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开什么玩笑，叶珊珊。你要我陪你去手术室。”
少年用指头指着自己再一次向自己眼前洗着脸卸妆的少女询问道。
“嗯，对，这一场手术就你跟我。当然你只是副手而已，平常这样的手术，我一个人和一个助理护士就能办到的了。”
拿起了就诊室里的毛巾，给自己的脸清醒一下，卸掉了淡妆的她，如无其事地盘起了那个繁杂的发式，同时，在顿了一顿继续着和少年的对话。
“苗响，我不知道你背负着什么，但是从你父亲给你的计划书的只言片语里和这一年我见到这般落魄的你，我大概猜到了什么。”
“那个全城通缉的食尸鬼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少女平淡的话音落下，似乎成了这片寂静的诊室里最后的声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没有回答她，他如今连回答这个问题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你爸爸给你的包裹里才有一把左轮？传说中的富贵人家的清理门户吗？原谅我班长，以我的见识，我只猜到这里了。你太温柔没法下手吧？真有你的风格”
女孩要说的结束了，诊室里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唯一的区别是多了一把相当急促的呼吸声，来至那位坐在轮椅上，拳头已经紧握的少年。
“呐，叶珊珊，你试过杀人的滋味吗？”
从双手紧握的他，已经是变成了全身的瑟瑟发抖，他试图用这个问题来堵住女孩的嘴，他以为像女孩这种天真的家伙回答不了他这般严肃的问题。
只是，他猜错了，完全的猜错了。
那个已经准备好去手术室的女孩不仅回答了他的问题，还是笑着回答他，虽然那个笑容相当的无奈。
“有啊，班长。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整整三条生命的鲜血了，无论我怎么洗都无法洗去的鲜血。”
“知道吗？我四岁就开始学医，在我七岁的那一年就跟我的父亲上了手术台。你要知道我家开的是医馆，免费为穷人治疗的医馆，一些穷得无法上手术台的人，都会来救助我们，在我们家做手术。”
“而我在七岁的那一年，我亲眼就看到活生生的人类被剖开，看着血淋淋的肠子和各种活着跳动的器官。哪怕我已经从书上看过无数遍图片，也看过各种器官的标本，但是我还是现场的吐了，我的父亲根本不理会哭着的我，让我继续履行我的助理工作，可惜最后，我的第一场处女手术还是以失败告终，来我们家的那个叫田光的大叔死了，死在我的手上了。”
哪怕说道这里女孩的声色还是没有半点变化，而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已经开始了有了想呕吐的感觉，他想到了他等等要做的工作，那一股恶心感又涌上了心头。
“虽然我只是助理，但是血债已经背负到我的身上了，失败的手术就是唤来了死亡，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医生就是在主宰着别人的生命，不过，我最后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道路，当上了死神和天使并存的职业。我这几年来，做了二十一场大手术，在我手上有了三条生命逝去了，就在我的眼前。”
她的平淡让少年感觉到了心寒，莫名的心寒。
“叶珊珊，你就你就没有一点自责感吗？怎么能淡然处之地将死亡挂在嘴边，你你是冷血动物吗？我看错了你”
她笑了，看着那个快要看着对自己咬牙切齿的少年。
“自责？当然有啦，那不是废话吗？”
“那么，为什么你还能这么”
少年的话被打断了，被女孩的温柔的笑打断了。
“班长，你先停一下，你搞错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问你，请你回答。”
“请问快要死的人伸手恳求着你的帮助，而你有这个实现的可能性，你会放弃他转身离去吗？”
目瞪口呆，那一刻，这个词汇成了少年的脸上所有表情。他低下的手，不断看着自己颤抖着的双手，看着眼角的东西点点滴滴地落下。
“班长，你的脸真是会说话的啊，答案给得都相当不错。”
女孩轻轻地为自己眼前的少年擦拭掉脸颊滑落的泪花，面对面，她给了他最自信，最温柔露出八齿的微笑。
“这才是我认识的温柔班长嘛，口心不一真不老实。你根本不会转身离去。”
“你问我为什么能这么淡然处之？因为我在不断的努力不断让自己变得厉害着，现在的我能稳妥地处理各种高难度的手术，而他们死去的容颜是鞭策我前行的引力，罪孽十字架背负在身上，并不是要你在原地哭诉，是你在沉重的负担下继续前行，在十字架放下的那一刻，也就是在你救人的时候，能竭尽全力更好的拯救一切。
