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没有灯光的照亮,他在回去的道路一片漆黑,撑着拐杖的少年,没有夹着木板的单脚一蹦一跳地行走在地平线上,月下的影子,他的漆黑身影被不断的拉长着,被树影侵蚀着,最后渣都不剩的没入了黑暗之下。
他垂下的脑袋,径直的站在了那扇微微打开了门前,嘴唇没有多少弧度的低语。
“你听到了多少?”
门缝的后面是一个偷偷地探出着脑袋的少女,她微微合起的眼帘不敢直视少年垂下的脑袋隐藏着是一副摆着什么表情的脸,她是没有多少力气地回答。
“班长,我从你和你爸爸见面开始,我就一直偷听到最后,对不起,生气了嘛?”
“没,谢谢你的关心。那么,你听懂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我听不懂你们父子为什么会吵起来”
“那就好,叶珊珊,今晚能让我睡床吗?我很累,不太想和你聊了。可以吗?”
女孩犹豫了,没有立刻的回答,少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捂了捂自己的脸笑了一下。
“也对,你家就只有一张床,瞧我这记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很委屈你,那么我睡睡袋可以吗?”
少年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宛如初见那般潮气蓬勃的脸,让女孩还一度认为少年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只是月光的投下,在清晰的照射到那张脸后,她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哪有人在受到被父亲这般宠溺后,还能安然无恙呢?
对,就是宠溺,虽然少女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她以局外人的眼光还是能明白一点的。
少年因为一些危险的让自己的父亲离开汴梁,但是他的父亲并不愿意,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东西后,选择了为自己的儿子去承担那一份危险。
这不算溺爱,还叫什么?父为子扛下所有的苦,让儿子去逍遥避世
何等的宠爱,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
少年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月下那对红肿的眼睛欺骗不了女孩看到他的内疚。
或许她能为他做些什么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两人,少年伸过去的双手配合让女孩像之前那样拷上了手链后,少女将少年领进了屋子,默默地说了一句。
“苗响,你真的要进来吗?再这样拖下去,你就真的很有可能见不到你的父亲了,他”
女孩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背后传来了沉重,她微微侧过去的脸,看到了一个已经累得睡晕在自己身后的少年,东倒西歪的身子靠在了自己的后背。
“好吧,班长,你这笔吃我豆腐的帐先记着,我的腿才刚刚好了,就要增大我的负担真是的。”
“虽然这不是睡觉的时候,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了。晚安,苗响。”
月下还没来得及打开灯的茅屋,娇小的她拖着那个熟睡的身子拉进了安静的茅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同时,女孩还从少年的手上拿过了那个包裹,没有经过少年的同意就默默的打开了。
“啪啦”
在包裹打开的那一刻,少女因为拿反了的缘故,一个重物从里面摔了下来,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响声,在门边透入的月光,她能看到了那样东西的原貌。
——那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左轮。
之后,是依稀的黄色子弹的徐徐落下,还有一大沓文件的散落。
那一刻,少女觉得自己打开的不是包裹,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只是她没有后悔,默默捡起了那一堆文件,打开了桌上的台灯在不影响少年的睡眠下,缓缓地阅读了起来
(二)
那并不是一个质量很高的睡眠,少年在清醒后,还是感觉到了自己浑身的腰酸背痛,在意识稍稍清醒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睡在了女孩的床上,而床边还有一个叠好的睡袋。
【看来叶珊珊昨晚睡得是睡袋我得向她道歉才行,然后,就离开汴梁吧。】
【反正我一直在拖后腿,或许我不在了,爸爸他们的成功率还会更高一些】
少年下定决心了,在那一刻,他选择了逃避,在一连串的打击后,他似乎认识到了自己的坑人程度,自己的存在简直就是团队与计划的毁灭者,他受够了爷爷的嘲讽和自己的无能,还有那个怪物给他带来的恐惧。
他的手默默地伸向了放在桌上的包裹,也就是昨夜自己父亲给自己留下的包裹,只是在拿到自己眼前的那一刻,他从床上摔了下来。
因为包裹的蜂蜡被打开了。
少年愤怒地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大哄那位少女名字的时候,却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叶珊珊!”
巨大的愤怒叫声连窗外的桃花树也振下了几片落叶。
一般情况来说,这样哄那位锱铢必报的少女的话,少年一定会免不了一顿臭骂的。
只是,怒哄的回音在森林里回旋着,那位少女却不慌不忙地从房间的那一侧走了出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嗯,早啊,班长。”
“”
“怎么啦?我这个样子很奇怪吗?”
