伤。

  黑影飞回来停在约翰肩头,是一只黑色的鸟,尖利的喙刚刚才在安流手臂上划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当然也不存善意,不过恰好我们可以在同一条道上一起走走。我对小黑的袭击表示歉意,我没有和你们这些小家伙闹翻的意思。只要赢了鬼,一切都会安好的。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认真听我说说游戏规则吧。”

  “等一下,安流,先包扎一下!”夏小楼从打开医疗包一堆药品里手忙脚乱地翻出绷带。

  安流烦躁地甩甩手:“不深,不要了。”

  唐汉天这时候才从楼上睡醒下来,“哇,什么情况?”

  “下来得刚好哟,我们可以开始游戏了。这个游戏,叫捉迷藏。”约翰张开双臂,仿佛表演者一样向什么也没有的空气鞠了个躬,“Ritual start!”

  夏小楼坐在昏迷的秦筝旁边,虽然害怕,心里面却也腾出莫名的勇气——她也可以保护他的,一定,要把鬼捉出来。

  异国落魄神叨的驱魔师讲述着游戏的规则,要求大家一步也不要错,错了也许就再不能见到美丽的阳光了。

  摆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团很长的红线,一把剪刀,一个布娃娃。

  约翰将手放在灯的开关上,微笑:“你们是游戏的参与者和胜负的决定者,我只是旁观者。一旦开始,不要开灯,不能逃跑,不能退出,直到你们或者鬼获得胜利。准备好了吗?”

  漆黑一片。

  “开始。”

继续阅读:Chapter 20 藏心(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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