“所以请在救助别人的时候，别分心，竭尽全力，尽你最大的可能性，才是对向你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最好的报答，失败了，背负一切，让自己坚强起来，不要再有第二次的出现，你在原地哭哭啼啼的，等到第二次出现同样的问题后，你还是同样的实力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死神和罪人。”
“可是，叶珊珊我我没有那个能力，我没有救助他的能力！”
“那么，班长你为何要流下愤懑的泪水，为何你脸上的是害怕与颤抖啊！而不是对自己无力的不甘！你在逃避而已！你在害怕死亡，所以你就转身离去吗？放弃那个等候你，向你伸手求救的人吗？”
“放弃在那一份计划书里那个等候你救援，从食尸鬼污名里解脱的人吗？你问问你这里吧，班长。”
女孩的修长手指轻轻地盯着少年的胸膛，感受着那个激烈跳动的心脏，再问了一句。
“班长，你的心告诉你答案了吗？”
“选择自己在拯救的过程中尽最大力量，哪怕死去，亦或者就这样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成就匆匆逃走？”
“只有自己的心，它是不会骗自己的，班长”
没有回答，只有少年轻轻地用手推动了自己的轮椅从女孩的身边走过。
“班长，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去哪啊！”
医院悠长的寂静走廊，轮椅上的孤独人影，他的转身，脸上带着的泪痕，还有不甘的强颜微笑。
“笨蛋！你不是要去做手术吗？你一个人办不来吧？刚刚自己说至少要有一个护士助理吧？现在我至少想救助眼前这一个我能拯救的人。”
女孩嘴角扬起小小的微笑，奔走到了那一张轮椅的后面，她推着他，行走在寂静无人的医院走廊上，带着炽热的心
（二）
“笨蛋！别再医院走廊跑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这么快啊！我怕！叶珊珊！”
F1赛车般疯狂的飘逸在医院无人的走廊和转角，脸上狂笑的女孩推着女装护士少年苗响子的轮椅在狂飘着。
当然，这是某人对某人多年前的报复，这一次轮到某人鬼哭狼嚎了
“叶叶珊珊你你是可以的，你是在公报私仇！”
轮椅停在了一件病房的前面，某位少年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轮椅的扶手上偷偷的抹着泪，而某位少女则一脸大爽地假装看着风景。
“哪里嘛！我才没有那么坏呢，班长！这是因为和你聊天才不得不加速赶来而已，放心医院没多少人值班的，在这个全城警戒的情况下，人手相当的不足，要不我怎么连你这种废材都找来当助手呢？假如不是有紧急电话，今天连手术都没有呢，现在医院照顾病重的护士都是一对一没有多余的人了，所以班长你多心了！我才没公报私仇呢！绝对没有哦！”
这种鬼话，瞄向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她在说没时间和人手不足这两点他到时信了，医院连在走廊的多余护士都没有，路过的病房都是一个个护士对应一个病人在看护着。
都是国家来引诱苗候上当的诱饵吗？假如苗候真的是食尸鬼的话
没来得及多想，叶珊珊已经敲门后开打了他们停留在的病房，同时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班长，我知道你懂医疗材料的名字，计划书里说你懂一些医疗的，你爷爷教过你，是真的吗？”
“嗯，是懂一点，但是只有这一年的时间，爷爷为了那个计划教过我不少紧急处理的医护手段，我也是认识少数的药品和大部分的医疗器材。”
“那就好那么等等小罗罗就拜托你了。”
“哈？小小罗罗？”
“我这一次手术病人的名字，一个遗传性肠癌的小女孩。”
少年顺着女孩的手指，将视线投向那一张放在病房中间的白色病场上去。
——病床的床头，无数的布偶拥护上，是只有七八岁做的女孩，骨瘦如柴的左手臂上插满各种针管，光秃秃的脑袋下，是一张苍白无色的小脸，只是毫无生气的脸上却是一对充满着生机的水灵的大眼，和自己的妹妹苗候有几分相似
躺在病床的她似乎听到了门口少女的声音，水灵的大眼竭力地瞪大，但是固定在脖子上的仪器让她转不过头来，但是她的语气还是相当兴奋的，哪怕是有气无力的呼喊。
“是是是珊珊姐姐姗姗姐姐吗！”
“嗯，是我哦！小罗罗，姐姐来看你了，顺便带你去把那该死的肿瘤拔掉！”
他眼前的少女又恢复了那个爱笑活泼的家伙，，单手插在大白褂里的口袋，对着病床上的女孩相当男孩子气的挥了挥手。
“同时，我给你带来个惊喜的家伙！你看！”
那一刻，少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那是一种要被卖队友的感觉
果然，自己被用力地推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