“”
“说一句话啊!别人也是第一次这样装扮,不行啊!我就不能有女生的一面吗?怎么用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看着我啊!”
对,少年现在的表情就是吃了苍蝇一样,他是摔在了地面,手还保持着拿着包裹的动作,而五官却是扭曲在一起,仅仅因为有些不习惯眼前的事物了,试图用眯起眼睛集中光线来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瞎。
因为他见过女孩三次了,第一次是当时的开学,女孩穿着校服的样子,一副优等生的模样,而第二次是一年前她给他递交请假条的时候,是厚厚的冬装,而第三次,就是在医院女孩穿着医生的大褂。
换一句话来说,他根本没有见过女孩穿便装的样子,而且,此刻自己眼前的女孩不仅仅是穿便装的程度。
女孩不再扎起那标致性的繁杂发式,而溢出的生命力让她的乌黑发尾带着一点浓艳的暗红,她还特意在那张长得相当精致的脸上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盖上了鼻梁上那一点点的麻子,还相当女性化的穿上了显身材的纯色束腰白衣和一条淡蓝短裙,下面还是少年最爱的黑色陪帆布鞋。
那简直就是去约会的架势啊!女孩本来就相当高的颜值在微微打扮后已经攀升到了少年都忘记骂人的台词了,而且下一刻,少年都不仅仅要怀疑自己的视力,还在质疑着自己是否清晰着还在梦里。
因为那个微微将羞红的脸侧过去的女孩,相当傲娇的对着自己摔了摔五根修长的手指,然后食指指着少年的脑袋,连女孩自己都娇羞起来的娇嗔。
“我!我!我要给班长你治疗心病!”
“哈?”
“我说!我要给你苗响治疗心病啊!”
“叶珊珊有病的是你吧你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是去约会吧?还扯得什么给我治疗心病?还有我没病!”
“不!不!不!一般有病的人才会拼命地纠正自己没有病,而且我就是要用约会的方式给你纠正自己形象判断出问题的心病!不行吗?!”
那一刻,茅屋是安静的,少年已经正正经经的坐在地上,死鱼眼一般的看着自己眼前那个脸已经跟猴子屁股没两样的少女,淡淡地说了一句。
“白痴”
然后?没有然后了
茅屋只有延绵不绝的哀嚎不断传出,但是,女孩是认真的,在看完那一份叫“八年计划”的计划书后,而那一份计划书的主人公正是自己,她才决定做出不符合她形象的事情
(三)
在汴梁森林的那一头,那一间茅屋是弥漫着恋爱的粉色气息的话,那么汴梁的那一间高中就是弥漫着泛死气的绝望气息了。
一凭空飘着的木桶,在数千米的高空不断飞翔着。或许在普通人眼里这是奇怪的灵异现象,但是在有道术修行的人眼里,那不过是一个快要涣散的灵魂在拖着一个木桶在空中飘着而已。
那个快要涣散的灵魂是那个已经没有多少记忆的秋硕妃,女鬼托着的木桶自然是那个叫神木桶的东西,而木桶里装着的自然是那个已经虚弱到动都动不了的猫耳女孩。
这个女鬼因为离开医院太久得不到阴气的滋润,终于在空中不支的摔了下来,而那个木桶也在高空中不断自由落体着。
能是想一个装着女孩的木桶从高空几千米摔下来的情况吗?
不用想,那是定然的皮开肉绽,摔成肉泥,而且,那个女孩现在虚弱的动弹不得,护体的神力也自然不多。
“嗦!”
划破长空的木桶,终于落下了。
“哎呀,不好意识,小硕妃,虽然你不记得我,但是也不能这让对我,我好歹也曾经是你的师傅,不要这么见外嘛!一从医院出来就本能地看到我就跑,很不礼貌的。”
当时拧住少年头颅的手,如今再一次拧住他的家人,他的奶奶已经意识模糊的脑袋,女巨人发出了相当刺耳的笑声。
“不过,你也是厉害啊,哪怕不记得我还能这么快反应过来,让我追了好一段时间。不错,不错,比小志远出色。”
“只是嘛”
前一秒还是笑着的脸,下一秒却变得如她头上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那是冷得入骨的警告。
“只是你碰到我的逆鳞了,纳,是我的!谁都不可以试图从我这里夺走他!”
大手捻爆了那个握在手上的脑袋。
没有血液的飞溅,没有痛苦的尖叫,只有无头的身子缓缓落下,没有发生任何的声音